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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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倦碍于左肩受伤抬不起胳膊, 无法自己穿戴衣物。他本来已经算永远不再和贺北有任何肢体接触,但此时只能向他使了一个厉色的眼神。

    贺北秒懂谢倦的意思。替谢倦从衣柜里取来干净的衣物,帮他一件一件从里到外换上。换的时候心翼翼,即便肩上的伤口已经包扎严实, 但是不心碰到的时候谢倦还是会皱起眉头倒抽一口凉气, 觉得痛。

    谢倦想整理自己的发冠, 只可惜一只手怎么也扎不好头发。

    贺北知道谢倦的窘迫,又一声不吭的走上前去,从他手心抽过那只墨绿色的发带, 手指插进他丰茂的长发中仔细梳理整齐,这次,他按照谢倦的喜好全部不紧不松的挽起,扎了一只马尾。还及其贴心的为他留出额前的刘海与碎发。

    “师兄真好看。”贺北的嘴也没闲着。

    谢倦无视贺北的话,往高拽了拽领口, 那碍眼的红印险些就露出来了。

    谢倦整理好自己后, 直接去了厨房, 他虽是没有胃口,但觉得多少得应付两口,因为下午还要给外门弟子们授课。

    贺北想要替谢倦告假。却被谢倦严词拒绝了。对于谢倦来, 下午授的是心法课,动动嘴指导就行了,只要不影响他下地活动, 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的。

    贺北下午抽空去紫竹林的药堂看望宋流萤。

    这孩子从到大没有挨过这么严重的, 这一次算是元气大伤。病恹恹的瘫倒在床榻上, 脸色惨淡如同一张白纸。一双精致的柳叶眼微垂着, 眸中湿漉漉的像是雨洗过一般, 在看贺北的那一刻清亮起来, 散发出淡弱的光。

    他软绵绵地了声招呼:“贺师兄......”

    “嗯,上过药了吗?”贺北从衣袖里掏出一瓶他向陆袖长老讨来的“灵丹妙药”,这是他用掉一坛山下带来的心肝宝贝罗浮春才换来的。

    贺北捏起药丸在宋流萤眼前晃了晃:“把它吃了,好的快一点。”

    宋流萤内心欣喜,颤着手接过药丸弱声道:“吃了它,明天就可以好吗?”

    “傻孩子,你贺兄当年挨了这样的不知道多少回,以我的身子骨最快也得三四日才能下地,你当我给你喂的是神仙药呀。”

    贺北看宋流萤背锅一事除了物证还有几个同门作为他深夜外出的“人证”,便能猜出他人缘并不是很好。

    “这几日师兄给你安排专人送饭,你好好在药堂养着便是。”

    宋流萤点点头,轻轻叹气:“后天就是综测,怕是不能参加了。”罢,眼中的失望更浓。

    贺北哼笑两声:“我要是你早就乐开了花,综测有什么好的,正好偷懒,过不了关还要被罚。”

    宋流萤为这次综测准备了许久,昨天夜里也是因为担心综测会取不得好成绩,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才又跑到鹤望峰去练剑的。他的脑海里每日都会重复好几遍贺北之前同他过的话:“等你这次综测考好了,师兄送你一把好剑。”

    宋流萤并不敢妄想贺北会真的送他一把好剑,他只想得到来自于贺北的认可......

    “给你留了吃的,都是一些零嘴,吃着解闷。”

    “徐老头那暴脾气,啧,难怪找不下媳妇儿。”

    “行了,好好休息。别的都不要乱想,身体最重要。有什么困难和师兄,师兄帮你解决。”

    贺北安抚宋流萤几句。

    宋流萤心中的暖意快要溢出:“谢谢师兄。”

    “谢什么。”贺北俯首拍拍宋流萤的头,宋流萤在他眼里就是个孩子。

    宋流萤抬眸怔怔望着离他最近一次的贺北,心跳得极快。贺北的味道钻进鼻息间,让他的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神情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贺北无心察觉他的异样,又客气寒暄几句。

    觉得看望的时间差不多够意思了,贺北微笑告别:“师兄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在宋流萤眼里,贺北对他的笑似光照进心里,拨动起心弦。“嗯,好。”他也跟着也绽开一个笑。

    看望完宋流萤,他跑去鹤望峰练剑。

    不得不,这花儿虽然虽然从枝头跑到了地面上,但别有一番意境。

    他手执艳山剑,脚踏万花尸骨,风姿亦有横扫天下之磅礴汹意,招招决然,荡起一片粉尘。一抹红衣,霎那芳华,胜却无数光景。

    第四绝已经练到精绝。他并不循规蹈矩,这套剑法每走一步,他都会领悟出别的见解,习剑时有他自己的风格与套路。

    十绝剑法被世人疯狂赞誉,但终归是别人的。他早晚有一天也会创立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剑法,至少要比他爹强吧?至少要让贺岸服他,贺岸的击教育多年,总得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好话。

