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0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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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和醒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来了魏珠。

    距离花溪出事已经过去五日,魏珠瞧着却还是十分憔悴潦倒,就连嗓子也因为哭了太久变得沙哑。

    “娘娘。”

    魏珠挤出一个苦笑,在容和眼中,这笑容倒不如不笑。

    “姑姑不会无缘无故出事,这些天你就光顾着伤心不曾?”

    容和身子也还虚弱着,然话却掷地有声,目光灼灼。

    “奴才”

    魏珠抬眸看着容和,一时不太明白容和的意思。

    “姑姑这件事一定不是意外,本宫不好出宫,有些事情还得劳烦你去查。”

    容和轻声解释,这魏珠的身子微微抖了抖,适才抿唇道。

    “出事那日便派人出去问了,是突然大出血,她那男人当时便崩溃了,只一个劲的是自己害了她。”

    “那男人如今在何处?”

    容和下意识的皱眉,从这男人的话来看,其中缘由不定他知道。

    “当时我便叫人将他安置好了,另又专门让我徒弟给姑姑办丧事,今日应该是要下葬了。”

    魏珠轻声道,倘若不是容和突然要见他,如今他应该已经出宫了。

    “先别下葬。”

    容和有些着急的道,魏珠抬头。

    “娘娘有别的吩咐吗?”

    “你偷偷寻一个仵作验尸,看看姑姑的死因到底是什么。还有那个男人,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将姑姑出事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的问清楚,明白吗?”

    “奴才明白了,娘娘觉得是宫中人所为吗?”

    容和不由冷笑,痛苦的躺倒,呢喃道。

    “倘若姑姑不是因为跟本宫交好,又怎会突遭横祸呢。”

    “娘娘”

    魏珠一时愣住,不知该些什么来宽慰容和。

    “你先出宫去吧,记住本宫的这些话,切忌一定要保密。这宫里头盯着你的人应该不少。”

    容和低声道,一时间觉得头晕的厉害,嘱咐完之后便又睡了过去。

    ————————

    “万岁爷,娘娘刚才午后醒了一阵子,也吃过药了。”

    康熙快步走到内殿,青佩掀开帘子,低声朝他禀报。

    “朕进去陪陪她。”

    康熙这几日也并不轻松,每日除却朝政之外,几乎都守在永和宫。

    容和的身子因为早产和大出血受到了重创,倘若不好好调理,日后会有不孕的可能。

    康熙走到容和身边,看着容和的睡颜。

    她哪怕是睡着了也紧紧皱着眉头,也不知是不是又做了噩梦。康熙明白花溪对于容和来意味着什么,故而他极为心疼。

    守在床边大概半个时辰,眼看着窗外的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

    容和缓慢的睁开眼,感受到康熙深情的目光,她伸出轻轻握住康熙的右臂。

    “皇上,您一直在这吗?”

    “朕刚来不久,要不要喝口水?”

    康熙温和的笑道,伸将容和从床上扶了起来。

    “嗯。”

    容和微微颔首,康熙便立马转身将一直温着的茶水端到容和嘴边。容和顺着康熙的动作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臣妾睡了多久?”

    “青佩快三个时辰了,要不要用膳?”

    康熙细心的解释道,用帕子擦去容和嘴角的茶渍。

    “还不是很饿,胤祚呢?”

    容和起身瞧了一眼边的床,并不见孩子的身影。

    “他刚睡醒了,朕怕耽误你歇息便叫奶妈抱了出去。”

    康熙温和又耐心的帮擦拭着脸,又特意端药进来喂她喝下。容和从来没有想过,康熙居然这么会照顾人。

    每个动作都是这般的温柔体贴,寻不到半分错处。

    “万岁爷把臣妾当孩子一样。”

    容和轻声道,见康熙甚至要帮她穿衣裳,她连声拒绝了。

    “这次你受了大委屈,朕自然要好好待你。”

    康熙面色竟有几分愧疚。

    “万岁爷,你不必觉得自责的。”

    容和轻轻咬唇,朗声道。

    “朕一心觉着你能为朕诞育子女是极好的事情,然妇人生产对于身子的损耗却很大。朕从来没想过这一点,是朕的责任。”

    康熙是真的变了,竟然能够站在这样的角度替容和着想。

    容和诧异的望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敢相信的伸出在他脸上扯了扯,轻声道。

    “您真的是皇上吗?”

