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父辈恩怨,城主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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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新亭见阮秋的脸色霎时变得很难看, 面上也露出防备之色,低声问阮秋,“你们认识?”

    阮秋敛去眼底忧愁,轻咳一声正要开口, 唐霰走过来:“认识, 上回送他去了倚梦居。”

    宋新亭和阿夕可能不知道倚梦居是什么地方, 可阮秋知道,避免让哥哥误会,赶在唐霰出来之前, 他抢先一步急道:“唐老板!你认得这孩子?知道他家在哪儿吗?”

    宋新亭很少见阮秋如此着急,心觉有些怪异,但看那孩子状况着实不妙,他便以为阮秋是在紧张这孩子,也没再问什么倚梦居。

    起这孩子, 唐霰面色微沉, “你可千万别碰他, 这是城主府的宝贝疙瘩,若伤了半分可得找你算账,等着吧, 有人去找城中卫兵了,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他回去的。”

    听闻是城主府的人,不久前才刚被城主府管事赶出来的阮秋几人都不敢大意, 也是巧了, 唐霰话刚完, 街上就来了人, 看他们身上的褚色轻甲, 果真是城主府的卫兵。

    带他们过来的是个穿着朴素的少年, 跑得气喘吁吁,匆匆同唐霰禀报,“大掌柜,人来了!”

    阮秋还抱着那孩子,一时有些无措,就见城主府卫兵中走出来一个白发翁,见到唐霰时笑得很慈祥,“我就猜到少爷会来这里,这次又劳烦唐了,你是何时回城的?”

    唐霰收敛了往日看谁都不顺眼的那几分刻薄刁钻,站直起来,颇乖巧地应道:“前两日刚回来,宋老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您年纪大了,身上又有旧伤,该好好养着。”

    宋老望向阮秋怀中昏睡的孩子,笑叹道:“少爷就是城主府的大事,我当然得来。唐,你也看见了,城主近来身体不大好,你得空就回来看看,他也很想你的。”

    唐霰的笑容登时没了,含糊应了一声,就同阮秋道:“还愣着干什么,把人还给宋老吧。”

    阮秋一脸迷茫,只听得出来宋老跟唐霰熟稔,而且唐霰还与城主关系不错,闻言听话地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了宋老。宋老笑容和善,颔首同他道谢,便心抱起那孩子。

    “多谢道友照看我家少爷。”

    宋老年纪是大了,身板还很硬朗,单手扛起那孩子,面上仍是极自在的笑容,显然也是有修为在身的。阮秋看不透,只猜测宋老修为必然远超于他,故而与宋新亭、阿夕站在一旁都没做声,而宋老又同唐霰了一声,很快就带着一众府兵走了。

    众人一走,阿夕当场松了口气,她年纪,修为也低,那些卫兵来势汹汹,也不怪她害怕。

    阮秋同宋新亭相视一眼,纷纷放松下来,终究是心中的疑惑盖过其他,想到他们还要送礼的任务,阮秋看向唐霰,“唐老板……”

    “住!”

    宋老一走,唐霰立马恢复了先前的臭脾气,他警告地看着阮秋,“上回就想了,别老板老板的叫我,听起来跟土财主似的!”

    阮秋嘴角一抽,“那唐掌柜?”

    他先前听见过唐霰的郑师兄就是喊他唐老板,因为他不仅是锦绣坊大掌柜,也是老板啊。

    不过既然唐霰不喜欢,他琢磨着,换个法就是。

    这好像没有好到哪里去,唐霰皱起脸,可也没想到更好的法,于是烦躁地:“有事?”

    阮秋从未见过脾气这么差的人,但唐霰帮过他,他们之间又有误会在,便比往日多了许多耐心,“唐掌柜,刚才那个孩子是城主什么人,你跟城主府的人好像很熟稔。”

    “孩子?”唐霰冷嗤一声,斜了阮秋一眼,“跟我听什么,以为我听不出来吗?”他抄起胳膊,这么斜着眼量起阮秋,“你今日倒是穿得好看,看来你们就是今日被挡在城主府门外两个时辰的玄极宗弟子了,你们玄极宗还真的敢来送礼啊。”

    阿夕颇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去送礼的?”

