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玉婵夫人,恨屋及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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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不明白唐霰为何非要等到入夜才肯, 但他愿意就已经是好事了,阮秋一夜未归,心里还记挂着梅寒月的伤,等宋雪等人在唐府安置好, 他们就去了对面梅家。

    照常为昏迷不醒的梅寒月用灵力疗伤一番, 阮秋耗费了不少灵力, 回去后坐调息,没顾得上与殷无尘话,殷无尘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昨夜开始就一直没再出声过。

    天很快就黑了。

    恢复灵力的阮秋被宋新亭扣着吃完一顿饭,捏了捏长了少许肉的脸颊,为他是不是吃得太多了忧愁了片刻,就要动身去唐家找唐霰时,唐霰的声音就从院墙那头响起来。

    “别走正门。”

    唐霰就站在墙头, 似乎有些嫌弃地看着阮秋, 他:“想要知道那枚古铜钱的去向, 就别让那几个暗卫跟着,你一个人,跟我来。”

    阮秋不疑有他, 起身就要过去,却被宋新亭按住,宋新亭同唐霰:“我跟秋一起去。”

    唐霰对宋新亭没什么印象, 只知道他是阮秋的哥哥, 闻言轻嗤一声, 就跃下了墙头, 阮秋以为他不同意, 就听见他的声音隔着一面墙传来, “来就来,只能带他一个。”

    别以为他不知道,阮秋那院子里还住了个丫头。

    明白自己被嫌弃了的阿夕瘪了瘪嘴,她也有自知之明,一把捞过吃饱后就在桌上摊成一张饼的黄鼠狼,识趣地:“那我就在家里等着吧,外面还有暗卫守着呢。”

    那两个暗卫修为高,阮秋也放心,唐霰没什么耐心,他不好让人等太久,就同宋新亭爬墙去了唐家,果然,他们过去时,唐霰很是不耐烦地斜了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阮秋和宋新亭急忙跟上。

    唐霰今夜穿了一身单薄的墨色衣衫,衣摆透着孔雀蓝,他负手飞身上了屋顶,只见黑影闪过,一抹孔雀蓝轻旋,在月色下几个起落,便远远将那几处院落甩到了身后。

    他姿态随意,却都巧妙地避开了黑暗中守在这条巷四周的暗卫,阮秋和宋新亭一路跟着,才看见巷里的十几个黑影,只怕会跟丢,忙着提气御风,大气不敢出。

    等飞出唐家那片巷子,低头看到静谧的内城街道时,阮秋才松了口气,加速追上唐霰,询问道:“唐掌柜,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唐霰回头瞥他一眼,没有话,但那凉凉的眼神显然透出一股‘少废话快跟上’的烦躁。

    阮秋也就不再多问。

    唐霰终于停下来时,他们已经越过了大半个内城,阮秋和宋新亭先后落到一处四层高楼的屋檐上,撤去灵力,走到踩在屋脊上观望对面灯火通明的城主府的唐霰身边。

    “城主府?”

    宋新亭神色防备,“你带我们来城主府做什么?”

    “去找你们要的答案。”

    唐霰俯视着城主府前的守卫,明俊的面容上有着阮秋从未见过的肃杀,眸光也透着寒意。阮秋忽然信了,他曾经也是十方城的二城主,而不只是锦绣坊的一个大掌柜。

    “我出来,你们未必会信。”唐霰眼底涌上几分轻嘲,“我离开城主府时什么也没有带,那串用西泽古铜钱编成的手链确实存在,但它也在那时被我送给了那个我们只能去城主府才能见到的人。你们现在可以重新选择,还要不要再追查下去。”

    阮秋恍然大悟,“难怪你,再查下去会有危险。”

    唐霰回身看向他,“你们现在还有放弃的机会,一旦跟着我潜入城主府,就要做好会被抓到的准备,到时,宋燕台会饶了你吗?”

