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亲眼看见!
一个少年断他, 问:“那她好看吗?”
孟义之沉默了,下意识就点头。他醒悟过来,对上一双双炽热的眼神, 连忙把自己的下巴扶起。
不行, 绝对不能点头!
点头, 就意味着认输, 就是对晏的背叛!
他呵斥道:“你们只关注容貌吗?肤浅!”
穿粉裙的少女:“可是晏师叔就很可爱哎, 那大师姐是不是也很可爱?”
孟义之:“不是。”
少女歪头,又道:“她和晏师叔那样像, 难道她不好看吗?”
孟义之:“……好看。”
完他就后悔了, 攥紧拳头,悲愤地想:可恶, 他背叛了晏!
他不干净了。
少年们听见刚醒来的大师姐长得好看,看上去高兴极了, 低低议论起来。
“好耶,我就知道大师姐是个大美人,话本上都是这么的。”
“那可不, 音修, 能不好看吗?”
“要不我们趁着送药的机会, 偷偷去天音峰看看?”
“不如就趁现在吧!反正都已经逃课了, 干脆逃得更远一点。”
“好哎!”
孟义之气呼呼地在石头上跳脚, “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怎么回事?”
太肤浅了, 居然听见人家好看,就要组团去看。再怎么, 晏师姐还生着病, 这么蜂拥赶回去, 就不怕惊扰到人家吗?
他一跺脚, 心道:“可恶,我怎么又被策反了?”
不,他不关心大师姐有没有生病、有没有被惊扰。他是晏的朋友,他不能背叛晏。
“肤浅、浮夸!”孟义之痛心疾首:“你们这样,有没有想过晏得多难过?”
粉裙少女歪头,“可是自从师姐醒来后,晏每日都很开心呀。”
孟义之指着他们,深沉地:“她不是真正的快乐,微笑只是她的保护色。”
少年们嘴巴微微张开:“啊……那这层保护色,还挺真实。”
孟义之:“晏平日对大家好吧,你们怎么忍心看她这么独自难过?”
少年们嘁嘁喳喳地问:“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
孟义之攥紧拳头,“我觉得我们应该联合起来,一起抵制那个大师姐。让晏知道,虽然尊主不喜欢她,但我们是向着她的!”
“守护最好的晏!”
他的声音震天,震得松针簌簌落下。仰头喊完,却发现刚才还围在一旁的少年全都消失不见,松石旁空荡荡的。
孟义之揉揉眼睛,奇怪道:“人呢?难道我在做梦?”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的视野中,逐渐出现一双淡灰的眼瞳。少女弯着眉眼,替他指路:“刚才你们执教来了哦。”
孟义之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怔怔看着鸣珂。
鸣珂微笑:“守护最好的晏,也不是你们不上课偷跑出来的理由。”
孟义之见了鬼一样,磕磕巴巴和她招呼。
鸣珂抄手,弯着眼,道:“对啦,你们执教,如果你还不回去,他把你得浑身都是义肢。”
看着少年哆哆嗦嗦爬起来往山上窜逃的背影,鸣珂笑着摇头:
真是一群精神抖擞的家伙。
她跟在孟义之屁股后面,慢悠悠赶到六道院。松林中坐落一间青瓦白墙的学舍,里面弟子正在学习偃甲之术。
一个黑衣青年提溜着孟义之的耳朵在那边骂:“真有能耐,趁我睡觉带这么多人跑出去是不是?就你子叫孟义之,我把你得叫孟义肢!”
孟义之愁眉苦脸,拱手求饶:“执教,我错了,饶了我吧。”
青年把他往机关里一丢,“先自己把自己的假腿做出来,等会我就断你的腿。”
孟义之:“执教,不要啊——”
青年冷冷一笑,想开口继续骂人,目光忽而掠过门口,瞥见一袭蓝裙。他偏头,看见一位笑容温婉的蓝裙少女站在门边。
她曲指敲敲门边,“请问,这儿是六道院吗?”
青年把孟义之丢到旁边,来到鸣珂面前,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
“师姐,您过来了。”他笑道:“尊主前几日就嘱咐过我,你会来六道院帮弟子们修习。”他对上鸣珂浅灰的杏眼,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做过介绍,“对了,我曾是天机峰上的弟子。”
鸣珂颔首,“你叫原斜雨,是楚微师伯的徒弟,是吗?”
原斜雨顿了一下,才道:“是的,那时我只是个不起眼的徒弟,学得最慢,偃甲机关之术也并不精通,比不上师姐十之一二。师父总是扯着我的耳朵,让我向师姐多学学。”
鸣珂想想,“可是你没来找过我。”
原斜雨无奈地:“那时候我不太好意思。”
他释然笑起来,俊朗的眉眼舒展,道:“这些年我在机关术上有许多不懂,也没人问,怕自己教坏这群臭崽子。无论如何,现在师姐总算回来了。”
鸣珂,“可我是来听课的。”
原斜雨一怔,“您不是来授课吗?”
鸣珂莞尔,“师父让我来六道院重新开始修习,对了,晏呢?”
