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我的猫猫。
祁云把白猫洗刷干净, 原本蓬松的毛团子现在变得湿漉漉的,身上的毛毛贴在了一起,凝成一缕一缕的。
他伸手薅了一把, 拽下来不少湿漉漉的白毛毛。
王子忧心忡忡道:“吉祥,怎么掉了这么多毛毛呀?是不是要秃了?”
秦戈的耳朵倏地支棱起来了, 他转身去看祁云手上的毛毛,旋即坚决地摇了摇头。
他才不会秃。
祁云把毛毛丢到垃圾桶里, 抱着完全被湿的猫咪去烘干机旁。
没多久, 一只蓬松得像棉花糖的布偶猫出现在王子面前。
他把一大团白色棉花糖拢入怀中,脸凑上去蹭了蹭他的毛毛, 眼睛霎时就亮了。
这已经不是像棉花糖了, 这就是棉花糖!
又软又甜, 身上的毛毛还是薄荷味的。
祁云一撸猫就控制不住时间, 在浴室待了十几分钟才出来,他怀里蓬松的圆球团子被他揉得毛毛顺着身体趴服下来,一下从胖团子变成了瘦瘦的团子,和祁云一开始捡到他的时候差不多。
“吉祥饿了吗?”
布偶猫点点头。
“那我去给你弄吃的, 你在这里乖乖待着, 我顺便还要去看看崽崽们的盆栽。”
祁云指使着机器人走到门口,犹豫了下, 又回来把猫猫抱上了。
秦戈抬头看他,眸中是清晰的疑惑。
祁云揪着他的耳朵, “我舍不得让你一只猫猫呆在这里, 我们一起去吧,吉祥想吃什么也可以自己点。——对了, 你还没有看过我种的盆栽吧, 我们班有一盆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的盆栽, 还有一片茉莉花田,不知道现在开花没有。”
他边往前边絮絮叨叨,秦戈趴在他怀中,时不时“喵”一声,示意他自己正在听。
厨房很快便到了,祁云设置好午餐,抱着猫咪溜溜达达去往教室。
门一开,里头并不是空空如也的,雪豹和狮子正在挨个给盆栽浇水、翻土、施肥,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需要机器人来浇水。
“祁老师。”狮子最先注意到他进来,丢了喷水壶三两步跑到他的身边,“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祁云把脚下踩着的机器人给他看,“我有这个,想去哪里可以让它送我去,这样就不用麻烦你和豹豹了。”
狮子不怎么放心,“可以坐下来吗?一直站着,受力的是脚踝,脚踝也会痛的。”
祁云弯腰在机器人身上操作了一下,自后方伸展出了一把椅子,他稳稳坐上去。
“有的呀。”
狮子这才放心,捡起喷水壶继续浇水,祁云就坐在不远处等他们弄完。
两只猫猫把室内的盆栽悉数弄完,雪豹走过来道:“那些高阶植物发芽了。”
祁云以为他的是那粒捡来的种子,歪了歪头,不解道:“种子不是早就发芽了吗?”
雪豹笑道:“不是它,是它们。”他指了指教室后面的花园,“秦戈送你的茉莉花种子。”
王子瞪圆了眼,“你刚刚那些高阶植物,那些茉莉种子是高阶植物吗?好心人他没有告诉我呀。”
雪豹推着他出了教室,到教室后去看。
那袋茉莉种子有一半被祁云洒在了荒废的花园里,还有一半被他装在了花盆里,挨挨蹭蹭放在一起养着。
而现下,花园中的种子冒了一片头出来,盆栽里的种子也悉数发芽了,甚至有一株长出了花苞。
祁云:“!”
他眼里是不加遮掩地惊喜,“哇——全部发芽了,好快呀。”
被他抱在怀中的秦戈也探头去看,这些种子是他让林右送来的。林右当时还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自己也不清原因。
他只是觉得,这些种子应该会很喜欢祁云。
他宅子里的那些高阶植物看见祁云,跟狗看了肉骨头一样,是天然的喜欢。
祁云左看看右看看,确认这些植物生长得非常好便满意了。
满意过后,他又有些懊恼,“如果知道它们都是高阶植物种子的话,那就该把它们全部放在盆栽里才对呀……”
到时候教室放两盆、活动室放两盆、宿舍放两盆、食堂放两盆……所有地方都放上,他的崽崽不管到哪里都能够借助高阶植物滋养精神力,很快便可以变得健健康康的。
没人清楚他在想什么,雪豹琢磨着他的想法,回头来看他,“嗯?祁老师怎么这样想?”