    修习武功这条路本就遥遥无归期,没有终点可言,绝然无止境。上一世不懂剑的快意,这一事他沉浸其中,好像前进的动力不只是保护所爱之人的重担与职责,还有练剑时的快意,让他觉得天地唯他,草木皆杀。

    本来是要围观鹤望峰桃花惨案的一些弟子们,反倒是被练剑的少年所吸引。

    桃花虽是落了一地,但有了贺北的加入,风景亦是别样的美。

    “桃花难解春风意,独有少年世无双。”

    不知是谁为这画面赋上了字。

    贺北无论多么的离经叛道,但他总有办法让人无法转目,愿为他一刻折服。

    贺北练到天黑才离场,回到兰渚后,被静莲唤到了跟前。

    贺北早知道自己免不了一顿数落。

    静莲正跪坐在梳妆镜前,正梳头,也不知道大晚上扮给谁看。

    “真不愧是我的好徒儿,两年你不在为师身边惹祸,为师差点不习惯了。”

    “你知不知道徐老头今日在会事堂给为师摆了多少脸色?”

    “走火入魔?为师看你是正常操作,和走火入魔一点关系也没。”

    贺北能怎么办,乖乖舔着笑脸在静莲身边又是捶腿又是捏肩的。

    静莲幽然道:“你师兄可是为了你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一鞭。这一个月,柴你挑,水你,鸡你喂,内庭的庭院你扫,为师的衣服你洗......其他的暂时想不起来了,想起来再。”

    祁年差点鼓起掌来,以往挑柴担水洗衣喂鸡清扫这些活儿都是他们师兄弟三个轮着干,贺北爱偷懒通常都是他和谢倦干的多一些,如今他对这个惩罚结果很满意。

    “好。师父让寒川做什么寒川就做什么。”贺北叹气,敢情又活成了万人嫌。

    “唔,还有一件事情。”静莲拿起一只流苏雀羽簪,还有一只如意红宝石簪在自己的头上比对了一下,问祁年:“年年,哪个好看。

    祁年绞尽脑汁思索半天,:“徒儿觉得那支如意红宝石簪的好看。”

    静莲默默把那只如意红宝石簪放进抽屉,簪上了那只流苏雀羽簪:“那我就带这个。”

    祁年:.......

    贺北忍不住多嘴问:“师父你这大晚上扮是要?”

    静莲慢吞吞道:“为师的事你少管。”

    贺北:......

    静莲如今是个大情种,年少时苦追贺岸无果,被拒绝之后,便决心不再一棵树上吊死,处处留情。近到陆晚竹的师父陆袖为她一生未娶,远到昆仑仙山寺的佛子愿意为了他踏入万丈红尘,但她最后统统不要。

    爱时投入,断时全身而退,有时候贺北还挺佩服她的。他不行,他就要在谢倦这一颗树上吊死,实在不行就连根拔走的那种。

    被静莲呵退以后,贺北想看看谢倦在做什么,结果发现谢倦已经早早睡下了,唯独为他留了一盏昏黄的烛灯。知道贺北不喜欢黑,这个习惯就一直留着。

    之后的两天,贺北发现谢倦好像真的不算再理他了。

    除了换药、穿衣服不方便的时候会用眼神戳他。若不是怕祁年发现脖颈上那些暧昧的痕迹,这些事情他早就让祁年做了。

    其他时候,贺北在他面前就跟瘟疫似的,谢倦退避三舍,贺北碰一下都不行,碰一下就会被,真,被谢倦用剑柄敲在脊梁骨上的痛味儿贺北吃了不少。

    贺北想,大概谢倦觉得他恶心吧。自己悉心照顾了多年的师弟,回过头来要和他发展成其他关系,但凡放在一个正常男人身上都无法接受,更何况是谢倦这般纯良的人。

    贺北发现他送谢倦的那只鹿角银簪也被他收了起来,之前三天总有两天会戴。送他的剑穗也摘了下来。总之,谢倦在想法设法与他划清界限。

    后来,贺北也自觉不再纠缠谢倦自讨无趣,他不想谢倦难受,乖顺起来沉默了好几天。

    祁年倒是开心许多,因为没有贺北捣乱的缘故,他和谢倦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多了起来,清静又舒服。