    阮秋同宋新亭相视一眼,淡笑道:“唐掌柜莫忘了,我手上可是有宋城主给的十方令的。”

    唐霰似是哽了一下,见宋新亭虽然无奈却也是听从的意思,皱了皱眉,转而望向城主府。

    “好,那你们待会儿跟紧了。”

    时隔八年,他终于回来了。

    唐霰敛去眸底黯然,看着山脚下守卫换岗,他找准时机,让二人跟上,眸光一凝飞身出去。

    阮秋还是头一回干这种事,一路上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安,幸运的是唐霰带的路畅通无阻。

    三人顺利混入城主府,一路上山,竟然都没有碰到任何人,阮秋心下惊奇,唐霰的脸色却不大好看,阮秋没留意到,只好奇地问,“唐掌柜怎么知道这条路能上山?”

    唐霰黑着脸:“走过几十年,就是闭着眼也能摸上来。”可他来时是不确定这条路还能不能走的,谁知道……这么多年,宋燕台知道城主府有这处漏洞也不补上吗?

    阮秋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回头看向宋新亭,兄弟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没再问下去。

    越往山上走,就离山顶的宫殿越近,阮秋和宋新亭都去过那里,只在前面的大厅待了一阵。

    走到这里,阮秋欲言又止地看着唐霰的背影,心下惊诧唐霰该不会是带着他来找城主吧?

    这时,唐霰忽然警觉起来,侧身藏到山路边的树后。阮秋跟宋新亭也都跟着他藏了起来,就见唐霰在看坡下面的石阶,那处台阶直通山脚,极长,阮秋二人都走过。

    此时,一个人正走在这条石阶路上,往山下走去。

    阮秋一眼就认出来,那人就是隐龙卫之首,那个很多人只知道姓,不知道名的慕容统领。

    直到慕容走远,唐霰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道:“这人平日跟在宋燕台身边,宋燕台不让他出面时谁也看不到他,他无事也不会离开宋燕台半步,看来他是要出城了。”

    阮秋怔了下,“我听闻,这位慕容统领是宋城主最信任的人之一,此外,就是庄九前辈。”

    唐霰语气微凉,“是呢,什么都知道的阮剑圣,你话这么多,还要不要去查明真相了?”

    阮秋不知道他为何生气,见他要走赶紧跟上,低声道:“我只略通剑术,是注定无法继承师尊的剑道的,唐掌柜别这么夸我。”

    唐霰边走边哂笑,“你听不出来我是在嘲讽你吗?”

    宋新亭幽幽道:“唐掌柜是在嫉妒慕容和庄九吧。”

    “谁嫉妒他们了?”唐霰湘箱筝理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一下就炸毛了,反应过来又稍稍冷静下来,斜了宋新亭一眼,轻哼一声道:“算了,不跟你们辈计较,快跟我走。”

    阮秋笑了笑,快步跟上,又问:“这个时候,慕容统领突然出城,莫非是十方城出事了?”

    “不是十方城,是鬼城。鬼庙的那个明州城。”唐霰语气懒散,风轻云淡地将慕容的去处出来,“前几日鬼城出现异动,宋燕台跟鬼母有仇,鬼母你知道吧?你是殷无尘的徒弟,那也是你师尊的仇人。这个血影宫修为最高的人不定要有动作了,宋燕台信任的人不多,面对这种劲敌,自然是要派出他最信任的心腹。”

    阮秋当然知道鬼母,只是没想到唐霰连他师祖跟鬼母的恩怨也知道,就是不清楚唐霰知道多少,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心想,难怪这两天师尊都不怎么出现了。

    鬼母真的要有动作了吗……

    宋新亭眼里浮现出一丝迷茫,可谁也没有给他解释,何况殷无尘的事情,他也不方便问。

    唐霰自在城主府长大,这么多年来城主府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也轻车熟路地带着阮秋和宋新亭混到山顶上,直奔山顶的阁楼。

    走到楼下,阮秋才见到了除了慕容之外的第二个人,那座阁楼前有许多护卫与侍女守着,阁楼上有个极宽阔的平台,上面挂着一墙的琉璃宫灯,灯光一直照到山下。

    远远看着,倒像是一个舞台。

    门前人太多,唐霰带着他们绕到阁楼后方,推开一扇半人高的窗,率先爬了进去,阮秋二人也只好跟进去,还好他身板比唐霰和宋新亭都瘦许多,也不会太狼狈。

    窗里是一处走廊,一端隔着屏风,一端是一直往上的楼梯,唐霰先上了楼,阮秋和宋新亭心翼翼地跟在后面,这栋阁楼极为精致华美,看着像是女子的住处,他们上楼时,也听见了女子的低声吟唱。