    阮秋也道:“没有两个时辰……”

    只是等了一个多时辰而已。

    宋新亭听到这话,再看唐霰时也多了几分探究。

    唐霰嘲笑道:“是啊,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不光我知道,估计整个内城的人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城主府是什么地方,多少眼睛盯着,你们又穿着玄极宗的衣服,谁还看不出来?我好心提醒你们,宋燕台不会见你们,今日这一个多时辰就是故意晾着你们,也给你们一个下马威,你们也别浪费时间了,尽早道回府吧。”

    不像阿夕的满脸愁容,宋新亭的若有所思,阮秋在唐霰这番话中找到了一个有用的信息。

    “你跟城主府关系似乎很不错,你能见到宋城主吗?”

    唐霰黑下脸,“你还不死心?”

    阮秋眨了眨眼,“再试一下。”

    反正他们时间还有很多,至少不要让阿夕太过失望。

    唐霰只觉他的秋水眸仿佛有个漩涡,一眨眼险些将他扯进去,脸色愈发难看,没好气道:“看什么看?我不会帮你的,死心吧!”

    宋新亭立时皱起眉头来,拉着阮秋后退,也冷下脸,不帮就不帮,这么凶他弟弟做什么?

    阮秋无奈地拍拍哥哥手背,才道:“我就是问一下。唐掌柜不肯就算了,对了,我们住在唐掌柜隔壁,唐掌柜若是在培养灵植时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是。”

    唐霰嗤道:“谁要去找你,我了,宋燕台是不会见你们的,尤其你还是殷无尘的弟子。”

    阮秋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暴露身份的,他稍稍睁大双眸,“我的身份已经传遍内城了吗?”

    宋新亭也有些紧张。

    诚然,剑圣弟子的身份可以给阮秋带来荣耀,但也能给他带来麻烦,他一路都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就是怕招来他无法处理的麻烦。

    “这倒没有……”

    唐霰着多看了阮秋一眼,“上回送你去倚梦居后,听闻有苍耀士兵在倚梦居附近出现,一听,被带走的人好像有你,好歹也同你们玄极宗有生意来往,我就给你们宗门捎了信。”他很想问阮秋去苍耀干了什么,看了阮秋好一阵,没等到阮秋话,又拉下脸:“你的身份不难查,还是尽早回宗门吧,别再来吵我。”

    他这回真没再多话,转身进门,身后的厮也只好跟上。看着隔壁大门阖上,阮秋是一脸复杂,唐霰给宗门捎了信,那宗门岂不是会有很多人知道他去过倚梦居的事了?

    李钰误我!

    此时此刻,阮秋很想六亲不认一回,揍他这个表哥一顿,可惜人如今大抵已身在皇宫,距离太远。他只能安慰自己,这件事他同师尊解释过了,师尊都相信他,其他人知道也无所谓了……算了,阮秋一时没什么心思再听别的,蔫蔫回了院。

    宋新亭看他衣裳上都是血,便叫他赶紧回去换一身衣裳,阮秋心不在焉地点了头,等回房后,除下外袍看着上面的血迹,正想着该怎么洗掉,殷无尘就从玉簪里出来了。

    “师尊,你怎么出来了?”

    阮秋见到殷无尘,先是脸一红,捞起边上的新外袍穿上。这段时间以来,殷无尘极少在白日现身,他看阮秋仅着一身单薄里衣,眸中一暗,转头望向床沿染血的衣袍。

    阮秋换了件朴素的青灰色道袍,余光观察着殷无尘,怕他担心,急道:“方才在外面碰到了一个灵力狂暴的朋友,血不是我的。”

    “我知道。”殷无尘顿了顿,伸手稍稍整理了阮秋的衣襟,就见少年雪白的脸颊慢慢染红,“你今日要见十方城城主,我一直都留心着,看来宋燕台依旧不愿意与玄极宗有任何交涉。不过,方才让你们尽早回宗门的唐霰,你与他先前是见过吗?”

    阮秋点头,将先前路上偶遇唐霰,对方载了他一程的事了,想到殷无尘真身如今不在宗门,他也没问宗门有没有收到唐霰的信,迷茫道:“师尊,宋城主与我们玄极宗是有过什么过节吗?不然他为何不愿见我们?还有,师尊也认识唐霰吗?”

    殷无尘犹豫须臾,轻叹道:“虽是家丑,可秋是我认定的道侣,你问了,我定然要实话。十方城与玄极宗,一向没什么交涉,也没什么过节,但宋燕台与我,算是有一些仇怨。我那个不争气的爹,曾与宋燕台的母亲金夫人有过一段缘分。”

    阮秋从未想过这一层,还以为是宋燕台与他师尊过一场,结果竟是……他又不敢确定。

    “是……什么样的缘分?”

