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一架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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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崽崽主动提出想被亲爪爪, 祁云当然是欣然同意。

    白虎眼睛一亮,悄悄往前又蹭了蹭,把自己的两只爪爪抬起, 上半身也立了起来。他平常都是四肢着地,这还是第一次在祁云面前人立而起。

    王子看的两只眼睛瞪圆了。

    他的崽崽站起来, 居然比他还高!!!

    白虎站得稳稳当当,把爪爪主动往他嘴上送, “要啾咪!一边要两个啾咪!不然就不告诉你猞猁在哪里了!”

    祁云的视线从他的毛毛脸上往下挪, 挪到了他的爪爪上。

    他的双眼不受控制亮了起来。

    哇哇哇!超级软绵绵的肉垫?还是粉色的!!!

    粉嫩嫩的肉球球!!!

    要知道,几只崽崽里, 只有白虎拥有粉色的肉垫, 其他崽崽的肉垫都是黑色的, 不带一丁点粉色。

    王子两种颜色的肉垫都喜欢, 但物以稀为贵,在所有崽崽的肉垫都是黑色的情况下,白虎的粉爪爪就显得格外招人喜欢。

    祁云一直很心水白虎这对粉爪爪。

    白虎的爪爪并不是纯粹的粉色,在粉嫩的色泽中间还有一个的黑点, 看上去像是污渍一样, 两边爪爪都有这样的一个点。

    最开始,祁云给白虎洗澡和洗爪爪的时候, 还以为这是不心弄上去的墨迹,他擦了好几下没能把墨色擦下来, 他便知道这是天生的印记了。

    白虎的爪爪近在眼前, 很快便要触上祁云的嘴。

    王子激动得不知道该什么了。

    眼看着那爪爪就要被王子亲上,突然有一只爪爪从旁边穿插进来, 径直按在了白虎的肉垫上, 异常坚定地把他的爪爪往后推了推。

    “喵喵喵。”

    伴随着一声猫叫, 白虎的爪爪被推到了祁云够不到的地方。

    王子:“……”

    他眼睁睁看着到嘴的粉爪爪飞了,眼睛一点点瞪圆了,写了满脸的震惊。

    把白虎的爪爪推开,确定祁云够不到后,秦戈收回手,往祁云怀里缩,他刚才的姿势很危险,大半个身子悬在了半空,三只爪爪牢牢扒着祁云,一只爪爪用力去推白虎的肉垫。

    王子顺着那只和白虎对比起来、格外白且的猫腿移动视线,看见了自己怀中优雅舔着另一只爪爪的白猫。

    他疑惑又委屈地唤道:“吉祥?”

    吉祥抬头看过来,那双湛蓝的双眼漂亮得像宝石一样。他乖巧地眨了眨眼,歪着脑袋状似无辜地“喵”了一声。

    王子受到了来自布偶的颜值暴击!还有乖巧暴击!

    他快要支撑不住了,血槽要空了QAQ!

    激动归激动,祁云还没忘记白虎的粉爪爪,忍着激动的心绪问道:“吉祥,你怎么把白虎推开了呀?”

    被白猫一爪爪戳得重新趴在了地上的白虎疑惑地歪了歪头,显然也很不理解。

    这只新来的布偶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阻止他和祁老师贴贴!过分!不让他和祁老师贴贴简直是太过分了!!!

    布偶猫乖巧地“喵呜”几声。

    祁云看向狮子。

    狮子还沉浸在被亲了这么多口的刺激当中,缓和许久才回过神,用爪爪拍拍脸颊,开始认真当自己的翻译。

    “他,白虎刚刚在地上刨土刨了很久,爪爪虽然看着很干净,但其实非常脏,上面不知道带了多少病菌,怎么可以就这么随随便便地亲上去。”

    王子恍然大悟。

    正准备和白猫开战的白虎也露出了一模一样的神情,心头的怒火一下便消了,也不觉得这只布偶有多讨人厌了。

    他和祁老师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有这只布偶想到了,看来他也没有乔伊斯得这么讨厌嘛。

    没有人发现,白猫尾巴根的毛毛悄无声息地炸了,又悄无声息地焉巴回去了。

    秦戈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看见白虎极其不要脸地把爪爪往祁云嘴上凑,他一个没忍住,让内心里的绿茶猫咪吉祥上线,伸爪爪把白虎的肉垫给推了出去。

    推完了,心满意足的绿茶猫吉祥躲到一边去睡大觉,把不好解释的事实留给他来解释。

    于是,白莲花秦戈上线了。

    ……甚至为了不被怀疑,还叫出了“喵呜”这种丢脸的叫声。

    猫叫就是猫叫,在猫叫后面加一个“呜”算什么!一点也不男人!会这么叫的还是不是猫了!