    阮秋听不清那女子在唱什么,只觉得调子很好听。

    他越发茫然,就见唐霰走到了楼上,却站在楼梯前没再动,他迷惑地走过去,顺着唐霰的视线往外看去,就见阁楼上十二扇门齐开,青纱飞扬,飘到外面的阳台上。

    那边灯火如昼,俨然就是他们在楼下看到的平台。

    一个身着浅金衣裙的女子站在灯墙下,虽是披头散发,可身姿极柔美,她正一边哼着歌,一边跳舞,水袖轻挥,裙摆随之旋转。

    虽然她只是在转圈,做了几个很简单的动作,可只需一眼,阮秋就品味到了极致的美感。

    怔愣间,唐霰已走了过去,阮秋看着他走到平台前才止步,呼吸都滞住了,急忙追上去。

    “唐……”

    他想提醒唐霰就不怕被那女子发现吗,唐霰却忽然开口,“她就是宋燕台的母亲金玉婵,梅寒月拿到那枚古铜钱本该在她手里。”

    阮秋愕然,又转头看向那女子,唐霰话的声音不大,可那女子明显听见了,她偏头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果然是一张极美的脸,雪白无暇的肌肤,清丽出尘的五官。

    原来这就是曾经与师尊父亲聂三有过一段缘分,还被这些流言所累与丈夫不和的金夫人?

    阮秋本以为她会吃惊,毕竟有人闯进了她的住所。

    事实上,这位金夫人看见他们时,只是跳舞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即眉眼弯弯,笑了一下,便继续哼着慢悠悠的调子,轻旋跳舞。

    阮秋蹙眉,“她……”

    唐霰都不用回头看,就知道阮秋和宋新亭一定很吃惊,他语调平静地为他们二人解惑,“她在宋燕台六岁时就疯了,因为她的丈夫是被她害死的。在那之后,她再没有离开过这栋阁楼,她忘了所有人,也忘了宋燕台,只记得每日都要练舞。”

    阮秋又是一愣,“唐掌柜确定,九年前另一半西泽古铜钱,是卖给了这位……金夫人吗?”

    一个已经疯了快四十年,被困在这座阁楼里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半夜去六合同春阁伤人?

    唐霰不知想到什么,招手道:“金夫人,过来。”

    金夫人这才有了一丝反应,她的歌声停下来了,眨了眨眸子,无辜而迷茫地走了过来。

    “唐……唐霰?”

    “你还记得我?”唐霰微微挑眉,他的脸色有些别扭,回头问阮秋拿出那枚古铜钱,就递到金夫人面前,“还记得这个东西吗?”

    阮秋是把铜钱给唐霰了,可他不认为这能从金夫人这里问到什么,金夫人看了一眼,眼睛却亮了起来,笑着向唐霰伸出一只手。

    “你给我的,这个?”

    阮秋定睛一看,她细白的手腕上正是一串用几枚古铜钱和红绳编成的手链,他抬头看向唐霰,“她真的有这手链,但只有五枚。”

    唐霰捏着那枚染血的古铜钱,放到金夫人手腕边。

    “这不就是六枚吗。这串手链的确曾经是我的,我离开城主府时,来看过她一次,她喜欢,我就给了。反正这又不是我的东西。”唐霰轻嘲道:“事实上,另外六枚古铜钱也并没有卖出去,而且落到了宋燕台手里。这种古铜钱是由天外陨铁造,宋燕台的本命法器需要这种材质修复,所以另外一半我早就给了他,他也早就用其淬炼了他的法器,找不到了。”

    这是阮秋没想到的结果,他拿过那枚染血的古铜钱,仔细端详,“所以这套古铜钱,这世间也只剩下这六枚了,而金夫人手上正好少了一枚,是有人从金夫人这里偷走了这枚古铜钱,然后特意用来构陷你吗?可是,那人既然能拿到这枚古铜钱,就应该知道,东西现在是在金夫人手里。用来构陷你,这不是漏洞百出吗?”