    殷无尘点了点他额角,好笑道:“还能是什么缘分?”

    上一代的恩怨,他这个辈起来也是一言难尽。

    “聂家很早就被鬼母灭门,我也很就进了玄极宗,父辈的事,我只能从他人口中得知。我爹是南泽聂家三少爷,而金夫人被誉为西川第一美人,众人皆知聂三爱慕金夫人已久,可金夫人却与十方城少主结成道侣,聂三后来也回了南泽,与我娘成婚,本该与远在十方城的少主夫人再无瓜葛才是,可是……因为聂三曾经大肆宣扬他爱慕金夫人的事,十方城难免有些风言风语。据,后来宋燕台的父母为此离心,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哪怕聂三最后被鬼母逼死了,聂家也遭遇鬼母灭门,他也一直都迁怒于我。”

    殷无尘都不清楚的事,阮秋也不好,只觉得他师尊着实是冤枉,摊上这样一个爹……先招惹了鬼母那样的人,引来灭门之灾,十方城少主道侣离心的事他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聂三脱不开干系,导致如今时隔多年,他师尊还在被聂三牵连。

    可聂三毕竟是师尊的爹,多年前就被逼自杀了,阮秋也没好他什么,却难掩愤愤之色。

    殷无尘见他气得脸颊鼓起来,忍不住捏起阮秋的脸颊,“好了,不气了,自从娘走后,我改名换姓,已不是聂家人,我从前也恨过他,只是恨他也没用,他已经死了。”

    聂三人是死了,可他招惹来的祸患却转嫁到了殷无尘身上,比如鬼母母子,比如宋燕台。

    阮秋还是很生气,又心疼地抱紧殷无尘,“除了鬼母和金夫人,他没再招惹别的人了吧?”

    “若金夫人与丈夫离心真的与他散布的流言有关,金夫人也是个可怜人。”殷无尘揉揉阮秋脑袋,“十方城的事我不清楚,但想来,聂三也没时间再去招惹其他人了。”

    阮秋觉得摊上这个爹也太不容易了,想了想,又问:“那师尊,他对你母亲和你怎么样?”

    那么久远的事,殷无尘想起来也没什么感觉了,淡笑道:“他不怎么管我,时候只有娘在照顾我,聂三在家中不得宠,根骨一般,却常年闭关,我平时很少见到他。”

    阮秋越听越觉得师尊好惨,抱住殷无尘不再话了。

    殷无尘无可奈何,哄着阮秋道:“所以我以前想过,若是我不喜欢一个人,我绝不要同他将就,我只会与我心仪的人做道侣。若我们有了孩子,我也会用心地教导他。”

    阮秋眸中一亮,心底愁绪一扫而空,虽然知道他们没可能有孩子,可师尊这么,他就是很高兴,忍不住在殷无尘怀里蹭了蹭。

    “好了,回唐霰。”殷无尘只怕徒儿再乱蹭,他就要忍不住按住人,可院中还有人。他牵着阮秋坐下,“我确实认识唐霰,因为他是宋燕台的师弟,也曾是宋家人。”

    阮秋心下愕然,“他是宋城主的师弟?难怪方才城主府那个宋老找来时,对他那么客气。”

    殷无尘道:“十方城与我们玄极宗不一样,宋燕台这个城主之位是从他祖父那里传下来的,他虽然病弱,修为却不低,绝不可看。因为上一辈的恩怨,我若无事绝不会来十方城,他自成为城主后,也一直避免与玄极宗接触。但唐霰不同。唐霰是与宋燕台一同长大的师弟,却比他大上一些,自老城主出城闭关后,宋燕台继任城主,接收老城主留下的隐龙卫,唐霰也一度被称为二城主,掌管城主手下最大的产业六合同春阁,然而他与宋燕台在对待玄极宗一事上有分歧,再加上很多原因,八年前,唐霰就已经离开城主府,净身出户,开了锦绣坊。”

    阮秋顺着他的话往下,“唐霰此人脾气虽差,却非恶人,听与他有过交集的师兄,他是个眼里只有利益的奸商,放弃二城主这样的位置与六合同春阁的利益,也要离开城主府,定是宋燕台有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原因。可他又明目张胆地在十方城中开起锦绣坊,还同玄极宗关系密切,宋燕台没道理不清楚,但今日城主府的宋老见了唐霰却十分客气,宋城主难道就任由唐霰这样继续忤逆他吗?”