祁云摇摇头,没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
他的目光流连在盆栽上,看来看去,最终落到了唯一结了花苞的那一盆上头。
他弯腰把盆栽抱起来。
狮子有些疑惑,“祁老师把它拿起来做什么?”
“送人。”
祁云抱着盆栽回了办公室,狮子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他顺势把狮子拽进办公室,男丰毒佳脱了鞋,把脚塞进狮子的毛肚皮下面。
这一连串动作做得无比自然,趴在他怀里的白猫支棱起耳朵,探头看了一眼,莫名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和他完全相反,王子觉得舒服极了,脚背上覆盖着温暖的毛肚皮,他抬了抬脚,狮子顺着他的动作抬了下身子,又软绵绵地趴下来,把他的脚捂得更严实了些。
“快到秋天了,最近又下了几场暴雨,没有我的时候,祁老师不要不穿袜子在屋里走。”
耳边听着狮子的嘱托,祁云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狮子乖啦。”
他就着这样的姿势顺手解锁了终端,拨通了通讯。
通讯响了两下,祁云空闲的左手蓦地覆盖上柔软的触感,几乎将他整只手包裹进去。他低头看了一眼,白猫抢占了盆栽的位置,假装自己是条漂亮且暖和的围脖,将他整条臂裹了进去,尾巴甚至往上缠了几圈,将他的臂膀也裹了起来。
白猫的脑袋则搭在了他的手背上,他试着抬了抬手,白猫的脑袋也跟着他抬了起来。
“唔?吉祥,你在做什么呀?”
秦戈不话,趴在他手臂上装死。
他拒不承认看见狮子这么做,控制不住跟着把祁云的手藏在毛肚皮里的人是他。
那分明是那只叫吉祥的猫做的,和他帝国上将秦戈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
祁云盯着自己手上新鲜出炉的“手围脖”看了半晌,才把目光从布偶身上撕下来,移到了光屏上。
他想的电话没通。
祁云有些奇怪,想了想,又了一遍。
和猫猫在一起的时候,他的终端是开放权限并且解除了隐私模式的,对他的崽崽他从不设防。
“嘟嘟嘟”的声响传来,秦戈往光屏上瞄了一眼,动作骤然顿住了。
……祁云在给他电话。
秦戈想起什么,看了看被他放在桌面上的盆栽,花盆是他喜欢的样式,质地也是他喜欢的。
这么来看,这东西多半是送给他的。
……但问题是,他现在接不到祁云的通讯!他的终端被遗落机甲内部,机甲又已经收进了他的个人空间里。
个人空间的钥匙在之前的斗中损坏了,备用钥匙在他房间的柜子,只有回了宅邸他才能拿到手。
祁云的通讯注定不会有人接。
果不其然,第二遍通讯仍然是无人接听的状态,秦戈松了口气。
他着实不太想让祁云知道这只丢人的布偶是他。刚却见松懈没多久,他眼睁睁看着祁云指尖在光屏上戳了戳,点开了林右的通讯。
秦戈:“……”
失策了,忘了当时把林右的通讯号码也存进去了。
林右很快接通了通讯:“祁云?找我有什么事?”
祁云脆生生道:“副将哥哥,你知道秦上将现在在做什么吗?我他的通讯他没有接。”
林右含糊不清道:“上将最近有事,近期联系不上他,这是机密,不方便告诉你。”
祁云很能理解他,目光扫过桌上的花骨朵,又有些按捺不住将盆栽送给好心人的想法。
唔……他这个叫投桃报李吧?
林右不动声色问道:“你找上将有什么事,我可以代为转告。”
祁云:“我这里有盆茉莉,我想送给秦上将,是他之前给我的种子种出来的。既然他不在的话,那我寄到他家里吧,不麻烦你了,副将哥哥再见。”
他着,指尖戳上代表挂断的黑色按钮。
林右却在此时叫住了他,“我今天刚好有空,我现在过去你那儿拿吧,你方便吗?”
