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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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江水眠已经得意的要在床上扭起来了, 她招手道:“老爷, 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卢嵇气得鼻子都歪了。他掌握了一手证据,却最后还落了下风, 此刻也有点没好气:“又是骗我的?我还会信你?”

    江水眠眼睛眨眼:“真的不骗你。绝对是真的,要是假的,我一辈子让你抓着跑不了好不好。”

    听见这句发誓,他倒真希望她骗人了。卢嵇道:“那就大声。”

    江水眠脸色涨红:“这……大声了,不好给老爷台阶下。”

    卢嵇:……??什么骚话会让他没台阶下?

    江水眠又招手, 卢嵇心想, 大不了耳朵让她咬一口, 也没什么损失。

    他低下头去, 江水眠贴到他耳边, 柔软的嘴唇碰着他耳廓。

    卢嵇心想, 不论她嘴里出多么欠揍的话, 这样也算值了。

    江水眠的声音像沾了蜜, 裹了糖,轻轻穿过耳朵, 好像直接能传到他发紧的后脑:“老爷,衣柜旁边的墙上, 趴着一只蟑螂。”

    卢嵇:“……”

    他默不作声, 轻轻坐在了床边,两脚离地,抓住江水眠的肩膀, 推着她往前挡了挡。然后伸手就去床头柜摸他放在抽屉里的枪。他一把抓出枪来,枪口对准墙,像战术突击一般压低声音:“在哪儿?!”

    江水眠光脚下地,弯腰捡了拖鞋:“别开枪啊,你自己家。把墙穿了怎么办!”

    卢嵇上下嘴唇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哆嗦:“穿了就补!”

    江水眠抓住他枪管,摁下来,凑上去,讨好似的道:“老爷,你看我也不是吃白饭的,这时候还是有点用的对不对。”

    卢嵇几欲抓狂:“你废话这么多不如赶紧死它啊!”

    江水眠竟然不依不饶:“老爷,你你是不是不白养我。”

    卢嵇蹬掉鞋,盘腿上床,把江水眠刚刚裹着的薄被披在头上,望着那只已经飞起来的大蟑螂,疯狂点头:“是是是是!”

    江水眠这才光着脚,拎着拖鞋追蟑螂。也不知道是她个子太老够不着那个擦着天花板飞过的大蟑螂,还是她就有意吓唬他,这个丫头竟然上蹿下跳的和大虫子玩上了。卢嵇简直要埋头在床上瑟瑟发抖了,气得嘴上直骂:“江水眠你再玩!你要是这么喜欢大虫子怎么不在自己屋里养!别窜了!你的功夫还不死一只蟑螂,你要气死你师父么!”

    江水眠也委屈,踩着电视柜蹦跶来去的追蟑螂。她武功再高也不能飞檐走壁,两条腿的人是不在话下,不知道多少条腿还会飞的玩意儿就要吃亏。

    卢嵇拿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修女,被沿圈住唯一露在外头的脸,就看着江水眠追逐着大虫子去了外头客厅。只听见一阵茶几倒了,花瓶掉了的声音。终于传来了江水眠的报喜声。

    江水眠:“姓卢的!别躲了,我死它了!”

    这对于卢嵇来简直犹如黎明的号角,他也顾不上自家六姨太这没大没的称呼,掀掉被子,大手一挥:“干得好,明天给你做红烧肉!”

    江水眠惊喜:“真的么?!要吃要吃!”一听有肉吃,她立刻腆着脸讨好道:“爷,这蹄子万死不足抵其罪,要不要我虐尸泄愤,剥皮拆骨给您看!”

    卢嵇:“……这倒不用,你撕张纸把它包了扔出去。叫鲁妈上来,把拖鞋给鲁妈,让她把鞋烧了,把地擦了。呃……你也去洗洗手。”

    他这时候倒像个洁癖了,江水眠拉开门,冲着这隔音实在不咋地的走廊大喊:“鲁妈啊!有蟑螂啊啊!”

