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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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倦被可君亲手拉到少宁长公主的玉棺之前。

    少宁长公主的玉棺通体呈为冰莹剔透的水蓝色, 是由珍贵的南海珊瑚玉制作而成,色泽细润,且坚固无比,若没有棺钥开, 除非是由宗师级别以上的武者, 使用火玄铁制成的宝剑, 并爆发出十成的内力,才可将其摧毁出缝隙来。

    当年,黎国帝君对少宁长公主的死自责无比, 为她风光大葬。一来是想弥补做父亲的没有做好保护爱女的指责。二来,为向金沙证明,黎国公主的尊贵是不允许他们随意所践踏的。

    少宁长公主下葬没多久后,太子便率军亲征太子岭。

    宣槐知道想要开这玉棺,需要一把特殊制成的棺钥。这些时日, 他被可君日日召唤到身边, 就是为了帮他一比一复刻这把棺钥。

    当年, 棺钥制作的过程他全部参与,但是他的能力有限,而且这棺钥材质珍贵, 他一开始顾虑,这世间根本找不到与原版一模一样的材质。谁知可君竟然轻松拿出了当年制作棺钥时的同批料子,只不过这料子多有损坏, 有不少裂痕。

    之前是做成片状的, 现在只能靠特殊手段慢慢熔掉、再将其溶液重组。

    这些天, 他日夜难眠、殚精竭虑, 才复刻出一把自认为与原版差不多的钥匙。因为没有原来的那把进行对照, 再加上他的记忆与技艺有限, 并无法复刻出完全一模一样的。

    此时,谢倦的手腕被可君握在掌心,紧接着,他的指尖传来淡淡的痛意。

    谢倦的指尖被可君用一把短刃刺破,流出来的血迹,一点一点滴落在被宣槐复刻出的那把棺钥之上。

    透明色的棺钥被谢倦的鲜血染成浅淡的粉色,钥身在墓陵燃起的金色烛光之下,闪动着着星辰般的微泽。

    神殿殿主眼眸一亮,眼底隐着贪婪之色。他的语气透着一丝急切:“可君,这棺钥确定可以开......”话一半,便被手握棺钥的可君,一个冷眼盯过来,神殿殿主被这个眼神看的浑身一凉,不敢再问下去。

    神殿殿主身旁,并肩站立着一位身着蔚蓝华袍的男子。男子神情复杂,目光紧紧盯着可君的一举一动,内心已经大为震撼。因为他本以为对方如今凭借一个神女的身份活得该十分艰难,但是此时,上至神殿殿主,下至几位长老,每个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十分敬畏,甚至时而感到惧怕。

    可君拿起被鲜血润过的棺钥,走到沈秀身前,嫣然一笑:“沈老板,合作愉快。”

    可君棕色的眼眸上覆着一层霜色,让人难以参透其中的情绪。

    在沈秀眼里,可君的容貌、音色已经与他记忆里的他大不相同。但是,外表不一样,但一个人的气味与感觉是不会变的。可君身上依然维持着股天生不服输的劲儿,结成傲骨,百转千回,经过尸海血路,终究还是要走回权势的巅峰。

    沈秀仿佛又回到那年,目送他到城门之外。

    高大战马上的他,一身雪银盔甲,手持长剑,意气风发。在他的身上,他看到他的背后,长着一双无形的羽翼。眼中的光辉,比日光还要耀眼璀璨。他对他的最后一句话是:“君萚我,赴死,不悔。我愿为天下舍身。”

    他一生无大志,那一天,望着他的背影,却生出了,要好好珍惜脚下这片土地的决心。

    “你的镜片,我回头找到了新的材料,再做一副给你。”可君伸出手指,戳戳沈秀的胸口上,被金链悬挂起、仅剩的一枚镜片。

    沈秀明明不再年少,老脸却依然被他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撩的漫起薄红。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这么些年,一直随身携带的水晶片,竟然就是制成棺钥的原材料。这水晶片是他送给他的见面礼,他珍藏半生,如今,也该还给他了。

    他摇摇头,苦涩道:“不必了。”

    可君轻嗯一声,并未再些什么。毕竟他与他,早就是两路人。他转过身去,那副温柔含笑的表情转换之快,立刻敛收成一副肃穆凛然的神色。

    他将棺钥心插入玉棺中心的钥孔之中,寂静的氛围之中,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动,玉棺的棺盖自动微抬,开出一道细缝。

    可君会心一笑,这一天,他等了许久。当然,这只是筹谋多年,迈出的第一步。

    拿到那幅《凤栖墨》,并不意味着,三枚碎片已经掌握在他手中。

    宣槐默默叹了口气,用手将眼眸掩住。毕竟他若继续再看下去,便是对死去的少宁长公主大不敬。

    谢倦的听觉敏锐,当他察觉到可君的反常举动后,微微皱眉,上前一步,紧紧扣住可君欲要掀开棺盖的右手,问道:“你在做什么?”