    绿茶吉祥生气气地想。

    ……白莲上将想把猫咪叉起来烧烤了。

    站着话不腰疼。

    王子丝毫没察觉他的用心险恶,低头在他脑袋上亲了一口,又揉了揉他的变成飞机耳的耳朵。

    “是吉祥考虑得周到,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被夸奖的白猫挺起了毛茸茸的胸脯,有一种迷之骄傲的感觉。

    祁云转而把他揣进口袋里,对白虎道:“崽崽,我们去洗爪爪,洗完爪爪再给你啾咪。”

    秦戈:“……”

    辛辛苦苦推爪爪,一朝回到解放前。

    白虎乖觉地点点头,一点意见也没有。

    他扭着屁/股、蹦蹦跳跳地跑去水池边,用兽形态专用的洗手液把爪爪里里外外洗得干干净净,包括指尖也从肉垫里伸出来洗了一遍。

    狮子看看他欢快的背影,将视线移到了祁云身上,眼里不知不觉充斥着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他总是这样,站在没人关注的角落里,以或羡慕或感慨或伤心的视线盯着别人看,他一直在羡慕别人。

    别人可以轻易拥有的东西,他却始终得不到。

    ……不过,祁老师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祁老师了,他想要什么、喜欢什么,应该大声出来,他不出来,便没有人知道他想要什么,也不会有人听见他的声音。

    祁云坐在原地盯着白虎洗爪爪,垂落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人舔了下。

    他下意识低头,狮子一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

    “祁老师,我也想要……”

    他没想要什么,但一直不断往白虎身上瞥的视线暴露了一切。

    他也要被亲爪爪!

    黑肉垫凭什么不能拥有亲亲!祁老师也喜欢他的黑肉垫!

    王子疑惑了两秒,理解他的意思后欣然点头,“先去洗爪爪吧。”

    狮子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从他身边走开。

    水池边,两只加大号的猫猫弯腰去洗爪爪,动作出奇的一致。

    祁云看得甚是满意。

    秦戈却看得酸泡泡一个接一个咕嘟咕嘟地往外冒,没能阻止也就算了,还又增添了一只猫猫。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用能凝为实质的视线盯着两只扭屁屁的猫猫半晌,收回视线,将爪爪贴在了祁云的手臂上,人立而起,两只爪爪搭在了祁云的肩膀上。

    “喵呜——”

    王子侧头。

    一只通体粉嫩嫩的爪爪出现在他面前,虽然没有白虎那么大,但是颜色是纯天然的粉嫩,没有夹带一点黑色,只有爪爪的缝隙间生长了一些雪白的毛毛。

    毛绒绒加全粉肉垫!

    王子的眼睛倏地一下便亮了起来,那双眼仿佛一下充斥着星星一般。

    白猫从爪爪后轻轻把自己的脑袋歪了出来,“喵!”

    祁云看看几乎凑到自己眼前的超粉嫩爪爪,又看了看白猫看不出情绪的脸,“吉祥是?”

    布偶看着他,用力把自己的爪爪往他这边送过来,贴上了他的下眼睑,用柔软至极的肉垫在他的脸上蹭蹭。

    “——喵呜。”

    又一声喵呜,和之前差不多的声调,软绵绵的,和按在脸上的肉垫是相同的柔软。

    祁云迟钝的脑子在此时终于拐过弯来了。

    想清楚前因后果,他弯着眼睛一下便笑了。

    他还能看不出来白猫想做什么吗?

    他的吉祥吃醋了,也要亲亲爪爪!

    王子捏住他的猫腿,指腹先用力按了按他的肉垫,肉球球的触感非常软,像经过长时间炙烤的柔软沙砾一样,虽然看着是非常柔软的,但其实上手去捏,那触感又带上了一点别的质感。

    王子形容不出来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质感,总之,他沉迷在毛绒绒加肉垫的组合当中,好半天都舍不得把指腹从白猫的爪爪上拿下来。

    “吉祥也要亲亲呀?”

