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9章 四野阁
真武大会上所发生的意外, 让凤语剑庄在江湖上“如愿”出了一波风头。只是这风头出的代价有些大。
自那以后,凤语剑庄后山有一座山头,立起三十几座石碑,石碑上攥刻的姓名都是在真武大会上牺牲的剑庄弟子。
每一个石碑周围都摆满剑庄弟子亲自折札的白花, 三四棵梨树的枝桠上, 挂满瓷片串成的风铃, 有超度魂灵之意,总在夜时悲鸣奏响山谷。
被镜花宫创伤过的凤语剑庄,没有因此颓靡。都道是危者自危, 这当头一棒,让凤语剑庄终于意识到自我守卫有多薄弱。在徐棠的主理下,利用地势设立出各种机关,还加派了人手的防护。就连山底两座无人看管的山门,每日都增添了高阶弟子严加把守。
以防下一次再遇不测, 剑庄不至于不堪一击。
真正见识过江湖险恶, 也算是将一些弟子彻底点醒, 有些甚至一改劣玩心性,习剑愈发刻苦起来。劫难让凤语剑庄弟子们的血液活热起来,氛围比之前要更加团结。
几月过去, 夏转暮秋。松洲四季分明,一年四景各有各的惊艳。
凤语山山景如画,登顶远望, 可见碧霄晴空, 燕辞南归。再往下看, 山临的寒江水澄澈的犹如一汪明镜, 照影西风。
凤语花落尽满地, 脚底是刺目的红。抬首便是金灿灿一片的黄, 桂花若浮玉。触目之处,毫无萧条之意。人间是非,仿佛都在一瞬被隔绝在世外,贺北的生活,获得片刻的宁静。
他在闲暇之余研究出一道机关,一道专为剑门关设计的机关。他给静莲看过以后,静莲将贺北一沓还只是草稿的图纸,拿去与其他几位长老炫耀式的观赏,几位长老不禁称赞这机关的绝妙,决定将这机关在剑门关出真的制造出来。
这样的机关对黑袍这种级别的对手来并没什么太大的伤害作用,只是拖延时间的工具罢了。对于一些武功低阶的“虾兵蟹将”来,纯属于一道清扫级别的机关。
所以有总比没有强。
贺北图纸还需要细化,借机与静莲申请了一间大些的屋子用来钻研机关术。毕竟兰渚那间库房已经被他的破铜烂铁堆积的只能刚好坐下一人,每次谢倦来,都只能在门口远远的,透过堆叠的器物看他。
贺北本人在里面也施展不开身手,总是把干净昂贵的衣服蹭上各种漆油,或者被燎烧出各种孔洞,把他心疼坏了。
找个闲置的空屋还是很简单的,只不过贺北没想到静莲竟然要把霞峰废弃已久的四野阁安排于他来用。
四野阁楼常年都有闹鬼传闻。毕竟当年霞峰长老盛奚盛宗师就是在此遭贼人暗算,毒发生亡。当时剑庄为了不引起恐慌,只对外声称盛长老是走火入魔而亡,私底下调查多年,都没调查出个所以然来。
在后来,闹鬼的传闻层出不穷。比如,三更时分,有弟子目睹已经过世的盛宗师在阁楼里恸哭呜咽,还有的弟子目睹已经过世的盛宗师在阁楼顶练剑,更有的弟子听闻已经过世的盛宗师在阁楼里唱戏......
总之这么多年过去了,盛宗师死了,又好像没死......
贺北自然是不怕什么鬼魂之,他本就是个地狱还魂的主儿,若是真的碰到盛宗师的魂魄,他倒是想揪住他好好问问,当初参破宗师之境都有些什么奥秘与诀窍。
白日里,贺北喊来几位师弟帮他做苦力,将四野阁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又把自己在兰渚库房里的那些破铜烂铁全部搬运到四野阁。等这些事情全部做完,天色已经黯蓝。贺北瞧着眼下几位忙得大汗淋漓、浑身尘土的师弟,拨了些钱,让宋流萤带他们带去饭堂开了顿灶。
宋流萤自从有了贺北送他的那把剑,别人都觉得他拿的是高仿的赝品,私下里都骂他假虚荣。但扫四野阁这次,贺北当着其他几位师弟的面问起他:“师弟,我送你的剑用的可还顺手?”这下真相大白,大家都才知道,原来宋流萤的剑是货真价实的桑离剑。他们同时也惊讶于—贺北的关系居然与宋流萤这么好?
一个是金尊玉贵、恣意妄为的少城主,一个是出生贫寒、资历欠缺的师弟。如此不匹配的身份地位,以至于大家有了别的猜想。
因为贺北好男风这件事情全剑庄上下都知道,再联合宋流萤过于清秀女气的长相、以及略瘦的身姿,妥妥的良家妇女款,白脸一个。大家都用直觉盲猜,贺北是看上宋流萤了,不然宋流萤武功不优秀,家世不显赫,贺北凭什么对他青睐有加,还送他那么名贵的剑?