    “这紫禁城除了朕,还有其他的皇帝吗?”

    康熙见容和一本正经的问,一时失笑朗声回答。

    “臣妾只是觉得十分惊讶,以前的万岁爷可从来不会出这样的话。”

    容和摇了摇头,脸上总算有了一分笑容。

    康熙欣慰的点头,也不枉他尽心尽力的照顾容和了。

    “臣妾有些饿了。”

    容和轻轻鼓起嘴,撒娇般的望着康熙。

    “朕去传膳,你如今只能用些清淡的。”

    康熙站起身,迅速去将药膳传了来。他把的喂容和吃下,倒是比宫女们还要细心些。

    永和宫的宫人们瞧见这一幕,各自心里都下定了决心,从今往后一定要死心塌地的跟着德妃娘娘。

    用过晚膳过后,容和便又困了。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这几天的瞌睡怎么这么多。、

    “是这些药膳里面加了不少安眠的药材,太医你的身子不适宜多思多虑,好好休息才能最快的恢复好。”

    康熙轻声解释道,见容和已经迷迷糊糊,似乎没有办法再回应他了。

    “青佩,好好看着你家娘娘。朕去偏殿歇着,若是有任何问题,直接来找朕。”

    为了不打扰容和同胤祚休息,康熙这几日都在永和宫偏殿凑合。

    “是,奴才恭送万岁爷。”

    青佩将康熙恭恭敬敬的送出了主殿,适才走回容和身侧。却没想到回来之后发觉容和的眼睛居然睁着,她压根就没有睡着。

    “娘娘,适才万岁爷不是您已经睡下了吗?”

    “本宫只是不想再让万岁爷陪在身边,如今天色不早了,他还要上朝。”

    容和叹了口气,适才的确是昏昏欲睡。但是她心里惦记着事,虽然身体已经十分疲倦,但是脑海中却很活跃,根本睡不着。

    “既然娘娘没睡,那奴才便告诉您吧。宜嫔娘娘方才来过了,听闻万岁爷正在同你一起用膳,她便走了。”

    “宜嫔?她可有过来做什么?”

    容和同这位宜嫔素来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她过来自然不是单纯为了探望这么简单吧。

    “她走之前倒是了一句,倘若娘娘愿意见她,可以随时叫她过来。”

    青佩犹豫了片刻,又道。

    “娘娘刚生下六阿哥没多久,不然还是过几日再见吧。”

    “无事不登三宝殿,宜嫔既然这么着急的过来找我,可见事情不。”

    容和摇头,想起之前宜嫔特意嘱咐自己心佟妃的话来,心中便有了决断。

    “将宜嫔秘密请来吧,不要惊动了万岁爷。”

    “是。”

    青佩知道自家主子只要下定了主意,旁人无论如何都是劝不动的。故而青佩也就不再坚持,转身吩咐宫女去了。

    宜嫔来的很快,她穿了一身玄色衣裳,在夜色中很难察觉。走进内殿之后,宜嫔将斗篷取下,悄声走到容和面前。

    “臣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吧。”

    容和颔首,声音极。

    “娘娘瞧着身子还没恢复好,这是前儿臣妾收的一只千年山参,拿去入药补补也是好的。”

    宜嫔倒也还算会做人情,夜深来访也不忘带上礼物。

    “多谢宜嫔妹妹。”

    容和示意青佩将东西啊收下,随即又令周围人都退下。

    她办事不爱拖泥带水,故而朗声道。

    “宜嫔妹妹这次过来,应当是还有旁的事情要同本宫吧。”

    宜嫔颔首,并不诧异容和的聪慧。

    “臣妾思虑了很久,终究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娘娘。”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适才道。

    “那位姑姑的事情应该也跟佟妃脱不了干系,至于是谁泄露给她的,臣妾没猜错的话是良贵人。”

    “良贵人?她又是如何得知?”

