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永生之咒,隐居深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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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裴桓出求亲的话后, 饶是这么多年来经历过无数生死,早已修炼出心如止水境界的殷无尘也变了脸色,他重新审视起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眼中凝起一片冷厉。

    “你, 要秋跟你走?”

    裴桓明白凭借三言两语, 很难动殷无尘, 遂诚恳道:“殷师叔,阮秋父母早逝,如今的长辈便只有您和宋师兄, 我知道您对他很好,此番也是真心向您求亲的,请您相信我对阮秋的真心,我向您保证,我会对他好的, 也会请圣后为我们赐婚!”

    “圣后?”殷无尘沉声道:你在本座面前提顾兰因?”

    同为十圣之一, 除了自家师兄姐, 殷无尘同其他几人关系都很一般,但敢在他面前拿苍耀国的圣后压他,是不是看不起他殷无尘?

    殷无尘没有想到裴桓找他是为了求亲, 他也不可能答应将自己心爱的徒弟许配给这个年轻人,何况……他冷眼俯视裴桓,“你凭什么带秋走?就凭你的一句真心吗?”

    裴桓偷偷看了眼殷无尘, 发觉对方脸色很冷, 他虽早有心理准备, 见状也是心下大骇, 呼吸微滞, 忙道:“殷师叔放心, 若是阮秋不答应我,我自然也不会强迫他。他若不愿走,还是可以留在您身边。”他顿了下,“我有信心,会让阮秋答应我的。”

    殷无尘面色冰冷,“他会答应?”

    裴桓点头,犹豫了下又道:“殷师叔想必也知道阮秋与常人不同吧?方才纪天泽的异状,是您出手了。裴桓便知道,殷师叔对阮秋如亲子,只是如今的阮秋还没有自保能力,继续站在您身边,总有一日,秘密也会暴露,若是他跟我离开的话……”

    “若他跟你去了苍耀,竟然会比在我这个剑圣身边还要安全?”殷无尘冷笑一声,冰冷剑气溢出,“你想用秋的秘密要挟他,让他跟你走?还是,裴桓,你在用秋的秘密威胁我,逼我将他许配给你?”

    裴桓察觉到那股冷冽剑气,急忙为自己解释,“殷师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您是剑圣,这个身份必然会引来无数人瞩目,阮秋跟在您身边,难保有朝一日会被人看穿……”

    他顿了顿,哪怕知道此地安全,也谨慎地没有将这个秘密出来,他又认真地朝着殷无尘躬身一拜,额头抵在地上,掷地有声道:“为了阮秋好,还请殷师叔允许阮秋随我离开玄极宗!他并没有殷师叔所想那样坚强,但裴桓愿意用一生去守护他!”

    单凭一个筑基期,也敢在他面前妄谈保护阮秋?殷无尘冷冷凝视裴桓须臾,勾了勾唇,笑声含着讥诮,却是负手转身离去。

    “本座不同意。”

    “殷师叔……唔!”

    话音突然拔高,而后止住,因为裴桓慌忙起身时双膝一沉,砰的一声,竟重重跪了回去,剧烈的痛苦涌上,他好歹将到嘴边的一声痛呼咽下,抬起头迷茫地看向殷无尘。

    那一身白衣的剑圣背对着他,裴桓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知道一道极沉重的剑气压下来,他耳中便只剩嗡嗡响声,心跳得飞快,几乎要蹦出来似的,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

    裴桓咬紧牙关,扶住窒痛的胸口,冷汗从额角滴落。

    “这是……”

    殷无尘仰头望向夜空中的一轮月牙,无形剑气环绕周身,背影冷肃,声音也近乎没有温度。

    “裴桓,本座不在意你的真心,从今日起,到你死的那一刻,你永远都不会再有机会出秋的秘密,也永远,都无法威胁到他。”

    在化神期剑圣的剑气威慑下,裴桓只能在剧烈的喘息中咬着牙断断续续地艰难为自己辩解。

    “我,我不是……”

    然而殷无尘无意听裴桓多话,他回眸望向屋内,眼里的寒冰飞快化去,周身剑气也收敛起来,便是冷淡的声音,也添上了几分温和。

    “秋该醒了。”

    他完便进屋了,步伐不紧不慢,每一步却像是踩在裴桓的心尖上,等他走远后,裴桓被剑气震慑的五感慢慢恢复。但哪怕剑气早已撤走,他仍是跪在地上喘息许久,冷汗将脊背湿透,才慢慢缓过神来,仿佛死里逃生,身心还在战栗,他索性瘫坐在地,一脸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咽喉。

    方才那一刻,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伴随剑气而来,在他的身上下一个咒术,回想今日纪天泽的遭遇,他岂能猜不到那是禁言咒?

    他还是能话,只是不能再出关于阮秋秘密的只字片语。这禁言咒,带着一道源自化神期剑圣的剑气悬在他脖子上,但凡他想要出去或者以其他形式将这个秘密暴露出去的动作,那么,在他暴露出去之前的那一瞬间,他就会被这道剑气毙命。

    裴桓明白,此咒将附难枫在他的神魂之上,伴随他永生。

    晚风穿堂,出了一身冷汗的裴桓便浑身凉透了,他抖了一下,脸上只有懊恼,倒不是害怕。

    因为他永远不会出这个秘密,他便不怕咒术反噬。

    只是,殷师叔这么做……

    裴桓苦笑,“我错话了吗?”

