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不用对朕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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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司冥轩还是一块跟了过去,赵璟泽觉得这人挺奇葩的,又不是自己国的事,居然这么热衷地上赶着去送脑袋。

    雨已经停了,只是地上的泥泞还未消散,司冥轩站在山峰上登高望远,看着陇南城楼上的守卫的情况,穿着铠甲的士兵排成条长龙围住城道,虎视眈眈地注意着四周,霍沄琛在旁道:“守城士兵每隔五个时辰便会换一次班,我们可以趁他们换班的那个时候上去。”

    夜色如墨在天际边上无声地渲染开来,星星都隐匿起了踪迹,月亮有些羞羞怯怯的藏在云层后边,让夜色的幽暗更浓。

    守城的士兵们着哈欠,昏昏欲睡地维持者站立的姿势,忽有声音在不远处道:“换班了,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闻言,那些站得笔直的士兵背脊瞬间弯了下来,皆伸展了下懒腰,转身往木楼梯处走。

    却在此时,城门口正中央那里响起了“嘭”地一声,众人皆被吸引去了注意力,争先恐后地跑到城门口那里去查探。

    司冥轩几人扔出攀岩绳,动作十分迅速地上了城楼,在黑夜中身形如鬼魅,隐匿在了城楼上的大钟旁,换班的士兵陆续地找到各自的位置站好,边纳闷道:“奇怪,刚才那声响明明那么大,却居然响过后便什么动静也没有了。”

    另一个回道:“估计是驻扎在城外的敌军故意捉弄我们的,你他们现在忽然放弃攻城,要么在那里骂战,要么悠闲地架着篝火大锅吃着野味,不知道想拖延时间干什么?”

    司冥轩边听着他们的话,边无声地做着口型:“咱们要怎么下城楼去?”

    戚云晗轻轻拉下脸上的黑布,声:“现在楼梯口那里都有士兵守卫者,上来这里虽然容易,但要下去估计就有些难了。”

    司冥轩:“那总不能一直躲在大钟这里吧?”

    “怕什么?反正现在城门封住,百姓出入不得,所以用不着清时刻一到,就到这里来敲钟报时开城门,咱们躲上个一两天都没人发现的。”苏世玦摊手道,看着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戚云晗嘴角一抽,提醒道:“你得对,你就算饿死在这里也没人发现,除非时间久了产生尸臭。”

    要不是现在不合时宜,否则苏世玦绝对一脚踢过去。

    霍沄琛抬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们噤声,而后从袖子里面摸出个纸包,里面装着些白色的粉末。

    司冥轩凑过去低声问:“这是什么?迷药?”

    “不是好东西就对了。”霍沄琛的眸光在黑夜中泛着暗沉的光,而后看向司冥轩,扯出抹温和的笑:“你不是喜欢刺 激么,那这引开官兵让我们下城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司冥轩:“……。”

    喜欢刺激不代表喜欢送人头。

    霍沄琛将药粉递给他,道:“这跟磷粉差不多,只要再加上把火,就能烧得很旺,你负责放火,我们负责趁乱离开。”

    司冥轩没接,迟疑着问:“有没有更好的两全之策?”

    霍沄琛:“这个就是,还有一个就是直接将你踢出去当诱饵,你要哪个?”

    两个都差不多好吧。

    陆卿:“我跟着他一起去引开士兵的注意力,然后你们离开城楼,沿途做下记号就可以。”

    司冥轩忽觉有些热泪盈眶,果然只有陆卿对他有情有义。

    入夜,营帐中灯火辉煌,夜色萧瑟,唯有帐中的烛火燃起点点温情,萧君煜撑着半边脸盯着秦晏安的侧脸,烛光勾勒下 ,对方隽冷的眉眼依旧是那么的隽冷,像是块融不化的寒冰。

    萧君煜戳了下秦晏安的脸,百无聊赖地问:“你表哥这会顺利进城了没?”

