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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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乐音感受到浑身酸痛, 她的记忆停留在最后一刻,男人阴笑的神情似乎还在眼前。

    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 大口喘气,双手紧紧攥着被子,眼里满是惊慌。

    眼里没了焦距, 久久才聚焦起来, 周乐音僵硬地动了动脖子,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怎么会?

    周乐音明明记得自己昏倒时,还在酒楼的包厢里。

    她心中惊慌,大声叫槐米,想找槐米问清一切,“槐米,槐米!”

    有下人从外进来, 听她叫槐米,恭恭敬敬地向周乐音解释:“姐, 槐米姐姐好似还没有回来, 我们没有看见槐米姐姐。”

    槐米不在?

    周乐音不肯相信, 掀开被子就要去找槐米,她的双腿泛酸又发软,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她差点摔倒在地,扶着床才能勉强站起来,那个丫鬟连忙上前扶住她, 询问道:“姐,您要去哪里?”

    周乐音没有回她,跌跌撞撞朝槐米的房间走去。

    房间门只是关上但并没有锁,她推开门, 在心里祈祷槐米要在。

    让她松一口气的是,槐米好生生地躺在床上,额角有汗,发丝凌乱,但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

    周乐音这才松口气,她靠着丫鬟,感受到双腿间的酸软,垂着眸子,面色惨白。

    周乐音询问:“是爹娘带我回来的吗?”

    丫鬟疑惑地看向她,摇头,反问:“不是啊姐,您不是翻墙回来的吗?”

    她们院子里的人都知道周乐音的秉性,还以为周乐音和槐米是翻墙进来的,所以不觉得周乐音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很奇怪。

    只是现在看着周乐音的模样,这才觉得疑惑。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明明还在外头,而且分明刚才有人吩咐姐这几日会住在外祖家,怎么会突然就翻墙回来呢?

    闻言,周乐音惨白的脸更加白了,她顾不得身上的不适,跑回屋子,锁上门。

    衣裳是整齐的,除了额间有汗,哪里都是整齐的。

    周乐音的动作有些僵硬,内心涌起巨大的恐慌,她动作缓慢艰难地拉起衣袖,并没有看见任何的痕迹。

    一直吊起来的心放了回去。

    周乐音舒了一口气,或许是顾止,是顾止把她救回来的。

    可是顾止又是怎么发现她的?

    真的是顾止吗?

    周乐音内心迷茫又恐慌,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

    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试图忘掉一切。

    她害怕,害怕是别人把她送回来的。失去神志的时期里发生过什么,周乐音记不清了。

    但她记得自己主动贴在一个男人身上,那个人身体很暖很暖,但能缓解她心底的燥热。

    周乐音睡不着,左思右想脑袋里面还是那件事。

    揉了揉胳膊,周乐音叫人备水,把自己泡在温暖的水中。

    热水包裹着她的身体,周乐音埋头,身上并没有任何痕迹。

    直到她埋头,看见胸前一颗红梅。

    那是一块吻痕,在锁骨之下的不远处,像梅花一样,痕迹还未消散,一大块。

    她一愣。

    这块痕迹就像血一样,周乐音使劲擦着,怎么也擦拭不掉,一直到周边的肌肤泛红,连皮都快被她擦去也擦拭不掉。

    *

    顾止的柔情在离开周乐音的视线范围之后,就会消失殆尽。

    他阴沉着脸,怒气冲冲地去往地牢。

    顾止曾想过,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再也不用来地牢了,可他还真没想到,这还没过去多久,他又来了。

    况且这次,面对的是他的亲生父亲。

    一个禽/兽,甚至不配被称为父亲。

    地牢依旧阴暗,顾止的心情堪比地牢的环境。

    “他在哪里?”顾止看向胡生,让他带路。

    胡生在心中默哀一秒钟。

    他第一次看见顾止出门没有戴面具,以往无论再焦急再要紧,顾止也能冷静地把面具戴上再离开。

    但这次,胡生才知道,没什么冷静不冷静的,有的只是重要不重要。

    显然,周姐在大人的心中占据一块非常重要的位置。

    就算那人是大人的亲生父亲,也无法被轻易绕过。

    没有人提前用刑,只把他关在了地牢之中。

    顾止眉眼一挑,脸上的面具依旧,衬得整个人如同寒冰一般冷,“把他带出来。”

    人被捆在十字架上,顾止慢条斯理地撩起衣袖,俯着身子,指尖抓住寒水之中的水瓢,连着冰块带水,盛了一勺。

    他扭头,嘴角含笑,重重地把寒水泼在男人身上,冰块砸中他的眼,冰水顺着脸颊滑落,又冷又疼,让他身体不由得抽搐。

    “之前我放过你一次的。”顾止话阴森森的。

    “你哪只手下的药?”顾止上前,手中的水瓢分别挑起男人的左手和右手,“左手?还是右手?”