    容和蹙眉,冷声问道。

    “虽并不能确信,然从良贵人平常有意无意透露出的意思来看,应该是荣嫔所。”

    “荣嫔是宫中老人了,之前对于娘娘和纳兰大人的事情知道的也比咱们这些新人要清楚的多。至于花溪姑姑住在哪里,同娘娘关系这样相好,她自然也都是知情的。”

    宜嫔怯生生的道,她看起来颇有几分害怕。

    “多谢宜嫔妹妹提醒,本宫会好好查明白的。”

    容和咬唇,万万没有想到此事居然跟荣嫔还有关系。

    “只是娘娘,如今大清马上就要攻打噶尔丹。佟妃的阿玛是这次出征的大将,您若是为了一条宫女的命去动佟妃,难免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宜嫔却又道,她倒成了容和的军师了。

    “宜嫔妹妹似乎对本宫的事情很是上心。”

    容和一眼看过去,她似乎并没有给过宜嫔什么好处吧。

    “臣妾只是觉得娘娘清丽脱俗,又聪慧敏,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臣妾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娘娘而已。”

    宜嫔连连摆,慌忙的解释道。

    “这后宫之中哪来的真心朋友,宜嫔妹妹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呢?”

    容和轻声笑道,宜嫔根本不像她所表现出来的如此简单。

    ————————————

    二、

    宜嫔被容和这样问后,脸色很显然变得不适。她紧张的望着容和,轻声道。

    “娘娘,臣妾适才的话都是真的。若有半句假话,就让臣妾天打五雷轰。”

    她诚恳的望着容和,发起誓来也底气十足。

    “本宫自然相信你的话,只是不信你的动。如此这般卖佟妃来讨好本宫,吧,你想要的是什么?”

    容和淡然一笑,倘若先前宜嫔的那些话只是善意提醒。那今天晚上的夜访则是十足十的投靠了。

    后宫的妃嫔们哪有真正做好事不图回报的呢?

    “德妃娘娘果然厉害。”

    宜嫔咬唇,她的动被容和一眼看穿,如今哪怕是不也不能了。

    “臣妾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五阿哥。”

    “五阿哥?”

    容和微微蹙眉,宜嫔着着竟带了几分哭腔。

    原来在五阿哥刚出生之后,佟妃便总是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将五阿哥抱到翊坤宫去。更时常在宜嫔面前开玩笑,五阿哥她瞧着便喜欢,若是能接到她膝下抚养便最好。

    虽这些话听起来不过都只是佟妃偶尔的玩笑之语,然而直觉却告诉宜嫔,此事一定不像表面上看过去那般简单。

    佟妃入宫也已经有段时日了,得宠的次数也并不少。

    然她迟迟没有身孕也就罢了,居然也从来不曾火急火燎的找太医瞧过。反而一门心思的想要抢别人的孩子,为此宜嫔很是留心了一阵。

    终于在前几日被她找到太医院的药方,她适才得知佟妃居然一直在秘密服用一种治不孕不育的方子。若非宜嫔懂些医理,万万不会想到这点。

    “你的意思是佟妃早就知道自己是不能生的?”

