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阿元怪病,入府偷药。
唐霰如此着急, 躲在暗处的暗卫们都忍不住探头。
而阮秋神色警惕地走过来,很快也见到了门外的人,只因宋燕台那身白金衣袍上的星月交辉的图腾太过独特,他一眼就认出来。
“宋城主!”
阮秋话音一滞, 才看到躺在一旁满身是血的宋老。
“宋老!你们怎么会……”
阮秋下意识看向唐霰, 却见后者僵站在门前, 仿佛视宋燕台二人不顾,他皱了皱眉,还是上前扶起宋燕台, “宋城主可还好……”
没等阮秋问完,宋燕台身形一晃,闭眼倒了下来,原本扶住他手臂的阮秋手忙脚乱地将比自己高大许多的人接住,也顾不上唐霰这个主人家愿不愿意收留宋燕台二人, 回头朝院中不明状况的几人扬声喊道:“宋城主受伤了, 快!把他们带进去!”
听闻是宋燕台, 暗卫们不再隐藏,齐齐现身,宋新亭和阿夕也过来了, 等见到仿佛要压倒阮秋纤细腰杆的宋燕台衣袍上满是血水时,阿夕也不由惊呼出声,“好多血!”
阮秋简单查看过宋燕台的伤, 发觉竟有灵力狂暴的征兆, 神色凝重地将宋燕台交给几名暗卫, 又着手让人抬起还有气息的宋老。
暗卫们将二人都送进唐家, 期间唐霰一直没反应。
他们都伤得不轻, 阮秋跟进去给他们疗伤, 在路过唐霰身边时,还是没忍住停留了一下,劝道:“唐掌柜,你们的恩怨以后……”
“送去地下室吧。”唐霰断阮秋的话,似乎才回过神,黑亮双眸望向门外蔓延一路的血迹,“那里安全,我来处理这里的血迹。”
阮秋还真忘了门外的血迹,他怔了怔,回头看了一眼,不觉弯唇笑应一声,便匆忙进院。
他们跟宋城主、宋老相识没几日,可阮秋会医,没道理看着一个重伤的人和一个奄奄一息的老人不管,何况宋燕台那样厉害的人物,若就这样死了,阮秋会觉得可惜。
唐家的地下室很大,隔开不少房间,有着唐霰的不少私藏,他这个锦绣坊大掌柜这些年也不是白干的,阮秋第一次下去时也为摆得齐齐整整的灵石堆震撼过,这下人命关天,他没心思再看,将宋老与宋城主安置好,赶紧找出丹药为他们疗伤。
等阮秋给宋老也上药包扎过后,唐霰才终于回来。
阮秋看唐霰站在门前忧心忡忡地看着榻上的宋老,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不远处躺在床上的宋燕台,洗干净手上的血,吩咐阿夕守在密室里看着二人,便同唐霰出去话。
宋城主和宋老居然重伤逃到这里,宋雪和赵三夫妇等人听到消息无不好奇,加上本就睡不下,各自从房间里出来了。这地下室虽大,又藏了许多珍宝,好几个博古架占据了不的空间,加上几个守在这里的暗卫,众人都在,多少显得有些逼仄。
因为宋城主的伤不好出去,避免祸及众人,阮秋便跟唐霰去角落里话,结果还没开口,唐霰先着急地问:“宋老怎么样了?”
“宋老伤得不轻,不过有人为他护住了心脉,暂且不急。”阮秋神色凝重,扫了眼坐在厅中的众人,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但宋城主已有灵力狂暴的征兆,只怕不能再拖下去,一旦失控,我们也许都会死的。”
这种状况,阮秋还只是在那个阿元少爷身上看到过,他猜想大抵是因为这兄弟俩是一脉相承的功法,体内灵力俱是深不可测,而又冰冷如霜雪,方才在大门口碰到宋燕台的手时,阮秋就被冻得一个激灵,片刻功夫,宋燕台脸上都结了一层霜。
不同于阿元,宋燕台的修为之高十方城人尽皆知,这样的人一旦失控,杀伤力是极大的。
唐霰跟着皱起了眉头,“这种时候他怎么又发病了?”