    “怎么办,我不喜欢别人碰她。”顾止语气怅然,他着着竟然笑了。

    笑声让男人以为顾止没有生气了,可下一刻,让他骇然。

    顾止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剑,剑指男人的双手,轻轻划过,高高举起,剑落血出。

    两只手以紧握的姿势掉落在地面,顺着地面动弹。

    “我都舍不得去碰,你哪来的胆子去动她?”顾止脸色一冷,剑精准的指向还在流血的伤口,往里进一寸。

    男人痛到不出话,他的手臂被架着,身体被限制的痛再加上双手落地的疼,让他面目狰狞。

    顾止的剑慢慢往下,从男人的手,顺着他的胳膊,移到他的胸口,再往下,挑起。

    男人吓得哆嗦,双腿一抖,两腿之间湿润,竟被吓尿了,“我可是你爹,我是你亲爹。”

    这句话好像戳中了顾止的笑点,他收了手中的剑,指尖托起男人的下巴,反问,“爹?你也配吗?”

    被冰水冲刷过后,男人的脸干干净净,除去被冻红的地方之外,没有太多伤痕。

    顾止后退,招了招手,胡生手中握了一包黄纸包住的东西。

    “你对这个熟悉吧。”顾止示意胡生,胡生上前,开黄纸,把粉末端在男人的鼻子下,几乎是用蛮力,把粉末塞了进去。

    那种滋味并不好受,呛得男人直咳嗽,可咳嗽也不能缓解鼻腔内粉末粘住粘膜的难受。

    他对这个药的药效心知肚明,心里恐慌。

    几乎是强迫着被吸入这种药,药效很快发作,男人双颊通红,腿间高高立起。

    他发出呻.吟,哀求顾止放过他,内心煎熬又燥.热,恨不得当场死去。

    顾止怎么可能会放过他,拎着剑上前,在男人恐慌的眼神下,一剑砍下他的妄念。

    男人心死如灰,面容衰败,红着的脸发白,那股子燥热好像瞬间消散。

    “你控制不住,没关系,我可以帮你。”顾止看着地上的布料以及那一截,冷冷地。

    如果不是他派人保护周乐音,周乐音会遇到什么?

    他根本不敢去想。

    伤害周乐音的人,就应该付出代价。

    任何人都不允许伤害她,谁也不可以,谁也不能,哪怕是他自己也不可以。

    顾止大笑,在看到男人痛不欲生的神情时,忽略掉耳后的怒骂与哀嚎,腰背直挺,走出地牢,只让胡生问出一切。

    他不相信这只是单纯的见色起意。

    背后一定还有人动了手脚。

    *

    周乐音并不是一个那么循规蹈矩的人,她爱出去玩,爱闹,不擅长女红,也不爱读圣贤书,让父母很头疼。

    但她再闹再离经叛道,她也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面对这一切,周乐音手足无措,内心惊慌,以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那个人是顾止的父亲……

    如果她真的和顾止的父亲发生了什么,她要以什么样的面孔面对顾止。

    周乐音还抱着一丝侥幸,她把自己收拾干净,出门去了首辅府。

    她进门并不需要人通报,周乐音早就熟悉了里面的路,很顺利地找到了顾止的书房。

    顾止在里面。

    周乐音推开门时,顾止端坐在椅子上,手里写着什么东西。

    见她来了,明显一愣,毛笔往桌上一搁,嘴角很快扬起笑,柔着声询问:“音音,你怎么来了?”

    许是周乐音这个时候比往常要敏感很多,她敏锐地察觉到顾止的不对劲。

    以前顾止从不会问她为什么来。

    是因为发生了什么所以变了吗?