    秦晏安翻看着兵书,闻言头没抬,随口回道:“估计进了,但还没下城楼而已,毕竟要进虎穴容易,要想在里面行动自如,可就难了。”

    萧君煜趴在桌上,扯住他的袖子,试探着:“要不咱们也去?朕或许可以去劝降,让……”

    后面的话在秦晏安冷冷瞥过来的视线中,悉数吞回了肚子里。

    秦晏安“啪”地合上兵书,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一个人在长安的时候,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我是管不着,但既然选择来臣这里,陛下就得听臣的安排,因为行军仗,主帅最大。”

    萧君煜心中暗暗腹诽,主帅一职朕想换就可以换,要自己当都没问题。

    萧君煜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温声道:“照你这么,你要是不让朕出这个门,朕也得在这里乖乖待着,不得违抗军令对不对?”

    秦晏安“嗯”了一声,随后反握住萧君煜的手,将人从椅子上拉起来,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怀里,贪婪般地吸着久违的味道。

    萧君煜抚摸着他的后背:“现在朝中人,都知道你是沈家后裔,等这次得胜回朝,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祭奠亲人亡灵。”

    话落隔了许久,萧君煜才听见一声低低的“谢谢”,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捧起秦晏安的脸,与其四目相对,一字一顿:“阿黎,沈家落得这个下场,与朕脱不了干系,朕只是在偿还亏欠的恩情,所以你不用对朕谢谢,你一,朕只会觉得羞愧难当。”

    明明沈家是受他所累,才会落得九族被灭,所以为沈家沉冤昭雪是他义不容辞的事,但此举落在那些对沈家有恩义存在地百姓的眼中,落在寒无心的眼中亦或是阿黎的眼中,都觉得他是个贤明之主,对他感恩戴德不已。

    萧君煜觉得自己很是受之有愧。

    秦晏安眸光微乎其微地波动了下,抚上萧君煜的手背,侧脸在他的掌心上面蹭了蹭,再抬起眸子看着萧君煜时,眼尾有些红,带着想将人拆吃入腹的占有欲。

    阔别两个多月,又是情深义重,热血方刚的少年郎,干柴与烈火相碰,如沉寂的野火顿生,已呈燎原之势。

    这边春意盎然,而另一边的司冥轩几人,精神戒备地在龙潭虎穴中脱身。

    月升月落,万里晴空如洗,城内的白天如晚上一样,安静落寞,行人如散落的星子,零零碎碎,许是因为仗的缘故,大多躲在家里不敢出来。

    乱世中,最受苦的无非是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

    司冥轩和陆卿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反正他们的样貌,在陇南中无人认识。

    昨夜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城楼上逃出,但好在没有被抓住。

    有一队官兵从他们身边经过,只当司冥轩他们两人是平民百姓,了句“最好待在家里不要随便乱跑”后,便继续到别的地方巡逻。

    司冥轩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啧啧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就算把屋瓦换成铜墙铁壁,大军一旦压境攻进来,谁又能逃得掉?”

    陆卿看着冷清的街道,有的店铺即使开门做生意,也只敢开着一条缝而已,百姓来往都急匆匆的,不敢在大街上多做片刻的逗留,生怕等一下城门就被攻破了似的。

    陆卿感慨道:“其实他们也没必要怕,陛下仁慈,即便攻破城池,也不会伤及这些无辜百姓的,毕竟都是自己国人。”

    司冥轩:“战若真的起来,刀剑无眼下,难免会伤及无辜,生逢乱世,若没有点武艺傍身,很难存活下去。”

    陆卿侧眸看他,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多日来的心中所想:“你放着好好的锦衣玉食生活不过,偏要跟着来趟这趟浑水,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你就不怕一招不慎死在了这里,西穹国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闻言,司冥轩捧住他的双手,深情并茂道:“我自然是为了你,誓死追随,生死与共,你去哪我就去哪,你想干什么,我就陪你干什么。”

    陆卿猝不及防撞上他眼底浮动的光影,只觉心中有块地方松动了下,他仓皇的错开视线,耳根有些发烫:“点正经的话。”

    “难道我的表情看起来不正经吗?”司冥轩握紧了他想抽走的手,挑眉笑道:“一是为了你,二嘛,西穹与东吟是盟国,再加上我又很欣赏萧君煜的性子,我信他会是个好明君,若是换上别人坐上那皇位,我可不会答应联什么盟,再者帮他平叛,到时候他可就欠了我的一份恩情,何乐而不为?”