    白猫严肃着一张脸,没有半分犹豫地点了点头。

    他当然要。

    起来,他才是祁云正儿八经收养的猫猫,他为什么不可以让祁云捏捏他的肉垫,反而要让别的臭猫捷足先登?

    虽然那两只猫猫跟真正的臭猫比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白猫还是不高兴。

    非常不高兴。

    所以他来讨要他的亲亲了。

    思及此,他将另一只没有被祁云捏住的爪爪往祁云面前凑了凑。

    “喵喵!”

    秦戈等着王子满眼冒着星星地扑上来。

    他等了两秒,却见一向有便宜必占的祁云将他的爪爪从嘴上拿了下来,只是在掌心玩弄,并没有不要脸地凑上来亲。

    秦戈顿住了。

    反应过来之后他不顾形象,出离愤怒。

    祁云难道不喜欢粉爪爪吗?!

    这不可能,星网上曾经有过一项投票,询问网友是喜欢粉爪爪多一点,还是喜欢黑爪爪多一点。

    一共四个选项,第一个选项自然是粉爪爪,第二个选项是黑爪爪,第三个选项则是两个都喜欢,第四个选项则是没有猫猫,一种爪爪也不配拥有。

    秦戈还记得当时的投票结果。

    粉爪爪以领先百分之二十的票数力战其他三个选项,荣获胜利。

    秦戈自然不会关注这种无关紧要的投票,但是林右关注,还是在工作时间,背着他偷偷拿出终端投的票,好巧不巧让他看见了。

    眼下,他不甘心地把自己的爪爪又往祁云嘴边送了送。

    “喵?”

    浑身雪白的布偶猫歪着头,看模样好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不亲亲自己。

    祁云忍着不管不顾、先亲一口的想法,捏捏白猫的两只肉垫,开口道:“吉祥忘了吗?你刚刚的,白虎在地上刨土太多,所以爪爪不干净,要洗干净才能够亲亲的事情。”

    秦戈当然记得。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只了前半句话,后半句话完全是祁云的脑袋瓜自己捣鼓出来的。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一整天都被祁云抱在膝盖上,一没有下地,二没有接触脏东西……

    不对,他刚刚好像用自己的爪爪把白虎的爪爪推开了。

    秦戈:“……”

    又一次失策了。

    怀中的白猫焉巴巴地趴了下去,连带收回了自己的两只爪爪。祁云忍了又忍,勉强忍住让自己没有笑出声。

    他的吉祥真是太可爱啦!

    王子超喜欢吉祥的!

    他眼里泄出点点笑意,启动休眠中的机器人,让机器人带着他走到水池边,开了挨着狮子的水龙头。

    旋即,他从后面握住了白猫的爪爪,将他的两只爪爪伸出去,让水湿,完全湿后又挤了一下洗手液,在他的毛毛、肉垫等处,轻轻搓揉起来。

    秦戈完全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他鼻尖萦绕着祁云身上的味道,阳光的气息、不知名的果香、还有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薄荷味道。

    种种气味交织在一起,教秦戈鼻尖发痒,忍不住深吸了一口,却没料到猫鼻子是非常敏感的东西,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了个喷嚏。

    秦戈下意识用爪爪扑了扑鼻子。

    这是他从祁云身上学到的动作,祁云喷嚏的时候一贯喜欢揉鼻子,他待在祁云身边看得久了,不知不觉间将这个动作学了过来。

    然而他忘了他现在正在洗爪爪,肉垫上悉数是泡沫,这一揉,白色的泡泡便揉到了他的鼻子上,他的视线也被繁多的白色泡泡给遮住了。

    祁云想要抓住他的爪爪,没来得及,眼睁睁看着他做完了一整套动作,惊愕之余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盯着突然之间多了一个泡沫鼻子的白猫看了两秒,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秦戈:“……”

    他在心里默念三遍: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又默念三遍:是吉祥做的。是吉祥做的。是吉祥做的。

    念完,秦戈的心情这才微微放松了些,连带着那股羞耻感也消退不少。

    祁云用帕子沾湿了水,在白猫湿漉漉的鼻子上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擦了又擦,直至将泡沫完全擦干净才停下。

    他弯着一双月牙儿似的眼,“吉祥这样是不是有点笨呀?”

