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唐霰旧伤,调虎离山。
走出金夫人的阁楼后, 阮秋和唐霰、宋新亭原路折返,顺利离开城主府,彼时夜色深沉,明月当空, 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
唐霰的步伐不似来时轻快, 他也没有回去的意思, 落在内城一处高楼上,一身黑衣在月下透出几分寂寥。他的面色已恢复平静,负手而立, 眺望着远处的六合同春阁。
听到梅寒月昏迷前拿到的古铜钱曾被金夫人口中的城主要走的消息后,阮秋和宋新亭多少都有些理解唐霰这是为何沉默,阮秋犹豫须臾,捏紧那枚古铜钱走近唐霰。
“金夫人神志不清,她方才的话, 我们只能信一半。唐掌柜, 我能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你问。”
唐霰这时的语气听着也很平静, 难得的很好话。
阮秋便道:“唐掌柜离开城主府八年,手链也一直在金夫人手里吗?这些年你真的从未回过城主府吗?我知道唐掌柜消息灵通,这是否包括城主府?你城主不会让闲杂人等扰金夫人, 那在你离开城主府前后,都有什么人可以接近金夫人?”
听阮秋这话估计会让唐霰有些不悦,宋新亭抬腿走了过去, 余光颇为警惕地留意着唐霰。
唐霰回头瞥了阮秋一眼, 倒没有生气, 他弯唇勾起一抹笑意, “我从未回去过城主府, 又怎会知道那手链金夫人有没有给过其他人?要我消息灵通, 也只是在城主府外,宋燕台的地盘我不会接近。至于金夫人,在我离开城主府前,能接近她的人,只有偶尔会偷偷去看她的宋燕台,我。还有金夫人的陪嫁侍女,金素心。”
到这个人,唐霰眸中涌上一抹极复杂的情绪。
“她已经死了。”
阮秋颔首,“我不是在怀疑唐掌柜,我也愿意相信唐掌柜是无辜的。只是我们对城主府的了解太少,而此事恐怕牵扯到宋城主。”
“我知道。”唐霰轻晒一声,垂眸道:“阮秋,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离开城主府?”
此事叶硚今日起过,语焉不详,阮秋和宋新亭都听了一耳朵。阮秋和宋新亭相视一眼,语气有些迟疑,“叶大管事,是因为你杀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金素心吗?”
“不错。”
唐霰皱了皱眉,他不太想提起这件事,转身望向月下宁静的内城,语调幽幽,“我自七岁就来了十方城,因资质不错在宋家族学脱颖而出,被当时的宋家少城主收养,那一年,宋燕台才五岁。因为少城主夫妻不合,少城主很少去看他,但少城主并不是不在意他。少城主带我到城主府时,便是希望我能帮他照顾宋燕台。那时,我就发现了金夫人似乎有些问题,她的情绪很容易崩溃,私下会无意识地虐宋燕台。我帮宋燕台上过药,还将此事给少城主听,他们夫妻为此大吵一架,少城主甚至动了和离的心思。”
阮秋本以为唐霰先前宋燕台不得生母金夫人宠爱,是因为金夫人受流言影响夫妻感情不睦而忽略宋燕台,没想到宋燕台那样厉害的一个人,年幼时竟被母亲虐待过。
唐霰瞥见阮秋面上的错愕之色,又道:“别看你们方才所见的金夫人那样安静无辜,当年清醒时的她确实也是个温婉的女子,可一旦失控,疯起来甚至会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拿起刀子割破宋燕台的手腕,看着他流血喊疼也无动于衷。宋燕台恨过金夫人,但后来少城主死后,金夫人也疯了,她忘了所有人,也忘了宋燕台,更不会再虐待宋燕台,甚至还会对宋燕台笑。宋燕台只有这个娘,所以他恳求老城主,让老城主留下了金夫人的性命,但老城主的条件是,要将金玉婵永远关在山顶的阁楼,因为金玉婵害死的是老城主唯一的儿子,即便杀人的不是她。”
“金素心是金玉婵的贴身侍女,她自伺候金玉婵,随其陪嫁到十方城。”唐霰笑意凉薄,“在金家培养下,她只听从金玉婵的吩咐,为其卖命。而金玉婵伤害宋燕台时,她也会不忍心,因为那些年的守护,宋燕台对这个素心姑姑很在意,对待她时就如对待自己的生母一般。那些年来,金素心也确实对我这个宋燕台的师兄不错,我曾经也以为,我可以一直信任她,可惜,最后她死在了我的剑下。”
阮秋听唐霰的声音变得沙哑,不由蹙眉看向他僵直的脊背,总觉得,这样的唐霰很罕见。
他是在难过吗?