阮秋疑惑,“又?”
唐霰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沉吟道:“宋燕台伤成这样跑来找我,八成是被叶硚算计了,他不能在内城待下去了,阮秋,待会儿我送他离开内城,你安心照看宋老。”
阮秋满腹困惑,想到唐霰曾经也是宋燕台的师弟,是宋燕台的信任之人,此事唐霰必然有所了解,而他是个外人,也就没有多事,只问:“唐掌柜,你想送宋城主去哪里?你身上还有旧伤,若宋城主在路上失控,你拦不住他的,你带上暗卫吧。”
“不用。”唐霰断然道:“暗卫留着保护你们,只要我跟宋燕台都不在这里,以你剑圣弟子的身份,叶硚应该不会太为难你。你们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他也发现不了你。”
毕竟相识一场,如今也算是共同面临困境,阮秋不放心唐霰,“可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唐霰就听不得这种话,登时挑眉,“你怎么话的?”他又故作轻松地:“放心,锦绣坊在外城,我在外城也有许多朋友,只要联系上他们就不会有事。何况宋燕台这会儿也见不得人,我知道他在城外有一处疗伤之地,那里有老城主留下的人。”
阮秋只好点头,“好吧,那事不宜迟,你们快走。”
唐霰点头。
不料这时,一名守在前院的暗卫忽然下来地下室。
“不好了!唐掌柜,城主府解封了,但我方才联系上隐龙卫的兄弟,他们,城主有令,封锁内城,命所有暗卫出城主府追杀劫走阿元少爷的歹人和背叛城主的宋老!”这名暗卫自己来也觉得奇怪,“可是城主分明就在唐府,宋老也是……”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自然知道宋老是宋城主带来的,即使如此,城主怎会下令追杀宋老?
几名暗卫面面相觑。
真相其实不难猜,那元婴初期的暗卫是目前暗卫中修为最高的,也暂时充作首领,他问:“让人封锁内城追杀宋老的人可是叶硚?”
那暗卫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迷茫,“是庄九大人。”
那元婴期的暗卫倒吸一口气,又下意识望向唐霰。
唐霰已捏紧拳头,面沉如水,“屋里的人就是你们城主,没想到,连庄九也背叛了他。”
暗卫还是愿意信他的,迟疑道:“不知城主如何了,我等是为了守护城主而生,又岂能容忍庄九叶硚这等无耻叛贼架空城主府?”
众人纷纷看向阮秋。
阮秋却不知要不要,同样迷茫地看向唐霰,他们刚刚才要带宋燕台出城,叶硚就命人将内城封锁起来,宋城主该如何是好?
“啊——”
一声惊呼倏然破地下室里的寂静,那是阿夕的声音,正源于宋燕台和宋老所在的密室。
阮秋认出声音,“是阿夕!”
不知唐霰想到什么,神色骤变,大步往密室走去。
见状,阮秋和宋新亭以及一众暗卫们紧跟上去。
可等阮秋几人到了门前,床前的唐霰忽然回头冷斥,“都不要进来!宋燕台无事,只是那个丫头摔了一跤,别吵到他们养伤!”
几名暗卫纷纷停下,阮秋也有些疑惑,却见阿夕抱着黄鼠狼从唐霰身后钻出来,走路一瘸一拐的,脸色泛白,露出一个尴尬的干笑,却在看向阮秋时挠了挠脸颊。
“没事,我看你们宋城主似乎很冷,一直在发抖,想给他盖被子来着……结果不心摔倒了。唐掌柜的对,是我吵到大家了。”
她本就生得讨喜可爱,呲着白牙笑起来,看着甚是天真,而唐掌柜又坐在床沿,拉下了层层床帐,一副想让宋城主好好休息的态度,几名暗卫犹豫了下,退了出去。
但阮秋没走,宋新亭也没走。
唐霰回头看他们,面色有些古怪,“阮秋,宋雪的伤很严重,金丹裂缝难以修复,一直无法入睡,但他那日帮他疗伤时他要比后来轻松许多,你能不能去帮他看看?”