    秦戈:“……”

    祁云抚着猫咪僵硬的身子,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吉祥傻乎乎的,这样怎么让人放得下心呀?”

    秦戈:“……”

    论起笨,分明是祁云要笨一点。

    哥哥在海底的时候经常骂他笨蛋,姐姐也常他傻乎乎的。不过每次哥哥骂他的时候,姐姐就会和哥哥吵架,姐姐他的时候,哥哥也会和姐姐吵架。

    没办法,哥哥和姐姐都太护短了。

    王子被夹在中间,也不知道该偏向谁,只好老老实实地抱着尾巴在旁边当他的笨蛋。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的猫猫现在看起来也傻乎乎的,和他正好是天生一对!

    王子忍不住笑出声,哼哧哼哧地给白猫洗了两遍爪爪。

    自觉丢脸的秦戈一句话也不了,等祁云松开他的爪爪,便迅速将手收回来,甩了甩还没有干透的毛毛,把上面的水珠全部甩干净,调整了一下心情,旋即才抬起头,准备好接受自己的亲亲了。

    几乎是在他刚抬起头的瞬间,王子便俯身,凑到了白虎的爪爪面前,认真看了看他洗得干干净净的爪爪,又伸手满意地捏了一下,这才心满意足地在他爪爪上亲了一口。

    “啾咪!”

    白虎咧开嘴笑了。

    秦戈:“……”

    他的指甲控制不住从肉垫里伸了出来,咬牙看着白虎。

    白虎乐颠颠的,祁云也乐颠颠的,在他爪爪上连捏带亲啾咪了好几口,如法炮制,在狮子的爪爪上也亲了好几口。

    他这头亲得心满意足,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他怀里的秦戈却气得差点憋出内伤。

    他默默忍耐着,直到坐地起价的白虎和现学现卖的狮子交代出了猞猁的位置,他才一跃而起,从祁云的怀中跳了出去。

    王子还没反应过来,怀里的白猫便不在了。

    他顺着那道白色的身影看过去。

    白猫踩在了水池边缘,后爪蹬在池子边,上半身探出去够水龙头。

    他的姿势看起来格外危险,把祁云吓了一跳,忙伸出手垫在白猫腹部,又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好别扭地维持着这个姿势,眼巴巴看向白猫。

    “吉祥,你在做什么呀?”

    这是吉祥第二次主动从他怀里跳下去,第一次的后果太吓人了,王子到现在还处在惊魂甫定的状态中,看见他跳下去便条件反射地紧张。

    白猫没有话,费劲地以这样的姿势将水龙头拧开了。

    剔透水流哗啦啦从水龙头里流淌而出,白猫伸爪爪接了一捧水,他没能接住太久,人手都不能捧着太久的水,更何况是猫爪爪。

    他折腾了会儿,不仅没有接到一捧水,反而还将自己甩干净的毛毛重新变得湿漉漉起来。

    秦戈哑然。

    他盯着自己湿漉漉的爪爪,不死心地再接了一次,涓涓水流从他爪子的缝隙间流出去,却没有留下来哪怕一滴水珠。

    他沉默了。

    ……不过,这样应该也行?

    秦戈转过身,将湿漉漉的爪爪往祁云的嘴上送。

    王子猝不及防被拍了一嘴湿透的绒毛,愣愣的看着他。

    “吉祥?”

    白猫沉着脸,没有给出解释,把爪爪从他嘴上撤走,伸手够到水龙头,又弄湿了自己的爪爪,再度转回来拍他的嘴。

    他把这个动作重复了五六次。

    王子看着他的动作,突然领悟到了什么。

    他的吉祥这是……

    在给他擦嘴?

    看他的动作应该是想给他洗嘴,为什么呀?

    祁云有些纳闷,看着一脸严肃、以这种方式勤勤恳恳给他擦嘴的白猫,他突然就想到了什么。

    他的吉祥吃醋了。

    他当着吉祥的面亲其他的猫猫,还一亲就是两只,所以吉祥不高兴了。

    想明白这一点,王子纳闷和疑惑的心情便只剩下想笑了。

    他努力憋住,任由湿漉漉的肉垫一次又一次扑在自己的嘴上。

    不知擦了多少次,秦戈凑近他的嘴闻了闻,属于其他猫猫的气味终于消失不见,有的只是清新的水汽,和他自己的味道。

    他冒酸泡泡的心这才觉得舒坦了些。

    一抬头,祁云弯着一双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秦戈:“……”

    他的身形蓦地僵硬起来,被嫉妒冲昏头脑的白猫终于找回了理智。

    他刚刚做了什么?

