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都是自己人
空旷帐内的景象一览无遗。
只见两名刺客被五大三粗的绳子绑成个蚕蛹,边从口中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声,边不停在地上来回翻滚着。
而在不远处地上,倒着几个一动不动的人影。
走近了瞧,是方才刑部那几人。
萧君煜眼角一抽,狐狸这是要闹哪样?
“殿下怎么又过来了?”秦晏安想也不想便往萧君煜身上扑,瞬间变得没骨头似的靠着人,脑袋一歪,照着对方脸颊大大吧唧了一口。
“……。”
空气中诡异地安静了下。
萧君煜把人扒拉开:“注意下……。”
“体统。”秦晏安面不改色地接过话茬:“怕什么呢殿下,都老夫老妻了,而且在场的都是自己人嘛。”
他笑吟吟看向霍沄琛:“对吧?”
“……。”当然不对,谁跟你是自己人?心里是这么想,霍沄琛面上也跟着心照不宣一笑,配合地点点头。
萧君煜对眼前人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性子确实有几分可爱在里面,他清咳了一声,扫了眼四周,问:“怎么回事?你一下午时间都耗这儿,玩什么花样呢?”
不是有人晕死,就是有人鬼哭狼嚎的。
秦晏安无辜摊手:“没玩花样,刑部那些人胆儿忒,臣还没怎么对刺客严刑逼供呢,就率先给吓晕了,真没用,不知情的见了,还以为是臣谋害同僚。”
萧君煜觉得他这话十分没可信度。
“至于那两刺客,又没有牢狱里那些拷问人的家伙,所以臣只好另辟蹊径了。”
秦晏安指了指蹲在地上,饶有兴味瞧着两个刺客死去活来模样的风离然,道:“殿下之前在候府见过他一面的,还记得吗?”
从萧君煜的角度望去,只瞧得见一个清瘦的背影,和遮着面纱的半张侧脸,但饶是如此,他还是点点头:“孤记得。”
秦晏安:“……。”
萧君煜:“……。”做什么又用怨妇一样的眼神瞪着孤?
秦晏安哼唧一声:“先记着,有空再跟殿下好好算账。”
算什么账?萧君煜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很是无辜。
秦晏安颔首,道:“那是臣的师叔,风离然,医术精湛,毒术更精,简单来,就是害人比救人的本事更高,所以殿下不要离得太近,他心肠可狠毒着呢。”
众人:“……。”有谁这么介绍自家师叔的?
风离然怒极反笑,抄起旁边地上一个空药瓶,豪不客气朝他面门砸去。秦晏安扯着萧君煜侧身避开:“瞧瞧,恼羞成怒了,真凶。”
风离然拖长语调:“沈……”
“哎哎哎,我的错我的错。”把柄在人手里拿捏着,秦晏安顿时精神戒备,忙不迭嬉皮笑脸凑过去讨好道:“师叔别生气,晏安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全天下最善良的,非师叔莫属。”
语毕,默默在心里补充道:假的,最善良是他自己和太子殿下。
秦晏安踢了下刺客的腿,明智转移话题道:“快交代你们主子是谁?要不然还有更狠的招。”
两名刺客浑身汗汵汵,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们脸色看起来苦不堪言,但从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什么伤。
萧君煜问:“这是对人用毒了?”
“对付这些硬骨头,就得用这种阴险的手段。”秦晏安抬脚踩上一名刺客的胸口,冷笑道:“交不交代?”
“……。”
两名刺客牙关紧咬,想要做到能硬骨气般的一声不吭,却还是抵不住体内那霸道蛮横的毒素,喉间发出阵阵压抑的嘶嚎。
体内仿若有千万只虫子在噬啃一样,游走与骨髓之间,虽不会要命,却是钻心的疼,即使是经历过残酷训练出来的死士,也挨不住这无休止的折磨。
其中一个挣扎着翻身,欲拿脑袋砸地,企图自我了断,秦晏安朝着其心窝用力地飞踹一脚,一口鲜血直洒红了半边木柱。
风离然差点被无辜祸及,他猛地往旁跳开,却撞上了一个厚实的肩膀,抬眼看去,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光。
霍沄琛不动声色往后拉开些距离,神色如常提醒道:“风公子心些。”
风离然长睫扑闪了下,含糊地“嗯”了一声。
“不是有骨气吗?怎么还想着寻死呢?”秦晏安又补了一脚,胳膊被人拉了下,偏头一看,是萧君煜。
萧君煜道:“这么跟人耗着也不是法子,父皇现在要的就是有一个结果,哪怕这个结果举足轻重,但至少心里会有点底才安心。”
“为君者,最是容忍不了这种处于明处,一筹莫展的挫败感。”萧君煜勾唇薄笑:“不如速战速决,让父皇心稍安定,而且黑白颠倒的事,侯爷这张嘴,不是最能会道吗。”
几人心照不宣对视了一眼,皆明白了萧君煜话里暗含的深意。
不过......