阮秋看向宋新亭,宋新亭点了头,转头却将密室的木门拉上,霎时将幽暗烛光困在室内。
阿夕见状再没忍住,浑身哆嗦着跑到了他们身后。
唐霰从未见过如此认真的阮秋,对上那双秋水眸,便有些心虚,“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阮秋蹙眉,“我也想问唐掌柜要做什么,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同伴,可是唐掌柜为何要逼阿夕帮你撒谎?你在身后藏了什么?”
“你……”那一声同伴叫唐霰怔了下,神色也认真起来,“或许你不会想知道的,阮秋,剑圣弟子的身份可以给你带来许多便利,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给殷无尘面子。还记得你刚搬来时我跟你过的一句话吗?在这城中,你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阿夕浑身一震,脸色愈发苍白。阮秋看在眼里,叹了口气,“可是阿夕已经察觉了,况且唐掌柜以为你想隐瞒的事,我这些日子接触过宋城主,就当真毫无察觉吗?”
唐霰偏头望向严严实实挡住床内的杏色床帐,“只要你们不出去,我保证不会有事的。阮秋,你跟你哥哥先带这丫头出去吧。”
阮秋深深望了唐霰一眼,想到这一阵的相处,到底还是愿意信唐霰,慢慢点下头,“好,但你们现在要出内城,恐怕没那么容易了。唐掌柜,我也不希望你出什么意外。”
唐霰沉默下来。
一时不察,床帐便被一只雪白而细的手掀开,分明稚嫩却极为冷静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不用藏了,让他们都进来吧。”
唐霰面露震惊,回头看向床帐内,果真对上一双琉璃般通透,同时也极冷静耀眼的眸子。
“你……”
床上哪里还有宋城主的身影?
那分明是一个五六岁的童,阮秋几人都见过他,他就是对外宣称是宋家少爷的阿元,此刻坐在床沿,一双琉璃眸不再是空洞的,竟也能流畅地出这样一句话来。
再看他那身顶级法衣衣摆上的图腾,此刻就算阮秋几人不想知道,也无可避免地看到了。
宋城主竟然就是阿元?
阿夕抱着黄躲到阮秋身后,苍白脸上满是惊恐,无疑是在证实,她方才之所以被吓到就是亲眼看到了宋城主变成阿元这一幕。
方才还是阮秋让她留下照看宋城主二人的,谁知道会触碰到宋城主的秘密,阮秋暗叹一声。
他其实没有太多惊诧,他替阿元、宋城主都安抚过灵力狂暴的状况,也从唐霰方才的反应猜到了几分。然而这时最吃惊的人也不是宋新亭,反倒是早已经知情的唐霰。
“你怎么出来了?”
此刻叫阮秋不知道是称呼宋城主好还是叫阿元好的宋燕台失血的唇瓣微抿,琉璃眸微阖,发出稚嫩沙哑的声音,“我已经落到这个境地,再隐瞒也无用。方才你们在外面的话,我都听见了。庄九并没有背叛我,但他被叶硚控制了,这么多年都是他在为我压制灵力狂暴,他很了解我的病情,也被迫催动了我这次的病发。”
“不过我这次并未神志不清,但……”宋燕台的语调仍是不紧不慢,却已无先前的骄傲,他:“庄九在他们手里,叶硚就能让我一直变不回去。宋伯替我挡了一劫,我也撑着一口气召出法阵困住他们,带着宋伯从密道逃了出来,这次是我轻敌了。”
既然他自己出来了,唐霰也就不再为他隐瞒,听他这么,唐霰也有一肚子火,“我就知道,你这种自负至极又优柔寡断的性子早晚要出事,现在报应不就来了吗?宋老这么大年纪还要受此重伤,宋燕台,你活该被,可宋老是被你连累的!”
宋燕台怔了下,低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明知叶硚跟宋家在图谋什么,还调走慕容。”
“你果然是故意的!”
唐霰气极反笑,“我就,连我都知道的事情,你怎会不知情?原来你自己要作死,既然想死,你又跑来我家门前是什么意思?”