这件事情很快就被一些对嘴的人扩散出去。
待宋流萤第二日再去饭堂的时候,他周遭的座位破天荒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挂着微妙的神色,对他热情的简直不像话。
这些人一半是想看他的剑,一半则对他问东问西,想知道他与贺北关系如何变得要好?
宋流萤坐在这些人中间,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呼吸无法顺畅。这个问题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且,贺北送他的佩剑他也舍不得让别人碰。
宋流萤低头不语默默吃着米饭,味同嚼蜡。
“怎么害羞了?不好意思。”
“是不是你会些特殊技能,把贺师兄哄开心了?”
“看不出来啊,宋,平日里唯唯诺诺,挺正经一个,私下里那么浪?”
这些话如同一根根刺,密密麻麻扎在宋流萤的心上。他越听越觉得恶心,实在没有胃口继续吃下去。把筷子在桌上重重一摔,端起饭碗从人群的注目之中离开。
依然有人朝着他的背影不依不饶的大喊:“装什么装?假干净。”
这些人大多都是棠苑的弟子,与姚镜很熟。他们要的就是不放过能抹黑贺北任何一次的机会。
宋流萤从饭堂仓皇逃窜而出的时候,迎面撞上刚进门的谢倦与祁年。
宋流萤一头闷撞在谢倦腰带的银扣上,把额头撞出一个红红的扣印花纹,整个人半跪在地上,膝盖吃了不少痛。他顾不得这些,匆忙从地上站起,低头红着脸对谢倦不断道歉。
谢倦语气温和:“我没关系,倒是你的额头有些红肿,其他地方没事吧,检查一下。”
宋流萤摇摇头,一个劲儿没事。他注意到谢倦左手抱着一摞书,右手还执着一根教条,想必是刚授课回来,还没来得放下东西就匆匆赶到饭堂来了。
“没关系的,谢师兄。我有事,我先走了。”
宋流萤觉得今天丢脸丢大发了。
谢倦看着宋流萤仓惶离去的背影微愣,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宋流萤身上的那把剑太过醒目,他非常熟悉那把剑。
“桑离剑。”
这桑离剑他知道贺北不喜欢用,但他爱惜名剑,但这些年都是由他来保养的。知道贺北送人了,却不知道贺北送给了宋流萤。
祁年惋惜道:“二师兄也真够可以的,把这么贵重的剑送给别人。早知道我先和他要了,他一定给我。”
谢倦轻点了下头,没再提起剑的事情。
吃过晚饭,谢倦特意跑到霞峰,去看贺北今天收拾的成果。
四野阁一共有三层。第三层是露顶的阁楼,还没有被贺北的理出来,贺北同谢倦,以后要用来培育谢倦最喜欢的“枕边语。”
一层贺北用来放置物品,二层便是贺北的工作间,里面还是空空如也,格外冷清。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贺北又从兰渚搬来一张床垫和一些被褥,弄出一摊柔软干净的地铺。
谢倦微微挑了下眉:“你以后还算住在这里?”
贺北解释:“如果有时候做东西做的太晚,就懒得再回兰渚。这样,也不会扰到你睡觉。”
谢倦看向贺北,认真道:“这里有些冷,你要在这里睡,可是要多盖些被子。”
贺北一屁股坐在地铺上:“我体热,没关系的。再,我要是真的冷,不如回兰渚搂着师兄睡。”到此,他撇撇嘴:“师兄,你很久都没和我一起睡了......”
谢倦走到贺北跟前,俯首看他,用手指的骨节敲敲他的额头:“你多大了,还不肯一个人睡。”
贺北伸手搂住谢倦的腰,抬眸一笑:“这能一样吗?”
谢倦的瞳仁在昏暗的夜色下,犹如静谧的流沙:“寒川,今日在饭堂,见到宋流萤了。”
“嗯?”
“你把桑离剑送给他了,我才知道。”
“之前答应过他,会送他一把剑。桑离剑放着也是落灰,不如送他。”
“你是吃醋了吗?师兄。”贺北出这话,不等谢倦回答,就把怀里的谢倦往倒一拉,转身压在了身下。
地铺对于两个人来还是过于拥挤,薄软的床垫被他们的体重压的陷落到底。
贺北吻过谢倦颤动的眼睫,低慰道:“师兄,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送他东西,也只是履行我的诺言。”
谢倦紧皱眉头,脸上浮起愠色,冷声道:“我没有吃醋,你的东西怎么分配是你的自由。”接着挣扎几下:先放开我,呼吸很累。”
贺北一边霸道地压制着他的身体,一遍又用含带着央求的语气道:“师兄,怎么,不许我抱抱吗。这些天,都没有糖吃。”罢,他在谢倦的颈侧用唇轻轻摩挲着,让身下之人,清冷的眉眼染上失控的颜色。
“这里不会有人,门锁已经被我换了新的,以后这里是我的工作间,也是我们两个人专属的天地。”贺北低笑一声,眼神魅惑。
作者有话要:
圣诞节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