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你什么样子我没亲过?”
傅延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了。
他从混乱而沉重的梦里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只能从布料缝隙里零星地看到一点细碎的光。
他愣了愣,下意识想伸手摸摸眼睛,只是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一个略沉的力道阻碍了。
柳若松在病床前看了他一宿,每隔一会儿就给他拉拉被子开开窗,一直到天亮才撑不住,握着傅延的手了个盹,还没等睡着,就觉得手下猛然一动,瞬间清醒过来。
“哥?”柳若松有些反应过度地俯身过去,按住了他要摘眼罩的手:“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傅延嗅到了病房内细微的消毒水味,但因为已经彻底从混沌中清醒过来,所以没再把面前的一切认成上辈子。
——毕竟按上辈子的结局来,他已经被烧成灰顺着烟囱吹出去了,丧尸再怎么特殊,也没特殊到能捏土造人的地步。
傅延模糊间记得自己昨晚好像醒过一次,但因为当时他自己也不清醒,所以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零星记得柳若松好像一直握着他的手没有松开。
“……没事。”傅延轻轻捏了捏柳若松的手,哑着嗓子:“这次还要对暗号吗?”
柳若松没有像之前无数次那样接下这个玩笑。
他静静地盯着傅延,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发现。
傅延就像之前那几次重启一样,看起来适应良好、神志清醒,除了脸色白一点,看起来虚弱一点之外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但柳若松知道不是。
昨天午夜时分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不是一次重启混乱可以解释的。柳若松清楚地知道傅延的神经已经崩断了,否则他绝不可能在认出自己的情况下出求救的话来。
他心里有伤口,他的潜意识里还在害怕,只是清醒时候的傅延把这些都藏起来了,不想让他担心。
或许是因为他没有第一时间回应,反常的沉默让傅延感到不太舒服,他被蒙着眼睛,不安地偏过头,向着柳若松的方向侧了侧身。
“若松?”傅延叫道。
柳若松抿紧了唇。
傅延已经努力在隐藏了,但很多端倪是短时间内藏不住的,柳若松想让傅延放松一点,又怕挑明了让他更紧张,只觉得心像是被人死死攥着,恨不得立马飞回燕城把邵学凡大卸八块。
柳若松没有话,他怕一话自己也憋不住,只是捧着傅延的脸,二话不地吻住了他。
傅延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
他的肌肉绷紧一瞬又放松,像是某种条件反射。
柳若松吻得很温柔,他用舌尖一点点润湿了傅延的唇瓣,然后试探地往里探索。
除了上辈子被感染的那一次,傅延从没拒绝过他,他乖乖地松开齿关,犹豫地碰了碰柳若松的舌尖。
他下唇还残留着昨晚被咬出来的伤口,动作间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渗出来,傅延有点怕柳若松嫌弃,下意识想后撤避开,被柳若松更深地吻住了。
“怕什么?”柳若松轻声:“你什么样子我没亲过?”
上辈子末尾时,傅延丧尸化到就剩一点人模样了,他还是照下口不误。
傅延似乎也想起了那个场面,后背的肌肉不受控制地僵了僵。柳若松安抚似地揉了揉他的后背,放轻了动作,心地缠着他的舌尖,轻轻舔了舔他唇上的伤口。
他们好像太久没有接吻了,柳若松想。
他一直在等的这个人,跟他分开了好几年的时光,大部分时候只能隔着玻璃或者电话见面,明明近在咫尺,却比隔着千山万水还让人绝望。
柳若松眼眶发烫,却又哭不出来,他温柔而细致地一点点吻着傅延,像是在碰一个脆弱的珍宝。
傅延坚强惯了,不大习惯被他这么哄,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味,看起来乖得有点可怜。
柳若松很耐心,他一直等到傅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掌心的肌肉不再紧绷,才缓缓地放开他,隔着布条亲了亲他的眼睛。
“这是在D市的病房里,你之前受伤了。”柳若松声道:“我给你把布条解开,你睁眼看看?”
傅延点了点头。
于是柳若松坐在了床沿上,面对面跟傅延贴的极近,从他面前伸手环到后面,想去解布条的结。
只是他还没碰到什么,傅延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臂。
“怎么了?”柳若松瞬间紧张起来:“你哪里难受?”