唐霰轻嘲一笑,“看什么看,我话都还未完呢。”
他扬起下巴,一脸傲然地接着,“少城主被鬼母杀死后,老城主念在我在那时救了宋燕台一命,让宋家着重培养我,宋燕台在老城主和金素心的悉心照顾下慢慢长大时,我在宋家的磨练下慢慢成为老城主为宋燕台准备的一把刀。不错,我确实为宋燕台杀了很多人,那些挡在他成为城主、接下十方城这条路上的所有人。我用少城主给我的剑,为宋燕台开了一条血路,将他稳稳地送上了城主之位,老城主也终于放心放下十方城闭关。”
“我的修为确实是用人血堆出来的。”唐霰嗤道:“所以很多人都害怕我,老城主也怕我会背叛宋燕台,临走时将我赶到六合同春阁,让从前只会杀人的我去跟人学做生意,还把隐龙卫的慕容和庄九给了宋燕台,代替我从前的位置,宋燕台没有拒绝,我也没有拒绝。我早就有自知之明,我是为了报答少城主和老城主的养育之恩,我也只是宋燕台的师兄,我不喜欢杀人,也不稀罕什么二城主的位子。”
“本来就这样也挺好的,比起杀人,我虽然对经商没什么兴趣,这样安逸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的,可是……”唐霰着冷笑一声,“也许宋燕台从来都没有信任过我,又或许这些年来,自一同长大的师兄弟情分已经被消磨殆尽。老城主走后,我与他越来越生分,一直到八年前,他忽然让我去查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金素心。”
阮秋只觉得唐霰的笑容很难看,唐霰要面子,又不好戳破,便顺着话问:“金素心有问题?”
“我不知道!”
唐霰摇头,尽管时隔多年,他提起这件事时,眼里依旧有着抗拒与迷茫,更多的是失望。
“他不让慕容跟庄九去,偏偏叫我去,还要偷偷地调查金素心。他金素心可能有问题,那段时间有许多异常。所以我去了,金素心果然要给宋燕台下毒,却被我当场抓到了,她毕竟也是看着我长大的人,我问过她为什么,是不是有人在逼她?她不肯,只让我杀了她。然后,她夺走我的剑自刎了,宋燕台他们也来了。”
每次回想起来这件事,再到后来被众人指责他杀死金素心是事实,唐霰在否认之后都会有一种迷茫,真的不是他自己记错了吗?
真的是他杀的人吗?
唐霰的神情迷惘而痛苦。
“所有人都,是我杀了金素心,还有人我真正想杀的是金夫人,可是我真的没有……”
唐霰快速摇头,那段痛苦的回忆几乎让他窒息,那些人的指责与宋燕台不信任的话都在耳边回响。唐霰闭了闭眼,终究还是遏制不住,捏紧五指,突然握住阮秋的肩膀。
“你知道吗?我想了足足八年,从一开始的肯定到后来的不确定,现在我终于确定了,我没有杀金素心,是有人在陷害我!金素心跟他们一起害我!可是当年宋燕台没有信我,我在他们的指责下崩溃了,我动手了,之后宋燕台差点要了我的命!”
