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询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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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何人最先发现尸身?”莫致之看向众人。

    “是我。”袁挽江站了出来, “昨夜子时,我过来探望玉儿,唤他不闻应答,见地窖内有烛火, 却毫无动静, 我便觉怪异, 叫了下人进内院搬开巨石, 却不想玉儿已经断气......他死后双手仍抓紧楼梯,想必死前经历过一番痛苦。”袁挽江忍住心中悲痛继续:“之后,我想到他尚被通缉, 便报了刑部。”完便有些哽咽。

    莫致之待他平静了些才问:“可有见到凶器?”

    “凶器?玉儿不是咯血而亡么?”袁挽江惊疑起来。

    莫致之柔声道:“袁大人, 你身居太医院高位,应是知晓咯血不会吐出如此多的鲜血,玉公子理应是出血过多而亡。”

    袁挽江哆嗦着嘴唇, 神色痛苦:“我心中也曾疑惑,可地窖内遍寻不到凶器, 便信了他是咯血而亡。”

    莫致之想了想, 问道:“地窖中香炉内的香只燃了少许, 倒是剩了许多,我却有些不解,既是要他戒掉瘾症,为何还给他备有香炉?”

    袁挽江一脸懵怔,“玉儿被关之时, 不曾见有香炉。”

    莫致之便觉惊异,问向众人:“可知谁人送了香炉进去?”

    此时尚在后院中的家丁个个摇头, 无人承认。

    “莫大人~”

    不等莫致之再问,林六兴奋声音传来, 便见他疾步进院,身后跟着稳重的老刘头。

    见到院内这许多人,察觉院中氛围压抑,林六立马收敛,规规矩矩见过太子、院判。

    莫致之好奇问道:“你二人怎么来了?”

    林六老实道:“来也巧,刑部这案子调了我二人帮手,闻听莫大人来院判府勘查,我们便急急寻过来汇合。”

    “这便好了。”莫致之心中一松,有林六和老刘头帮手,破案效率提高,再加上林六见过尸身,可省却莫致之再跑一趟刑部。

    将林六偷偷拉到一边,莫致之低声问道:“玉公子因何而死?”

    “这个么~”

    据林六,玉公子衣物完整,尸身表面无致命伤,只是手上有疤痕,应是死前一两日擦伤所致,玉公子的具体死因是喉咙被尖锐物体扎破,失血过多而死,死亡时间是昨夜子时到丑时。

    “是何尖锐物体?”莫致之想到袁宸玉公子是咯血而亡,若是他喉咙受伤,吐血太多,也确实像咯血而亡。

    林六挠了挠头:“不知是何种凶器,看伤口倒似是箭一类的武器所伤,可我临过来勘案,却不曾见有武器。”

    伤在喉咙,失血过多,寻不到凶器,身处密室,莫致之用炭笔一一记下要点,再看向院内众人,“袁大人,接下来,我们会挨个询问后院之人,便从袁大人开始吧。”

    “六,老刘头,同我一道去问话。”莫致之看向一脸期待的萧世幸:“请太子休憩一阵。”又看了看焦急的宜蘅:“太子侍卫也需好好休息,切莫来扰我等破案。”

    闻听此言,萧世幸安然回前厅饮茶,宜蘅只得跟着,只是等候之时,如坐针毡。

    而莫致之三人跟着袁挽江,来到后院主屋,屋内光线甚为阴暗,空气中充斥着刺鼻汤药味。

    “自拙荆病倒后,这屋内一直汤药不停,病人也见不得风,味道便大了些。”院判解释着,请几人在外屋坐下。

    “倒是我们扰了。”莫致之环顾四周,这外屋居然摆满了书,仔细一看,还都是各种医书,书案上放着一本《金匮要略》,桌上便是《针灸甲乙经》、《神农本草》等,种类齐全,范围广泛。

    莫致之赞叹道:“院判大人真是勤勉。”

    袁挽江叹了口气,“我一心钻研歧黄之术,于诗书上鲜有造诣,对后人却过于严苛,从栽培儿子饱读圣贤书,却不想两个都不成器,一个读不了书,好逸恶劳,一个只看医书,不明事理,袁家后人如此不济,全怪我教导无方。”

    莫致之想起坊间有传闻,袁家两个公子,大公子不长进,不爱读书,只爱捣鼓各种玩意,二公子同样不爱诗书,却在医术上颇有天赋,可性子是个风流的,整日流连花丛中,不怪老院判恨后继无人,莫致之咳嗽了几声,将此话掩盖过去,询问道:“不知大人昨夜子时到丑时,身在何处,做了何事?”

    袁挽江脸色复杂,“几日前同玉儿在祠堂内大吵了一场,前夜又......”他咽下话语,表情怪异,继续道:“昨夜心中不静,难以入眠,便进到后院祠堂内,给列祖列宗告罪。”

    “子时到丑时都在祠堂么?”老刘头再次确认。

    袁挽江肯定道:“是。”

    “之后呢?”