祁云欣然点头,“好呀好呀。”
秦戈听得微扬了下眉,毛脸脸随之上扬。
他之前离开祁云便是想去找林右,后来因为某种原因耽搁了,没想到兜兜转转,林右反而自己上门来了,他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同林右交代些事情。
林右不像祁云,他佩戴得有翻译器,能够和他无障碍沟通。
最关键的是,林右见过他的原型。
秦戈当即拍爪决定,让林右帮他把备用钥匙拿过来,把路易斯送去维修,同时也能拿到他的终端。
一箭三雕,完美。
确定了时间,祁云把终端收起来,弯腰揉了揉已经睡着的狮子的耳朵。
“起床啦,我们去吃午餐。”
狮子昏昏沉沉的,被他拎着耳朵,下意识跟着他往外走。他们到食堂时,其他几只猫猫都在里面了,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儿,最终落到了猞猁身上。
他悄悄瞄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声问雪豹:“豹豹,猞猁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他捏了捏雪豹的爪爪,后者反过来捏捏他的手,“发生了点事,待会再跟你,先吃饭吧,他们都饿了。”
王子点点头。
用餐途中,祁云一直悄悄抬头看猞猁,后者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双目放空,似乎是在发呆一般,眉目间的阴沉极其明显。
猞猁这是怎么了呀?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
似是察觉到了祁云的视线,他抬头看过来,眸中含着凌厉和阴沉,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看似没什么事,事实上却即将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
祁云下意识弯了弯唇角,笑得一脸的天真懵懂。
猞猁盯着他看了两秒,眸中的阴郁化去,低下头兀自沉思着什么。
用了午餐,把几只猫猫哄睡着,祁云把雪豹叫到了办公室。
雪豹字正腔圆地给他解释起来,“你洗澡的时候,猞猁被乔伊斯惹生气了,追着他跑出去了院子,我跟在他们后面追了上去。跑到猫班的院子外时,乔伊斯被猞猁追到了……”
他把当时的场景描述了一下,无奈道:“猞猁有一个弟弟,名叫罗里,今年四岁,就读于猫班,他和猞猁……关系一向不怎么好。”
祁云皱了下眉头,茫茫然低头看向他,“为什么呀?”
雪豹似是在犹豫,过了许久才开口道:“因为他们不是同一个母亲生下来的,并且,罗里的母亲是他们共同的父亲的正妻,也就是,猞猁其实是私生子。”
祁云的眼睛微瞪圆了。
雪豹心里捏了把汗。
他不确定祁云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私生子在帝国的地位一向是很低的。
现在就职的皇帝陛下在年幼的时候被自己的私生子哥哥算计,年纪便上了战场,几次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排除万难回了帝国,发现他的父亲,也即前任皇帝陛下将皇位传给了这个私生子哥哥,而对他只封了一个公爵之位。
私生子上位的两年期间民不聊生,雪豹听自己的父亲,他眼里只有金钱和权力,不顾臣民也不顾家国。理所当然的,那时候的公爵、现在的皇帝陛下造反了,以他为首的反叛军团战无不胜,最终他亲手砍下了私生子哥哥的头颅,登上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这也就是为什么,如今的帝国这么排斥私生子的原因。
但有错的并不是所有的私生子,雪豹作为他们当中年纪最大的,在被送进来带孩子之前便已经将他们的背景了解得一清二楚。
塞西尔(猞猁)的母亲是个外星来的舞女,他的父亲对舞女一见钟情,热烈追求下终于让美人心动。
可惜他的伯爵父亲是个渣男,那时候已经有了妻子,并且还有一个六岁的长女。伯爵夫人不能容忍自己的家庭被破坏,便下令杀了舞女。
这个女人只不过是外星球一名无权无势的舞女,死了就死了,也没有会为了她伸张正义。
这是当时的伯爵夫人的想法。
她派遣的杀手来到舞女的住处后,却发现她已经身怀六甲,再过不久便要临盆了。这个消息不知怎的让伯爵知晓了,他膝下无子,一直以来都想要一个儿子,便阻止了伯爵夫人对舞女的刺杀,让舞女安安稳稳地生下了猞猁。
没过多久,她便死在了一场暴乱引发的“意外”之中。
第一个儿子固然惹人疼,但耐不住他是个私生子。
随着伯爵的第二个儿子、第三个儿子出生,塞西尔也渐渐被家族遗弃,诚然,他有能力、有天赋、有手段,却比不过别人耍阴招的功夫。
猞猁的父亲格纳伯爵一共有四个儿子,塞西尔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长子,手段狠辣,年纪便展露出了非比寻常的优秀,压着十六岁的底线参军,屡战屡胜,职位一路高升到上尉,在他即将升上少校时,遭人暗算,彻彻底底地跌落下来。
……摔得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这也是他为什么会维持兽形态,变不回去的原因,除了身体原因外还有心理原因。
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罗里,是最、最受宠、最无能的一个孩子。
命运就是这么不公平。
猞猁走到今天吃了太多的白眼,尝过太多讥诮和讽刺,他对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感,但凡祁云对他表现出了哪怕一分的排斥和轻蔑,他都能够被刺激到精神暴乱。
……祁云不是一般人。
他在猞猁心中占据了不少的分量,这也是雪豹会拼一拼,将这件事告诉祁云的原因。
他等着看祁云的反应。
王子沉思了很久,茫然抬头,“私生子……是什么啊?”