    哪怕是一向沉着冷静的容和此刻也被震惊到了,不孕不育的女子是怎么被选送进宫的。

    “没错,倘若佟妃在进宫之后被查出不能生育,那至少要半年之后。可是那方子是从她进宫开始便一直吃到现在的,佟妃本就是个不能生育的身子,故而才这么千方百计打五阿哥的主意。”

    宜嫔低声道,话里满是担忧。

    “臣妾人微言轻,自然拗不过佟妃。倒时她不过只需要在万岁爷面前吹吹枕边风,不定孩子就抱走了。”

    完,宜嫔竟忍不住擦起眼泪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德妃娘娘,设身处地的想想。倘若四阿哥要被佟妃抱走,您还能能置之不理吗?”

    容和默默的看着宜嫔,抿唇没有话。

    历史上的德妃大概也就是这么被抢走孩子的吧。

    “本宫都知道了,也明白你心中难受。”

    容和点了头,宜嫔了实话她才好决定自己要不要信她。

    如今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同宜嫔的搭档反而更牢固了些。

    “臣妾失态了。”

    宜嫔感受到容和漠然的神色,便知道在这个女人面前卖惨是没有用的。她用帕子擦去眼泪,低声下气的道。

    “臣妾该的话也都了,如今便不叨扰德妃娘娘了。”

    “嗯,下去吧。”

    容和点头,她也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等到宜嫔离开后,容和也渐渐的睡了过去。

    又过了三日,容和的精神要比从前好了些。

    胤祚也总算不再日日啼哭,情况都安稳了下来。

    宫外的消息递到魏珠中,他没敢怠慢,第一时间来到了永和宫。

    上头是花溪男人这几日回忆出来的事情经过,另还有一封花溪亲写给容和的信。

    容和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选择先看花溪的信。

    这封信是花溪一个月前所写,字迹已然有些模糊。

    “德妃娘娘亲启。”

    上头写着娟丽的楷,容和见了这字一时又湿了眼眶。

    “比起叫你德妃,我还是更爱唤你容和多些。这些日子姑姑过得很好,然想到你在宫中步步艰难便时常挂念着,这几日看了不少书,故而便也学着写写信。

    孩子很听话,你派来的大夫也常我的胎象很好。送来的补品每日都在吃,我丈夫亲做的。宫外的日子很悠闲,比起紫禁城来,我倒是更喜欢这一方院子。

    我在东厢房给你留了一间最宽敞的屋子,虽然明白你身为后宫妃嫔是不可能出宫的,然空在那里倒也时不时的能回忆起从前在乾清宫一起当差的日子。

    容和,其实姑姑一直有件事瞒着你。这件事压在心里很多年,终归还是要同你声抱歉。当初你同纳兰大人分开,实则我也有一份错处。我故意在纳兰大人面前了不少坏话,又不曾提醒你那绿梅簪子和镯子的区别。一直不敢出来,大抵是怕你怨我。

    然如今产期将近,妇人生子便如同过鬼门关。我怕这句抱歉来不及,故而便写信告诉你了。祝你安好,花溪留。”

    一封简短的信,却叫容和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的泪水滴落在信件上,将那些秀丽的字浸湿的模糊不清。容和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一只大死命的揪着,让她喘不过一丝气。

    她不明白为什么花溪姑姑不能就这么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

    妇人生子如同过鬼门关,这句话竟然一语成谶。

    “姑姑!”

    容和痛哭出声,语中悲伤叫人不忍听闻。

    “娘娘,您要保重身子啊。”

    青佩也湿了双眸,看着容和苍白无力的脸颊,还有她难受的几乎直不起来的身子,青佩赶紧伸去扶。

    哭了良久,容和适才逐渐从情绪中缓过来。

    “本宫一定会替你报仇。”

    容和将那封信紧紧的攥在中,转身看向魏珠。

    “她的丈夫是如何的?”