宋燕台攥紧被褥,仍是低着头,“对不起,唐。”
唐霰冷笑一声,转而望向阮秋,“劳烦你们照顾宋老了,今日的事,你们就当做没看到。”他斜了宋燕台一眼,“既然他已经醒了,他自己的事情,自己自然会处理好。”
宋燕台看他一眼,什么也没,却透出几分委屈。
他现在还是孩童模样,看着实在叫人不忍心,但唐霰却愣是一眼也没看,面色冷冰如初。
就像阮秋刚搬到唐霰隔壁的第二天,阿元一身是血的蜷缩在门外,唐霰也始终没有开门。
即便阮秋不愿插手城主府的事,但他无意中让阿夕看到了,便知道自己已经躲不掉了,他得为阿夕负责。闻言,他也不得不多言提醒一句,“宋城主已有灵力狂暴的症状,不宜再动用灵力,而且你修为高深,一旦失控,就会有爆体而亡的风险。”
唐霰语气冷硬,“那是他自己的事,你不用理会。”
阮秋叹道:“先前庄前辈,城主之所以只需要我帮忙缓解灵力狂暴半个月,是因为半月之后名医便能赶到十方城。想来宋城主已有解决之法,那我也不再多事了。”
确定宋燕台就是阿元后,先前阿元出现时唐霰的异常,以及唐霰的警告,阮秋也能想通了。
原来唐霰是在帮他。
若是宋城主就是阿元的这个秘密传出去,必定会引来许多争端,他自己也不可能不在意。
看起来,这就是唐霰过的,宋城主的致命弱点。
宋燕台抬眼看向阮秋,“多谢提醒,麻烦让外面的暗卫进来吧,我有件事,想要他们去办。”
唐霰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你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会相信你就是他们的城主吗?”
宋燕台在怀中取出一枚指环,金丝缠绕在墨色宝石上,呼之欲出的龙头威武横生,“这是能调动隐龙卫的黑龙指环,不管手持黑龙指环的人是谁,隐龙卫的暗卫都必须听我调令,这也包括隐龙卫首领慕容。唐,你以前是见过这枚指环,放心。”
唐霰神色微僵,他大抵猜到了宋燕台要做什么,他仍旧很无法理解,并且极不赞成,“你算将你的怪病出去?宋燕台,这枚指环即便在你手上又如何,你常年病发,不管城中琐事,这么多年来庄九就是明面代替你的主事人,你觉得,比起庄九手中的城主令,你的指环还能有用?”
他这么一,阮秋也不知道该不该出去把宋燕台的暗卫叫进来,可没料到不等他们出去喊人,密室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了,“既有黑龙指环在手,我等自是听从城主吩咐!”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在门前传来,竟是以那名元婴期暗卫为首的几名暗卫,为首那名暗卫望见床上的童,神色有些古怪,但看到他手中的指环,便恭敬地跪了下来。
“还望城主恕罪,我等只是察觉唐掌柜有异常,这才在外偷听。隐龙卫本就是为了保护城主而生,如今城主有难,若有吩咐,属下自是刀山火海万死不辞,请城主示下!”
那暗卫一跪下,身后几人也都纷纷跟着跪了下来。
唐霰神色懊恼,他竟忘了密室里面没有设隔音法阵,然而他现在修为大跌,他也无法奈何这帮暗卫。可让这么多人知道宋燕台的秘密,他面色凝重,低头看向宋燕台。
宋燕台有些诧异,这在这张稚嫩的脸上显得颇有些呆怔,但很快,他的面色转为欣慰,“我如今有一件事情要去办,不能再留在这里,还望你们守好这里,保护宋老。”
几名暗卫皆是惊愕。
唐霰一怔,“你要去哪儿?”
宋燕台摇了摇头,望向一众暗卫,“都先下去吧。”
一众暗卫面面相觑,但城主有令,还有黑龙指环在手,他们只得听命行事,齐齐退出去。
看着人都出去了,唐霰追问道:“你想干什么?”
