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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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早料到有人会对司冥轩下手,但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下毒这种阴险手段。

    萧君煜问:“你每次吃东西前,身边没有负责验毒的太监吗?”

    “朕以为在安定侯府里面都是信得过的人,所以就没有让人验毒。”司冥轩感慨地长叹一声,靠在椅背上后怕道:“幸好朕福大命大,才能逃过一劫,要不然龙椅还没坐稳,就先客死异乡,那就太死不瞑目了。”

    萧君煜眉头紧蹙:“要不你还是赶紧回去西穹呆着吧,现在东吟不太平,孤可不想再让西穹掺合进来添乱。”

    司冥轩现在可还不想回去,来这里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把陆卿拐走,不过现在人还没有到手,岂能这么快就回去。

    “不行啊,好歹咱们也是兄弟,你要是现在有麻烦,朕岂能离开不管你。”司冥轩言辞恳切,看起来还挺讲义气的样子:“好兄弟就是要两肋插刀的。”

    萧君煜看着他真诚的脸色,差点就要信以为真了。

    海浪拍击着礁石,风吹过间带着股寒意,萧冧贵拆开暗卫送来的密信,一目十行后将其撕成碎渣,随风飘落在海上,由着海浪将其冲远。

    “父王,秦晏安已在淮南,咱们要发兵去攻淮南吗?”萧晟在旁请示道。

    萧冧贵双鬓发白,却依旧老态龙钟,双目中浸染着精明锐利的光,他扶着发白的胡须,思忖道:“淮南自然要攻,咱们现在已经开弓没有回头路,拿下陇南的那刻,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萧晟:“听闻陛下在宫宴上遇刺昏迷不醒,现在是太子在把持朝政,您这其中,可是太子的手笔?”

    “管他是谁的手笔,反正龙椅上不管是谁坐,也迟早要给他夺过来。”萧冧贵望着盘旋在不远处的几只海鹰,眸底幽深如无底洞,他阴恻恻道:“只要将秦晏安葬送在南海,萧君煜可就失去了最大的臂膀,再加上朝中人心本就不和,这样更容易让人有机可乘。”

    南海左右皆是水道,淮南在其东边,靠着绵延的大山,而中州挨着淮南的右侧,中间横亘着条崎岖的山路,从地理位置上来,淮南要比中州更加易守难攻,这倒是个好事。

    赵璟泽趴在地形图上,因为昨晚没睡好的缘故,眼下淤青一片,瞳孔中布满了红血丝,,他耷拉着眼皮:“咱们是要主动进击中州,还是等他们来找?”

    “你想坐以待毙,本侯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秦晏安拽着他的后领,把人从地形图上拽起来,很想给他几个巴掌清醒下,赵璟泽似乎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刷地睁开眼睛,努力挺直背脊。

    “侯爷,不如让下官去当先锋,将中州攻下。”话的是个高大威猛的男子,下巴处围着浓密的胡须,他是跟在秦晏安身边的副将陈察康,武功不错,就是脾气太过暴躁,行军仗最忌急功冒进,对方就曾因为这样,被秦晏安狠狠教训过一顿,性子才有所收敛。

    攻南海事大,主要是秦晏安想尽快回长安,所以他只想将此事速战速决。

    陈察康领兵虽然还行,但作战经验还不是很丰富,秦晏安:“本侯带兵,你想办法潜进中州里面烧掉粮草,至于你……”

    秦晏安指了指赵璟泽,吩咐道:“你包抄路到陇南,拿着本侯的兵符去附近的十二州调兵,一直将陇南攻下,要是久攻不下,就直接放火烧城。”

    “烧城的话,里面还有百姓。”赵璟泽撑着半边侧脸:“为何要同时攻下两座城,这样兵力岂不是被分散了,先拿下中州再拿下陇……”

    秦晏安断道:“浪费时间。”

    赵璟泽知道他急于回长安,但仗这事,急也没用的好吧。

    朝堂上,曾维世出列道:“陛下久睡未醒,臣提议要不从民间找医术精湛的大夫,进宫为陛下诊治。”

    近日来大臣频繁提起承德帝的事,萧君煜知道他们是起了疑心,但现在他大权在握,萧君煜丝毫不慌。

    “想让民间大夫替父皇诊治也好,那就张贴皇榜出去。”反正有风离然在,就算是华佗再世,也瞧不出什么来。

    下朝后,萧君煜去了趟刑部地牢,长福衣衫佝偻地靠在草垛旁,身上伤痕累累,蓬头垢面,已无昔日当大总管时的衣着光鲜。

    萧君煜隔着铁栏看他:“你还真是父皇身边养的一条好狗,忠诚无比,这么多日的折磨也不能让你吐出一个字,倒让孤好生失望。”

    他看向狱卒,示意对方开牢门。

    长福蜷缩在角落处,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听见声音费力地抬起混浊的眸子。

    萧君煜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前站定,两个侍卫搬来把椅子,萧君煜撩袍坐下,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外面的晴空万里。

    “孤就想从你这里知道承德帝做过什么事而已,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呢?”萧君煜佻达地注视着他:“你不会以为只要自己咬牙坚持,总有一天承德帝就能把你救出去吧?