雪豹:“……”
祁云看着他,满脸写着诚恳,“正妻又是什么呀?一个人不是只能有一个妻子吗?他不会还有一个歪妻吧?豹豹,你话绕来绕去的,我没有怎么听懂诶。”
雪豹无奈叹了一口气。
……祁云真是个笨蛋。
对这些词汇都能懵懵懂懂的,仿佛从没有听过一样。
王子的确没有听过。
海底不是这样叫的,海底没有夫妻之分,人鱼是非常专情且偏执的一种生物,一生看上一个人便不会再多看他人一眼。
他们将这个人称之为爱人。
——可以为了对方付出生命、代表着唯一、忠诚、爱情的词汇。
爱人和爱人之间只有彼此,自然也不存在什么私生子一类的词,祁云从到大都没听过这种词,更想不到一个人居然还可以拥有两个妻子。
姐姐这叫……叫什么来着?
对了,渣男!
这种人放在人鱼国,不对,人鱼国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人。这种人要是来到人鱼国是要被抓去喂鲨鱼的。
雪豹不得不耐心给他解释这两个词语。
王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这和塞西尔也没有关系呀,和他妈妈也没有关系嘛,有错的是渣男,他自己出轨、欺骗别的女孩子,还让对方因为他未婚先孕。”
他捏着鼻子嫌弃道:“我讨厌这种人。”
他想了想,又道:“这个什么私生子的出生是没有错的,除非是他自己品行有问题,故意去害别人,不然其他人没有理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责他,他的出生也不是他自己可以选择的呀。”
如果可以选择出生的话,王子还想当一条锦鲤呢,每天吃吃喝喝、玩玩睡睡。
不用上学,还不用上岸来历练QAQ。
想想就超级幸福的!
雪豹的眸色柔软下来,温和地笑了下,“如果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想的话,猞猁不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
祁云微愣。
雪豹温声道:“上次来幼儿园欺负他和乔乔的蝴蝶是罗里的朋友,他们认为是猞猁的母亲破坏了罗里的家庭,还生下了猞猁这样的……野种。这是罗里和他的朋友的形容词。”
祁云越听,眉毛便皱得越紧,忍不住大声反驳道:“猞猁才不是野种!他们才是野种!它们家长是怎么教孩儿的,怎么可以张口就骂人野种?”
王子又控制不住开始护短了。
总之,千错万错,一定不是他的崽崽有错!
他的崽崽才没有错!
雪豹捏捏他的手,“猞猁方才过去的时候,罗里带着他的朋友过来奚落猞猁,被乔伊斯一人一颗臭臭果砸回去了,他们落荒而逃的时候还在叫骂。罗里还,绝不会让猞猁好过。”
祁云的思维短暂跑远了些。
“诶?乔乔不是没有臭臭果了吗?它上个周还臭臭果马上就要成熟了,催着我去给它摘臭臭果。”
他着,左手顺了下昏昏欲睡的吉白猫,揣在口袋里的右手也动了动。
雪豹有些哭笑不得。
“他有一口袋的臭臭果,臭臭果的果树也是高阶植物,他现在处于人厌狗憎的年龄,果树一成熟就跑去摘果果,摘不到就扯叶子出气,果树被他烦到了,他一来就拿臭臭果砸他,去的次数多了,他那儿也有了一口袋的臭臭果。”
“那个,豹豹……”祁云戳了下他的爪爪,放轻了声音道:“你声一点,隔墙有耳。”
他把口袋边缘轻轻折下来一点,露出了里头一对毛绒绒的耳朵。
雪豹微顿,“他又跑到你口袋里来睡觉了?”