    “娘娘猜的没错,此事的确是宫中人做的。据她丈夫回忆,当时酒楼里来了几个细嗓子的男子吵着要让花溪亲自下厨。

    那些人看着凶神恶煞,花溪为了避免冲突便应下了。然那饭菜上桌那些人非要拉着他们夫妻两个一起用膳,花溪吃完没多久便开始大出血。

    那群人寻衅闹事,非是他们酒楼的饭菜有毒,甚至险些扭送官府。也正是因为这么一闹花溪姑姑彻底错过了大夫救治的时辰。

    仵作验尸之后,确认花溪姑姑的确是中毒而死,还是剧毒。”

    魏珠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花溪在临死前有多么绝望。

    倘若不是中毒,兴许孩子还能活下来。

    “花溪临死前一直在喊娘娘和奴才的名字,应当是很想见咱们最后一面。”

    魏珠嘴角上扬,虽然是笑着出这句话,可那眼底的悲凉却如墨一般深沉。

    “可查出了那群人的来历?”

    “没找到,细嗓子应该是宫里的太监。但是当时他们乔装打扮过,后面又在混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故而找不到任何线索。”

    宫外不比紫禁城,在紫禁城中就这么些人大不了可以一一排查。

    然而宫外人数众多,再加上又有不少出入城的外地人,不定那些人在事发之后便已经逃离了京城,如今还能去哪找。

    “就算找不出来历,本宫也知道是谁做的。”

    “娘娘有了旁的线索吗?”

    “后宫如今是谁在管?谁又能这么轻松的派出多位太监出宫闹事?”

    魏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是佟妃。”

    容和微微颔首,眸中已经满是恨意。她前脚刚骂完佟妃,后脚花溪姑姑便出了事。这女人这般睚眦必报,段阴毒,真是愧对了她那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

    “可如今没有证据,就算告诉万岁爷也无济于事啊。”

    魏珠犯了难,若是其他的妃子们倒也罢了,偏偏是佟妃。

    看在佟大人的面子上,这位娘娘哪怕是犯了滔天的罪过万岁爷也会从轻发落。更何况,如今死的只是一个刚出宫的宫女。

    也许在康熙眼中,花溪连条人命都算不上。

    魏珠最清楚康熙的性子,一时便彻底泄了气。

    “何必告诉万岁爷,在后宫,本宫有无数种法子磋磨她。”

    容和本无意同后宫众人争风吃醋,用尽下作的段。

    然佟妃这样的人,她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娘娘你想怎么做?”

    魏珠不解的看向容和,却见她唇边泛起一丝冷意,眸中寒光四起,竟有种利刃将出的霸气。魏珠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容和,一时竟也有些害怕起来。

    “本宫多的是法子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容和冷声道,随即指了指一旁的百合花,示意魏珠将那花摘下。

    “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咱们放的太久了,随便寻个错处先折了她的羽翼。”

    “奴才明白。”

    容和看着自己中的百合花,将那花丢在地上用脚踩烂。

    听着外头呼啸的风声,大概是要下大雨了。

    翊坤宫宫,佟妃这几日睡得都很不安生。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做的亏心事这么多,实在是害怕被鬼魂光顾。

    这一夜,她又从梦里惊醒,睁开眼看时,居然在门外看到了一个修长的白影。

    “啊!”

    ————————————

    三、

    佟妃顿时吓得尖叫出声,一瞬间翊坤宫便灯火通明。

    封儿赶紧抱着烛台走过来,瞧见佟妃披头散发一脸惊恐,险些也被吓住。

    “娘娘这是怎么了?”

    “刚才外面有个白影你看见了吗?”

    佟妃害怕的指着门外,大吵大叫的问道。

    “没有啊,娘娘是不是这几日太困了眼花?”