他早已经记不清当年手中的月照花林指向的人是谁,但那个人肯定过他要害的是金夫人,他有口难辩,一怒之下,用了杀招。
于是宋燕台出手重伤了唐霰,当时他很不可思议。
明明是宋燕台让他去查金素心,为何宋燕台不肯信他没有杀金素心?可大多数人都宁愿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实,而比起金素心……
唐霰想,比起金素心,他在宋燕台眼里并不重要。
那个晚上,他最终是带着一身伤灰溜溜地离开了。
后来宋燕台再来,没有问过他的伤势,只是让他交出六合同春阁的管理权,嘴上是平息外面那些流言蜚语,让他先安静养伤。
可这样不就坐实了他的罪名吗?
曾经少城主为唐霰寻来的灵剑月照花林已经断在宋燕台手中,那一刻,唐霰也终于死心了。
“我信你……”阮秋起初有些被吓到,脚步趔趄地往后退了半步,可撞进唐霰通红的眼里,他就心软了,按住唐霰的手背道:“我相信人不是你杀的,唐霰,你冷静一点!”
宋新亭第一时间就扣住了唐霰的手,听到阮秋的话,他皱了皱眉,到底暗叹一声松开了。
阮秋力气大,握住唐霰的手腕将其从肩膀上拿下来,温声道:“那之后呢?你就这样离开了城主府?没再调查当时陷害你的人?”
唐霰神色怔忪,他本以为时隔多年,他完全可以平静地将这件事出来,但其实并没有。
他不觉喘了一口粗气,抬手捂住眼睛,靠着屋脊坐了下来,好一会儿,他声音沙哑地:“是我自己算离开的,宋燕台不再信任我,我也不再信任他。我那时怀疑过,这是宋燕台为了逼我退出城主府而设下的陷阱,可笑我却天真地信了他。”
“可宋燕台若要你离开城主府,没必要赔上前辈的性命。”阮秋低头看着唐霰,想了想也跟着坐了下去,“你证实过是他吗?若是这样的话,你为何还留在十方城?”
唐霰平复了心情,靠着屋脊,仰头望向漆黑天幕,“没有。我那时被他重伤,修为大跌,还落下了严重的内伤,八年来一直是宋雪在秘密为我疗伤。阮秋,不瞒你,我现在的修为只有元婴期,而且极不稳定,有时只有金丹期的实力。我若是离开十方城,没了十方城的庇护,曾经我为了宋燕台招惹的仇家都找上门,我如何能活下去?可我还是不甘心,我开了锦绣坊,明目张胆地同你们玄极宗合作,我想让宋燕台看看,他以为将我赶出城主府我就会生气,会一蹶不振吗?”
“我不会。”唐霰道:“我再也不是他的师兄,也不会再回城主府半步。这是我当年走时跟自己过的话,可是今夜,我食言了。”
阮秋心下愕然。
看来是他太想当然了,唐霰不离开十方城,其实是有很多原因的,并非只是他以为的唐霰还念着城主府和跟宋燕台师兄弟的情分。
阮秋垂头,“对不起。”
唐霰偏头望他,眸子黑幽幽的,透出几分疑惑,“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我是为了缓你救了宋雪的恩情,何况即便你没有提出来,我也会回来一趟。我已经被害成这副模样,可是他们不该动宋雪。宋雪是我的大夫,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再放弃。”
“这一次,我一定要找出这只躲在暗处害人的老鼠!”
阮秋正色道:“我会帮你。”
唐霰不免多看他一眼,“你是觉得我可怜?阮秋,殷无尘有没有教过你,不要轻信任何人?你才来十方城,又是帮梅寒月找伤她的人,又要帮阿元疗伤,又是要帮我的,你怎么什么承诺都得出口?你不是在哄我吧?不然,你未免也太天真了。”
听起来,这位锦绣坊大掌柜已经恢复以往不会话的状态,阮秋无奈道:“唐掌柜莫忘了,伤梅寒月的人跟构陷你且灭口宋雪未遂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同一伙人,我们要查的都是一样。至于阿元,宋城主过,他们有需要时,才会来找我。而且,宋城主给我十方令,让我在城中方便行事,本来就是支持我追查此事的意思。”
唐霰目光幽幽地瞪了他一阵,看他又不顺眼了,拍了拍袍子愤然起身,“宋城主宋城主,你就这么信他?你可是剑圣的徒弟,殷无尘那么精明的人就没教过你不仅不能轻信他人,更不能轻信长得好看的人!”