“对呀,乔乔喜欢趴在我的口袋里睡觉嘛。”
雪豹伸出一只爪爪戳了下他口袋里、猫咪脑袋顶上随着呼吸的频率而律动的耳朵。
那对耳朵翻过来拍了他一下,似乎是在好烦。
祁云松开手,口袋边缘又自发折了回去,他用口型道:“你刚刚的话让乔乔听见了,它肯定会爬起来跟你架的。”
雪豹想起什么,一脸无奈地摇摇头。
祁云把抛开这个插曲,把话题又绕回了猞猁身上。
“我怎么听你的,罗里这番话的意思是,它要回去告家长?”他皱着脸,一脸的嫌弃,“它多大了,被了还要回去告家长,而且,乔乔还比它了整整三岁,它难不成要告乔乔以欺大吗?”
雪豹摇头。
“他不敢动乔伊斯,他的枪口从头到尾是对着猞猁的,他想告状的人也是猞猁。——祁老师,猞猁的伯爵父亲虽然不怎么样,但再怎么也是他的父亲。”
趴在祁云膝盖上的白猫已经睡着了,他捞起猫咪的尾巴揉了两把,觉得事情有点难办。
“你,我要是在他们上门来的时候直接把他们出去,可不可以呀?”
雪豹眸中的笑意更浓厚了些。
“可以试试。于情于理,猞猁现在都不算他们家的孩子了。”
早在猞猁从高处跌落的时候,这位伯爵大人便被伯爵夫人撺掇着,将猞猁从他们的族谱上划掉了。
户口、身份卡一应都在猞猁自己手上。
更何况,猞猁已经成年了,成年之后他们之间便没有任何关系,帝国规定的子女养老时间年限也还很早,猞猁完全没必要也没有义务回到他们身边。
帝国的法律讲究公平。
也就是,他们养了猞猁二十年,反过来,猞猁同样只需要养他们二十年。他们在猞猁时候虐待他,猞猁同样可以在他们老的时候虐待回去,只要拥有足够的证据,法院会批准他合法实施虐待。
换言之,伯爵很早的时候就不能拿捏猞猁了。
只可惜他是个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废物,时至今日还记不住这一点。
遗传了他基因,从被宠着长大的罗里也是个废物,每每扬言猞猁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得被星球警察抓回来赡养父母。
这番话在雪豹听来委实可笑。
猞猁不是傻白甜,被虐待自然会留存证据,他们若是强制猞猁帮他们养老,余生便等着无休止的虐待吧。
并且还因为猞猁尽了养恩,他们词语将遗产的百分之三十到百分之六十给猞猁。
这一家子除了猞猁,其余人等皆是蠢货。
王子听懂了他的话。
他理直气壮道:“既然是这样,他们敢追上门来,我就让保安把他们出出去。”
雪豹轻轻点头“嗯”了一声,显然是非常赞同祁云的话。
他等了片刻,见祁云没有反应,忍不住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塞西尔这么大了还在幼儿园?”
王子呆呆地看过来,“诶?我忘记了……”
雪豹:“……”
他啼笑皆非地捏了下祁云的掌心,把事情三两句给他解释清楚,旋即才转身去睡午觉了。
祁云盯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回神时不经意间一瞥,怀中的布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一双水蓝色的眼分外柔软。
“怎么了,还不睡?被我吵到了吗?”
白猫伸出两只爪爪,在他脸颊上轻轻按了按,凑过来蹭蹭他的下巴。
王子一头雾水,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他顺势在白猫脑袋上亲了两口,“走吧,我们去睡觉觉。”
有了布偶猫之后,王子终于实现以前的梦想。
那就是,和超过两只及以上的毛绒绒一起睡觉!
他捡回来的几只肥兔兔都不怎么动,只有兔这只巴掌大的垂耳兔愿意陪他睡,其他兔兔吃了睡、睡了玩儿,在自己的窝里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带出窝的。
他美滋滋地在布偶猫身上啵唧了两口,搂着猫猫陷入了沉睡。
下午,林右按照约定的时间准时到达了幼儿园。
他踏进大猫班的院子时,里头的几只猫猫正在一边扑蝴蝶,祁云拿着终端坐在树荫下看电影,两只手放在桌下,约莫是搭在了膝盖上。
听见开关门的声响,祁云回头:“林副将!”
