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另眼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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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风和畅,彩蝶蹁跹。

    这冷清的御书房能引来蝴蝶也是最近的事。

    窗台上摆着各色的花,其中尤数那枝紫丁香开得最为繁盛,一朵朵花坠着,花影摇曳在宣纸上,像是淡墨绘出的画。

    那宣纸上规规矩矩写着十几个“踏仙楼”,每个都隔了差不多的距离,最后一个只写了“踏”字便没了下文,看字迹也有些匆忙。

    写字的主人不在书桌前,反而在床榻旁。

    姬恪坐在地上,左手拿着那本养花的书,右手执着纸扇,正幽幽地扇着风。

    而在他靠着的那张榻上,姜宁正熟睡其上。

    折扇扇出的风微凉,一下又一下地掀起她额上碎发,垂到榻下的发带也跟着飘扬。

    原本他是在桌旁写着踏仙楼三字的,想给她写出张字帖来,练字前多描红临摹总是好的。

    可才写到一半,他只是转?看一眼姜宁的情况,便发现她整个人都缩到了被子里。

    ?不见了,只留出两个双丫髻在外面。

    现在这样的天气,肯定会被闷到,姬恪只好放下笔,起身过去替她掖好被子。

    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被子刚掖好不久就会被她拉起来再蒙到?上。

    再加上她脸都被闷红了,他又只能找来折扇为她扇风。

    这一来二去,他索性放下笔,拿了本书坐到她身旁看起来。

    姜宁平时看着爱动,一旦睡着了就安静得不得了,除了会拉起被子蒙住?外可以一动不动,不怎么让人费心。

    姬恪一手拿书,一手扇,没有半点不悦,倒是有着不出的宁静平和。

    他翻了一页书,顺手拉下她蒙起的被子,继续扇。

    过了一会儿,房门突然被敲响,他抬?看了姜宁一眼,随后才起身去开门。

    敢不事先通报直接敲门的,也只有太子一人了。

    他开门,视线下移,果不其然对上了太子那略圆的眼睛。

    “殿下何事?”

    太子先往门里内看了一圈,原本是想看看姜宁在不在,却突然在榻上看到她的身影,一时间倒是惊讶得忘了自己要什么。

    “姬恪,她在你床上诶。”

    那语气就像是发现了新物种。

    “殿下,那是榻。找奴才有事吗?”

    姬恪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些微微的哑意,听得太子也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孤刚才看了一封书信,王叔请孤去普陀寺为父皇母后斋戒祈福,你去还是不去?”

    太子每年中秋节后都要为逝去的先皇和陈宣妃悼念祈福,但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大操大办的活动。

    他每年只是带着姬恪去普陀寺待上三日后再默默回宫。

    魏王从没去过,也从没插手这事,今年却突然邀请他,怕是有些其他想法。

    “去。”姬恪没有半分犹豫:“左右都是要去的,带他不带他没有什么差别。”

    他当然是知道魏王有异心的,可知道又如何,他根本不惧。

    “每年都给宣妃娘娘点上三炷香是先皇的遗愿,殿下答应过他,奴才也早已答应过他,不可失约。”

    有了姬恪的保证,太子心中自然有了底。

    “那便去吧。”他又看了一眼屋里,在心里嘀咕两句后便回了书房。

    自从他六岁以后,姬恪便再也没有和他同寝过,太子心里清楚,姬恪不喜欢和别人待得太近。

    即便是他也不行。

    太子坐在书桌前,眼神有些惆怅,他看着眼前的一堆奏折不免叹了口气。

    他向来都知道,姬恪是个很护短的人。

    即便其他人再怎么他铁面无私、从不偏袒谁,但他心里清楚,那只是因为众人在姬恪眼里都一样罢了。

    唯一特别些的,大概就是那只鸟和他。

    不过他的重要性大概和那只叫津津的鸟不相上下,他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比不上那只鸟。

    津津常常着渣渣二字,姬恪嘴上似乎不喜,却也从来都是由着它,没饿过它一顿,以至于它至今没能改正。

    而姬恪常常对他教,却也只是在原则问题上纠正他,至于其他方面,他能很清楚地感受到姬恪对他的纵容。

    那种纵容很隐秘,只有太子一人知道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是现在好像又多了一人。

    太子托腮看着窗外,霞光微弱,夕阳西下,天际浮现几缕乌云,天要黑了。

    算算时间,姜宁似乎在他房里待了一个多时辰,就连他都没待过这么久。

    第一次见到姜宁时,姬恪仅仅因为吃了一个雪媚娘便让她留了下来,那时他就觉得或许姬恪很看中她。

    毕竟他从没对谁这么另眼相看过。

    但他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到今天这步,即便那是榻,却也不会随意让别人躺上去。

    但姜宁睡上去了,再看看榻边散落的书本和扇子,不用猜都知道姬恪之前就在那处。

    ……

    太子有些担忧,担忧姬恪以后不会再过多关注他了。

    他叹口气,换了个姿势撑脸,心中很是矛盾,毕竟他也挺喜欢姜宁的。

    唉。

    *

    “唉。”

    姜宁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加上窗外偶尔传来的蛐蛐叫声,没人听见她的轻叹。

    她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原本睡懵的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在姬恪的房里,还盖着他的软被。

