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帮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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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听到崔白菀肯定回答的时候, 阿凝与颜宵齐齐沉默。

    阿凝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漂移:“你们这是……”

    崔白菀:“断袖。”

    沈思洲:“夫妻。”

    “……”

    沈思洲抿唇,看向崔白菀的眼神明显含着威胁,崔白菀迫于压力只好干巴巴道:“其实我是女子, 刚才是一时戏言, 阿凝姑娘莫怪。”

    颜宵惊呼出声:“怎么可能!我与你同窗三年,你若是女子我怎么会不知!”

    沈思洲道:“你既与她同窗三年,那你可曾识得我是谁?”

    颜宵盯着他又看了半晌,觉得此人确实有些面熟,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兄台可是沈映?”

    “正是在下。”沈思洲颔首道。

    颜宵看看他, 又看看崔白菀,感慨道:“难怪那时总见你们形影不离,原来是这样。”罢, 他掩面叹息,很不能接受自己的同窗其实是位女子, 并且还和他的另一位同窗成了夫妻的这一事实。

    沈映那时虽然文章斐然、才思敏捷,但是为人过于孤傲,总是独来独往,少有人能与他交谈。也就是后来才进书院的崔白菀, 不知怎的,与沈映算是意气相投, 两人总是同进同出。

    书院里的都是少年人, 志同道合互成莫逆之交的也是正常事,但那时候任是谁都好奇过,为什么一直独行的沈思洲突然就跟新来的崔白菀玩到了一起去?

    原来, 是这样啊。

    沈思洲道:“其实我们……”真不是那样的。

    一看颜宵的神色就知道他心中肯定是误会了, 但不管颜宵信不信,其实沈思洲知道崔白菀是女子这事, 在很久之后,约摸是第三年的年关,并且在那之后不久的时候,他便与崔白菀分道扬镳。

    崔白菀却抢过他的话头道:“是的,那时候我就对他情根深种锲而不舍死缠烂,我们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共结连理……唔唔唔。”

    沈思洲实在听不下去她的胡言乱语,赶紧把她的唇捂上。

    颜宵却一脸“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纵然击过大,但是颜宵本着多年未见以及为自己的妹妹告罪的理由,依旧要请两人一同吃个饭。

    沈思洲走在颜氏兄妹二人的后面,声问道:“你刚才胡言乱语是干什么?”

    崔白菀一脸沉痛:“既然已经同窗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就算我们否认他也不会信的,但是为了你,我愿意承受这些脏水。”

    沈思洲:“……”

    “而且,也可以让那位阿凝姑娘早点断了对你的念想不是?”崔白菀促狭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方失落的阿凝。

    沈思洲赶紧澄清:“我与她什么都没有,你在场看着呢,可要还我清白。”

    “嗯,这个是清白的,那其他的呢?”崔白菀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什么意思?”

    “就比如,对你欣赏有加的芳阳县主,你曾救过的花魁莺儿姑娘,每天都要送你帕子的书院张管事的女儿……”崔白菀掰着手指数道。

    她对沈思洲那些事儿可谓是知根知底,掰扯起来竟真的扯出不少的有过牵扯的女子来。

    沈思洲胜负心大起,也开始计较起来:“那你呢,在上京这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我可见过不少的狂蜂浪蝶往你身边扑,裴公子、三三皇子,甚至是……”

    崔白菀赶紧去捂他的嘴,认输道:“这些干嘛,多影响我们俩的感情,没意思,不提了不提了。”

    沈思洲冷哼一声,可算是住了嘴。

    颜宵的余光看到后面的两人在情骂俏,心中复杂万分。

    他俩,怎么越看越真!

    四人找了一家酒楼,颜宵做东,点了几样招牌菜。

    在等待的间隙,他介绍自己的情况。他才华有限,这些年一直在考,但也只是侥幸中了乡试,之后的会试中多次不第,后来便歇了心思,现在是麓安书院的一名教书先生。至于他的妹妹阿凝,他的手指抬起又尴尬地放下。

    阿凝见他这样。冷哼一声:“让你丢脸了是吗?”

    颜宵皱眉:“你知兄长没有这个意思。”

    阿凝转头对沈思洲道:“刚才故意撞你,是我不对,向你声抱歉。”

    沈思洲:“?”

    这唱的是哪出?

    颜宵长叹一声,向两人起了缘由。

    阿凝过了年便已十六,家里为她了一门亲事。但阿凝并不想嫁,她有喜欢的心上人,是从一同长大的邻居哥哥车辰。但三个月前,车臣因为和王员外家的儿子起了冲突,被王员外反手告到了衙门。

    王员外身为一方的乡绅,自然在本地是有点人脉关系的,他与府衙的县丞乃是同族兄弟,因此王家在此地话语权的极重。

    车辰被王家送进了衙门,可想而知,是出不来了。

    颜母不想她再被耽搁下去,想让她另嫁他人。阿凝却心意已决,什么都不肯答应。

    她与父母为此事吵了不知道多少次,今天气极,阿凝一冲动便想离家出走,结果撞见了沈思洲。她临时起意,故意想闹上一场,想着沈思洲也定会告她到衙门里,到时候她就能在狱中跟车辰见面,做一对苦命鸳鸯。

    正好被出门寻她的颜宵看见,发现此二人乃是他多年未见的同窗。

    可叹缘分之奇妙。

    阿凝有些羞赧:“沈公子,实在抱歉,不知道你已经成亲,还、还……”她面红耳赤,不下去了。

    最后也只是一场乌龙风波,没闹出什么大事,沈思洲便道:“无妨,不不相识。”

    一旁的颜宵继续劝道:“阿凝,娘也是为了你着想,你就不要与娘顶嘴了。”

    阿凝硬着脖颈,就是不答应:“那娘就不要为我着想了,我一定要等到霍哥哥回来,此生我非他不嫁!”

