第十五章 巧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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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便一言为定了。”秦晏安笑容天真,伸出尾指:“拉勾勾,免得殿下忘了。”

    拉勾都是孩子间玩的把戏,萧君煜觉得幼稚极了,不肯伸手,只道:“孤不会忘。”

    秦晏安嘴角弧度立马垮了下来,眼眶又渐渐泛起春潮带于雨,润湿了桃花,萧君煜太阳穴隐隐作痛,又有些哭笑不得,堂堂杀伐四方的秦阎王,私下里还是个哭包,传出去一定贻笑大方,只不过这副德行,不知究竟是装模作样,还是真性情。

    萧君煜勉强伸出尾指与他走过场似的勾了下:“行了。”

    秦晏安眼泪收放自如,心满意足地收回手:“那臣就不扰殿下处理公务了,殿下勿要太过劳累,晚上要早些就寝,臣先行告退了。”

    临走时,还附带抛了个如丝的媚眼。

    “……。”

    得夸他容貌生得过于好看,做这样的动作倒是不令人反感,反而给清冷的外表添上了几许妖媚,撩得萧君煜不受控制心悸了下,脸色可疑红了起来。

    秦晏安爽朗的笑声被风卷进殿内,萧君煜视线落在壁架上沐浴暖阳的兔子灯上,眸光幽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张青涩的少年脸庞。

    出了东宫,在曲折回廊处,秦晏安正好与前来的清漪郡主了个照面。

    她满脸挂着泪痕,将精致的妆容全都抹花了,金步摇款款摇曳,鹅黄色的裙摆下是凌乱的步伐。

    照她这个方向,不用想也知道要去见谁。

    秦晏安桃花眼微眯,快步上前挡住对方去路。

    “清漪郡主,臣这厢有礼了。”

    萧雅恶狠狠瞪着挡道的秦晏安,若不是他,那桩丑事岂会人尽皆知,但又面带忌惮,身上隐隐作痛的鞭伤还在提醒她,眼前人非善类。

    萧雅眼底吐着毒蛇般的阴厉:“好狗不挡道,滚开!”

    闻言,秦晏安反而扬起和善的笑容:“臣不是好狗,是好人,若不是臣好心对郡主出手相救,郡主现在指不定就贞洁不保了。”

    顿了顿,他恍然拍了下脑袋,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臣到时郡主就已非完璧,所以臣好心的是,替郡主促成一段姻缘,免得遭人非议。”

    “你……你闭嘴!”

    萧雅觉得整个人就像是赤、裸地被拖到太阳底下暴晒,简直难堪到了极致。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被郭盛海下、药,行那种苟且之事,她只知道自己正在一针一线地绣着荷包,是为了在中秋佳节给太子殿下的礼物,借此再表心意,可现在,一切都乱了套。

    秦晏安却自顾自继续道:“郡主现在,应该老老实实守在闺房内,等着郭家寻个良辰吉日,八抬大轿上门迎娶才对,而不是妆容不整往东宫跑,你现在可算是有夫之妇了,要是传了出去,流言可畏,你不要脸面名声,殿下可还要呢。”

    这话的毫不留情面,宛如利刃出鞘,在萧雅身上划下一道道狼狈的伤口。

    萧雅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偏生面前的人还不肯罢休:“郡主可知,你此刻这副模样,有多不堪入目,也好意思到殿下面前招摇吗?”

    “……你……你闭嘴……我……。”

    萧雅腥红着眼眶,她因不堪而恨极:“本郡主是要当太子妃的,太子妃是本郡主的,不对,是殿下,殿下是我的。你们,都是你们害的,若没有,本郡主就快要跟殿下成婚了的。”

    到这里,萧雅忽然露出笑容,大张双臂仰头望着东宫的珠玉青瓦,唇边笑容带着偏执和疯狂:“这东宫,是本郡主和殿下的,本郡主就快要入主这里, 成为这里的女主人。......届时,本郡主让殿下把你们都杀了,你萧晏安,还有郭盛海,还有所有笑话本郡主的人,都杀光光,啊哈哈……。”

    她眼底有着令人可笑至极的痴狂,秦晏安却依旧笑吟吟,抱臂交叉与胸前,以一种懒散舒适的姿势,倚靠在白玉石雕砌的栏杆上,如看戏般悠闲自在。

    萧雅沉溺于自己的臆想中,眼角有泪顺着粉颊落下,等她笑够了,秦晏安悠悠的声音才再次响起:“疯够了?疯够了就回去待着,安安稳稳等着当你的郭少夫人,至于太子妃的位置,劝你最好断了这个念想,不切实际的妄念,只会害人害己。”

    “放肆!你敢这么对本郡主话!本郡主……本郡主让殿下现在就杀了你!”萧雅眼神阴狠,往前几步又被秦晏安拦住,她忍不住怒吼:“滚开!”