“没有。”傅延顿了顿,道:“若松,你不用这么心翼翼的。”
傅延着,手指微微缩紧一点,他像是想要让自己的话看起来更可信一点,努力解释道:“重来就是重来了,我身体没有什么伤害。”
柳若松想问那你呢,你身体没有受伤,那心里呢。
重启回溯时间,回溯身体状态,甚至可以回溯整个世界的进度,但回溯不了人心。
那些记忆在一次一次时间里终归会留下痕迹,只是有深有浅而已。
“上一次时间太长了,这次重来可能开始会有点不习惯。”傅延低声道:“给我点时间,我来调整一下。”
他每次都是这么调整的吗?柳若松忽然想。
催眠一样地告诉自己已经重来了,然后用理智的现实去覆盖那些让他痛苦的记忆——只要未来不会再变成那样,之前的一切就可以都当做不存在了?
柳若松抿紧唇,想要问他很多话,但最后还是没有。
算了,柳若松想,我得给他时间。
而且不定这也是好事,傅延的性格更偏向理性,他有自己一套独特的处事方法,只要让他习惯现在这个“安全”的世界,不定对他的恢复更好。
我也得相信他,柳若松想。
“我在意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柳若松淡淡地:“跟上辈子有什么关系?”
傅延愣了愣,握着柳若松的手松开了一点。
柳若松没有挣开,而是顺着这个姿势往前倾了倾身子,解开了傅延脑后的布条结。
“我喜欢你,爱你,是你公证过的意定监护人。”柳若松伸手挡在傅延眼前,替他遮住大半的光:“所以我在意你,紧张你,心疼你受伤,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慢点睁眼。”
傅延慢慢适应了外面的天光,缓缓睁开眼睛。他握着柳若松的手腕,轻轻把他的手往上推了推。
他昏迷了一周多,现在再看柳若松,只觉得他熬得有点憔悴,眼睛里都是血丝,人都瘦了一圈。
青天白日的,柳若松穿了一身纯黑的作训服,皮带扎在腰上,踩着一双高帮的军靴,浑身上下黑得非常统一,乍一看跟煞神一样。
傅延忍不住弯了弯唇角,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柳若松忍不住磨了磨牙,作势捏了捏傅延的手,心还不是怕你一看见白大褂就犯迷糊,你还笑话我。
“别的都洗了。”柳若松随意糊弄了一句,凑过去声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昨晚折腾得太厉害,愈合一些的伤口撕裂了大半,柳若松擦了好半天血,现在还有点不大放心。
“……没事。”傅延:“没觉得疼。”
傅延根本没顾得上这回事,他清醒后有意控制,神经痛没有之前那么明显,但时不时还是会犯。他一边跟柳若松话,一边在心里服自己已经重来了,暂时没顾得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
柳若松也知道问他问不出什么来,自己扒开他衣领看了看,没再看到血迹,这才放心。
他给傅延拉上衣领,偏巧病房门被人敲响,贺棠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柳哥?”贺棠:“是我。”
“啊,好。”柳若松连忙:“进来吧。”
贺棠答应了一声,从外面推开了房门。她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份早饭,还有一袋口服葡萄糖。
“嗯,队长?你醒了?”贺棠愣了愣,紧接着喜上眉梢,把托盘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连忙凑过来:“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怎么——”
她话还没完,忽然间柳若松皱了皱眉,冲着她试了个眼色,极轻地晃了下头。
“我昨晚怎么了?”傅延问。
“啊……”贺棠噎了一瞬,到嘴边的话硬是了个弯,换成了另外一句:“你突然发烧,吓死柳哥了。”
柳若松暗自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决定之后私下表扬一下她的随机应变能力。
傅延倒没起疑,他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看柳若松。
“你一宿都没睡?”傅延。
“对不起,哥,我错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在这眯一会。”柳若松:“不耽误什么。”
傅延眉头紧皱,看起来想点什么,但柳若松认错太快,他又无从下口。
于是他只能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回贺棠身上。
“你怎么回来了?”傅延低声问:“不是让你看着研究所吗?”
“哦,研究所那边我们已经查搜过一遍了。”贺棠条件反射一样地立正站直,一板一眼地开始汇报工作:“但是据防爆组排查,研究所地下还有内部的炸弹装置无法拆除。虽然可能乔·艾登走得太急没来得及开启自毁设备,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先把有用的东西撤回来了。之后下一步的工作主要是——”
“停。”柳若松忽然伸手,拦在了他俩人面前,一边一个把人堵住了。
“病假期间,不许谈公事。”柳若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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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糖!是糖!【大声】,我终于写到糖了呜呜呜我喜极而泣甚至想使劲儿多写两章【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