    宋新亭也道:“只怕不是构陷,而是恰好丢了这枚古铜钱,怕会暴露,所以故意插了一手,拉唐掌柜下水,混乱大家的判断。”

    唐霰道:“恐怕确实是如此。但是这个地方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来的,宋燕台时候虽然没得到过金夫人的宠爱,却一直很在意这个母亲,不会让闲杂人等来扰她。除非,是宋燕台自己,或者他信任的人。”

    阮秋再看金夫人,后者看着很是温婉无辜,但人虽然疯了,却很听话乖巧。他思索了下,温声问金夫人,“金夫人,你还记得这串手链是唐霰送给你的,那你可知道,你手上的手链是何时少了一枚铜钱?”

    唐霰道:“她现在什么都忘了,心智还不如六岁孩童,你问她这些,她给不了你答案的。”

    宋新亭道:“问一下也无大碍。”

    唐霰耸肩,“那你们随意。”

    阮秋知道他们俩不太对付,见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又拿衣袖将手上那枚古铜钱擦干净,递给懵懂的金夫人,“您再看看,这枚古铜钱虽然样式与您手链上是一样的,可图案并不相同,这是您给别人的吗?”

    金夫人心智是不如六岁孩童,可也不怕人,她看了阮秋一阵,试探着拿过那枚古铜钱,端详须臾,面露惊喜,在手链上比了比。

    阮秋耐心地看着她,“金夫人是想起来什么了吗?当时,您把这枚古铜钱送给谁了吗?”

    唐霰嘴上不信,抱着胳膊站在边上,却还是不停地往这边看,显然也想知道那人是谁。

    “送给谁?送给了……”金夫人想得有些费劲,好在没一会儿,她就出了一个名字,“城主。”

    她着傻乎乎地笑了笑,又看向唐霰,:“你怎么好久没来了,他们都你不回来了。”

    自从她那个人是城主后,唐霰的面色就变得极难看,可听见金夫人的后话,他心中就有些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一个傻子都记得他很久没有回来了,都知道想念他。

    阮秋也没料到那个人会是宋城主,他看着唐霰的脸色变化,心中也有些担忧,便在金夫人迷茫的注视下拿回了那枚古铜钱,可看着金夫人不舍的神情,他又不忍心。

    “我先拿去用一下,等我用完了,再把它还给您。”

    金夫人也好哄,虽然还是不舍,但也点头同意了。

    阮秋犹豫了下,还是同唐霰:“既然查到了古铜钱的去向……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他心中也有很多疑虑,古铜钱真的是宋城主拿走的吗?那那个黑衣人会是宋城主吗?可宋城主为什么要伤梅寒月?这不合理啊。

    阮秋想,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细节,是他们漏掉的。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他们不是光明正大来这里的,万一被楼下的人发现,会招惹麻烦的。

    唐霰没话,深深看了一眼金夫人,便先转身离开。

    金夫人似乎想跟上来,可走了没几步,就又停了下来,目送几人离开,看着很有些可怜。

    阮秋暗叹一声,跟着宋新亭下楼,走在前面的唐霰忽然停下,之后面色凝重地往楼上走。

    “有人来了,先上去!”

    阮秋二人闻言匆忙上楼。

    彼时,金夫人已经回到舞台上,自顾自跳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舞,可阁楼就这么大,出了隔开内外间的屏风后面,也无处可躲了,他们只好先去了屏风后面躲起来。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三人都敛息屏气没敢出声。

    终于,那人走到了阁楼。

    唐霰探头出去斜了一眼,看见人面色霎时冷了下来。

    阮秋睁着秋水眸看他,谁?

    唐霰做了个口型,叶硚。

    阮秋吃惊,微微皱眉,叶硚也可以来看金夫人?

    不过,叶硚好像跟金夫人有亲戚关系,还是表哥。

    但他今夜来这里做什么?

    阮秋心下惊疑,竖起耳朵试图偷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然而叶硚确实去了阁楼的阳台前,却只是远远看着金夫人跳舞,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他愣是看了一炷香,站姿一直没变过。

    三人中耐心最好的阮秋都快受不了了,他蹲得快腿麻了,便就地坐了下来。心道这叶管事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怎么一动也不动?