    封儿顺着佟妃的指往外看去,却什么都没瞧见。

    “娘娘您一定是休息的不好故而看花了眼,奴才这就给您点一炉安神的烟。”

    封儿见佟妃一副吓得六神无主的样子,一时也有些惊慌,连忙起身去焚香。

    那安神的香逐渐起了作用,佟妃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然而躺在床上却总是觉得噩梦连连,次日清晨起身的时候,头重脚轻,险些跌倒在地。

    她正在用早膳,却瞧见康熙身边的魏珠走了过来,一时兴奋,还以为万岁爷终于来翊坤宫了。

    却没想到那魏珠竟是过来叫她去永和宫侍疾的。

    “本宫身子也不爽快,这次就不去了。”

    一般来侍疾只有皇后才能享有,德妃一个的妃位,也配让她去侍疾?更何况不就只是生了个孩子而已,做什么这么娇贵。

    “佟妃娘娘的意思是想抗旨不尊吗?”

    魏珠淡淡一笑,轻声问道。

    “万岁爷在哪,本宫要亲自同他。”

    佟妃自然担不起这抗旨的罪名,故而试探性的开口问道。

    “万岁爷如今正在永和宫呢,是等娘娘您去了,万岁爷才好放心去处理政务。”

    魏珠低声解释道,面上却满是嘲讽。

    佟妃愣了愣,一早听康熙一直在永和宫陪着德妃,却不曾想着竟是如此的尽心尽力。

    “本宫这就去。”

    她不敢耽搁,不情不愿的往永和宫来了。

    刚走进内殿,便瞧见康熙亲喂容和喝粥。容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看的佟妃好生嫉妒。

    “臣妾给万岁爷请安。”’

    “哦,你来了。”

    康熙瞥了一眼佟妃,语气冷淡了不少。

    “万岁爷,佟妃妹妹既然来了,您就不必担心了。”

    容和笑吟吟的望着康熙,慢条斯理的道。

    康熙顿了顿,对着容和话语气温柔了不少。

    “佟妃真的能照顾好你吗?”

    “臣妾跟佟妃妹妹素来投缘,如今她来了臣妾心中也能高兴些。”

    容和顿首,随即转眸看向佟妃。;

    “妹妹一定会好好照顾本宫的,对吗?”

    佟妃心下自然不满,也不知容和突然在搞什么。但是当着康熙的面,她怎么样也要把表面功夫给做足了。

    “那是自然的,本宫会好好照顾姐姐的,还请万岁爷放心。”

    佟妃笑吟吟的颔首应下,两个人倒是笑的一个比一个真诚。

    康熙这才起身,将中的碗递给佟妃。

    “既然如此,那朕就先走了。”

    “臣妾恭送万岁爷。”

    康熙离开后,佟妃依旧端着那碗粥没有动。

    “佟妃,你不打算来喂本宫吗?”

    容和低声问道,适才的笑容却早就已经不见了。这女人果然没有藏好心,佟妃皱眉,居然将她当做下人来使唤。

    “本宫笨笨脚的,难免烫着姐姐,还是让封儿来喂吧。”

    她低声道,试图将碗递给一旁的封儿。

    “适才万岁爷可是亲口吩咐叫你喂的,这么快便不认账了吗?”

    容和笑吟吟的望着佟妃,可那眼神当中却没有半分暖意。她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让佟妃莫名的感觉出害怕,只得硬着头皮走到容和面前给她喂粥。

    她随将勺子递到容和嘴边,可是勺子甚至都还没有挨到容和的嘴巴,容和便蹙起了眉头。

    随即那碗粥便被容和一把打翻在自己脸上,佟妃整个人都愣在当场,中的勺子还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你想烫死本宫?”

    容和低声反问道,随即看了一眼青佩。

    “佟妃蓄意伤害本宫,打十板子。”

    “是。”

    青佩一早就准备好了板子,听到容和吩咐,便迅速的走了过来。

    封儿连忙将主子护在身后,然而她们主仆两个在永和宫可以是寡不敌众,佟妃很快就被强行按在了地上。

    “德妃!你我同为妃位!你有什么资格打本宫!”