    殷无尘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很少听十方城的事,唐霰虽然与我们玄极宗有生意来往,见了我也没有好脸色,我也无暇同他们交集。你今日见过的那个宋老,我倒是略有耳闻,这应该是老城主给宋燕台留下的老管事,宋燕台很信任他。”

    “大抵是因为老城主还在,宋燕台没对唐霰动手,成为城主的这些年来,他就几乎将城中的老人都换了下来,如今在他身边,最得他信任的,是他的影卫隐龙卫之首,我曾远远见过那个人,只知道宋燕台叫他慕容,名字不清楚,还有一人,是宋燕台身边的护卫,人称白衣僧,庄九,是西域大雷音寺的记名弟子。这二人与宋燕台都是同境界修为,也极少离开他身边,但他的弟弟,我从未听过。”

    殷无尘来也有些想不明白,“宋燕台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是城主,他父亲在他很的时候也因为意外早早陨落了,据因此,金夫人大病一场,再没有出现在人前过。那宋燕台又何来一个五六岁的弟弟?”

    阮秋听殷无尘了这么多,还都这么详细,心中也有些诧异,“师尊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殷无尘双眸含笑,望向他道:“这是你要去的地方,我自然要查清楚。宋燕台的为人我还算了解,他巴不得永远不要见到我,但他的病还得靠莫师兄,不会迁怒你。”

    阮秋心头一暖,又问:“宋城主究竟得了什么病?”

    殷无尘也不清楚,“我与宋燕台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动手要杀我,为解决此事莫师兄曾亲自来到十方城见过老城主,老城主便请他为宋燕台医治,但莫师兄不能将宋燕台的病情出去。这些年来,莫师兄从来不,我也从不过问宋燕台的事。”

    阮秋消化着这些信息,没再问话,殷无尘见他叹气,也跟着叹息一声,“秋,我不想瞒你我的过去。我这辈子都被聂三所累,上一世也连累了你。但你信我,这一世,我不会让这些麻烦再持续下去。”

    所以,当务之急,他还是得先找到机会杀了鬼母。

    阮秋并未留意到殷无尘眼底一闪而过的杀意,他偷偷做了个决定,用力抱紧了殷无尘,“师尊放心,我会帮你,我不怕麻烦的。”

    殷无尘敛去眼底寒意,揉了揉阮秋脑袋,“你还是先想想该如何将贺礼送出去吧。唐霰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但谁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跟宋燕台决裂,你还是得心些。”

    阮秋眸光绚烂,自信满满地道:“我知道,若送不出去,我就回宗门同师尊成亲好了。”

    殷无尘顿时哑然,那,他是不是可以盼着阮秋送不出去这份礼物,早日回宗门同他成亲?

    大抵是养胖阮秋可以获得成就感,宋新亭和阿夕习惯每日做上一桌饭菜,原本算今日去六合同春阁的阮秋跟师尊了半日话,又没找到人带路,干脆拖延到了明日。

    初春日落早,三人就在院中用饭,到明日出门,阿夕已有些兴奋,她还是孩子心性,相较于去城主府碰钉子,更喜欢出去玩,宋新亭也主动要陪阮秋去买灵草。

    他就怕阮秋被欺负。

    几人正收拾好院中的石桌,摆上饭菜,院墙那头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阮秋吓了一跳,抬头看去,就见唐霰站在他们与隔壁相邻的那面墙上,大抵因为在家中,唐霰穿得颇为慵懒随意,正探头往他们这边看,他们家的阵法一时成了虚设。

    阿夕惊道:“你怎么在这里!”

    唐霰一脸别扭,“你们的阵法不行,我一过来就看到你们了……”他又似乎有些心虚,望向阮秋道:“阮秋,你过,若是我的灵植有什么问题,可以过来找你的吧?”