    颜宵叹气,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只是命运弄人,他们家没有门路,如何能与王家抗衡呢?

    崔白菀道:“一个县丞哪能有这么大的权柄?他们家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脉?”

    阿凝想了想:“好像那个王员外家里除了那个县丞,还有个族兄,是个副将,就驻守在成州的城郊。”

    “一个军队副将能管得到这里?”沈思洲皱眉。

    “你不知道,那个军队不是普通的军队,据主帅是上京的贵人,是天潢贵胄,府尹大人都怕他们呢。”

    沈思洲心念一动,问:“那主帅可是名唤李景消?”

    阿凝挠头是不知,颜宵道:“我听书院的管事们提过,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沈思洲与崔白菀对视一眼,这正是送上门来的好机会!

    “既然颜兄与我们二人都为同窗,那这个忙我帮了。”

    “嗯?”颜宵惊道,“沈兄你怎么帮,不那个副将,就是那个县丞都不是能随便招惹的啊!”

    沈思洲矜持道:“忘记告知颜兄,沈某不才,侥幸中了今年殿试头名,现任正三品吏部侍郎,兼任平金府巡察御史。”

    “这点忙,我还是帮得起的。”

    “……”

    颜宵坐在那里,愣了,他妹妹刚才碰瓷的原来竟是这样的大人物!

    .

    出了酒楼,二人与颜氏兄妹告别。

    刚才两人都喝了点薄酒,沈思洲还好,但崔白菀的酒量实在有点差,她靠在沈思洲的肩膀上,就这个姿势让沈思洲拖着她走。幸亏两人现在走的是巷没什么人看见。

    “沈映。”崔白菀唤了一声。喝醉后她有些迷糊了,叫的还是沈思洲以前的名字。

    已是申时,天上飘着细雪,不大,但有些凉,正好能散散刚才的酒气。

    沈思洲将她的大氅系严实些,轻声道:“怎么?”

    “沈映,我们去听风馆吧!”她费力从厚实的毛领中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来。

    听风馆是成州出了名的勾栏瓦肆之所,里面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崔白菀重游故地,突然想到了那个地方。

    崔白菀与沈思洲的第一次相见实在不算很好,她因沈思洲被罚抄书,心里怄气,即使后来知道沈思洲与自己是同班的同窗,她也从不与沈思洲招呼。当然,不与沈思洲话招呼的人多了去了,不知情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对。

    两人关系的冰解转点正是在瓦肆。

    进了书院之后,崔白菀整天乐不思蜀,下了学便跟同窗们一起去夜市闲游,知道了不少稀奇有趣的地方,其中也包括瓦肆。

    崔白菀去的那天,据琵琶圣手周颜途经此地,正好有出场。那天的观客多到摩肩接踵,人挤人都挤到了门外,人山人海之中就包括崔白菀与她的同窗。

    崔白菀问于文礼:“喂,那个弹琵琶的真的很厉害吗?要不我们还是去买樱桃酪吃吧。”

    于文礼觉得崔白菀简直不可理喻。

    周颜还没出场,她觉得无聊还又不能走,只好东张西望地乱看。这一看还真让她看着了。

    一个贼眉鼠眼的人正在偷偷伸手去拽一个老婆婆的荷包。

    崔白菀爱看武侠传奇话本,一直想找个机会展现一下自己的侠义心肠。这偷摸的贼让她看见了可还了得!

    “呔!贼住手!”

    崔白菀高喝一声,将周边的眼光全部引到她与贼的身上。

    那贼见事情败露,拽着荷包便要逃遁。

    “站住!”崔白菀挤开人群,向贼追去。

    后面的于文礼都没反应过来,崔白菀便没了踪影。

    那贼长期混迹于瓦肆,熟门熟路,兼之他手脚灵活,几欲要将崔白菀甩开。

    崔白菀吊着一口气,在后面追赶就是不肯停下来。

    两人绕着整个瓦肆跑了三圈,最后是那贼忍不下去了,他左右扫了一眼,转身跳进一个人群当中。

    那里正在上演的是一出皮影戏,一个老人坐在一旁咿咿呀呀地唱着,后面另有一人在操纵着皮影。

    围观的人看得津津有味,陡然闯进来两个人,引起了一阵骚动,唯有那操纵皮影的人手没停。

    贼钻进了人群之中,灯昏影暗,崔白菀一时找不见人影。

    就在她翻找的时候,突然被人往前狠狠一推!

    身体往前倾斜,狠狠撞在那扇屏风上。

    屏风轰然倒地,皮影人散落一地。

    此时正上演到最精彩之处,众人全部静心凝神地看,却见一个少年撞翻了道具,摔了个底朝天。

    他“哎哟哎哟”地爬起来,看到屏风后的另一个少年,四处扒拉的手就停住了半空。

    屏风后的少年的手还停在半空,十指纤长,手腕细白。他眉峰平和,只是静静抬起头,与崔白菀对视,眼神无波无澜,格外平静。

    崔白菀头皮发麻,只觉得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