    佟妃恶狠狠的呵斥道,可是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重重的一板。

    那木板有半寸宽,打起人来无异于酷刑。

    再加上青佩使得力气十足,这一板子下去佟妃半张脸都整个麻住了。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一旁的青佩,“你怎么敢打”

    这次青佩甚至没耐心听她完,又一板子打了下来。

    一下接着一下,抽的佟妃满嘴鲜血。一张脸肿了半掌高,瞧着吓人极了。

    “佟妃娘娘,您还有什么话要的,现在可以了。”

    青佩利落的丢下木板,然而佟妃哪里还得出来话。

    见她低着头,鲜血顺着嘴角吧嗒吧嗒落在地面上。容和心底的恨意适才缓和了一些,然而这还远远不够。

    “佟妃没有话,本宫倒是有不少。”

    容和轻笑道,给青佩使了个眼色。

    随即青佩便从袖中拿出一张药方,递到佟妃面前。

    佟妃不过只看了一眼便发了疯一般的冲上前,想要抢夺那方子。看那模样,跟一条疯狗也没什么差别。

    “你动本宫的人就应该想到后果。”

    容和笑着看向眼前这个狼狈不堪的女人,

    “倘若你和你的宫女将今日挨打的事情给皇上听,那本宫保证下一刻这张方子便会出现在万岁爷的面前。

    你和你的阿玛串通,隐瞒不孕的症状进宫,这可是欺君之罪!”

    佟妃惊恐的摇头,整个人都无力的瘫软在地。

    “亦或者你乖乖的,每日都来永和宫侍疾。任本宫打骂,那本宫倒是愿意给你保守这个秘密。”

    佟妃泪眼婆娑的望着容和,心里的恐惧如同藤蔓一般滋长。她这辈子从未觉得一个女人这么可怕。

    “选择权给你,本宫从不强迫人。”

    容和冷笑着,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那原本清冷的一张脸此刻带了几分肃杀之意,叫佟妃不敢直视。

    “求德妃娘娘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

    佟妃模糊不清的出这几个字来,没一个字脸上的伤口便撕扯开,叫她痛不欲生。

    “你倒还算聪明。”

    容和点了头,示意青佩将方子收好。

    “哦对了,最近这几日你睡觉的时候可千万要将房门关好。花溪姑姑昨儿给我托梦,要来找你索命呢。”

    她略微弯下身子,一脸笑意的望着佟妃。

    可佟妃却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凄厉的叫了出来。

    “捂上她的嘴。”

    容和蹙眉,嫌恶的吩咐道。

    “德妃娘娘,我们家主子好歹也是妃位,您这般做是否太过分了。”

    封儿护主心切,凑到佟妃身边,将人抱在怀里。

    “倒是忘了还有你这丫头。那便也赏你十板子吧,你们主仆两个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容和甚至不屑跟封儿呈口舌之快,随口吩咐下去,便放下了帘帐。

    她平静的躺在床上,听着帘帐之外那一下又一下沉重的木板声,以及她们主仆两个抱在一起痛哭的聒噪声,心绪却十分复杂。

    “姑姑,你放心,我会让他们比你痛苦千倍万倍。”

    她低声呢喃着,漠然的闭上了双眸。

    ————————

    自此之后,来永和宫成为了佟妃最害怕的事情。

    因为康熙这几日政务繁忙,所以佟妃一直都没有会面圣。原本想着给家里写信,将此事告诉阿玛,请阿玛做主。

    然而佟妃却突然发现自己在后宫安插的人居然全都消失了,包括那个内务府总管,也被人寻了贪污的由头送进了慎刑司。

    她适才明白容和这个女人有多可怕,几乎切断了一切她同外界的联系。

    更有甚者,佟妃白天受够刑罚之后,晚上在翊坤宫也睡不了一个好觉。

    殿外总是有白影飘来飘去,时不时还伴随着厉鬼的哀鸣。

    她每每被吓得无法入眠,就在这样对身心的双重折磨下,佟妃终于彻底起不来床了。

    佟妃整个人都苍白的可怜,全身上下竟没有一点好皮。除却被殴打的皮肉伤之外,更有不少灼伤还有关节被寒冰冻太久之后留下的后遗症。

    一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容和借着探望的由头带上林太医给佟妃治病,并且不让其他人探望。