林右走过来,“好久不见呀朋友。”他开门见山道:“盆栽呢?”
祁云暂定了电影,把桌上摆着的盆栽递过去,上头的花骨朵娇艳欲滴,挨挨蹭蹭往祁云这边靠过来,娇滴滴地把花瓣展开了些,仿佛是要伸手抱住他一般。
林右的目光落到盆栽上,瞳孔中有惊诧一闪而过。
“这是……上将给你的那些高阶种子,你把它种活了?”
祁云点头,“对呀,这是最快长出花苞的,所以我想把它送给秦上将,麻烦你帮帮忙啦。”
林右闻言更加惊愕,“最快?你的意思是你种活了不止一株?”
不可能啊,他母亲是中等级的治疗师,在种植高阶植物这一块上也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功率,更遑论祁云这样一个精神力为D的普通人。
秦戈让他买种子的时候他只以为对方是在哄孩子,还劝过秦戈,买普通种子比较好,普通种子的发芽率再不济也能达到百分之八十。
没想到祁云真的种成功了,而且听他的话来,他还不止种成功了一粒?
祁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他眼中的形象变成了怎样的,顺手一指,“那里呀,我把种子全部洒到花园里啦,让机器人定时浇水,我和崽崽们过完周末回来一看,已经全部发芽了。”
林右的震惊溢于言表。
他母亲每次种高阶植物都劳神费力的,生怕这些娇嫩、脾气大还高傲的高阶植物随时摞挑子枯萎。怎么到了祁云这儿……
跟玩儿似的?
种子随便一洒,让机器人来浇水,自己还和崽崽们出去玩儿了一个周末,回来种子就非常给力地自己发芽了。
这听起来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玄幻。
林右走过去看了看,登时“啧啧啧”了几声,所有种子悉数是发芽的,有的长势快的已经在预备结花骨朵了。
他原路折返,对祁云竖起了大拇指。
“看不出来呀,你还挺厉害的。”
祁云谦虚地摆摆手,“也没有啦,豹豹是因为种子喜欢我,所以才会长得这么快的。”
林右的母亲喜欢种植高阶植物,耳濡目染之下,他对高阶植物也有些了解,闻言愕然,半晌才笑眯眯道:“我看这不是喜欢,是偏爱。”
而且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不过林右想了想,觉得这也没什么,祁云这孩儿的确招人喜欢,他看见了都忍不住要逗一逗对方,植物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右对高阶植物知之甚少,他所知道的只有肤浅的表层,是以才会觉得一切都没什么。
他对祁云的话很感兴趣,“它们对你是怎么个喜欢法?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吗?”后面那句话纯属是挑逗。
谁料祁云认真想了一下,低头在花骨朵上啾咪了一口。
“像这样。”
几乎是他的话音刚落下,那朵花骨朵受惊一般,颤巍巍地哆嗦了两下,旋即猛地将花瓣展开,从原本的花骨朵变成了一支繁茂的、花瓣层叠掩映在一起的、处在盛放当中的鲜花。
林右:“!”
他叹为观止,好半晌才收拾好震惊的情绪。
“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亲一口高阶植物就能开花,里都没有这么胡扯的事情,偏偏在现实当中发生了,而且真真切切地发生在了他的眼前。
他盯着那盆花,满心满眼尽是赞叹,正准备什么,余光中蓦地出现了一抹白色。
那抹白色逐渐膨胀,他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那是一只通体纯白的猫,先前被祁云裹在了衣服里,所以才没发现他的存在。
这只猫有些让人心慌的眼熟。
白猫正费力地挣扎着,他刚睡醒便听见了祁云的话,猫的天性让他克制不住想出来看热闹。他在祁云的外套中挣扎了片刻,好不容易冒出一个脑袋,将目光往外投向去。
旋即,他对上了林右的目光。
秦戈:“……”
林右:“……”
一人一猫僵持许久,祁云用下巴蹭蹭白猫的脑袋,姿态娴熟得不像话,人猫对视的时间太长,连一向心大的祁云也发现了不对劲,有些奇怪地看了过来,“怎么了?副将哥哥,你和吉祥认识吗?”
听见他的名字,林右的面皮微微绷紧,以一种在王子看来非常奇怪的表情提了下眉。
“……吉、祥?”