    一会儿就听着一群人乒乒乓乓冲上楼,像天兵天将降世似的从楼梯口跑来。平日里不怎么管内院事儿的孙叔,手持拖把如二郎神般冲在最前头;鲁妈姿态若观世音菩萨,手拈消毒水与蟑螂药一紧随其后;几个丫鬟厮各自拿着蝇拍笤帚,气势汹汹——犹如自家孩子被欺负而怒闯学校的七大姑八大姨,挤进门来。

    江水眠被这阵仗吓的后退半步:“我……我已经死了。老爷要收拾一下,我不知道怎么弄。”

    孙叔松了一口气:“老爷人呢。”

    江水眠:“在床上哆嗦呢。”

    鲁妈道:“太太去洗手,陪着老爷去吧。外头我们扫。用拖鞋的是吧,一会儿我让人把拖鞋烧了去。”

    江水眠被这如同做法驱鬼般的仪式感,吓的老老实实去洗手。

    鲁妈给她找了一双新拖鞋,甚至连身上睡衣都干脆给她换了套新的。

    她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卢嵇正在跟鲁妈话:“之前不都让人在楼边洒了药粉的,怎么又进来虫子。”

    鲁妈道:“到夏天了,这面窗子靠着花园,也难免。更何况前些日子刚下过雨,估计把药粉冲掉了。只是要是弄新药,还要请药房的伙计来一趟,今日是做不成了,明后日大概再重新撒药。”

    等她回里屋,算躺下去再睡,一帮人忙活完也走了。

    她穿着粉紫色的长袖睡衣,坐在床沿,笑:“你至于么?”

    却看着卢嵇已经脱掉外套,穿着衬衣和裤子平躺在床上,僵硬道:“今天。我们同房。”

    江水眠:“……”

    她撒娇耍赖都比不上一只蟑螂管用是吧。

    江水眠:“你就是想要一个会虫子的陪你睡,我建议你去找孙叔。”

    卢嵇反问:“……我是会做那种丢人事儿的人么?我这样算跟你同房了,也避免虫子了,一举两得。”

    江水眠心道:老娘现在连装纯都懒得装了,还会想要这种连裤子都不脱的同房?

    她自己没什么怕的东西,确实不太能理解卢嵇这种怕的脸色发白的情绪。她有点心软,想着卢嵇对她从来没有哪点不好过,实在不该连他怕个虫子都嘲讽。

    只是联想到他怕女人的事儿,忍不住道:“你难道是时候对虫子有什么阴影?”

    卢嵇僵着脖子瞪眼:“看见蟑螂的第一眼,就是我人生的阴影。”

    江水眠:……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她躺平了,还没关床头台灯,两个人大气不敢出的挺尸在床上,卢嵇死盯着视线范围内的天花板和墙壁,随时准备发现新的漏网之蟑。后来就演变成注意力全放在身边那人身上,他愈发僵硬了。半晌,江水眠道:“信里他怎么的?他要来天津了?什么时候?”

    起这个卢嵇也有点紧张了。

    要是宋良阁来了,看见江水眠成了他的六姨太,当场就能拿把青龙偃月刀把它片成三文鱼刺身。

    他到时候怎么解释。江水眠在信里给了点暗示,他就贼心不死,顺理成章的把她带回家了?就算是宋良阁能勉强原谅他,肯定会立刻把眠眠带走,就算不带回苏州去,也要另找地方安顿她。

    想着宋良阁都肯收新徒弟了,不定就把眠眠放到她那个师弟那里去住……

    分居倒也就罢了,万一再让人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办。

    他都肯委屈一辈,叫姓宋的一声老丈人,要是卢峰知道这件事儿,估计能跳出来爆他的头——他都肯吃这样的亏了,宋良阁竟然还不肯同意。

    他有没有什么办法让眠眠跟他在一条战线上,到时候宋良阁来强拆爱侣,至少眠眠不会一脸冷漠的带着他的金条走,而是也能抱着他也哭嚎几句不愿意离开啊。

    要这样的话,以宋良阁对江水眠的疼爱,至少还有点希望。

    江水眠望着天花板,道:“我问你话呢。他大概什么时候会来?”

    卢嵇也盯着同一块天花板:“我也不知道,但他写信来,应该是也不确定你在天津。到时候我回了信,信寄到之后他坐火车过来,快则一个月,慢的话两三个月都有可能。”

    江水眠:“我怕时间不够我做事。”

    卢嵇心里有点难过了,她就只担心这个啊。

    他想了想道:“我会信里写好听一点,让他宽心的。或许他放心了就不来了。”

    江水眠:……我住在你家这件事就让他放不了心的。

    江水眠:“他肯定会来天津的。”

    江水眠也忧心了。

    宋良阁拦着她插手天津武行的事情也就罢了。她其实怕的是宋良阁迁怒卢嵇。不过既然宋良阁怎么都要踹死卢嵇的,还不如干脆直接罪上加罪——

    比如把她这盆表面青涩的生米给煮成熟饭。

    毕竟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屁颠屁颠跑过来,不就是想嫖了卢焕初么。

    要是没上成还被逮回去了,那就太得不偿失了。

    只是江水眠想着自己现在和卢嵇因为一只蟑螂而终于同房,两个人挺在床上聊的还是宋良阁,忽然感觉有点绝望……

    这还能不能行了,这压根就走歪了路啊!