    贺北看到谢倦的伤好的差不多了,才忽然想起有个宋流萤来。之前答应了常去看他,其实也没有兑现承诺,多少有一些愧意。便又抽空去看了他一次,发现他并不在药堂养伤。

    于是贺北转场至鹤望峰练剑。

    毕竟真武大会Nanf在即,他也想取得一个好名次。来那晚也是心急,过度汲取白子的力量让他精力旺盛无处释放。谁让他的情敌太强,比他早一步尝到白子的滋味儿。一想起可君来,他就太想要赢了,赢走谢倦的目光,谢倦的注意力,谢倦的心思。

    他从天亮修习剑法修习到夕阳落晚不知疲惫,今日刺出剑芒的次数更多了。他的品阶早就在砍尽山花那夜突破五品,但他谁也没有告诉,五品并不值得他得意。

    练完剑准备下山时才发现,层层叠叠树影中有一抹青衣。他心头一热,追赶了上去。

    “师——”兄还未出口,他发现那人并不是谢倦,而是宋流萤,顿时有些失望。

    宋流萤看上去状态并不好,似乎很疲惫,脸色苍白,额上冒着一层细的汗珠。他问宋流萤:“怎么不在药堂养伤?”

    宋流萤低下头声解释:“今日弟子综测。刚参加完,想找师兄没找到,便想来鹤望峰碰碰运气。”

    贺北讶然:“你伤好了?就去参加综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我......”宋流萤犹犹豫豫半天,又:“我得了第三名......师兄。”

    贺北一阵惊叹:“就这样你还得了第三名?可以啊师弟。但是养伤要紧啊,你这样逞一时之快太伤身体了。嗯.....你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得了第三名吧?”

    宋流萤点点头。

    贺北无奈道:“你可真倔。和我师兄一样,明明受了伤也闲不下来。”

    宋流萤眼神一暗:“师兄,那我先走了,你先练剑,我不扰你。”

    贺北把艳山剑收回腰间:“我也要回,顺路一起。”

    “好。”宋流萤抬袖擦擦额上冒的虚汗,就在他转身时,胸口竟然猝不及防地一痛,眼睛一花,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在地,幸好被贺北一把拉了回来。

    贺北嘱咐一句:“以后可别逞能,受罪的是自己。慢慢走,不着急。”

    宋流萤心里一暖。

    贺北和宋流萤一同走下鹤望峰,刚走到回兰渚的必经道上时,迎面就遇见了谢倦。

    谢倦先是看到贺北,再看到了他身旁站着的宋流萤。

    贺北与宋流萤两人并肩而走有有笑,谢倦看到心里莫名就一冷,觉得有些不舒服。以前没有这种感觉,或许是他突然发现宋流萤看贺北的目光是一种很崇敬、温度很高的眼神,就像贺北以前看他一样。

    “贺师兄太厉害了。”宋流萤的夸赞也入了谢倦的耳。

    以前贺北也常常这么夸他:“师兄太厉害了。”

    “师兄!”贺北看到谢倦后,脚步就不自觉的加快往前,但是忽然想起谢倦和他还在冷战期,不愿意与他太过靠近,他害怕谢倦的排斥,在意谢倦的感受,生生又后退一步,恰好退回到宋流萤身旁。

    这后退的一步谢倦看在眼里,心里又莫名一阵不舒服,胸口堵上了东西一般憋闷起来。

    宋流萤看到谢倦也立马了声招呼:“谢师兄好。”

    谢倦扫了宋流萤一眼,淡淡点头回应。

    宋流萤问:“谢师兄这是去哪?”

    谢倦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只是之前习惯贺北这个时间若不回来,他就会到不远处的一颗老凤语树下一边练剑一边等他。

    谢倦道:“练剑。”

    宋流萤温声温气道:“唔,师兄们都好勤奋,你和贺师兄都是我的榜样。贺师兄也是在鹤望峰练了一下午的剑,流萤以后也要多多努力。”

    “嗯。”谢倦凭借这句话联想到,贺北与他在鹤望峰待了一下午。

    实际没有。

    贺北笑道:“你还不够努力?师弟,按你的劲头再过两年都超过我们了。”

    “我走了,你们继续聊。”谢倦不想再在这两个人面前待,觉得身心都不舒畅。

    过去十几年,和贺北在鹤望峰练剑的人都是他,如今换了人,挺好。谢倦向前走的脚步越来越快,因为赶快投入练剑就会停止让杂乱的思绪翻涌在他的脑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

    师兄吃醋记。

    解铃还须系铃人,自己的媳妇还得自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