阮秋觉得他可能真的有点无理取闹,也只能失笑地跟着起身,“看来你是真的恨宋燕台。”
唐霰冷下脸,“他还不够格。”他紧跟着又:“那些古铜钱的下落,宋燕台不可能不知道,他自己借我的方便拿走了一半,另一半就在金玉婵手腕上,他总来看金玉婵,会不知道那铜钱下落吗?我的本命灵剑已断,身负重伤,修为大跌,他下的手,心里也该有数。可是今日他来时,只听叶硚指证我,却装作自己不知情。”
唐霰近乎急切地向阮秋求证,“你,他今日来见我,不就是想将我抓起来,要我的命吗?”
阮秋听他的不无道理,可还有些困惑,“那宋城主为什么伤梅寒月?那黑衣人是他吗?”
唐霰面色微僵,冷哼道:“应该不是宋燕台,若是他,你们那天晚上怎么可能轻易逃过一劫?早在他白日见你们时,就能扣下你们,不让你们走出城主府,何况他还要求你帮那个蠢货治疗……”他的神色沉重下来,“不管是不是他,宋燕台今日一定是想要我死,就像八年前那样,他不照样是借着那件事,将我逼出城主府?”
阮秋欲言又止。
他总觉得不是这样的。
可是他对宋燕台并不了解,唐霰却是实实被伤过的。如唐霰所,他们之间早已没了信任,宋燕台不信他,他也不再信唐霰。
唐霰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张了张口,别扭地别开脸,“阮秋,我劝你一句,不要轻信宋燕台,你为他卖命,也未必能换来真心。我就是知道太多了,他才想要赶走我。包括那个阿元,你为他疗伤,就只是疗伤就算了,不要深究,也不要多事。”
阮秋点头道:“我知道。唐掌柜,你,若那个黑衣人也不是宋城主,那他会是什么人?”
唐霰道:“我也不清楚,若你们的没错,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又与六合同春阁有着难以分割的关系,恐怕还是跟宋燕台脱不开干系。不是他就是他手底下的人,甚至可能是宋家人。自我离开城主府后,叶硚代替我掌管六合同春阁,与宋家人修复关系,宋家也有一位化神期,而那个隐龙卫统领慕容跟庄九曾经是老城主的人,谁也不知道他们对宋燕台有没有异心。但是,叶硚这个人,一定有问题。”
宋新亭倒是觉得叶硚待人温和,要比唐霰的可信度更高,他问:“就因为叶管事指证你?”
“我与他的仇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唐霰斜宋新亭一眼,又看向阮秋,眼神颇有些‘看好你哥哥’的抱怨之意,才道:“叶硚是跟金玉婵陪嫁来的,金玉婵身边的金家人除了金素心,就是他这个金家养大的表哥。据我所知,金素心喜欢叶硚,曾在宋燕台面前多次举荐叶硚,才叫叶硚在城主府中慢慢得到实权,最后才掌管了六合同春阁。而金玉婵疯之前曾有心撮合金素心跟叶硚,结果不知为何没成。”
听到这话,阮秋忽然明白,他漏掉的细节是什么了。
叶硚,这个人在梅寒月出事前后都出现过,他同样也可以出入六合同春阁。而他们那时听信了叶硚当夜不在阁中的辞,又很快顺着叶硚给的铜钱线索找到唐霰,倒是忘了,叶硚这个人,同样也有问题。
“金素心喜欢叶硚,梅寒月是叶硚手底下的人……”阮秋想将这两个八年前跟八年后出事的人串联起来,却苦于没有找到关键线索,“为何出事的,总是叶硚身边的人?”