    可君漠然道:“以后你就会知道。”

    谢倦紧扣住可君的手腕不肯松懈:“开陵仪式里并没有开棺这一个步骤,你要将我母亲的尸首暴露在这群陌生人的眼下?这就是你所谓的敬畏先祖。利用我开我母亲的棺杶里,你到底存何目的?”

    可君撑着最后的耐心,道:“拂衣,你要明白,只有成为强者,才能不被踩在脚下,才有足以有登上顶峰的能力。生而为人,不做蝼蚁。”

    “金沙天地盟盟主白萩,是西南与北府最大的敌人。他的境界已经远在宗师之上,你凭什么实力去败他?中州剑道第一宗师贺岸都拿他没有办法,你能保证自己将来一定可以超越他么?”

    “参军......你的想法太过天真。拂衣,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们要一起走很多很多的路......这棺杶里,是你母亲留给你的遗物。一幅画卷,可以寻得三枚河图洛书的碎片,只要有了这三枚碎片,白萩根本无法奈我们何。”

    可君的内力深厚,谢倦根本无法再继续压制他的手腕,可君扣动棺盖,轻而易举的将棺盖一掀而起。谢倦被可君掀棺的惯力推到几米之外,后脑勺重重撞在石壁上。

    谢倦倒抽一口凉气,伸手往脑后一摸,摸到一手湿润的鲜血。这一撞,将他摔落下鹤望峰时落下的伤口,增添第二次创伤。

    谢倦眼前昏暗一片,意识愈发混乱起来,他感到无助与无望,紧紧咬着唇瓣,忍受着从脑后应接不暇传来的刺辣痛意。

    温热的鲜血顺着脖颈,将银白圣洁的神袍染红。他的眼眶不自觉就蓄起眼泪,顺着颊面滑落,与血水混杂在一起。

    宣槐他看到谢倦这副样子,心脏抽着疼。他步履蹒跚朝着谢倦快步跑去,但是碍于自己年纪大,腿脚并不利索,刚走两步就被脚下的碎石绊倒在地,膝盖直直砸在地面,痛的他眼睛一翻,直哼哼。

    宣槐是心底心疼谢倦。他看到谢倦,便如同看到少宁长公主。他是看着少宁长大的,又怎么舍得看到她的孩子受苦。

    “谢!”沈秀也跟着宣槐的步伐朝谢倦奔去。

    可君全然不理睬谢倦这边的情况,他从玉棺之中,拿起那幅蓝色玉柄的画卷,眼眸明亮。

    谢倦沉浸在万般痛楚之中,本能呼唤一句:“寒川......”

    谢倦怎么也想不到,当他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耳畔传来二字:“我在。”

    谢倦再也抑制不止心中的委屈,靠在身旁的坚实臂膀上,又道一句:“寒川......”

    这个时候,他根本想不起所谓的寒川到底长什么模样。他的记忆停留在摔落下鹤望峰之时,躺在冰冷地方上,手里握着剑穗上沾血的玉珠,玉珠之下,寒川两个字已经深刻在心底。

    谢倦的腰肢被贺北一揽,双足瞬时离地,他被贺北稳然抱在怀中。

    “对不起,拂衣,我来迟了。”贺北语气温柔,眼眸之中却迸发出一股凛然的肃杀之气。

    可君敏锐的目光朝贺北与谢倦看来,他眼眸挑起抹冰冷的笑意,挥一挥衣袖,高声道:“有人劫持我北府神官。来人,诛杀,刻不容缓。”

    下一刻,无数的白袍使者手持长枪,朝贺北相向而去。

    贺北抱起谢倦,跃步飞到一侧的石像顶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他幽幽道:“太子殿下,别来无恙。”

    可君稍稍一怔,随即,轻笑两声,道:“别来无恙。”但是他还是有些意外:“你是怎么知道的?”

    贺北道:“死过一次的人,总该有些长进。”他指的是——前世死的那一次。

    可君耸肩狂笑一声,一字一句道:“那就,来战。”

    很少有人见过可君出剑。当他的长剑出鞘,一阵清啸响彻四方。

    “贺北,之前在凤语山,你不是,想见一见我的万剑归一?”可君手腕一转,挑起一朵灿然的银蓝剑花。

    ——“巧了,我们也想见证一下,太子殿下的万剑归一。”

    可君朝愕然闯入耳边——这陌生声音的源头回眸一看,墓陵的门口,站着五位身着白衣的剑客。

    为首的剑客继续道:“昨夜,刚用功德殿的金砖磨过剑,今日,正想试试效果。”

    可君看向贺北,道:“知道叫帮手?”

    贺北眼中闪过一抹无辜,他笑哼一声:“这帮手可不是我叫的。”

    白衣剑客道:“太子殿下,你们北府出卖我们西南军情多年,这笔账是该算算了。”他话音一落,身旁与他同站的四位剑客居然如同幻影般,迅速融入他的身体之中。

    准确的,那本就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