宋燕台看向阮秋三人。
阮秋并非不识趣,就要告辞,宋燕台却先开口,“唐,你应该还记得,我自就有这怪病,越长大,修为越高,病症越发严重,时不时发作,变作孩童模样,神志不清。但多年前,爷爷请玄极宗的莫寒水替我医治,此事,你们几个也知道吧。”
宋新亭和阿夕不知,但阮秋知道,他忙道:“师尊是曾与我过莫师伯为宋城主医治之事,但城主的病情,莫师伯从未透露过半分,连师尊也不知情,城主大可放心。”
“看来莫寒水确实一直信守承诺。”宋燕台苦笑道:“如今被你们撞见,你们又是唐信任的人,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当年莫寒水给我炼制了三枚丹药,叫我每隔十年服下一粒。如他所言确实,服下最后一粒丹药之后,我的怪病就不会再发作了。”
唐霰显然知情,他问宋燕台,“按理来,还有半个月,就到了你服下最后一粒丹药的时候,难怪你们骗阮秋还有半个月名医能赶到。你是想要提前服下那粒丹药?”
宋燕台看向他,语气显然软和不少,“叶硚跟了我那么多年,此事我没有告诉过他,可他大抵也猜到了什么,尤其是这半年来,我的怪病发作愈发频繁,他早已经知道阿元就是宋燕台,这才敢在最后期限前对我下手,我也想赶在服下最后一枚丹药闭关之前解决了他,没想到……是我太低估叶硚,那个重伤梅寒月的黑衣人,不是宋家三长老,我今日与他交过手,他的功法应当是出自魔门四派。”
“魔门四派?”
被并称为魔门四派的,只会是血魔宗后来的四个分支,而今只剩两派,唐霰也不免吃惊。
“血影宫,还是血符门?”
面对唐霰的问话,宋燕台再次摇头,“不确定,我那时体内灵力狂暴,病症被催发,若只有三长老和宋家人,即便庄九被控制,我也能解决他们。可是那个人只用了血魔宗的功法,又遮了脸,我只知道他很强,即便我的病没有发作,我也很难与他分出胜负。我想,他若不是鬼母,也得是不亚于鬼母实力的魔门中人。”
若起鬼母,阮秋便不得不在意了,鬼母也是他师尊的仇人,自从入了十方城后,调查那黑衣人的事,他就一直听人提起鬼母。
看来鬼母确实作恶多端。
阮秋忍不住问:“宋城主,我能否问一下,庄九是如何被叶硚控制的?据我所知,血影宫有一种手法,可以通过丹药控制他人。”
宋燕台在时,即便他是阿元的状态,殷无尘避免被察觉给阮秋带来麻烦,一般都不会发话,可这时,殷无尘却同阮秋传音,“秋以为,控制庄九的是血影宫的溶血丹?”
阮秋知道的也只有溶血丹,这种丹药他两辈子都吃过,这次还未找到解药。但他知道,溶血丹在聂无欢手里,就只是通过操控毒发让人求饶听话的手段,他也不想继续被溶血丹控制,后来查典籍也查到了一些线索,便给了殷无尘和宋燕台听。
见宋燕台这次没有反应,兴许是受伤了没能察觉到殷无尘的剑气,阮秋暗松口气道:“我曾查阅典籍,得知溶血丹也曾源于血魔宗,是从血魔宗的练血功衍生出来的一种丹药,如今应当只有血影宫有,炼制这种丹药的人,可以随意操控服下丹药之人体内的剧毒发作,若是练到极致,便能叫服下丹药的人成为他的傀儡。”
宋燕台笑意微凉,“如此一来,只能是血影宫了。那人是鬼母吗?还是她派来的人?她当年杀我父亲,竟然还敢踏入我十方城!”
唐霰脸上也露出几分怨恨,“这溶血丹可有解药?”
阮秋摇头。
他自己也身中溶血丹,只服下了莫师伯帮他炼制的暂缓药,师尊今日才过溶血丹本没有解药,他去要解药,聂无欢也只能现炼。
阮秋一筹莫展时,殷无尘又同他:“别急,我去找你莫师伯炼制溶血丹解药时,他过,有一种名叫一枕黄粱的六阶毒草,可以让人暂时摆脱溶血丹的操控。他炼制丹药时,便用了此药做引,但现在炼制恐怕来不及,也凑不齐那么多灵草,只用一枕黄粱的话,以毒攻毒,可以让人沉浸梦境中,溶血丹便会短暂失效。”
阮秋记下了。
不过唐霰已经又问了宋燕台,“你别在这绕弯子,直吧,你现在要服药,是要闭关了?”
