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哲毅抱着林亦然进了内室，正要退出，林亦然却睨着他，“你不留下值夜？”

    可以吗？霍哲毅这一整天都晕晕乎乎的，简直不知所以，自从为宦以来，还是头一遭有这样激烈心情，简直像天上掉陷阱——还一连砸了几个在头上。

    明明心情雀跃，霍哲毅也不敢表露出来，怕惹皇帝猜疑，只故意端正脸色，从衣橱里取来被褥摊在地上。

    当然只敢地铺。

    可当他转过身来，却发现君上已散开衣袍，露出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他原是相当清瘦，可因为肤质细腻的缘故，并没有骨节嶙峋之感，远远望去像堆了一片雪。

    霍哲毅实在没办法将视线从那块地方移开，只能抑制住急促喘息，脸却微微红了起来。

    林亦然仍不肯放过，不知几时已脱了鞋，因才从泉池里出来，本就未穿袜，玉石一样的脚趾头缓缓伸出，夹住他的衣袍，还轻轻晃动。

    面上充满近乎玩弄的恶意。

    霍哲毅到底是个人，也会有脾气——何况他本就没阉干净——在这样的摆布之下，恨不得立时将那人压在身下。

    可纵使眼内出火，他也必须维持臣下的本分，“陛下究竟何意？”

    林亦然轻轻启唇，“朕要你与朕同寝。”

    他的唇天生不太有血色，像淡粉色的荷苞，又像是掺了糯米的豆沙馅，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霍哲毅本可以拒绝的，没听宫中有这条规矩，谁知道皇帝是否成心拿他开涮？

    但，不知怎的，霍哲毅还是鬼使神差答应下来。

    皇帝因为觉浅，寝殿夜里从来不许点灯。黑暗中，霍哲毅抱着那修韧如竹的身躯，好容易才忍下了亲吻他的冲动，只在皇帝熟睡之时，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柔滑得像绸缎一般。

    这个人在他看来，简直无一处不完美，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将全身心都奉献给他，包括最珍贵的生命。

    林亦然明明察觉到对方焦躁，也只在心底暗笑，不敢进一步刺激他——按照剧情设定，两人是不能发生关系的，所以只好仅限于此了。

    一宿过去，林亦然做了个好梦，容光焕发，而霍哲毅因为理智与欲望斗争了一夜，眼下却挂着两团乌青，像被了一样。

    林亦然故作关切，“没睡好吗？要不，以后你别进殿伺候了。”

    霍哲毅忙道：“不，睡得很好。”

    就算天天失眠，他也要留在君上身边，区区几个时辰的休息算得什么？

    林亦然哈哈一笑，往他脸上扑了点脂粉，这样就看不大出来了。

    霍哲毅既高兴又有点羞恼，君上是真的在关心他吗？还是，仅仅将他当成顺子一般的人物亵玩？虽然他长得不像娈童秀气，不定君上只是图新鲜换换口味而已。

    林亦然岂会不知他怎么想，霍哥最爱自寻烦恼，肯定又想东想西的，反正时间多得很，他也不着急。

    由这位新“娈宠”伺候梳洗完，顺子便来回报，“丞相大人求见。”

    霍哲毅没有错过他眼中那丝嫉妒与不甘，心中暗暗忧虑，似这等奸猾之徒，极容易由爱生恨，如今宠臣的地位被剥夺，他必然仇恨自己，不定连君上都怨怼上了。

    倒是不得不防。

    思量间，林亦然趁势拉起他的手，“你随朕去见。”

    霍哲毅没拒绝，突然间心跳如擂鼓，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一个让所有人意识到君上是他所有物的机会——当然他也是君上的所有物，怎么都行。

    念头方一闪过，林亦然就觉身上一软，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似的，不得不靠在身后人肩膀上，

    霍哲毅急问道：“怎么回事？”

    还不都是你干的！林亦然责备地瞪他一眼，此处是霍哥的梦境，换言之，他具备操纵一切的超能力——别只是乏力，要他立刻晕倒都容易得很。

    林亦然不好讲明真相，只含糊道：“大抵是没用早膳的关系。”

    霍哲毅温情脉脉地望着他，“要属下为您取来么？”

    “不用。”林亦然摆手，反正梦里吃了也是白吃，只更紧地搂住他强健有力的脖颈，“就一会儿的事，你扶着朕走吧。”

    顺子眼中几乎出火，这死狐狸精可真有本事，长得五大三粗的，君上究竟喜欢他什么？

    他哪晓得，霍哲毅最得意的就是那“大”和“粗”呢。

    *

    勤政殿内，丞相早已等候多时。见两人进来，露出几乎和顺子一模一样的脸色，“陛下，此人……”

    实话，林亦然早忘了这些攻略对象的脸，却不曾想霍哥仍记得清清楚楚——难怪都恨比爱长久。

    这回他不是来做任务的，当然懒得假以辞色，只漠然道，“大人不是都瞧见了么？”

    他以近乎树懒的姿势挂靠在霍哲毅身上，因为地心引力的关系，两人的衣裳都往下掉，望去便有几分凌乱，像是活春宫的前戏场景。

    丞相气得脸都绿了，“陛下身份尊贵，怎可与一宦者厮混在一起，若教人知晓，岂不有损天家颜面？”

    林亦然轻蔑地瞥他一眼，“就算如此，也轮不到你吃醋，你算老几？”

