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动心
阮雀本就心里鼓。
从前并非没有经历过□□, 可这样的景况,还是头一回遇见。
迎着司朝似笑非笑的眸光,她双颊绯红, 目光有些闪躲。手上不自觉捏紧了裙角, 话声也低了下去, “冷。”
司朝勾着唇角, 轻哼一声, 满脸写着了然。
他扯下身上半松的长衫,披到阮雀身上, 拦腰将人抱回榻上, 慢悠悠道:“我这里没有女使,晚些让他们去白鹤园接几个得用的来, 眼下先叫你身边那个丫头给你沐浴更衣。”
他一边着,一边走入里间, 取出出门要穿的衣裳换上,“府里的人,你任意使唤, 先在我这院子里住下, 想有什么陈设, 叫他们去买, 等我了结这桩事情, 得空陪你一道去瞧瞧, 看想要哪座院子,什么陈设, 都依你。”
他着, 见阮雀没应声, 歪身探出头来, “怎么不理我?”
阮雀抱着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罗汉床上的矮几出神。
司朝的话仿佛流水一般从她耳边过,好一会儿,她才道,“我在想,我是不是中了圈套,会不会我爹,我祖母,其实根本就没有被顾廷康掳走,白鹤园那么多寒甲卫守着的……”
司朝穿好了衣服,一面穿着紫金革带,一面走出来,“已经叫人去探了。阮阮,我若是动手,镧京城就要彻底变天,我想着,不然将你祖母她们都接过来,在外头住着,不安全。”
阮雀垂着眉眼,愣愣道,“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她们。”
她将膝盖抱得更紧了些。雨雾浸湿的青丝,贴在白皙的脖颈上——
撇开那截惑人的天鹅颈不谈,她那汪肩窝不深不浅,恰能让他倚靠厮磨。
司朝眸色黯了几分。
他穿好革带,高大的身影压迫下来。修长的手臂撑在阮雀两侧的榻沿上,先礼后兵道,“阮阮,眼下虽然不是好时机,但我忍不住了。”
着,松出一只手,捏起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清冽的檀香气息兜头盖了过来,高挺的鼻梁擦过她冰凉的鼻尖,随即,柔软的唇畔落到她的唇上。
不同于他平日里闲云野鹤一般的散漫,他的吻来势汹汹,不带丝毫犹豫和退缩,姿态强横,不死不休。
阮雀下意识想往后缩,却被他揽住后脑,狂|热厮磨。
室内寂寥,外头的雨却又下起来,淅淅沥沥敲着西窗。
司朝吮尽她唇角的余香,满脸通红地站直起身,连耳根子都发烫。
他瞧进阮雀眸子里,见她眼尾泛红,眸中水雾迷离,像极了绘本里难得一见的狐妖,当即额角一跳,慌忙撤开视线。
“你先歇着,余下的事交给我……”
阮雀听言,抬起眸子望了过来。
才要道谢,目光触及司朝通红的脸,蓦然一怔,随即了然地浮起一抹清浅的笑意:“你脸红什么?”
她静静看着司朝,等着瞧他的反应。
唇畔的笑意,倒不是强拧出来的。
她心里原本恨意难消,痛悔自己这些年的光阴全喂了狗,恨不得杀顾廷康千刀万刀。可不知为何,一想到方才的司朝如何蛮狠强势,眼下又有多面红耳赤,不自觉地就让人扬起嘴角,心里阴霾尽散。
以至于,都忍不住出言,逗他一逗,明知故问地,问问他为何脸红。
司朝是什么人啊,本该轻易看出她眼底的戏谑,可目光扫过她那张脸,自己反倒慌不择路了。他忍不住含唇,怔了半晌,末了憋出来一句:“我?我热的。”
阮雀噗嗤一笑,松开抱膝的手,将他腰上的革带抽出来,重新扎得更平整好看。
司朝轻咳了两声,浑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注意力却全数放在革带下隆起的地方,那里不仅太过突出,怕惊着了阮雀,更是有些疼得厉害……
好在敲门声适时响起,白鲤来得即时,将他从水深火热的境况里解救出来。
她站在门外,手里捧着寒甲卫给她的一套男人衣裳,边敲门边声道:“姑娘,你在里头吗?”
半晌,里头都没传出一丝响动。
白鲤又提了点声:“姑娘?”
这回,屋里总算是响起了脚步声,修长的身影逼近,门从里面开,司朝扶着门框,风一吹,神思稍定,他顶着白里透红的一张脸,轻轻舒了口气,转过来道,“你们姑娘在里头,好生照顾她。”
着,迈过门槛出来。
白鲤眼尖,瞧见了他唇畔那抹绯色的口脂,待人走远,慌忙一猫腰,钻进屋里,将手里的衣裳放到一旁,扯出一条巾帕,走过来给阮雀擦身子。
阮雀的脸色好转许多,不似刚来时那样难看。身上的衣裳被雨湿,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白鲤绕过拔步床,将四面的窗户都关上,又去拴了门,才走回来道:“姑娘,要不要进里间把身上的衣裳换下来?”