    “之后,我心中记挂玉儿,便去地窖探望,却发现他已然死去。”袁挽江面色痛苦起来。

    等他情绪好些了,莫致之继续问:“袁大人,您刚到前夜便忍住了话头,前夜发生了何事?”

    袁挽江脸色犯了难,吞吐了半天,深深哀出一口气,“不瞒莫大人,前日午后,我收到玉儿的一封信,要我半夜子时,去到后院。”

    “见到何事?”见到他如此难以诉出,莫致之便觉有异。

    “去了便见到......”袁挽江挣扎一番,无力道:“家丑不可外扬,哎,望各位大人莫要声张。”

    得到莫致之几人肯定答复以后,袁挽江干脆一口气出:“便是见到玉儿在地窖口抱着大嫂。”罢狠狠剁了剁脚。

    “大嫂?是袁宸的夫人林音泽么?”林六目露惊讶。

    “败坏门风,丢人现眼,家门不幸......”袁挽江气急败坏,口不择言。

    “或许是误会,之后可有解释?”老刘头聪明的将话题支开。

    “当时宸儿也在跟前,将玉儿推开,便要作一团,我将宸儿拉开,回头见到玉儿不要脸面,好似置身事外一般,大嫂倒是一直哭个不停,事后我也曾过问,大嫂只哭不,即便她不,我们也猜到,必是玉儿欺负她。”袁挽江深恶痛绝。

    老刘头却在一旁低低对莫致之道:“这般猜度未免有些先入为主。”

    “那信我可否看一眼?”莫致之对那信有些在意,给老子留信见不雅之事,玉公子竟这般荒唐的么?

    袁挽江翻开桌上《神农本草》,将里面夹着的一封信递了过来。

    莫致之仔细量,简单的信封,内里放着一页信纸,信上只有短短一句:“今夜子时来后院地窖。”落款是袁玉,便是玉公子的名讳。

    信中文字龙飞凤舞,能写出这字的人,必是性格洒脱,莫致之抬眸问道:“是否是玉公子的亲手笔迹?”

    “是玉儿亲笔所写。”

    莫致之将信收了起来:“多谢袁大人,我此刻便去大公子屋内问话。”

    大公子袁宸屋内新奇的玩意不少,墙上挂着弓箭、弩、刀、皮鞭等,案上放着话本、野史、空竹,甚至墙角还放有投壶,坐实了大公子爱玩的传言。

    袁宸并未在屋内,夫人林音泽倒是在屋中,莫致之先询问了她。

    林音泽实足的大家闺秀,外貌端庄,话也得体:“请各位大人随意问话。”

    老刘头先问道:“出事之时,你在何处,在做何事?”

    林音泽回答的不慌不忙:“昨夜我记挂婆婆未曾进食,便送了一碗米粥去主屋。”

    “何时送去?”老刘头继续追问。

    林音泽想了想,“应是子时。”

    量着周围的莫致之转过身来问道:“最后一次见玉公子是何时?”

    “是......前夜子时。”到这里,林音泽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你是否也是收到了玉公子的信?”

    林音泽低低回道:“是。”此刻,她连脖子都红了。

    “信可否容我一观?”

    林音泽指了指案上花瓶下放着的一封信。

    莫致之拿了起来,却看到信封有些水渍,直接将信抽出看了看,忽然问道:“这信怎会湿了少许?”

    林音泽随口道:“想是丫鬟换花瓶里的水,不心滴了上去。”

    “这花儿需经常换水么?”莫致之好奇看向这一株水仙。

    林音泽经验老道,“三四日换一次就可,这花儿前日才换过水。”

    莫致之点了点头,又问道:“你可知晓地窖内的香炉是何人摆放进去的?”

    林音泽犹豫一下,便道:“何人摆放我不知,但那香炉,好似是语柔屋中之物。”

    闻听此言,莫致之眼睛亮了,“看来我要去问问二夫人了。”

    莫致之出屋之后,听了大公子所在,来到了东院书房内。

    问到昨夜身在何处,袁宸的回复是:“昨夜想到幼时同兄弟一起读书,心中感概,无法入睡,便去后院私塾转了转。”

    “何时去的?”老刘头追问。

    “大概子时,在那边坐到丑时回屋。”

    莫致之忽然插嘴问道:“可有见到什么异常之事?”

    袁宸回答的干脆利索:“不曾见到。”

    莫致之看着书房内床榻上的被褥,问道:“直接回了书房睡么?”

    袁宸呆了呆,涨红了脸,低声回答:“是。”

    “为何睡到书房?”林六好奇。

    “最近总睡不安稳,怕吵到夫人,便睡到了书房。”袁宸低着头,脸色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