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本侯读书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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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呼尔特脸色黑得跟猪肝一样,且周遭的黑甲卫还明目张胆地放声嘲笑,笑得他脸疼。

    呼尔特胸闷:“太子殿下,您就不管管的么?难道这就是大晋的待客之道,若是不想帮南夏直便是,本王子立马走人,何必如此?”

    “如此什么?”秦晏安拧眉不解:“分明就是你自己要给自己难堪的,怎么就别人的不是了呢?而且什么不帮,本侯不是同意给你拨兵了吗?反倒是王子你得寸进尺,蛮横不讲理。”

    秦晏安两指委屈地扯住太子殿下的袖角:“臣真没泼他茶水,分明是他自己想泼臣的,臣就伸手挡了一下,然后他就手滑泼到了自己身上,现在居然还想反咬一口,真是可恶。”

    呼尔特:“……?!”

    究竟谁在反咬一口,究竟可恶的是谁?特么的睁眼瞎话!!!

    呼尔特血压往上狂飙,炸得直跳脚,话都语无伦次起来:“你你你……明明反咬一口的是你,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你哪来的脸……在这里鬼话连篇?”

    安定侯羽睫轻颤,往萧君煜身边缩了缩:“殿下,他好凶,刚刚还吓唬臣,臣怕。”

    黑甲卫们皆一脸义愤填膺附和:“对,简直太过分了,侯爷好言好语以礼相待,可南夏国却不知好歹,还想欺负侯爷,侯爷这么心地善良的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南夏国那些蛇蝎心肠的人的对手,所以殿下,您一定要替我们侯爷做主。”

    萧君煜:“……。”

    呼尔特:“……。”

    扯蛋连眼睛用不用眨一下的,简直服了!呼尔特突然觉得心累得无力反驳,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摊上这么一个对手,算他倒了八辈子大霉!

    萧君煜心里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要是气人,准能一气一个死,他把不动声色要往自己身上贴的人扶好,道:“拨兵一事,侯爷是如何商议的?”

    秦晏安顺势抱住太子殿下的胳膊:“臣想着先让莅阳关那边拨五千精兵,精兵在于精,可南夏王子还嫌弃少,就咄咄逼人对臣破口大骂的,还要去陛下面前污蔑臣,臣怕怕的,就请殿下您出面了。”

    “殿下您瞧。”秦晏安作惶恐状往萧君煜身上贴:“您在这里,南夏王子还敢用杀人的眼神瞪着臣,可见您方才不在这儿的时候,臣受了多大委屈。”

    眼神要是真能杀死人,那得有多好,呼尔特无不遗憾地想着。

    萧君煜发现这人每次见到自己时,就跟没骨头一样往他身上倒,众目睽睽之下,丝毫不懂避嫌为何物。

    遂只能伸手揽住对方的腰,免得都摔了下去,少年的腰身劲瘦优美,没有一点多余的赘肉,抱在怀里异常的软。

    美人在怀,太子殿下心思忽然有些飘,他略不自然地咳嗽了声,道:“那便按照安定侯的意思,先拨五千精兵吧,还有,父皇注重与南夏的邦交,才会协助南夏,但若王子不识时务得寸进尺,大晋也不会心慈手软。”

    据栗子探明的消息,呼尔特每天都待鸿胪寺里,倒是出奇的安分。

    但这时候,还是需要给点下马威。

    萧君煜抬眸睨向呼尔特,眸光深邃泛着冷意:“所以在大晋的地盘上,最好收敛下,若肆意欺辱我朝大臣,休怪孤不客气!”

    “……。”呼尔特觉得现在就得来场六月雪,才能证明他很冤。

    天地可鉴,他才是被欺辱的那个!

    萧君煜道:“午时这里孤会让京北营主将带王子前往莅阳关,记住,大晋只是协助,而不是给南夏先锋,想击退北胡,还是要靠贵国自己。”

    “殿下英明。”

    秦晏安率先给太子殿下捧场了句,而后在其耳边声吹气:“殿下,让黑甲卫的副将姚翼也一块跟着去呗,能随时向臣汇报情况,重要的是,要搞事也容易。”

    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侧,撩得人心猿意马,萧君煜眸光微动,不轻不重按了下对方的腰,话就好好话,凑那么近做甚?狐狸!

    毕竟是有求于人,呼尔特心中再憋屈,对秦晏安再不满,也只能咬碎牙齿往肚里吞。

    “那呼尔特便在这里谢过太子殿下了,殿下的教诲,本王子谨记在心 ,只是……。”呼尔特忧愁地叹息一声,语重心长道:“殿下,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所以您对人要有所防备,免得有朝一日,不慎着了人的道。”

    秦晏安眯眼,似笑非笑:“王子在意有所指什么?”