    萧君煜心情颇好地笑出声:“现在你们主仆都是板上待宰的鱼肉,再怎么挣扎都没用。”

    长福见着面前这人终于褪下温润的面具,露着锋利的狼爪,不由心中百味陈杂。

    “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殿下要知道干什么?何必拘泥于过往。陛下他是您父皇,您这样实属大逆不道,身为太子该恭孝温谦,要是朝廷百官知道,您定会遭口诛笔伐!”

    他因为多日受刑,声音粗砾沙哑。

    萧君煜屈起指节漫不经心敲着扶手,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响着,像是敲在长福的心上,无端让他觉得心慌。

    许久,萧君煜才不紧不慢地:“孤想知道沈家当年被父母恩九族的实情,父皇在背后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知道沈家是被陷害的对吧?准确来,他在背后推波助澜是不是?”

    长福脸色一变,虽然隐匿在黑暗中,萧君煜还是清楚地感到他的变化,嘴角扯起抹笑,嘲讽意味十足。

    长福抿唇,十指紧攥着旁边的杂草,他费了好些劲,才艰声道:“当年沈家犯罪证据确凿,镇北王又亲口认罪,何来陷害一?”

    萧君煜半眯着眼睛,眼底晦暗不明:“镇北王若不是为了将孤彻底撇清,如何为亲口认罪,因为他知道就算不将罪名都扛下,也迟早难逃一死,倒不如舍生取义,保全孤的名声。”

    长福将脑袋往下垂了几分。

    “东吟律法昭彰,你知道身为太子该恭孝温谦,那身为陛下呢?”萧君煜冷声道:“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就更改守律章,为众人表率,而不是为一己私欲谋害忠臣良将。”

    “陛下他没……”长福嘴唇蠕动,却是觉得反驳得不太出口。

    萧君煜向后稍稍靠着椅背,无声叹息一句,脸色冷得如九天寒冰:“沈家几百口人命,全葬送在他的手里,冤魂哀声遍野,孤只想还他们一个公道,以前是孤没能力,但现在,孤要让真相宣诸于众,承德帝做过何事,孤要让天下人都知道。”

    长福瞳孔一缩,愕然道:“殿下,皇家名声……”

    “皇家名声在孤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既然敢做,又何必遮遮掩掩,你不能交代来龙去脉,那孤也不勉强你,干脆送你去底下,见镇北王他们吧。”萧君煜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衣袍,幽深的瞳孔暗得连光都照不进去。

    他要让承德帝身败名裂,沈家那么多条人命,决不能枉死。

    “你不,孤自有别的方法,定要将那载入卷宗的冤案重新翻出来重见天日。”

    萧君煜甩袖就要离开,长福忽地从黑暗的阴影里爬出,忙扯住萧君煜的袖子,喉结滚动涩然道:“殿下,陛下所作所为,皆是有苦衷的,就算再如何错,他也是您的父皇啊……”

    萧君煜抽出袖子:“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冤案铸就翻案难,如此天下百姓黎庶只会苦不堪言。”

    “殿下……”长福踌躇:“当初陛下与沈娘娘情投意合,可是后来却要眼睁睁看着对方成为自己的庶母,还要看者其死在面前,这一切与沈家离不开关系,陛下因爱生恨,这是人之常情,罪在沈林两家,陛下没错。”

    这话分明就是在为承德帝开脱。

    萧君煜冷笑出声,嘴角嘲弄:“冤有头债有主,就算他要报复,为何要害得其他无辜之人也遭连累?你口口声声沈菱被沈家和林家害死,是怎么个害死法?”

    长福抿唇不语。

    萧君煜:“沈菱究竟怎么死的?孤好像听,她临终前,在父皇面前进言,要父皇立玉王爷为太子。”

    萧君煜:“沈菱究竟怎么死的?孤好像听,她临终前,在父皇面前进言,希望父皇立玉王爷为太子,如此之女子,看着可不太像是个纯良无辜的,你跟孤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