    要原主其实也够黑心的，既要当海王，又不肯给出半点好处。好比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些人明明咬着空饵，却还甘心情愿上当，彼此争竞——若真让他们得手，恐怕就没这么卖力了，某种意义上，原主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丞相被揭穿老底，脸色由绿转红，再由红转黑，最终悻悻离去。

    林亦然嗤道：“没用的东西。”

    霍哲毅听到那句话，起先身子紧绷起来，随即却又蓦地放松——不管君上是否为了气这位大人才带自己过来，至少他对君上是有价值的。

    只要知道这个，他便甘之如饴。

    令霍哲毅意外的是，这一日君上又陆续召见了几位将军和大臣，且无一例外把他们嘲讽了一顿，极尽羞辱之能事。

    他反而搞不懂了，要是故意为之，也不见得个个臭骂吧，这是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回到寝殿后，霍哲毅一面来清水供他浴足，一面忍不住问道：“君上为何要和他们过不去？”

    林亦然懒懒道：“若我，我只是厌烦了他们那副嘴脸，你信吗？”

    其实原主心里大概也是腻烦的，否则不会那般倚重顺子，只是自知能力有限，主弱臣强，不得不周旋于这些人之间，伺机得取渔翁之利。

    林亦然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莞尔道：“若我，我是为了你才如此，你信吗？”

    霍哲毅闹了个大红脸，“君上休得取笑。”

    还是头一遭见他脸红哩，真稀罕。想起平日那个臭屁又傲娇的霍哥，林亦然心中像炸开了烟花，遂乘胜追击，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下。

    霍哲毅望着眼前魂牵梦萦的脸庞，心像飘在云端，想他其实倾慕他已久，就连在花房锄草，想到的都是君上清瘦如竹的身影，尤其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叫人恨不得狠狠掐进怀里。

    然而他毕竟没勇气跨过这道鸿沟，只掩饰着起身，用细棉布将沾着水珠的足踝擦干，道：“时候不早，君上早些休息罢。”

    待要躬身退出去，脚下忽然一个趔趄，却是林亦然用脚尖勾住他的腿。

    霍哲毅：……过分了啊，不带这么捉弄人的。

    林亦然却是存心挑逗，不待对面做出反应，他倒做出被绊倒的模样，直直向前栽去。

    霍哲毅当然得及时接住，不能让他摔跤，然而林亦然变本加厉，非但不趁势站稳，反而抓着他往床上倒去。

    皇帝的床是上好的檀香木，还添加了山梨、白芷、木樨等等，是不同于脂粉香的另一种独特而诱人的气味。

    林亦然顺手放下纱帐，周遭便被这浓郁的气氛所包裹，霍哲毅神思恍惚，仿佛连身子都不是自己的。

    模糊里又感觉有人在他脖颈上舔了下，霍哲毅只觉浑身血涌上头，睁眼望去，却发现君上伸着粉嫩舌尖，兀自对着他笑。

    就算是个陷阱，霍哲毅也顾不得了，抱着他缠绵热吻起来。

    林亦然忙里偷闲喘了口气，促狭地道：“原来你是假太监。”

    当然是明知故问，霍哥这种真男人，又哪里舍得真丢掉那咕噜东西呢？

    然而就看霍哲毅的脸更红了，佯作凶狠地压着他，“是不是，君上待会儿就知道了。”

    林亦然心道这下可不妙，两人还在陆子皓诊所里，被人当试验品观察呢，这要是梦遗出来得多糗啊？

    似乎也用不着他将霍哥推开，周遭忽冒出袅袅白烟，一股呛人的气味冲鼻而来。

    霍哲毅神色大变，“莫非走了水？”

    寝殿禁卫森严，若非知情人下手，是断不会有此意外的。霍哲毅很容易联想到顺子——不知道这恶奴被谁收买了，竟做出弑主行径。

    林亦然倒是很镇定，原书里的平衡本就维系得相当脆弱，一旦破，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他也想不到那群人进展如此迅速——没准是霍哥自己在脑内加速了，否则怎会当天认识，第二天就演床戏？

    横竖是做梦，林亦然莞尔，“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阿毅，你怕吗？”

    霍哲毅正在努力寻找破局的关键，然而门窗都从外头封死，轻易开不得，闻言愕然回首。

    林亦然的眸子却是澄净的，不像玩笑，“阿毅，你愿意陪我一起死吗？”

    周遭火舌渐渐席卷而来，饶是霍哲毅皮糙肉厚，亦感到一阵难忍的烧灼之感，他努力撑起半身，将君上轻轻拢入怀中，微微阖目道：“我愿意。”

    这对白有点耳熟似的——像极了他们的结婚誓言。

    陆子皓看着屏幕上到达顶峰的脑电波图像，就猜到自己那发必然又在编造些缠绵悱恻的故事了。

    有一阵霍哲毅甚至很沉迷那种狗血苦情大戏——在同龄的少年们皆在找“种子”的日子里。

    不得不，也只有林亦然这样脾气，才能hold住老霍这种奇葩。

    抿了口咖啡，陆子皓对着屏幕发下消息，“第一阶段完成，效果很不错。”

    对面岑济南扭扭捏捏送了个爱心。

    陆子皓失笑，又意味深长地添上，“是你的，等这件事大功告成，咱俩就见家长，然后结婚。”

    岑济南：……他的是游戏结婚，没是现实啊。

    作者有话要：

    下章就青楼部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