宋燕台缄默须臾,摇头道:“丹药不在我身上。”
唐霰惊道:“什么?”
宋燕台道:“我时不时病发,自己也不清楚变成六岁模样时我做过什么,这枚丹药自然不能放在我身上。丹药交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将它放在一个极安全的地方。”
唐霰轻嘲,“宋城主这回倒机灵了,若丹药在庄九手里,你现在走不出内城,也没有药,早晚要被困死在内城里。想来你现在就要去这个地方取药,那我就不留你了。”
宋燕台道:“我知道你得理不饶人,也不想再插手我的事。但这次我必须得回城主府一趟,走之前,我想将这个交给你。”他着手中灵光一闪,现出一个琉璃球来。
琉璃球在他手中显得格外大,里面透着微弱的灵光。
阮秋这次才看清楚,里面不是鞭子,而是一柄仿若冰雪铸成的软剑,他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传闻中曾经用剑很厉害的人——
唐霰。
唐霰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宋燕台双手捧着琉璃球,微弱的灵光映在他稍显紧张的精致面容上,“对不起,当年我不是有意折断你的剑。我后来用了很多种方法,只能勉强将它修复到这个地步。唐,这是父亲赠你的灵剑,我知道这于你很重要,今日,我想把它还给你。”
阮秋微微挑眉,诧异的秋水眸望向身旁的宋新亭,后者面上也是愕然。只因这个装着软剑的琉璃球,他们不知道阿元就是宋城主病发的状态时见过三次阿元,而后两次阿元手中都捧着这个琉璃球,原来这不是他的玩具,原来里面是唐霰的软剑。
唐霰却没收,“你以为你将这剑还给我,我就会帮你了吗?”他态度冷硬,“拿走吧,此剑与我无缘,既是城主府的东西,就该留在城主府。你带走吧,我不会收的。”
宋燕台眼底的希冀一点点淡去,还是将琉璃球放在床上,撑着起身,可他现在身上还有伤,又正是病发之际,只是下个床都能差点摔倒,看着又是五六岁的病弱孩童,叫阮秋心生不忍,就要上前扶他,却见唐霰攥紧拳头,拎着肩膀将人提起来。
“丹药藏在什么地方!”
宋燕台天旋地转,又被迫坐回床上,先是一愣,双眸明亮地看着唐霰,唐霰冷着脸道:“,最后一枚丹药被你藏在什么地方?”
“太危险了。”宋燕台仍旧摇头,“我自己去取。”
唐霰嗤笑道:“你逃出来时那条密道就该暴露了,现在这样,你还想如何回到城主府?”
阮秋犹豫许久,终究做了决定。
“我去吧,我手上有十方令,叶硚如今还在用在宋城主的名义搜城,想来是还忌惮宋城主的余威,不敢让人察觉宋城主已不在城主府的真相。我又是玄极宗剑圣的徒弟,他应当还不会动我。宋城主,我可以帮你去偷回那枚丹药,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见,不与我师尊握手言和,至少不要迁怒玄极宗。”
唐霰同样不赞同,“你怎么也乱来,那可是城主府!”
殷无尘有些震撼,也道:“秋,你不必为我……”
“我想为师尊做一点事。”阮秋坚定道,回答唐霰的同时,也是在给殷无尘听,“师尊为我做了太多,看着师尊被父辈牵连,被宋城主迁怒,我一直都想帮师尊一把。何况宋城主这样惊艳卓绝的前辈,若就这么死了,我也会替你感到可惜的。”
即便过去多年,宋燕台提及殷无尘时还是会有厌烦抗拒的情绪,可对上阮秋那双极认真的秋水眸,他又有些动容,“殷无尘有你这样的徒弟,着实叫人羡慕。可是阮秋,你可知道,去城主府偷药,绝不是事,我宋燕台,还不需要你的怜悯。”
阮秋轻笑道:“若怜悯,倒不至于。宋城主,你将十方令交给我时,我也承诺过会找出重伤梅寒月的真凶,同时,我也同梅姐和赵哥过,我会帮梅寒月报仇。如今真相大白,重伤梅寒月的人是血影宫的人还有叶硚,阮秋只是区区一名筑基期修士,不是他们的对手,但宋城主若恢复实力,不就也能帮我履行承诺吗?”