    宋新亭确认了他们的防御法阵还是开着的,没有任何问题,然而唐霰是宋城主的师弟,他们的法阵又如何拦得住?阮秋听他这么,算是明白了,差点没忍住笑了。

    他当然知道唐霰喜欢鼓捣那些灵植,却偏偏是个手残,今日才故意同他了那番话,便是等着唐霰自己找上门,他再通过这门路找到城主府去,这不,唐霰果然上钩了。

    “当然可以,不过下回唐掌柜还是走正门比较好。”

    不过眼下,阮秋着实有些饿了,看了眼满桌宋新亭亲手为他做的饭菜,还是算吃完再过去找唐霰,想着,他客气地问了一句,“我待会儿吃过饭就过去,若是唐掌柜不嫌弃,也过来尝尝我哥哥的手艺?”

    唐霰本想他什么身份,就算是城主请他去十方城最好的酒楼吃饭他都未必会赏脸,可桌上菜色的香味穿透法阵飘过来,叫吃了多年辟谷丹的他动摇了,他咽了口水。

    “那……行吧。”

    阮秋一愣,就见唐霰从墙上飞身下来,还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他朝宋新亭和阿夕投去一个无奈的眼神,便客气地引着唐霰坐下。宋新亭和阿夕也知道他们要送礼估计还得通过这个唐霰,遂都没话,谁知唐霰一眼就见到阿夕怀里的黄鼠狼。

    “毛色不错,快结成妖丹了,就是太了,连围脖都做不成。”唐霰嫌弃道:“哪儿捡的?”

    “就路上捡的,不能做围脖的!”

    阿夕闻言急忙将黄鼠狼抱紧,哪有人来蹭饭吃,还盯上人家家里的黄鼠狼做围脖的?

    阮秋颇有些诧异唐霰毒辣的眼光,“我们捡来许久,只见它变过一次人形,原来还没结丹。”

    唐霰笑哼一声,“都还未结丹,就算变过人形,也许是别人变的,再养养吧,还早呢。”

    阮秋给了二人一个安心的眼神,宋新亭便意会,去厨房多添了一副碗筷,阿夕也抱着黄鼠狼坐了下来。唐霰向来嘴巴不饶人,可吃人的嘴软,这一顿饭倒还算安静。

    等吃完饭,唐霰就拉着阮秋去隔壁了,宋新亭担忧阮秋,阿夕也不放心,二人跟了上去。

    只隔了一道墙,唐霰的家要比他们的院宽敞许多,因喜好奢靡,家中也是富丽堂皇的,还专门空出来一个院子栽种灵植。阿夕一路进去直呼这宅子好大好有钱,到进了与他们一墙之隔的院,见到铺满灵石的高级聚灵阵,就只剩下抽气声了。

    阮秋也不由惊叹,唐霰真不愧是锦绣坊的大掌柜。

    唐霰明明一脸得意,却故作不屑,“这就大惊怪了,等进了城主府,岂不是要吓傻了?不了,你快帮我看看我前阵子种下的月牙草,它明明出苗了,怎么蔫了!”

    这是阮秋自己放出去的诱饵,这会儿唐霰上钩,他淡淡一笑,不紧不慢地跟上去,庆幸他这些年在山上闲得无事,学了许多,又恰好撞上唐霰这个手残却爱养灵植的。

    只不过……

    看了一圈下来,阮秋的笑容就崩溃了,唐霰修为明明那么高,为什么什么灵草都养不好?满院子贵重的灵草都被他养得要死不活的,偏偏他又不是舍不得花灵石浇灌。

    到后面,连外行的宋新亭都难以看下去唐霰的暴殄天物,见阮秋在他这边确实只是帮忙查看灵植栽种问题,他也就先回去收拾碗筷了,没一会儿,阿夕也找机会跑了。

    因为唐霰太菜了,在培育灵植这方面又菜又爱玩。

    等天色黑透,唐霰才放阮秋回去,阮秋那时已是一脸疲惫。他最终还是看不下去,亲手帮忙将那满院子的灵植全都重新整理了一遍,又花费了不少口舌,看唐霰拿本子记下来十几页就能知道他这一个时辰有多辛苦了,他此刻一句话也不想了。

    阮秋甚至还想,不如算了,回宗门跟师尊成亲算了。

    唐霰知道他麻烦了阮秋许久,送阮秋出门时,又别扭地喊住阮秋,“六合同春阁是个好地方,灵草材料都比较全,不过有些贵重的,他们会故意收起来,等拍卖时再放出来。你最近不是要找灵草吗?若是着急,去外城西市,青石街的集市多的是灵草,价格比六合同春阁划算,不过品相参差不齐,你们得睁大眼睛看好了。”