    “该滚的应该是你吧。”

    两人气势如同水与火,有着鲜明的对比。

    秦晏安从头到尾都是笑面虎的面孔,眉眼散漫从容,反观萧雅,胸口剧烈起伏着,泪痕分布的面容上堆满恨意。

    在场对峙,在襄阳王府的下人找来时而终结。

    而对于此事,东宫里多的是暗中巡视的暗卫,萧君煜自然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抬手挥退前来禀报的暗卫,手支着下巴,敛眸沉思,须臾,视线渐渐投落到窗外梨树上,于如雪梨花中勾唇浅笑出声。

    皇城的市集是最热闹的存在,各式各样扮的行人来来往往,街边两旁贩卖力吆喝揽客,还有天真可爱的孩们戏耍闹,你追我赶,演绎着孩童时代的无邪。

    街道中忽有骏马奔腾的哒哒声,快马载着车架飞驰,卷起阵阵嚣张的烟尘。

    行人连忙避让,就连左右摊贩,都快速往里侧挪,生怕被砸了摊子,只有年少不知事的孩子们还嬉笑聚在路中央,互相趣童言无忌的话,丝毫不觉危险来临。

    有大人惊呼唤着他们跑开,神色紧张却又不敢上前,生怕救人不成反被连累,只有一年轻男子,竟是不怕死挡在了孩子们面前。

    众人屏住呼吸,局势却是出人意料。

    只见那匹撒腿奔腾的宝马,突然扬蹄朝天长长嘶鸣了一声,而后带着身后的车驾一起摔落在地,动静巨大,溅起滚滚灰尘,原本华丽精美的车壁硬生生被砸出了丑陋的裂缝。

    孩子们好奇心强,见状跑过去嘻嘻哈哈,有的还欲撩起车帘探头探脑。

    车内先是传出几声哀嚎,而后是带着怒气的嘶吼声,把刚探进脑袋的孩吓得急忙缩回脖子。

    “谁,还不快扶本皇子出去!”

    赶架的车夫匍匐在地上扑腾起身,忙不迭踉跄着掀开车帘将萧君豪从车内扶起来。

    萧君豪一手扶着后腰,一手扶着头上的玉冠,看起来颇为狼狈,他恶狠狠瞪视了围观的孩子们,甩了甩袖子:“滚滚滚,在笑本王把你们抓起来,都杀了。”

    顿了顿,他食指指了指两旁百姓,粗声粗气:“看什么看,在看本皇子把你们眼珠子都挖了!”

    完,他双手将发冠稍微扶正,随即对身旁的车夫劈头就是一巴掌:“混账东西,连个车都赶不好,废物一个,回去看本皇子怎么收拾你!”

    “…… 三皇子,的冤枉啊,的也不知怎的,这马就突然跟受了惊一样,它就倒地上了。”车夫捂着发疼的脸颊,企图为自己辩驳,萧君豪恼怒地又甩了他一巴掌:“都是废物,别愣着,还不赶紧再找辆马车来!”

    “是是是,的这就去。”车夫讨好笑笑,才走了几步便被一青衣男子挡住去路,对方温润如玉,只是眼底闪动的冷意叫车夫下意识往后倒退两步。

    男子言笑晏晏,语调不疾不徐:“大晋律法,不可当街纵马,若是枉害他人性命,则须以命偿命。”

    “呸,什么狗屁律法,本皇子怎么不知道。……还有你,你算哪根葱蒜,本皇子把你咔嚓了,也照样能活得长命百岁。”

    萧君豪丝毫不以为意,高傲抬抬下巴,脸上全是与年龄不符的嚣张倨傲,一看就是被宠坏的。

    男子回以一笑:“想必您就是三皇子吧?”

    萧君豪不屑:“知道还不跪地磕头行礼。”

    “民间皆传当朝三皇子嚣张跋扈,暴戾恣睢,不将人命放在眼里,所以,稍微一猜,自然就知道您的身份了。”男子不卑不亢迎上萧君豪阴厉的目光,嘴角带笑:“马并非无缘无故受惊,而是被银针刺到穴位罢了,而很巧,罪魁祸首就是在下。”

    萧君豪:“……。”

    “好,好极了,胆识不错啊子,不自招,敢作敢当啊。”害他堂堂三皇子街上摔落车驾,还能直言不讳,萧君豪怒极发笑,脑海中已经生出许多种将对方折磨得哭爹喊娘的手段。

    男子眉眼温和,一袭单薄青衣勾勒出瘦弱的身材,脸色是病态般的白,整个人看起来无害极了,仿若轻轻一捏,就会断气似的,但面对萧君豪,气势却丝毫不差。

    他似是看出萧君豪心底的想法,以拳抵唇咳了一声,施施然道:“在下可是安定侯府的人,三皇子若要将在下带回去治罪,怕是须先知会侯爷一句,否则,届时可就不好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