宋燕台道:“你的理由很多,可是我不想领你的情。”
阮秋道:“那宋城主就不必将我当做殷无尘的弟子,此刻我只是阮秋,玄极宗的阮秋。我只希望,宋城主能帮梅寒月讨回公道。”
宋燕台沉默下来,唐霰也没再话,阮秋就知道他们动摇了,又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若那个黑衣人真的就是鬼母,那我才找对了。但我也有自知之明,若是碰上不过的人,我也会尽快离开。”
“那人应当不是鬼母,她不会轻易离开鬼城……”殷无尘的声音顿了下,随后笑叹一声,“秋,也罢,一会儿你先召出剑意。”
殷无尘知道阮秋是真的想帮他,也想让十方城与玄极宗缓和关系,但确实,阮秋有很多原因要插手此事,他承诺过的就会做到。
才下山短短两个月,他的徒弟就已成长了许多。
得到师尊支持的阮秋,笑容深了几分,他再望向宋燕台,也多了几分自信,“还望宋城主告知阮秋,那枚丹药被藏在了何处?”
宋燕台凝望着他须臾,末了轻出一口气,“好……”
阮秋松了口气,弯唇一笑。
走出唐家大门一段路,送他们的唐霰仍远远地看着他们,阮秋看着身旁二人,也很无奈。
“哥哥,阿夕……”
阿夕抢道:“秋哥哥,咱们也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这也是我难得可以报答姑奶奶,帮玄极宗修复跟十方城关系的机会。”
宋新亭笑了一声,也道:“你去偷药,我们去城主府药库找一枕黄粱,秋,你若不同意我去,那我也没办法让你独自去偷药。”
阮秋失笑,“那你们千万要心。我会帮你们引开那些人,而且我也不是独自一人的。”
他话音刚落,发间玉簪倏然一亮,殷无尘的身影便出现在阮秋身旁,不宋新亭和阿夕,阮秋也有过一瞬怔愣,随后快步走向这位白衣出尘的剑圣,秋水眸满是惊喜。
“师尊,您怎么……”
他是算召出剑意,但还没动作呢,殷无尘的分|身就自己出来了,阮秋又怎能不意外?
殷无尘无奈一笑,徒弟要为他跟宋燕台和解去冒险,他当然不放心,得亲眼看着才行。
“你要以身涉险,我自然是要陪着的。”他看了眼宋新亭和阿夕,便压抑住要拥住阮秋的冲动,负手身后,眸中含笑,“走吧。”
阮秋总觉得殷无尘今夜看他的眼神格外灼热,可多日不见,他还是忍不住心中欢喜,又碍于宋新亭二人在,他快步走过去,也只敢悄悄抓了一下殷无尘的衣袖就放开。
“嗯,好……”偷偷捏了一下师尊的衣袖,阮秋脸颊就有些红了,同殷无尘对了一眼,抿紧不住上扬的唇,便回头提醒宋新亭二人。
“哥哥,阿夕,我们快走!”
一行四人穿过黑夜下的内城,直直往城主府而去。
而不久之后,叶硚也带着不少隐龙卫与宋家人,火光将唐家所在的这条巷子都包围起来。
宋家人搜过阮秋居住的院和对门的梅家,最后一无所获,回来告知在唐家门前的叶硚。
叶硚看着唐家门前干干净净的地面,幽幽笑了一声,“处理得这么干净,不愧是唐掌柜。去敲门吧,会一会我们曾经的二城主。”
作者有话要:
来啦,这段剧情稍微有点卡,下一章应该能写完吧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