“殿下最后一句什么意思?”秦晏安委屈地撅起嘴,他在亲爱的太子殿下心里,居然是那样的形象。
萧君煜唇角笑意更深,没有正面回答:“自然是夸侯爷厉害。”
萧君煜看向霍沄琛,道:“不是正愁没有契机对曹州下手吗?如今正好天赐良机。”
“殿下的意思,是要拿刺客一事,在曹州上做文章?”霍沄琛若有所思眯起眼睛:“这主意确实不错,但太过突然,会不会不周全?”
萧君煜负手道:“孝林派去的人不是从丘岳山那里拿了本假账,还有几份受害人家属的血书吗?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呈到父皇面前。”
“至于这谎要如何圆得有模有样,绘声绘色,就要仰仗安定侯了。”
秦晏安:“……。”
他是不是应该高兴殿下看重呢?
萧君煜勾唇含笑,看起来愈发丰神俊朗,目光直直盯着秦晏安瞧。
秦晏安脸色可疑地红了起来。
居然用美人计,过分!
秦晏安舔了下唇,试图谈条件:“臣要是办得好的话,殿下要怎么奖赏?”
萧君煜笑而不语。
秦晏安凑近:“殿下要怎么赏?”
萧君煜伸手挡住对方凑来的脸,微凉的指尖轻划过他的耳垂,笑意盈盈,学着秦晏安的语气道:“都是自己人,侯爷这话岂不是见外了,嗯?”
“……。”秦晏安发现他的殿下变坏了,都开始耍美人计了。他摸了下发烫的耳根,抵不住太子殿下的美色,点了点头,但还不至于被美色彻底迷昏了头:“就是因为自己人,所以才好谈条件,不过殿下不赏什么那便算了,反正臣可不是吃亏的主。”
完,他猛地拿唇碰了下萧君煜的,笑得像只偷腥地狐狸:“先拿点押金,等臣办完事,再来跟殿下讨赏。”
萧君煜:“……。”
果然还是他道行太浅。
两人这模样,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在公然调情。风离然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自家师侄注意收敛下。
众目睽睽的,你不觉丢脸,别人尴尬好伐!
秦晏安睨了眼风离然,随即神色恢复正经,道:“殿下,那这两名刺客,该如何处置?要杀还是要剐?”
“留着。”萧君煜眸光幽深:“该审的还是要审的。”
风离然闻言眼神发亮,自告奋勇:“我可以,交给我吧。”
这种硬骨头可是试药的好苗子来着。
萧君煜沉吟片刻,点点头:“那便有劳风公子了。”而后看向霍沄琛:“表哥,想办法把这两名刺客,暗中转移到隐秘的地方审问,别让人发现了。”
霍沄琛一声“好”字才刚落下,外面便传来黑甲卫洪亮的声音:“末将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跟在承德帝后面的萧君豪忍不住捂了下耳朵,脑袋里嗡嗡作响的。
有毛病,喊这么大声做甚?想把人耳朵震聋不成!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都是居心险恶的狗玩意!
萧逸钧不动声色皱了下眉,缓了缓才摆摆手:“都免礼平身。”
两个太监忙不迭跑到前头替承德帝掀开帘帐,萧逸钧才刚抬脚走进,迎面却差点撞上秦晏安。
“陛下怎么过来了?恕臣失仪。”秦晏安做惶恐状,微躬身行了一礼,而后道:“臣正好算去找陛下呢,陛下您就亲自过来了。”
萧逸钧微挑眉:“可是审问出来了?”
他边边往里走,只见左边地上摊着几个人影,而右边,是两名气息奄奄的刺客,刺客旁,蹲着名男子,从这角度只能看见个背影。
他看起来似乎不知道有人来一样,蹲在那里捣鼓地上的瓶瓶罐罐。
萧逸钧眸光微动,张了张嘴刚要开口,却见萧君豪走到左边的人影堆上,怒气冲冲嚷嚷道:“秦晏安,你对他们做了什么?父皇,您瞧,秦晏安居然敢在这天子脚下谋害同僚!”
萧逸钧眯眼看了下,视线又移向秦晏安,秦晏安淡定自若,道:“三皇子可勿要冤枉臣,臣可什么也没干,是他们自己晕死过去的,不过,要臣脱不了干系,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萧君豪冷笑:“父皇您看,他承认自己蓄意谋害同僚!”
秦晏安面不改色:“臣审问刺客手段太厉害了点,把他们吓晕了,怎么能是蓄意呢?”
“你分明就是狡……!”
萧君豪余下的话音,皆被承德帝一记眼刀瞪了回去,只得咬牙噤声退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