原斜雨连忙给她带路,解释道:“晏在偃甲房里,同我师妹辉光一起研习更深一层的偃术。我这个水平,也教不了她们什么。师姐,我带您过去。”
青年带着鸣珂,穿行过外面的广场。
少年们好奇地量着她,目光殷切好奇,鸣珂望过去,胆子的兔子一样缩到机关后面,胆子略大一些的,便会同她灿烂笑开,露出一口白牙。
偃甲屋在外有株桃树,桃花纷飞,旁边木窗开着,窗中两个少女凑在一起,手中摆弄偃甲,神情专注。
原斜雨朝鸣珂笑:“你看她们,是不是很认真。”
鸣珂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沈晏坐在窗户左边,而另外一边的少女,应该是原斜雨的师妹辉光。
看见师妹这么勤勉好学,两个师兄师姐都觉得深感欣慰,露出老父亲老母亲的笑容。
等他们来到桃树下时,辉光突然放下机括,捧着脸,道:“我师兄最近做了个偃甲人,在院里看家。”
沈晏也道:“我师姐也做了个偃甲人,放在院中看家。”
辉光:“我师兄做的偃甲人可厉害,不仅能看家,还能扫地。”
沈晏也放下手中机关,认真地:“我师姐做的偃甲人更厉害,能扫地这种事就不了。它还能洒水松土,还能喂鱼做饭,还能架。”
辉光抿了抿嘴角,想片刻,又道:“那还是我师兄做的偃甲人厉害,我师兄做的偃甲人别喂鱼,它都能跳到水里去捞鱼屎。”
沈晏:“我师姐做的偃甲人也可以。”
辉光不服,“我师兄更厉害。”
沈晏:“我师姐更更厉害。”
两个姑娘气呼呼地站起来,俏脸泛粉,双手撑住桌子,像两头牛犊较上劲来。
沈晏:“我师姐偃术天下第一!”
辉光拍桌:“我师兄才是天下第一!”
沈晏:“我师姐做的偃甲人能捞鱼屎!”
辉光:“我师兄也能!他不仅能捞,他连鱼屎都敢吃!”
鸣珂沉默地看了原斜雨一眼,默默离他远了些。原斜雨额头青筋迸出,面沉如水。
然而屋里两个少女还不知道当事人已经站在桃树下听她们吵架。她们越较劲,奇怪的攀比心理开始生起,开始比的东西越来越离谱。
沈晏:“我师姐貌美如花,能穿漂亮裙子!”
辉光同样气呼呼地:“我师兄也能!”
沈晏被她震住,片刻后,又道:“我师姐还敢和剑尊亲嘴,我、我亲眼看见!”
窗外,鸣珂摸摸自己的嘴角,狐疑地皱起眉。
她怎么不知道?
辉光瞪圆眼睛,怔了半晌。沈晏以为自己赢定了,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对面的少女倔强地一拍桌子,大声喊:“我师兄也敢!!”
沈晏:??
辉光破音道:“我师兄还敢吃完鱼屎和剑尊亲嘴!”她斩钉截铁地确认:“我也亲眼看见了!!!”
沈晏震惊地瞪圆眼睛,后退两步,嘴唇哆嗦两下。
“好、好吧,你赢了。”她输得心服口服。
辉光“哼”一声,来不及庆祝胜利,窗外响起声熟悉的声音:“我不敢!!!”
原斜雨气得门都不走了,从窗口爬进去,阴恻恻地看着脸色煞白的少女,“季辉光,你那只眼睛看见的?”
季辉光颤抖着往后退,“师师兄,你、你怎么过来了?”
原斜雨脸色漆黑,气得一句话都不出。
季辉光和沈晏对视一眼,扭头就往门口跑,跑到门口,一道宝蓝身影拦住她们去路。
鸣珂掸落身上的桃花,笑道:“我也不敢。”
沈晏膝盖一软,孝顺跪下,“呜呜呜呜师姐。”
事情最后以两个少女关在静室抄写一千遍道经结束。
于是到上课的时候,两个少女同时缺席。
鸣珂坐在原来沈晏的位置上,捧着原斜雨倒来的茶水,认真地听执教讲课。这于她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春日的阳光暖洋洋从窗口洒入,她听见旁边少年们低头的窃窃私语、声议论。
前面少年脑袋像鸡啄米,一点一点低下去,然后又猛然惊醒,努力抬起脑袋。
鸣珂喝杯暖茶,晒着温煦的阳光,觉得看他们瞌睡,比上课有意思许多。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这个年纪,到底在做些什么了。好像有记忆以来,就拜入到余梦觉的门下,跟着他和其他尊主学习深奥法门,没有空闲的时候。
少年们听执教讲授术法时无精采,一到下课,立马变得精神抖擞。已经有胆大的少年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来和鸣珂话。
鸣珂生得温婉美貌,话轻柔,又熟知各种术法,寥寥几句话,就能点开他们心中的困惑。到了下午,除开孟义之和一拨人坚强挺立外,其他人都开始围住鸣珂嘁嘁喳喳话。
下午,他们带着鸣珂去外面,“今日是剑道课,剑尊授课呢!”
少年们眼里又是憧憬,又是敬畏,他们显然更害怕萧君知,没有一个人敢像上午那样偷溜出去玩,一个个整整齐齐站在松树下,立得笔直。
鸣珂跟在少年们后面慢悠悠地走。
到了地方,原斜雨顾念到她身体不好,早早给她在舞剑坪备好软椅。
于是鸣珂坐在软椅上,捧着自己的茶,口口抿,一边喝茶,一边看萧君知云间御剑,白衣翻飞,飘飘若仙。
青年眉目冷冽,从飞剑跳下,轻巧落在地上。他注意到人群后悠哉悠哉喝茶的少女,微微一怔。
鸣珂也看着他,目光从青年雪白的袍角慢慢往上移,最后落在他姣好而略显苍白的唇上。
鸣珂想起辉光的话,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萧君知见少女眼神炽热,朝他露出笑容,便不自在地别开脸,俊美冷漠的容颜漫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红。
萧君知:……Σ(|||▽||| )
作者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