    周乐音藏在袖子下的指尖攥紧,心口发酸,胸前那一抹吻痕似乎成了火苗,她的心被放在上面,翻滚灼烧着。

    怕顾止看出不对劲,周乐音勉强扯出一抹笑,她上前,但不像往常那样去牵顾止的手,藏着的一双手紧紧绞着,指甲在掌心留下一个又一个的痕迹。

    “我想……想来看看。”周乐音低声回应。

    顾止戴着面具,让周乐音看不到他的神情,周乐音心里的恐慌更甚。

    她上前,站在顾止的面前,一只手往上,扬着脸,“你的面具,可不可以让我……”

    她的话音落下,明显感受到顾止身体一僵,他垂眸看,眼睛里带着她不懂的情绪一闪而过。

    顾止扶着她的手,把面具拆下。

    面具下那张精致的脸显露出来,许久没有在旁人面前露出过真实容貌,顾止有些不适应,下意识避开周乐音的眼神。

    他看向旁侧,落在周乐音眼里,却是嫌弃的意思。

    向来娇纵的周乐音这会儿再也问不出来,她无法做到再拉着顾止,强硬地问他,是不是嫌弃她了。

    不知道是不是事情对她的击太大了,以前不会掩饰自己神情的周乐音,在这会无师自通地很快遮盖住眼里的神情。

    顾止其实厌恶别人看他的眼神,贪婪,欲/念,以及疯狂地占有,那些神情让他憎恶。

    所以顾止一直戴着面具,不让任何人看到他的脸,也不给任何人露出那副神情的机会。

    可让人奇怪的是,他摘下面具,却希望能在周乐音眼里看到这样的神情。

    两人面对面站立,周乐音犹豫纠结了一瞬,依旧觉得自己需要找到一个真相。

    她揪着手,鼓起勇气,询问顾止:“是不是你送我回去的?”

    顾止顿住,难道周乐音想起了她昏迷时发生的一切,现在要找他算账了吗?

    顾止可以否认,也可以欺骗周乐音。

    但敢作敢当,顾止颔首,倒比周乐音还要紧张,他轻轻应了一声,“嗯。”

    想起一切的周乐音会拒绝他的求娶吗?会不会认为他是登徒子控制不住自己?

    他看周乐音,眼里满是紧张,以至于双唇紧抿。

    他的紧张与迟疑落在周乐音身上,成了迫不得已的承认。

    周乐音好像又明白了一切,她问:“你见到我的时候,他……他有没有……,我……”

    周乐音着,心却越来越冷,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让顾止的心一抽一抽的。

    她的眼泪很咸,就像在顾止最柔软的地方洒了一把盐,很疼。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音音别怕,我已经惩罚过他了。”顾止心疼地替她擦掉眼下的泪水,柔声安慰。

    他的心随着周乐音的哭声,又被扭成了一卷一卷。

    周乐音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病还可以这么用,她感受到顾止心情不爽。

    顾止为什么心情不爽,她好像知道了。

    或许是因为有人碰过她,那人还是他的父亲。

    所以顾止不想对她谎,但因为责任,不得不对她谎,承认一切。

    周乐音太心慌了,慌到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不往好的方向去想,只往糟糕的方面去。

    无论顾止现在什么,都会被周乐音认为他是为了安慰自己,为了弥补,而不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的一切,如同晴天霹雳,周乐音擦了擦眼泪,擦得眼眶通红。

    顾止垂头看她,握住她的手腕,指腹轻轻擦拭掉她的泪,温柔地哄着:“音音乖,不哭了,有我在没事的,我会保护你的。”

    他抚了抚周乐音的背,动作温柔,像捧着珍奇珠宝一般,心翼翼。

    “嗯。”周乐音应了一声,并不算再往下多,她结束这个话题,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周乐音不敢再去提胸前的那一颗吻痕,怕提了之后,让眼前这一切的柔情都消失殆尽。

    她只想离开,离开这里,好好冷静一下。

    顾止的动作一顿,他看向周乐音,以为周乐音因为那个恶心的男人不肯搭理他,指尖动了动,想要挽留。

    但到嘴的话不出口,毕竟他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他怎么也无法抹掉自己父亲做的一切。