    秦戈僵着身子收回手,把“罪魁祸手”揣在了自己怀中,试图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

    祁云笑眯眯地把他捧起来。

    “吉祥刚才是在吃醋吗?”

    秦戈想没有。

    但他现在了,祁云也听不懂,不仅听不懂,还有可能会把他的叫声误解为承认。

    ……祁云有过这样鸡同鸭讲的先例。

    秦戈干脆选择了沉默。

    祁云把他藏在身子底下的毛爪爪刨出来,抓住他左边的肉垫啾咪一口,有抓住他右边的肉垫啾咪一口,最后将他的肉垫凑在了一起,凑上来又亲了一口。

    啵唧地一下,声音很响。

    “吉祥不要生气嘛,狮子它们是我的崽崽,你是我的心肝宝贝,你们互不相干呀。”

    布偶猫似乎是被亲害羞了,趴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高高翘起来的尾巴早就把他暴露得一干二净。

    对于祁云的话,他很高兴。

    王子在他脸上和身上啾咪了好多口,把白猫亲得主动缩进他怀里才罢休。

    他高高兴兴地推着白猫从水池边离开,溜溜达达来到了最繁茂的那颗树荫底下。

    他抬头往枝繁叶茂的树冠上看了一眼。

    白虎刚刚告诉他,猞猁这种动物在受到刺激的时候,譬如不高兴的时候,会下意识选择逃避,而他逃避的地方一般会选择在树上。

    大猫班的院子里大多是参天古木,其中后院有一棵大树足有好几人合抱粗,上头的枝干完全可以承担一只二十公斤的猞猁。

    白虎这棵树是最显眼的,也是最不显眼的,猞猁的秘密基地便藏在繁茂的枝叶间。

    王子找人的时候从这棵树下路过了好几次,愣是没发现一丁点不对劲。

    他的目光逡巡在枝叶间,仔细地寻找着,果然在绿叶间发现了一根一闪而过的短粗的尾巴。

    他认得那根尾巴,那是猞猁的尾巴。

    他果真在这棵树上。

    得知了他的所在地,祁云有一种不出来的感觉,一边松了口气,一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骄傲。

    他的崽崽居然可以爬上这么高的树!

    他的崽崽超厉害的!

    王子默默在心里计算着应该怎样把猞猁叫下来,他苦恼地沉思片刻。怀里的白猫现在不装死了,拽拽他的衣服,示意他低下头来,给他做了几个示范。

    看完他比划的动作,王子醍醐灌顶,指使着机器人离开了。

    树上,猞猁透过叶片与叶片的缝隙,颇为心地往外看了一眼。

    他的动作微楞,眸色骤然阴沉下来,刚才还在树下抬头看过来的人这会儿已经不在了。

    祁云离开了他的领地,他原本应该庆幸这人没发现他,但他的心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自己,他不是这样想的。

    他想让祁云发现、想让祁云看见他。

    这不是个好想法,尤其是在无意间听到了他和雪豹的谈话后。

    雪豹被叫走没多久,猞猁便醒了,他想出去走走,恰巧绕到了祁云的办公室外面,正纠结要不要进去看看时,良好的听力让他听见了一句模糊的话。

    ——“塞西尔是私生子。”

    这一瞬,猞猁浑身僵硬,头脑也一阵阵发懵,天旋地转间,他往后退了一步,门内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祁云正在和雪豹谈话,话题和私生子有关。

    ……他们怎么会聊起私生子?

    是雪豹了什么吗?

    猞猁怀揣着一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凑近了些。

    他听见祁云大声反驳着什么,教室办公室的隔音很好,也因此,他只隐约听见了几个单词。

    “私生子”“野种”“讨厌”。

    这些话有从祁云口中出来的,也有从雪豹口中出来的。

    他很肯定祁云知道了他的事情。

    ……所以,这是祁云对他的看法?