祁云兀自乐颠颠地点头,他怀中的猫咪受了刺激,又默默将脑袋缩回祁云的衣服当中,假装自己刚才没有钻出来过。
林右围观了他的全程,忍不住道:“这只猫我从前来的时候似乎没有见过,我记得你只有六个学生,这么的白猫是从哪儿来的?”他不动声色地试探着。
王子雀跃道:“它当然不是我的学生啦,它是我的猫猫,我周末出去玩儿的时候捡的,我给它取的名字叫吉祥。”
透过他的外套,林右敏锐地察觉到他怀中的白猫身形僵硬了一瞬。
他轻轻咳嗽了声,“这只猫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方便让他出去我仔细看看吗?”
林右心头隐约有了猜测,却不太敢掌心这个猜测。
他是知道秦戈有多讨厌别人看见他的兽形态的,同时,他也很清楚秦戈的性格以及他目前的情况。
这些天,他和秦戈忠心耿耿的两个属下一直在找他的踪迹,只是一直无所收获,机甲、终端无从定位,他在星球间进行迁移和跳跃的轨迹也被突如其来的一场陨石雨给断了,以至于目前为止没有人找得到秦戈。
林右想过秦戈在主星的可能性,不可否认的是,这个猜想是所有猜想当中可能性最低的。
秦戈如果在主星,一定会想方法联系他们这些部下,或是去元帅府。但他们迟迟没有受到联络,便放弃了这个可能性。
林右觉得自己似乎瞎了。
祁云拉开外套拉链,把里头团成一团、不愿面对事实的猫猫捧起来。
“吉祥,这里有个大哥哥想看看你。咦,怎么不抬头呀,还没有睡醒吗?”
林右的目光里里外外把布偶猫剖析了个遍,最终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只猫可能……真的是他们素来被称为铁血手腕的上将。
恰在这时,秦戈被祁云举高转了个圈,他也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浓墨一般深沉的眼。
林右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半晌才试探着开口,丽加“上……吉祥?”
秦戈:“……”
布偶的猫脸非常严肃,眸光是冷淡的,“你胆肥了?”
林右虎躯一震。他身上佩戴了翻译器,因此白猫的话他能听懂,这个语气和这个眼神……
真的是秦戈。
王子看看布偶,又看看林右,“林副将,你听得懂吉祥在什么吗?”
林右顺嘴道:“你听不……”
“喵。”
一声微弱的猫叫断了他的话,听不懂的祁云毫无心理负担地把白猫裹进怀里,“怎么了呀?”
他双手穿过白猫的腋下,给他来了个举高高,和他脸贴脸,亲昵地捏了捏他的爪爪,一双眼弯得像月牙儿。做完这个动作,他托着白猫的屁/股,把他裹进了自己怀中,只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
“又困了呀?”
围观的林右:“……”
祁云听不懂,不代表他听不懂,秦戈刚才的分明是:闭嘴。
差别待遇要不得。
林右的目光往下挪,秦戈乖觉地趴在祁云怀里,模样前所未有的安稳,任谁看了都不舍得把他们分开。
但他还有好多事要向秦戈汇报,只好厚着脸皮道:“云云,我看这只猫跟我非常有缘,我想把它带回去照顾两天,你觉得怎么样?”
祁云微微歪头,“唔?”
林右重复了一遍。
他眼睁睁看着,看似很好话的祁云嘴一瘪,默不作声把白猫裹进了自己怀里,手臂也从之前的松松搂着,变成了现在的用力收紧。
白猫还特别配合地把自己的爪爪放进了祁云掌心。
林右:“……”
祁男風云看他的视线里带上了不高兴,关系好归关系好,不代表他会把猫猫借给林右。
猫猫可是他的心肝宝贝,才不能借给其他人。
王子在这方面格外地气,没不,也没好,只是默默总眼睛看着林右,想的话全藏在了那双眼中,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林右看穿了他的想法,略一思索,决定还是争取一下,再度厚着脸皮道:“这样,我们问猫吧,尊重他的意见。”
祁云下意识把猫猫裹紧,对上林右一脸无辜的表情,认真思考了一下,不情不愿地把猫猫刨出来。
“吉祥,你愿意跟这个大哥哥走吗?”
林右满以为秦戈会为大事着想,但他忘了现在的秦戈不是曾经的秦戈。
白猫当着两人的面,伸手抱住了祁云的脸,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
才不要。
林右:“……”
作者有话要:
林右:痛心疾首.jpg。
#帝国上将竟沦落至此,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