“纸是包不住火的,一旦被人察觉,可不得杀人灭口?”唐霰道:“当我离开城主府前后那段时间也查过金素心曾接触过的人,她平日都在阁楼照看金玉婵,极少出门,而与她接触最密切的人就是叶硚。金玉婵日常所用的一应事物,也都是由金家人出身的叶硚送来的。而金素心死后,喊着要为她讨回公道的人,也是叶硚。”
他笃定道:“我敢断定,金素心自杀的事跟叶硚脱不开干系。而梅寒月重伤当夜,明知后门有人守夜,为何要从前门逃离?就不能因为是守夜的人也得听那个人的话?梅寒月自知被人碰见也是个死,所以才挑远路逃走。而那枚铜钱,你们刚刚也看到了,金素心死后这些年里,不仅那个阿元可以进入金玉婵所在的阁楼,连叶硚也可以,那么他同样也可以哄骗傻了的金玉婵,拿到她手链上的古铜钱。”
宋新亭仍有些狐疑,“叶硚指证你至少有古铜钱作证物,可你是他也只是空口白话,金玉婵分明了,古铜钱是城主要走了。”
唐霰反问:“你信一个傻子的话?”
阮秋按住宋新亭的手,眉心紧蹙,“哥哥,金夫人傻了是事实,她的话只能信一半,而且很容易被人利用。不过唐掌柜,你叶管事有问题,我们也得找出证据才是。”
宋新亭认同道:“不叶硚为什么只单独拿走那一枚古铜钱,唐掌柜莫忘了,此事宋城主已经知晓,要指证他手下的叶硚得先拿出证据,否则,秋也没法同他交待。”
“我怎么觉得你在挑刺呢?”唐霰看见他就直皱眉,同阮秋:“你若信我的话就先查叶硚,看看梅寒月受伤那一夜究竟没有出外城。虽迟了许多,可他没去过,就一定能查出端倪。另外,他昨夜的去向也值得一查,要杀宋雪的人也许就是他。”
宋新亭虽然不喜欢唐霰,但事关重大,也就没再挑刺,他问阮秋,“那我们现在先出城?”
唐霰嗤笑,“外城那么大,他又没他去了哪里,你们怎么找?别怪我不提醒你们,你们手上握着十方令,城主府的隐龙卫消息最灵通,你们怎么不回去找他们查去?”
经他提醒,阮秋也才想起来,这种事情他们几个人很难查到,便道:“好,那我们先回去。”
唐霰是没有意见的,出来大半夜,他也已经累了。
“那就回去吧。”
别看唐霰方才情绪崩溃时那样吓人,片刻的功夫,人已经调节好了。阮秋看着他,若有所思地抿了唇,拿走古铜钱的人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不想让人追查到他,线索就此断在了金夫人口中的城主手里,他脑子里也乱糟糟的,找不出有用的线索。
罢了,还是得慢慢来。
三人回去时也避开了巷子里的暗卫,回到了他们的院里,唐霰本想回去,同阮秋了一声就要走,听见动静的阿夕从屋里推门出来,见到他们后,惊喜地跑了过来。
“你们总算回来了,快去对面!”阿夕指向门外,“你们走后没多久,梅姐姐就过来找秋哥哥,她寒月姐姐好像要醒过来了!”
“什么?”
这于阮秋而言简直是惊喜,他二话不就跟着阿夕去了隔壁,宋新亭和阿夕自然是跟了上去。梅寒月醒来就能知道伤他的人是谁,这是他们找到幕后之人的一大突破口,唐霰登时精神起来,也跟上了三人。
他们过来时,赵三夫妇还未睡下,因为找不到阮秋,他们就只得找会医的暗卫先来看过。
梅寒玉一见到阮秋便欣喜地握住了他的手,同他,暗卫告诉他们,她妹妹梅寒月估计很快就能醒,最迟也会在明天晚上醒来。
梅寒玉握住阮秋的手这些时,面上满是喜色,可看见阮秋身后的唐霰,她又面露警觉。
“唐掌柜?他怎么来了?”