    而耐心最差的唐霰,冰冷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阮秋瞥见他偷偷捏起了拳头,心下警钟大作,急忙按住他的手,神色凝重地朝他摇头。

    唐霰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挣开阮秋的手坐回去。

    阮秋正暗松口气,耳边却响起一阵脚步声,他眸光一顿,抬眼望向屏风上面,就见叶硚被烛光放大的身影正一点点覆盖住屏风。

    被他发现了?

    阮秋看向其余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面面相觑。

    唐霰很快做了决定,在储物戒中抽出一柄软剑,紧握在手中,然后默不作声地蒙住了脸,握着软剑指了指外面,又指向楼下。

    阮秋看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待会儿唐霰先动手,让他们不要拖后腿,趁机先离开这里。

    虽这样很不地道……

    阮秋和宋新亭还是点了头。

    唐霰眸中闪过一丝凉意,便靠坐在屏风内昏暗的角落里,等待着叶硚的脚步一点点靠近。

    忽然,一个发着光的琉璃球咕噜咕噜地滚了过来。

    来也巧,那成□□头大的琉璃球正好滚到叶硚脚边,又随着他的脚步,被撞进了与他只有几步距离的屏风里,到了唐霰脚边。

    微弱的灵光映照在三双充满惊愕的眼睛里,满是死寂中,叶硚停下脚步,看向窗边的矮桌。

    那是一个相当昏暗的角落,在所有烛光照耀的死角。

    身量矮,肤色雪白且面无表情的少爷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地看着叶硚,琉璃眸中不见什么神采,静幽幽的,如一汪深潭。

    叶硚似乎松了口气,“阿元少爷,你何时来的?”

    听到这话,阮秋也是震惊,随后莫名的毛骨悚然,叶硚来得太不凑巧,他们还没来得及走,这个阿元少爷估计是在他们来之前就在了,但他们方才居然都没有发现!

    该这幽灵般无声无息的孩,不愧是宋燕台的弟弟吗?

    此时此刻,在叶硚含笑的注视下,阿元什么也没,叶硚的笑容没变,等了一阵,他叹了口气,拱手道:“那表叔先走了,阿元不要在这里玩太晚,你母亲还要休息。”

    阿元依旧没理他。

    叶硚退了几步,才转身下楼,清晰的脚步声在阁楼里响起,渐行渐远,阮秋才终于放心。

    阮秋捡起了那个琉璃球,透着阵阵灵光依稀看见里面好像是一条冰雪铸成的鞭子,想来真的是一件法器。他这也才发现唐霰一直垂着眼不话,还挡在出口的位置。

    “人走了,我们也走?”

    阮秋轻轻一推,唐霰才回神似的,瞥了眼他手上的琉璃球,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又不着痕迹地藏了起来,收起软剑便起身。

    阮秋正要绕过他出去,就见一个瘦的身影慢吞吞地走到了屏风前,如同金夫人一样,阿元看见他们,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人毕竟刚刚帮他们解围了,就是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阮秋也没问,他看着与金夫人眉眼相似的阿元,心下默默叹息一声。

    “这是你的东西,谢谢你。”

    阿元接过琉璃球,都没有多看阮秋和宋新亭一眼,直直看向唐霰,唐霰正扯下面上黑布。

    “跟一个傻子道谢有什么用?”相比之下,唐霰的态度很冷漠,“赶紧走吧,别磨蹭了。”

    阮秋皱眉道:“你别这么话。”他有些尴尬地看向阿元,其实上次见面,他就看出了阿元大概是也跟金夫人一样,他不是性子内敛,而是……可能与正常人不太一样。

    “别管他了,赶紧走。”唐霰不以为意,他有两个多阿元那么高,一抬腿就绕过了阿元。

    阿元还是眼巴巴看着他,还把手上的琉璃球递过去。

    “唐,给。”

    唐霰看也没看,大步下楼。

    阿元直愣愣看着唐霰离开,手上捧着的琉璃球也没有收回来,空茫的琉璃眸中满是期望。

    但唐霰没有回头。

    眼看唐霰都下楼了,阮秋也只好跟上,只是不时回头看阿元,总觉得这孩看着怪可怜的,那双漂亮的眼睛也许会很失落吧?

    也不知道唐霰是不是恨屋及乌,把阿元也记恨上了。

    作者有话要:

    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