    “你究竟要怎么样才能满意。”

    佟妃无助又害怕的看着面前的容和,在她眼中,容和同阎王恶鬼并无区别。

    “除非花溪姑姑能活过来,否则本宫永远不会满足。”

    容和低下头,打量着佟妃的身体。

    “你还年轻,还撑得住。”

    “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对花溪动。求求你了,德妃,求求你放过我。”

    佟妃几近崩溃,她毫不犹豫的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哭的涕泗横流,如同死刑犯最后的忏悔。

    “本宫过,除非花溪姑姑能活过来,否则你我之间的恩怨永远都在。

    本宫不会杀了你,自然万岁爷也不会同意的。但如果你一向引以为傲的阿玛也倒台了呢?如果佟家一蹶不振了呢?这是不是比杀了你还要让你痛苦。”

    容和俯身,冷漠的看着佟妃。

    “你想做什么!”

    佟妃害怕的盯着容和,

    “佟家不是你一个的妃嫔可以弄垮的,你不要以为有了皇上的宠爱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喊得很大声,却很明显底气不足。

    容和见状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便只给佟妃留下了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任由她在身后如何嘶吼,容和都没有再回头看她一眼。

    “留她一条性命就是,不必阻止其他人再去看她。万岁爷那边,估计他也懒得去翊坤宫。”

    容和低声嘱咐林太医,随即便疾步走出了翊坤宫。

    这里的地砖她单单只是站着都嫌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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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宜嫔抱着五阿哥来永和宫玩,她颇为感激的望着容和,轻声道。

    “德妃娘娘果然厉害,如果不到两个月就将那佟妃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她就算是能活下来,恐怕也干不了大事了。每日都疯疯癫癫的有鬼,也不知是不是脑子坏了。”

    “没有宜嫔的帮助,本宫也不可能解决的这么快。”

    容和客气的对宜嫔点头。

    “娘娘何必如此客气,马上便要下雪了。这是臣妾亲给四阿哥和六阿哥做的棉袄,穿起来可暖和了。”

    “妹妹果真巧,青佩,快收下。明儿就给胤禛和胤祚穿上。”

    “娘娘您不嫌弃就好,臣妾也不会做什么别的东西。”

    宜嫔笑了笑,见五阿哥同六阿哥两兄弟齐齐的躺在一起,场景颇为和睦。

    “这两兄弟细看还有几分相似呢。”

    “他们两个生的都不像万岁爷,却莫名相似,这倒也奇怪。”

    容和点头,却见宜嫔捂唇笑了笑。

    “臣妾不才,眉眼之间生的有几分像娘娘呢。从前万岁爷便这般过,只是万岁爷却臣妾更像赫舍里皇后。

    娘娘,臣妾进宫晚,并不曾见过赫舍里皇后,是真的像吗?”

    容和听罢,适才格外仔细的看了一眼宜嫔,随即低声道。

    “眉眼之间的确同赫舍里皇后极为相似,同本宫倒是没那么像。”

    “这么来,德妃娘娘您生的也同赫舍里皇后有几分相似吧。”

    宜嫔天真的望着容和,轻声道。

    “都万岁爷同赫舍里皇后年少夫妻鹣鲽情深,臣妾同娘娘能够有几分像赫舍里皇后,倒也是咱们的福气了。”

    “是吗?”

    容和轻笑一声,倘若她没有读心术,倒真要被宜嫔这碗陈年老绿茶给忽悠住了。

    替身什么的,也许旁人在乎,但她却不以为然。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赫舍里皇后,明白她是一位多么温柔贤淑的女子,容和才不会介意自己生的有几分像她。

    “自然是福气,只不过你生的比本宫像。那你的福气要大过本宫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