先前叶硚指证唐霰的事,赵三夫妇没出面,可毕竟是自家人出事,也都听到了一二,这会儿见了唐霰,赵三也露出了防备之色。
阮秋忙解释道:“唐掌柜已经证明了他的清白,那夜他不在六合同春阁,伤人的不是他!”
唐霰为人气,也不至于迁怒什么都不知道的受害人家属,他摆了摆手,望向屋里,“别废话了,你还是快去看看梅寒月吧,等她醒来一问,不就知道是谁伤的她。”
一言惊醒梦中人,梅寒玉忙拉着阮秋进屋,阮秋也没浪费时间,赶紧进去查看梅寒月的状况,确定她的身体在好转。来也奇怪,他这些天得空就来给梅寒月用功法疗伤,今日也来过一趟,那时他耗尽了灵力,晚上出门前,梅寒月也还在昏迷。
但人确实有要醒来的迹象,也许是庄九的固魂之法与他的功法、丹药堆叠的效果,或许还有梅寒月自己急迫想要清醒的意愿,先前的至少十天半个月,也只是从一些病例中得到了结论,很多人的身体状况都不一样,也不能绝对就得是那天。
只要梅寒月有反应,阮秋再辅以万象回春诀相助,人很快就能清醒过来。阮秋便也不再多想,运起万象回春诀,将灵力送入梅寒月体内,帮她疗愈身上和元神上的伤。
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宋新亭还是防着唐霰。
众人都在门前,也就只有阮秋和梅寒玉在屋中,一人疗伤,一人守在床沿,这个过程极漫长,眼看着天边就泛起了一抹鱼肚白。
阮秋耗费大半灵力,才见梅寒月眼皮动了一下。
梅寒玉惊喜地看向阮秋,阮秋也才睁开双眼,垂眸看去。梅寒月眼睫颤抖着睁开了眼睛,一双眼有迷蒙失神慢慢转为惊惶无措。
“阿月,你醒了!”
梅寒玉立时扑到床沿,喜极而泣。
一声惊呼惊醒梅寒月,也惊醒了屋外众人,宋新亭没再拦着唐霰,跟着阿夕、赵三进屋。
见梅寒月目光落到梅寒玉身上,显然有所反应,阮秋正要撤去灵力,手却忽然被清醒过来的梅寒月抓住了,只是梅寒月初醒,身上没有力气,也只能发出急促的气音。
阮秋见她苍白的面容上满是惊恐,便温声安抚,“寒月姐,别害怕,你现在已经没事了。”
梅寒月嘴唇抖动须臾,才终于发出嘶哑的声音,“叶……叶硚要杀城主!快,快通知城主!”
不仅是屋中众人始料未及,这才慢悠悠走近进屋中的唐霰也是愕然,他两三步走进来,望向只了一句话就已经累出满头冷汗的梅寒月,“你什么?叶硚要干什么?”
阿夕机灵地跑去倒热水,阮秋心中虽有疑虑,仍是让梅寒玉先扶起妹妹,找出丹药送上热水,“你先别急,服下丹药再慢慢。”
温水入喉,服下丹药后,梅寒月的脸色有所好转,颤抖无力的手也稳了一些,却是更加用力地握住阮秋的手,声音沙哑,语调急切,“我去叶硚的账房找络子时,撞见他跟一个黑衣人密谋,要调离慕容统领,杀害宋城主,宋城主……他还好吗?”
“慕容统领?”阮秋想宋城主应该好好的,可提到慕容统领,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唐霰。
唐霰的神色倏然由惊诧转为不安,隐龙卫慕容……他不是恰好在昨夜就离开了城主府吗?
作者有话要:
更啦,不用猜了,直接开整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