    陆卿斜眼睨他:“别人当皇帝都是兢兢业业的,估计没有人像你这样厮混在他国,不理朝政的,就不怕西穹国的百姓骂你是个昏君?”

    司冥轩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没关系,我当初夺那个皇位,只是为了报复而已,就是自家手足兄弟容得下我,我何至于要去争那个皇位,当个逍遥王岂不是自在?”

    所以他帮萧君煜,是因为对方的处境跟自己很像,明明都不是贪慕权贵之人,却不得不在阴谋算计的推动之下,被迫去争抢自己不想要的东西。

    两人途经一处巷子口时,忽地站定脚步,只见一面墙壁的左下角画着个图案 ,是霍沄琛他们留下来的记号,司冥轩两人一路循着记号走,最终在一处幽静的四合院门口停住。

    苏世玦正蹲在石狮子旁,叼着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盼,见到两人终于出现,眼底有些幸灾乐祸:“怎么那么慢?是不是路上被官兵追了?”

    话落,视线下移落在他们十指相扣的手上,眼神意味深长中带着几分暧昧。

    陆卿察觉到他的视线,忙一个用力将司冥轩的手甩开,司冥轩遗憾地叹了口气,跟着苏世玦进了四合院中,边问道:“这里住的主人是谁?你们认识?”

    苏世玦:“这是戚云晗在陇南的产业。”

    司冥轩啧啧:“他那么有钱啊?朕听他戚家家大业大富可敌国,真的假的?”

    苏世玦摸着下巴:“可以是真的吧。”

    “那萧君煜岂不是找了座金大山,仗兵力虽然重要,但财力物资更重要,要是有这么座金大山,就不怕国库空虚了。”

    司冥轩的话刚落下,肩膀就被人一搭,侧头看去正好对上戚云晗的似笑非笑的眼睛,司冥轩脱口而出:“金大山来了。”

    戚云晗白眼一翻,指了指身后的女子,道:“她是春香楼的老鸨,也是我的属下,陇南驻守的守将是个好风花雪月的,即便现在这等紧张的局势,也仍不忘寻欢作乐,都擒贼先擒王,或许咱们不用去烧粮草,只要把这守将拿捏住,就事半功倍了。”

    女子面容姣好,举手投足间别有一番风情,她对着几人盈盈一拜,声音婉转:“奴家见过几位大人。”

    司冥轩寻思道:“所以你们算用美人计?”

    女子名叫金安青,闻言徐徐道:“守将王潘贵自从占据陇南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陇南百姓苦不堪言,百姓们其实巴不得朝廷大军可攻破进来。王潘贵贪财好色,强抢了不少妙龄女子,春香楼的女子沦落风尘惯了,但也不在乎什么清白名誉,所以未免太多姑娘遭到毒手,我就主动送了几个女子上门,所以后来王潘贵也就经常去光顾春香楼,里头的姑娘们也懂得讨人欢心的手段,已经能渐渐让他卸下防备,若是几位大人想成事,我等可助一臂之力,不过……”

    见她到一半忽地拧起眉头,苏世玦追问道:“不过什么?”

    金安青:“不过王潘贵他身边有两个高手,武功都是一等一的厉害,出招路数诡异,最重要的是用毒高手,你们若是对上他们,可得心些。”

    “昨夜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大火,莫不是城中混进来了什么人?”一张太师椅中,王潘贵肥胖的身躯挤在里面,担忧地皱起眉头。

    坐在左下首的军师抚着胡须寻思道:“城中戒备森严,若是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混进来,定是武功高强之人,如此更得加强戒备了,这段时间,您要不就别去春香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