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果报
阮雀的声音, 清冷之中带了几分关切。她往后仰了仰身子,探过他的手臂,去看司朝后头的伤。
司朝意识到她在紧张自己, 唇畔带起笑意, 无奈道, “不是我的血。”
他抱着阮雀, 坐到桌边的乌木凳上, 将她捞在怀里。
长腿上坐着心心念念的美人,他心跳得飞快, 扬手取过桌上的巾帕, 掰开阮雀的手心,细细擦拭她手上的血迹。
阮雀的手指纤长, 肤色雪白,五根手指头就像刚冒出土的笋尖儿一般。司朝低垂着眉眼, 一根一根仔细擦拭着。
阮雀坐在他腿上,颇有些不自在。
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两人贴得太近不, 最要紧的是她里头穿着司朝的轻衫, 那件轻衫太大, 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 包裹得并不严实, 再有就是外头披着的锦被又太过膨大绵软, 但凡有些大动作,只怕是遮不住什么的。
这样的姿势, 实在禁不住春光乍|泄。隔着重重布料, 她都能感受到司朝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意——
以及抵在她腿侧的悍利。
这样想着, 里头的那件轻衫竟有些滚烫起来, 贴着皮肤,灼得人无所适从。
阮雀额角冒出细密的汗。
司朝擦拭得也极为艰难,有些后悔自己方才一时没有忍住,将人抱到腿上来坐。事到如今,也只能些旁的事来转移注意力。
他仍旧垂着眉眼,叫人看不出神色,羽睫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他道,“楚香萝和顾廷康明日再收拾,他们俩还有些用。”
顿了顿,他继续道,“我怀疑顾廷康背后站着阿尔汉,但看今夜他们会不会有所动作。”
阮雀坐得有些不适,轻轻挪动了一下。
司朝的话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哼,吓得她立刻又停住。
“王爷是想引蛇出洞,一网尽吗?”
“嗯。”
简单的对话之后,室内又重归于寂。局促的感觉肆意蔓延,哪怕窗外有一丝风声,这室内的气氛也不至于僵凝成这种局面。
阮雀动了动身子。
她想从司朝腿上下来,可惜锦被太过蓬松,将她的行动约束得有些笨拙,是以她动作的时候一个不稳,差点跌到地上。
电光火石之间,她眼疾手快,又攀上司朝的臂膀。
……旧事重演。
她掌心里,又沾满了血。
司朝眸色顿时深得骇人。
别人的血太肮脏,可以溅在他身上,哪里配沾在她手上,还沾了两次。
他看着那只手,将巾帕往桌上一扔,掰过她的另一条腿,将她转成跨坐在他腿上的姿势。
“这么怕我,嗯?”
他抬起眼,一双眸子晦暗不明,带着危险的意味。
偏生他那张脸,白皙透粉,两瓣红唇像抹了丹朱,称得上郎艳独绝。也就是这样的郎艳独绝,将他眸子里的险意衬得有如深渊一般,幽幽如雾,难测其意。
“这么怕我,为什么自己送上门?”
他的手从锦被的缝隙间,强横地探了进去,落在她那把纤细的腰肢上。
阮雀能感觉到他修长的手指,顺着她的腰线,慢条斯理地,抚了又抚。
奇异的是,到了这一步,她紧绷的额角反而倏然松缓下来,肩颈回落,整个人松了口气。像是知道迟早会谈及这个话题一般,将心里准备的话都了出来。
“我才刚……才刚进了里间,瞧见了那面铜镜。王爷搬入姬府的时候,它还不在。敦煌飞天的镶边,好似西狄常见些。”
她顿了顿,垂下眉眼,“我的意思是,王爷既是从西狄运回了铜镜,想必也运回了许多金银钱财,我阮家之财,该不入王爷法眼才是,王爷怎么就轻易答应了我?”
司朝勾勾唇,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我们阮阮觉得呢?”