    起来,唐霰还是六合同春阁的前大管事,那些内行的事他了解。阮秋闻言有些意外,猜到唐霰是听到他跟哥哥正愁着去那里收灵草的话,随后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多谢。”

    唐霰轻哼一声,思索了下,眉头紧锁,“再劝你一句,不要靠近城主府,也不要试图接近城主,缓和十方城与玄极宗的关系。在这十方城,你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这话阮秋就听懵了,“什么……”

    没等他问完,唐霰就同先前那样无情地关上了大门,将阮秋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到了门外。

    初春夜晚的风席卷而过,透出丝丝冰凉,阮秋茫然地眨了眨眼,带着满腹困惑走回院。

    不长的一段路上,他还是没忍住声问殷无尘,“师尊,唐掌柜刚刚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玉簪中很快传来殷无尘的回应,“或许是他当初离开城主府时,与宋燕台有过不愉快。”

    阮秋迟疑点头,又:“其实我觉得,唐掌柜脾气虽差,却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性情不坏,他跟我学培育灵植时也是真心要学的,不知道他为何不希望我们去城主府。”

    走到院门前时,阮秋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外头黑沉沉的一片,他却觉得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盯着他们似的,不,是盯着隔壁的唐霰家。

    阮秋快步走进自家家门,关上了院的大门,才低声问殷无尘,“师尊,外面是不是有人?”

    殷无尘隔了一会儿才回道:“是有人,不过十方城到处都是修士,内城也有许多深不可测之人,唐霰的身份在这里不是秘密,有人盯着不奇怪。但内城常有城主府卫兵巡城,唐霰修为不低,你不必太过担心,往后天黑了,一个人最好不要出门。”

    阮秋暗松口气,在堂屋中宋新亭和阿夕给他留的灯火照耀下回房,同殷无尘声感慨,“十方城固然繁华,可到底没有宗门安全。”

    殷无尘笑了一声,虽没话,阮秋却能想象出师尊清冷的眼眸含笑,无奈看着他的神情。

    虽暂时进不了城主府,让阮秋几人有些遗憾,不过约好的第二日出门找草药,几人还是有些期待的,六合同春阁毕竟在内城,那一幢七层高楼也算是颇有标志性。

    宋新亭昨夜抽空去隔壁找赵三夫妇听过,今日算带着阮秋和阿夕找过去,先进阁逛逛。

    用早饭时,阮秋同他们了昨夜唐霰告诉他的消息。

    宋新亭还是决定先去六合同春阁看看,毕竟内城比较安全,若找不齐阮秋要的灵草再去外城。

    阮秋自然没有意见。

    宋新亭就又同他起,他昨夜去找赵三夫妇还同在六合同春阁的梅寒月过,进阁后就去找她,有些灵草,她可以帮他们拿到。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他们刚用完早饭准备出门,就有人上门了,正是昨日才见过的宋老。

    宋老身后还带着一行府兵,来开门的阿夕人都吓呆了,哆嗦着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宋老仍是一副和蔼的笑脸,“别紧张,我们是来找昨日救了我家少爷的玄极宗道友的。”

    阮秋和宋新亭在院中收拾碗筷,听见动静也走了出去。

    宋新亭问:“出什么事了?”

    阿夕回头朝他们挤眉弄眼,试图让他们察觉到危机。

    “城主府的人来了!”

    阮秋不由一愣,探头一看,果真见到门外的宋老。

    宋新亭神色微变,快步上前,挡在了阮秋和阿夕面前,面上温和地拱手一礼,“原来是城主府的宋老,不知您来找我们有何事?”

    宋老多看了阮秋一眼,大抵是因为昨日他是在阮秋手中接过的少爷,他的态度很温和,“多谢几位道友昨日救了我家少爷,几位刚入十方城,可能有所不知,少爷是城主唯一的弟弟,城主听闻此事,特命我等请几位过府,聊表谢意。”

    “城主要见我们?”

    阿夕满是防备的脸色一顿,继而露出惊喜之色,回头看向阮秋和宋新亭,二人都很吃惊。

    昨日他们几人才被拒在城主府外,还想通过唐霰的关系进城主府,谁曾想,这才过了一夜,城主府的老管家就亲自来请他们过府。

    阮秋下意识看向隔壁,唐霰家门紧闭,不知人是不是出了门,他又想起了唐霰昨夜的话。

    不要靠近城主府……

    可是,这次是城主要见他们。

    作者有话要:

    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