    庭院中只有树叶被吹动的声音,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殷无尘的估算没出错,他与裴桓在庭中话时阮秋便醒了。因为不管不顾对纪天泽出手,将压抑在心头许久的情绪发泄出去,他反而安稳地睡了一觉,但梦醒后还是要回到现实的。他看见守在床边的宋新亭,不抱希望地问他:“大家都知道了吧?”

    宋新亭扶他起来,闻言温声笑应,“没有,放心吧,你师尊出手了,纪天泽没有出去。”

    他与裴桓后来讨论过纪天泽当时的状态像是被下了禁言咒,而且不是一般的禁言咒,他们都发现纪天泽几次想出阮秋的秘密,嘴里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想来他已经不能再出阮秋的秘密,而能在那个紧要关头,能有实力做到如此迅速并且准确地给他下禁言咒的人,也只有殷无尘。

    宋新亭心情有些复杂,去给阮秋倒了杯温水,回来时阮秋还呆呆靠坐床头,俨然没反应过来,他暗叹口气,将温水送到阮秋手中,“已经没事了,不要再想白天的事了。”

    阮秋心不在焉地抿了口水,温水入喉,他才像是终于活过来似的,长舒一口气,满心庆幸,但紧接着,他又不安地问:“可是纪天泽还是知道了,哥哥,我该怎么办?”

    “他不出去的。”这一点,宋新亭是信得过殷无尘的,只是有件事,他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口,“秋,你师尊也知道你的事?”

    阮秋顿了下,苍白的脸色不着痕迹地添上几分红润,在宋新亭莫名严肃的注视下点下头,之后匆忙解释:“是我自己告诉师尊的!”

    他心虚地避开与宋新亭的对视,心想,他那时用双修秘法为师尊解咒,虽然没有,最后师尊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也全都知道了,算是他主动告诉师尊这个秘密的吧?

    幸运的是,师尊从来没有因为他这样的身体嫌弃过他。

    宋新亭却不能理解,阮秋死死守着这个秘密这么多年,为此将自己关在藏月峰多年不下山,不与陌生人接触,竟会主动告诉殷无尘?而且阮秋要拜入清徽山时,这样重要的事,居然没有跟他提前商量,就自己一个人做了决定,可见他对殷无尘与常人是不同的,但殷无尘真的能信任吗?

    已经发生的事,宋新亭也无意再为此同阮秋起争执,“他知道便知道了,但是秋,你日后绝不能再跟任何人起。我思来想去,唯有一个方法,可以避免暴露此事。”

    阮秋忙问:“什么办法?”

    “离开玄极宗。”宋新亭看着他:“只要你一朝是殷剑圣的徒弟,就避免不了会有很多人看到你。秋,我们走吧,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远离俗世,隐姓埋名的过日子,你想修炼,依旧可以修炼,也不用再像现在这样,整日担惊受怕。”

    阮秋下意识摇头否决,“不行的!师尊对我那么好,我还没有报答他,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这个殷无尘,在弟弟竟然如此重要吗?宋新亭神色愈发复杂,抓住阮秋的手:“若不是他,你如今也只是藏月峰一个普通人,虽然没能修炼多高深的功法,但那时你身边起码是安全的,哥哥还能护住你。可是成了他的弟子,一切就都变了,秋,这份荣耀与此同时也会给你带来暴露的风险,我知道你不是贪恋这些东西,可我怕你有朝一日承受不住。殷剑圣对你很好,哥哥会想办法帮你报答他,但哥哥也要替你着想。你想一想,我们走了,便不用再害怕哪一天会有人暴露你的秘密,也不用怕哪天连累殷剑圣了。”

    诚然,阮秋被劝动了,因为宋新亭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秘密连累师尊的名声,可是要他离开玄极宗,他心里却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他舍不得离开那些对他好的人。

    他对玄极宗这个地方有了归属感,是因为这个地方有他在意的人,正如师尊,正如师兄们。

    他舍不得跟他们分开。

    宋新亭看着他出生,又看着他长大,又怎能看不出来阮秋动摇了?想到殷无尘对弟弟过分的亲近,他又添了一把火,“秋,哥哥最近正要出门历练,你随哥哥一起出去走走吧,也趁这段时间好好想想,是要留在玄极宗,还是跟哥哥一起隐居。”

    阮秋嗫嚅道:“我……”

    他拿不定主意,在宋新亭面前又不出拒绝的话。

    宋新亭知道不能将人逼得太紧,尤其还是阮秋这样外柔内刚的性子,今日纪天泽逼他,阮秋不就豁出去了吗?何况如今阮秋这样在意殷无尘,他只能叹息一声,俯身抱住阮秋,“好了,先不提这个了,你先好好养伤,之后我们再决定要不要离开。”

    “嗯……”

    阮秋便放松了许多,只是刚才应下,便看见一片雪白衣摆,他微微一僵,连呼吸都顿住,抬眼望去,果真看到门前的殷无尘,那双稍显清冷的桃花眼竟有几分幽怨委屈。

    “师,师尊!”

    作者有话要:

    师尊:前有裴桓逼婚,后有宋新亭偷家,这帮崽子气死我了,要秋亲亲抱抱才能好!(不是)

    昨天日万日伤了,今天先将就着三千字吧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