    和他那个所谓正统的弟弟一样的看法,认为他是野种、是杂碎,认为他的母亲破坏了别人的家庭,是个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认为流淌着肮脏血脉的私生子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猞猁浑身发冷,四肢好像被冻结了一般,耳边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嗡鸣,太阳穴开始急促地疼痛起来,比精神力险些进入暴乱的那次还要难受。

    他的眼睛前所未有的灼热、鲜亮,里头充满着怒火和厌恶。

    猞猁一直知道自己的出生是个错误,但不信命,所以他拼命地往上爬,在校期间成绩永远是第一,不论是实战成绩还是笔试成绩。因为这个,他以私生子的身份在格纳家站稳了脚跟,和那些所谓的婚生子平起平坐。

    格纳伯爵的婚生子全是草包废物,可他们生来便站在了比常人高许多的地方。

    只因为他们是婚生子,有一个好父亲。

    而他却要拼尽全力才能够和对方平起平坐。

    他明明应该把他们踩在脚底下,却因为私生子的身份,反过来被欺辱、被谩骂、接受鄙夷、遭到训斥。

    猞猁年少的时候以为他渴求的是父爱。

    可在他获得了机甲学院的模拟考试实战成绩第一,得到格纳伯爵的赞赏后,他心里一点触动也没有。从那个时候开始,猞猁便知道自己奢求的从来不是所谓的父爱。

    十八岁那年,他翻到了他生母留给他的一封信。

    这封信倾诉了舞女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的爱,她希望她的孩子能够拥有一双翅膀,飞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飞得越高、越远越好。

    信里了她被欺骗,甚至是险些被杀死的全过程。她的字字句句没有恨意,有的只是悔意。

    信的最后还,让他不要相信他父亲的话,成年之后便离开格纳家族。

    这是猞猁参军的第二年,正是在这一年,他找到了他的目标:

    复仇。

    向口蜜腹剑的格纳伯爵复仇、向蛇蝎心肠的伯爵夫人复仇、向充满着谎言和黑暗的格纳家族复仇。

    在他只差一步便成功时,有人拆穿了他的计划,他也因此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背叛和暗算。

    他由此从高处跌落下来,几乎摔碎了全身的骨头,从云端跌落泥泞,成了他人口中的废人。

    后来,他被接进了幼儿园。

    这家幼儿园的园长拥有令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的背景,他在转行当园长之前曾是一名治疗院的院长,也是一名高阶治疗师。

    只是不知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当幼儿园的园长。

    他喜欢帮助、收容无家可归的人。帝国幼儿园的分园遍布整个主星,几乎每一个分园里都有像大猫班这样一个特别的班。

    他给了这些深陷在泥沼里的人一线希望。

    却也仅仅只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猞猁在这里待了一年,他以为他快把过去的事忘了,顺带将那些伤痛也忘了。直到今年九月,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罗里也进了这家幼儿园,他才发现,那些腌臜事始终存在在他的记忆中。

    离他很近。

    近到随时可以破坏他看似平静的生活。

    他厌恶甚至是怨恨所有因为私生子身份而怨恨他的人。

    可现在,祁云成了这个人。

    他以为祁云和其他人不一样,但祁云的话表明了,他和那些人没有区别,他也因为私生子的身份而看不起他。

    猞猁抬头看了一眼门。

    门板上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五个字:“教室办公室”。字迹铁画银钩,笔锋尽显。

    这是雪豹写的字,牌子是他和其他几只猫猫一起做的,角落里那朵丑不拉几的向日葵还是他亲手画的。

    猞猁向后退了一步,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想,从现在开始,他和祁云要划清界限了。

    转瞬他又嘲讽地想,知道他的身份后,祁云多半也不会愿意靠近他了。

    猞猁一整个下午趴在树上,从上课到下课。他中途还睡了一觉,再次醒来是被祁云的声音吵醒了,祁云一直在找他,晚餐也没吃。

    猞猁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什么事。

    他猜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可看着祁云面上的焦急,他又控制不住地在心底升起些许期待。

    他没有出声,看着祁云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傍晚的时候,祁云又一次来到了树底下,和上一次一样,他没多久便离开了,院子里也没有再响起叫他名字的声音了。

    猞猁以为他是放弃了。

    直到片刻后,一阵机器人的轴承滚动的声音传来,他的耳尖微微动弹了一下,下意识低头看过去。

    去而复返的祁云站在了树底下,身后跟着白虎和狮子,一人两猫身上还扛了……

    一架梯子?

    作者有话要:

    王子会给塞西尔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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