    “注意安全,我让胡生送你回去。”到最后,出口的话只剩下这么一句。

    周乐音想自己走,但还有些后怕,也没拒绝,和胡生一前一后地走着。

    顾止怎么也不能放心,悄然跟在周乐音的身后,看着她安全回去。

    顾止已经教训过那个该死的男人了,但在见到周乐音哭诉的模样之后,他觉得还不够。

    地牢里的男人以为自己今天受到的苦已经足够了。

    可他没想到,等着他的是更无尽的痛苦,以至于他后半生想起来,依旧屁滚尿流,两股战战。

    顾止把他关进了狗窝,那堆狗,是顾止专门养的。

    别的没有,倒是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凶狠,尤其是一张嘴,露出那张血淋淋的牙。

    顾止一声令下,那群狗就扑了上前,撕扯咬碎他的肉。

    撕得他一身破烂,血流成河。

    可每当他觉得自己快要死时,顾止又喊住了那群狗。那群傻狗乖乖地停下,冲着顾止乖乖摇尾巴,口水流了一地。

    哪里有在他面前的凶狠。

    男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每次被狗咬时,恨不得撞墙而死,但顾止不让他死。

    他活得痛苦,却又做不出任何反抗。错误已经形成,内心忏悔甚至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给顾止一个多折磨他的理由。

    *

    夏凡怡更是没有躲过。

    她那拙劣的伎俩瞒不过顾止的眼睛,在夜深人静睡得正香时,被胡生毫不留情地拉了起来。

    “夏姐,我家大人请您出去一趟。”胡生仗势欺人。

    他最近吃够了苦头,周姐心情不好,不来找顾止,顾止便折腾他,整日摆着脸。

    他的日子又回到了周姐出现之前,苦哈哈的。

    由俭入奢容易,由奢入俭难,那个日子,胡生是过得够够的了。

    这么一来,他对夏凡怡这个间接的罪魁祸首也没了好脸色。

    那把冰冷的剑一下刺破夏凡怡的被褥,落在她的腰侧,把夏凡怡吓得直尖叫。

    她脸色苍白,抱着被子护住自己,看向胡生,放肆尖叫:“你是谁,进贼了,抓贼啊!”

    胡生冷哼,料夏凡怡也不敢跑,他背过身去,“我给你时间穿衣服,快点。”

    到底在陌生男人面前,夏凡怡害怕,但还是抖索着把衣服穿上。

    她一穿上衣服,就被胡生提了出去。

    顾止的神色实在是太吓人了,浑身都透着一股冰凉,眼神阴鸷要杀人一样,夏凡怡的爹哪敢出来保她,乖乖把自家女儿交了出去。

    只一个女儿而且,没了还可以再生,自己的命要是没了,那可就真没了。

    顾止很久没有这么吓人过了,没人敢得罪这样的他,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夏凡怡就这么被推了出去。

    一同被推出来的,还有秋红。

    秋红是夏凡怡身边的大丫鬟,明明是一个丫鬟,却仗着有一副好相貌,狗眼看人低。

    现在她被顾止盯上,大家都看好戏一般看着她,像陌生人一般,甚至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漠。

    “你们想害她?”顾止脚尖抵着夏凡怡的下巴,冷声问。

    夏凡怡并不知晓周乐音遇到的一切,她一开始只想用麻药把周乐音麻到。

    但她没想到顾止的父亲是一个这么不靠谱的人。脑袋里只有欲,管不住下半身,害了自己又害了别人。

    顾止不等她回答,阴森森地开口,“你这么喜欢麻药的话,你也来尝尝怎么样?”

    夏凡怡还没有弄懂顾止话里的意思,但她很快就想清楚了,她震惊地看向顾止。

    顾止没有看他,招呼胡生,把麻药塞在她的嘴中。

    药量很大,不出一会儿,夏凡怡就没了知觉。

    月色森冷,照在顾止的脸上,映出他此刻的神情,比月色更冷。

    他出声,声音低沉,如同寒冰:“把她们丢到路边去。”

    丢在路边,造化全看夏凡怡和秋红自己。至于会发生什么,顾止并不在乎。

    但两个女子,夜半毫无知觉地躺在路边,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顾止不是悲悯的人,相反,他向来冷心冷肺,在乎的人也只有周乐音。

    其他的人在他眼里,没有性别之分,都是陌生人。

    不去动周乐音,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但凡有人去动周乐音,那就相当于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