    闻着被子上茶香,她完全不想动。

    这是什么幸福生活,这可是姬恪的体香(?),她真的不是在做梦吗,她能蹭蹭吗。

    身后传来几声书页翻动声,木地板咚咚响起,大概是他放下书走过来了。

    姜宁立刻闭上眼,不停地在心理默念自己已经睡着了。

    眼前透过的光暗了不少,她能感受到人就站在身旁,脸上传来一些细细的痒意,像是发丝的触感。

    他俯身了。

    姜宁脚趾都抓紧了,心跳如雷,甚至都能感受到他喷洒而出呼吸。

    “醒了便起罢。”

    姜宁没能看到他收回的手,只听到了他如往常一般淡淡的声音。

    她是不会被钓鱼的。

    “现在不起,便让你永远睡下去。”

    姜宁立刻睁开眼,一副刚睡醒的懵懂样:“大人,我刚才梦到有仙子在唤我。”

    姬恪:……

    她总是有办法让他接不上话。

    “该起了,你不是要练字吗。”

    姬恪直起身子,长发被他撩至腰后,他看了姜宁一眼便转身走到书桌旁。

    姜宁自然是愿意的,她刚才提出那个要求不就是为了晚上和他多待一会儿吗?

    “来啦来啦。”

    姜宁掀开被子下床,已经想好自己到时候怎么装笨了,姬恪平时话不多,或许这次还能让他再多讲几遍。

    她欢欢喜喜地过去,然后被姬恪塞了十来张宣纸。

    “你想练字可以,但要先会临摹,至少把形练会。”

    他真的很认真地想教会她。

    姜宁也确实想学软笔字,但肯定不是这个学法。

    “不能一起练吗?”

    “不能。”

    这话一出,姜宁不好再什么,也不能非让他教不是。

    “多谢大人,那我先走了。”

    来时欢天喜地,走时垂?丧气,姜宁步伐看起来沉重不少。

    姬恪:……

    唉。

    *

    捧着那叠宣纸,姜宁练得那叫一个废寝忘食,不过也仅限于晚上,她白日有事,练得不多。

    “人都找好了?”

    姜宁看着大堂里的那几个人,那都是唐户陆找来的帮厨和跑堂。

    两个姑娘,三个伙子,看起来都淳朴老实,不像是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人。

    但姜宁也不在意,只要他们好好上菜就好。

    “我的要求不多,月银二钱,干得好的就到厨房里来做我的帮厨。”

    这几人眼睛都亮了,姜宁的名声传出去不少,做帮厨肯定能学到很多。

    唐户陆挠挠?,有些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我刚入京畿时帮过我的人,心肠好,手脚麻利,当然,你觉得不行就不行。”

    他指着其中一个点了雀斑的姑娘道:“这叫阿笙,她嗓子有些问题,但不算哑女。”

    阿笙像是为了证明唐户陆的话,开口了一个对字。

    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让人听到她在话,声音沙哑,大概和失语的人没多少区别。

    “没关系,好好干就好。”

    姜宁向来不在意这些。

    “现在先跟着我去厨房学一些简单的菜式,我忙不过来时你们可以代劳。”

    几人跟着姜宁去厨房,那里早早就摆好了一些厨具。

    “过几天便是中秋了,到时候咱们店里也会主卖月饼,会有人下订单,你们可以跟着做。”

    她走向墙角堆着的几个瓦罐,那里面都是用盐水腌着的鸭蛋。

    “加碱和面我想大家都会,但是这个料就不一样了,比如蛋黄馅的,要用这样腌到流油的鸭蛋。”

    从瓦罐中拿出的鸭蛋光滑干净,透着微微的青色,摇晃时里面会传来轻轻的响动。

    蛋壳撞上碗沿,喀啦一声清响,清透的蛋白液从中流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腌成橙红色的蛋黄。

    这颜色纯粹透亮,像是天边挂着的夕阳。

    被腌过的蛋黄是硬的,姜宁在烤炉上铺了一层油纸,最后把蛋黄放了上去。

    炉中烧着火,在火焰的炙烤下,蛋黄开始流油,一点点地从表面渗出,看起来就可口得不行。

    油纸湿透不少,那咸蛋黄特有的咸鲜味便被烧了出来。

    姜宁用筷子夹出一个放到干净的油纸上,随后把这个蛋黄递给了阿笙。

    “试试好不好吃。”

    阿笙愣了一下,随后心翼翼的接过这个蛋黄。

    其实她从到大都没吃过这个,今天是第一次,手中微烫的温度提醒她这是真的。

    流油的咸蛋黄冒着微微热气,她心地吹了一口后才咬下去。

    被烘烤过的蛋黄很酥,嘴唇刚碰到便散了一些,还好有些油蕴着才不至于让它彻底碎开。

    入口依旧是烫的,蛋黄独有的脂香在嘴里化开,她只是口地呼出热气,随后很是珍惜地咽了下去。

    她朝姜宁点点?,神色是肉眼可见的高兴。

    “有些咸,但配上月饼滋味会更好。”姜宁转身拿出面粉,准备教他们怎么做面皮。

    就在此时,大堂外传来几声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像是来了不少人,可他们大门明明是关着的。

    “谁是老板?”

    屋外传来一道粗狂的声音,桌子也被敲得咣咣作响。

    作者有话要:

    太子还是看得很对的,姬恪不偏私只是因为大家在他眼里都一样,但他很护短,比如津津其实在宫里算是横着走的……(给大家预防针,他不是那种刚正不阿的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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