阮雀道:“总不至于真是为了我。”
司朝闻言,一时间咬牙切齿。
他掐着她的腰,往自己的方向摁过来,两个人紧紧贴着,他恨恨地咬了一下阮雀的唇,“就是为了你。”
从前她是顾家妇,他的心思不好声张,只恐污了她的清名。如今她豁得出去,他便没有理由按捺自己的渴望。
司朝手掌下移,轻轻拍了拍阮雀的屁股,压低了声音道,“明知故问,今晚再收拾你。”
轻衫挡不住他的大掌,已经在里头皱乱得不成样子,是以他的手掌和她的肌肤之间,偶有轻衫相隔,更多时候是空无一物的。
他的手掌带着薄薄的茧子,不硌人,却也有些粗砺。
阮雀身上本就泛着热|意,被他这样撩|拨,颇有些难以自|禁,听他那句“今晚再收拾你”,忍不住并了并腿。
早前和顾廷康的夫妻生活过得极不和乐,阮雀从未体会过极乐的滋味,下意识便有些抗拒,特意避开了许多床第之事。她在这方面还有些纯涩,即便明白男人容易被什么样的女人勾起想法,却不明白此事带给女人的快慰。
是以她眼下满心满脑,都有些畏惧。
她怕的,不是司朝,她只是下意识抗拒那样的事。
“我会自己送上门,是因为这天下,迟早要落入王爷手里,恰巧王爷心里有我,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手握王爷这把利刃……”
白鲤手里端着一碗热姜汤,搡开门走进来,断了阮雀的剖白。
“姑娘,喝了这姜汤,去去寒吧。”
一抬眼,见屋里凭空多了一个人,吓得张大了嘴,牢牢钉在原地。
司朝慢悠悠将手抽出来,整理好阮雀身上的锦被,道,“今夜恐要劳累我们阮阮,好好歇着,晚上一起用膳。”
阮雀听了,满面羞红。手上却没什么动作,眉眼之间仍是清冷的模样。一如冰与火交汇,俨然是种别样的媚态。
司朝一抬眼,看见她这副模样,呼吸一窒。
良久,他眯了眯眸子,起身将人抱回拔步床上,道:“方才去白鹤园,已经叫你身边的另一个丫头将你的裙裳和爱用的物拾都收拾好送过来,不多时就到了。等你换好衣裳,老太君她们也该醒了,你想过去再过去。”
着,在阮雀唇畔落了一吻,“我去将身上的血洗掉。”
*
镧京城变天了。
湿漉漉的街道上,寒甲卫骑着高头大马,猎猎而过。马蹄踩在水坑里,溅起澎湃的水花。
穹宇之下一片肃杀,行人见寒甲卫长刀带血,吓得扬了手里的物件,撒腿就跑,交错纵横的巷子里,有叫卖的货郎才要露头,见势不对,匆忙又躲回巷子里。
人人自危的时候,高门大户也不例外。
好些的私自养了府兵的,已经将府兵散到院子的墙根地下蓄势待发,境况稍差的,便叫底下的人守好门,盘点着厨下的粮食还能捱过几日。还有那有野心的人家,顾好了府里的安危,便叫人出去探消息,预备着趁乱横插一脚。
庞家的下人忙成一团,却没人敢到庞邺院子里来吵闹。
郎中在屋里替栾娇娇把玩了脉,忙站起身来,还没话,庞邺便先问道:“大夫,如何?”
郎中面上满带笑意,“恭喜大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有喜了?”庞邺吃了一惊,喜上眉梢,“你是,我要当爹了?”
郎中道,“恭喜大人!只是夫人这是头胎,还要好好条理,将胎坐稳了才好,不过大人不必担忧,待草民开个方子,只要每日煎服即可。”
“那便多谢大夫。”
庞邺赏了那大夫十两银子,让人带丈夫下去写药方。
院子外头有人在加固墙体,砖头泥土的,叮叮当当一阵响。
栾娇娇摸着肚子走出来,往外眺望,“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庞邺劝道,“没什么,就是早前那个狗洞,要修补起来了。”
眼下这样的景况,能不让栾娇娇乱想,便不让她乱想,更不能叫她知道阮雀的遭遇,否则她怕是要提剑去杀顾廷康。
只是阮雀这一事,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会去求司朝。
庞邺收回神思,刚要同栾娇娇话,便有个厮进来禀道:“大人,顾二爷在外头找您,因着没有帖子,门房将人拦下了,他只在那里吵嚷,净胡话。”
栾娇娇一听是顾廷康,眼都瞪直了,一拍桌子,“定是阮阮出事了!那丧家之犬还敢登我庞家的门!他的什么?”
那厮吓了一跳,偷觑了庞邺一眼,照着他的脸色,判断当还是不当。
栾娇娇瞧见,“你们主仆俩算瞒我什么!庞邺,你!”
庞邺拉着她的手,轻轻安抚,“别急。我猜,多半是阮雀在我们家,是我们家帮忙藏起来了。”
栾娇娇满脸狐疑,“他为什么这么?”
“……”庞邺默了一阵,没想到栾娇娇这会儿倒是脑袋灵光,只好如实相告,将阮雀在宫里的遭遇和如今的去处得一清二楚。
栾娇娇胸口急剧起伏,“天杀的杂种,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算计阮阮,不过就是看阮阮性子寡淡不与人争罢了,不行,我去杀了他!”
着,便要起身去拔剑,被庞邺按住。
庞邺道:“眼下有人为她出头,搅弄得满城风雨,你且先不忙,好生歇着。”
栾娇娇仍道,“不行,我要去。”
庞邺道,“摄政王司朝,不比你顶用吗?且安心,阮雀是个有成算的人,没来找你,去找了摄政王,就摄政王能帮她。”
栾娇娇动作顿住,总算是想到了这一层。
“也是,”她缓缓坐回凳子上,“自来她都是个有主见的。”
庞邺见将人劝下,转头同那厮道:“你去告诉他,让他别找错地方。好歹脖子上还长个脑子,多动脑子想想。”
那厮领命出去。
回到门房处,往日清流世家的顾二公子浑身淌着雨水,落魄无极,正站在檐下满脸焦急地等。没想到曾经风光遍镧京的顾二爷,会沦落成如今这副狼狈模样,风吹雨淋,六神无主的,难免叫人心酸。
原来厮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家族落败之后,卖了身契到这庞府当差,是以对顾廷康的遭遇颇有些感同身受。
见顾廷康满脸急切地迎上来,于心不忍,便告诉他,阮雀其实是去找了摄政王。
作者有话:
告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