阮雀垂头看了一眼,点点头,扶着白鲤的手进了里间。
里间的缠丝楠木箱柜旁,放置着一面高大的铜镜,金边镂刻,隐隐能看出是敦煌飞天的图样。窗边的博古架上挂了一柄长刀,另有金蟾衔月、老骥驮珠一应摆件,俱都是工艺高明的篆刻技法制成,每一样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
这些宝物,在司朝搬入姬府的时候,都还没见着。那时候一应里外都是她点的,若是有这样的珍宝,她不可能不知道。
那便只剩下一种可能——
这些个珍玩宝物,都是司朝搬入姬府之后,从西狄运回来的。
他运回这些来,原本是不紧的。要紧的是,他有了这些,就有足够的银钱招兵买马,锻造兵器,撑着他在兵乱之后还能长盛不衰。
如此一来,她先头提的条件,“倾阮家之财,助他肃清这寰宇”,只能算是锦上添花,算不上雪中送炭。这句交易之辞,在这一屋子金银陈设面前,倒显得滑稽可笑了。
未想有朝一日,竟是她的几分颜色帮了她。
阮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发髻凌乱,红唇微肿,衣着贴身,纤形毕露……
她量着自己的时候,白鲤也量着她。
白鲤瞧着,眸子里划过惊艳的神色。方才来不及瞧,这会儿才发现,今日这场雨将姑娘往日的端庄持重洗得一干二净,显出别样的招摇和明艳来,竟也不输这满室的珠光宝灿。
“姑娘这样,真好看。”
阮雀收回视线,解开身上的衣裳,细细擦干了。待要换上干净衣裳的时候,看见白鲤递过来的是司朝的轻衫,顿时眉心微蹙。
白鲤解释道:“府上没有女子的裙裳,就拿了王爷新做的夏衫来,想是有些太大了,好在还给了条丝带系腰,不至于一身松松散散的。不过这丝带倒是有些眼熟,像是从前见过……”
阮雀看去,轻轻舒了口气。
那条雪白的丝带上绣了山栀,针法别致,世无其二。
阮雀看着丝带出了神。
那是司朝头一回替她出气,带着她,用匕首刺穿了顾廷康的手掌,这条丝带做了见证。可笑她那时候还对顾廷康留有一丝幻想,到如今,她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眸光落回司朝那套轻衫,阮雀道:“你去叫他们生个炭火盆子,端进屋里来吧。”
白鲤愣了愣,转过弯来,“姑娘是要把原本的衣裳烤干吗?”
阮雀淡淡道:“司朝身量颀长,宽肩窄腰,他这件轻衫敞领,开襟都能到我腰腹了。”
她着,拿起衣裳比划,果然领口都已经到了她腰上的位置,这样的衣裳穿起来,只怕前面这片就要春|光乍泄。
白鲤吓一跳,道:“姑娘先穿着,实在不行……”
她眼珠子转动,视线掠过榻上那方云纹锦被,道,“实在不行,先借用王爷的锦被裹裹,想王爷也不至于怪罪。”
良久,阮雀点了点头。
她裹上了司朝的锦被,清冽的檀木香笼罩住全身,温暖随之而来。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像是被司朝拢着一般。
阮雀拂去这些乱糟糟的想法,待白鲤开门出去叫人生炭火,便走到外间,坐回拔步床上。未想锦被的一角勾在拔步床下的一处榫卯上,她侧歪着身子,要将它从那榫卯上解下来。
正当她和榫卯斗法的时候,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司朝推开门进来,一见她裹着锦被,锁骨下的绵软半露,一颗心陡然一窒,只怔了一瞬,就慌乱扣上了门。
巨大的阖门声惊动了阮雀。
只是阮雀没料到他会去而复返,还以为是白鲤,仍扯着锦被,头也不抬地问:“怎么了,这样莽撞?”
司朝轻咳了两声,道:“在白鹤园找到了你祖母和你父亲,没走远,只是被人药晕在柴房。”
阮雀听是他的声音,惊愕地望过来,吓得猛然揪紧了身上的锦被,“啪”得一声,倒斗赢了那榫卯。
“你什么?”她惊魂未定。
司朝道:“你祖母和你父亲都好,只是被人药晕了,我看过,再过半个时辰便能醒,暂时安置在东边的跨院里。”
“那就好,那就好。”
阮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听老太君和她父亲都已经脱困,忙要起身去看。未料脚下被锦被绊住,整个人直直往前跌去。
司朝一惊,飞身而上,堪堪把她接入怀中。
阮雀搭在他的手臂上,赫然摸到一阵濡湿,摊开掌心一看,是滩黏稠的血。
“你受伤了?”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