    呼尔特没接他的茬,视线依旧落在萧君煜身上:“在下是真心实意给殿下一个忠告,望殿下切勿轻易忽视。”

    秦晏安又接话道:“王子这语气,怎么听起来有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既视感。”

    “……。”呼尔特忍无可忍:“你不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秦晏安往太子殿下怀里瑟缩了下脖子,扑棱着大眼睛。

    呼尔特气闷,这副纯良白兔样给谁看呢!

    “孤心中自有分寸,还用不着外人来指点。”萧君煜脸色瞧不出喜怒,只是淡淡回了一句,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但呼尔特却敏感地从对方的话里捕捉出几丝不悦。

    他讪讪闭上嘴巴,目光不经意间对上那双含着人得志的眼神,气得简直要七窍生烟。

    等南夏一行人离开长安城后,秦晏安便又去拜访了趟右相府,正确来是硬闯,他像是府里主人一样,背着手悠哉悠哉地在正厅内四处瞧,且还时不时点评道:“这副山水画黑白单调,隔远了看,不知道还以为是谁在墙上泼了墨,简直丑死了,右相这什么品味?”

    “还有瞧这茶具,啧,青花雕瓷,看着确实好看,只是这手感摸着,怎么怪怪的,右相不会买了赝品吧?”

    他执起其中一个青花瓷杯,端到眼前似在仔细琢磨着,却在下一瞬,瓷杯自他手中脱落,啪嚓一声,凄惨的四分五裂。

    刚快步从书房到正厅的林右相,便正好瞧见了青花瓷杯不幸辞世的一幕,心脏霎时都揪疼了起来。

    要知道那套茶具,可是从前朝传下来遗留至今的,每一个都可谓是无价之宝。

    秦晏安丝毫不愧疚,笑嘻嘻与林季坤招呼,一副主人姿态:“右相大人来了啊,快请坐请坐,怎么见着本候又摆起臭脸色了呢?下人呢?怎么也没人奉茶上来待客呢?”

    下人们面面相觑,拿眼心翼翼看了眼林右相,他未出声,下人们与也不敢有所动作。

    林季坤烦躁地摆摆手让人都退下,心疼地看了眼地上那堆碎瓷,强忍着不快道:“安定侯上门来,就是故意为了来砸东西的?”

    “当然不,本侯没那么闲,故意没事找事,来相府是为了跟右相培养下友谊的嘛。”秦晏安一副很轻松的口吻:“至于这青瓷杯,它自己不听使唤,从本侯手里挣扎反抗掉了下去,本侯也无能为力,这叫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而且摔了就摔了呗,反正是个赝品。”安定侯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林季坤五指因为过于用力攥紧,而导致指节泛白。

    他指了指大门:“老夫这里接待不了你这尊大佛,安定侯好走不送。”

    秦晏安恍若未闻,直接挑了把椅子坐下,摆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模样:“右相,坐,咱们来谈谈心呗。”

    林季坤摸不清对方葫芦里又想卖什么药,只好以静制动,但须臾,又觉得这样有损他的气势,对上这种人,更要沉得住气,不能轻易被其带动情绪,遂抬脚走了过去,却发现自己的主位竟然被对方霸占了,脚步一顿,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而鸠占鹊巢的某人丝毫没有一点自知之明,目光疑惑:“右相,怎么傻站着呢?”

    “……。”

    林季坤眼底幽光一闪而过,默不作声坐到了下首的位子,挺直背脊,神色肃穆,全神贯注地等着秦晏安进入主题。

    却只见对方以手支着脑袋,脸带关切:“不知林少爷身上的伤可好些了?毕竟人是本侯救的,所以这心里啊,难免会记挂着其伤势。”

    林季坤:“……。”

    不必强调人是你救的,老夫心里会没数吗?

    这种明知道是对方的,却抓不到证据,还要把对方当恩人来感恩戴德的感觉,简直太憋屈了!

    林季坤深吸口气稳住心神,道:“犬子的伤势能恢复得如何,侯爷想必自己心里有数,用不着在这惺惺作态。”

    秦晏安嘴角噙着笑:“本侯读书少,不知晓惺惺作态什么意思,只知道什么叫忍气吞声。”

    “就比如,你明明知道谁了你儿子,却没有什么办法,还得心平气和跟他话,哎,听着挺悲催的,晏安这比喻,对不对啊右相?”秦晏安一脸虚心求教,拇指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桌上尚还存活着的其它青花瓷杯。

    林季坤眉蹙得更深,眸光幽暗:“老夫不知晓什么叫忍气吞声,只知道智者不逞口舌之快,非能人所为,成匹夫之勇。”

    听完,秦晏安未作何感想,只是眼尾衔着笑意,视线落在外头的庭院。

    庭院中,修竹茂盛参天,日光朗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