    床上氛围尴尬的如同过年聚会后家里来的亲戚太多,七大姑和七舅姥爷的三外甥女不得不挤在一张床上。

    她伸手关上了台灯,倒是也顾及着一点卢嵇的心情,跟他隔了段距离。

    却没想到卢嵇稍微往她这儿凑过来一些。

    江水眠:……所以女人还是没有蟑螂可怕是吧!

    卢嵇看着江水眠往床沿挪了挪,她居然躲他,心里也有点伤心了:你时候还知道抱着我的手安慰我呢!还知道抱着我的脖子跟我话呢!现在我心里受了伤,你居然这么冷漠!

    虽然他也不是因为真的怕虫子才非赖在这儿不走的……

    江水眠关了床头灯:“行了吧。老爷快睡吧。你昨天熬夜,今日就不困了么?”

    卢嵇看她背对着他躺着,肩膀的线条到腰的位置深深弯下去,在外头微弱的月光下,就跟远山似的。她忽冷忽热,嘴里没实话,今日被戏耍套路多次的卢老爷,好似质问了半天,也没从她口中得到半句的答案。

    他心里虽然隐约意识到江水眠的态度,但这会子竟然心有戚戚,脑袋里冒出四个大字来:同床异梦。

    正这样想着,江水眠的声音轻轻传来:“真要有动静,你戳我就是了。”

    卢嵇本来想,自己也没那么神经衰弱,但是觉得还是装个软弱比较好。毕竟要是自己不怕,江水眠不定踹他下床,让他滚回去睡。

    他了一句自己都恶心的话,竟突然体会出几分江水眠装傻的感觉:“那你要护着我点。”

    他刚完,江水眠没声了。

    卢嵇心里大叫不好。

    果然这句话太恶心太娘炮了啊!他是想服软,不是想装嗲啊啊啊啊!眠眠别真的误会了他啊!

    他一个快三十的人,在外头倒是天天一锤定音就是关乎军区的大生意,回了家对自己十七岁的丫头“你要保护我”——这戏过了啊!

    就在卢嵇几欲抱着头后悔的以头撞枕头,满脑子想着能不能把他刚刚那句台词收回的时候,听见江水眠轻轻笑了笑。

    她声音低低的道:“当然。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来的。”

    卢嵇:……?

    她的是来他卧室,还是别的?

    他忽然感觉这句话里头包含的意思,可能不是他想的那样。

    然而江水眠似乎迅速睡着,呼吸都跟着轻下来慢下来。卢嵇纠结了半天,却也不能真的推醒她问个仔细了。

    江水眠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大字型摊在床上醒来的。

    她一睁眼,就瞧见了她不熟悉的天花板,屋里映的一片金光。通往阳台的玻璃门开着,遮着薄薄的白色纱帘,风吹动纱帘,发烫的阳光落在她脚上。江水眠一下子弹了起来。

    卢老爷自然早就不在了。

    她看着太阳,就觉得天色必定不早了。她是早上通常会早早自然醒来性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闹剧折腾的,还是卢嵇自己带了什么催眠气场,她竟然睡到这个点,中途半点也没醒过。

    下人把她平时起床穿的薄羊毛长外套拿来了,江水眠刷牙洗脸,披着外套走下楼。一楼的饭厅摆了饭,鲁妈这会子笑的像花儿一样灿烂,在饭厅外头道:“太太醒了。”

    江水眠头一次没练武就先吃早饭,忽然有一种自己成了个慵懒阔太太的实感,坐在凳子上,揉着脸道:“五爷什么时候走的。”

    鲁妈笑道:“也没多久。”

    江水眠瞧见鲁妈一脸欣慰的笑容,忽然有点想哆嗦。

    江水眠自然不知道,卢嵇今天下楼第一句话就是跟鲁妈:“不用去找那药房的伙计了,嗯,屋外撒的驱虫药粉没了就没了吧。”

    鲁妈琢磨了片刻,豁然开朗,约莫明白老爷这是为了跟太太同住找个由头……

    她接道:“那怎么跟太太才好?”

    卢嵇挥手:“随便怎么都好。驱虫药的材料没了啊,药铺倒闭了,伙计连同掌柜的都被人断腿了。忽悠她几句就是了。啊对,要不然回头把她屋里窗子也搞坏了好了,反正就让她……没法回去住就好了。”

    鲁妈:……您想跟自己太太睡,还要搞这种手段?

    卢嵇下了楼梯,走出去几步,又犹豫了一下,回过头来:“算了吧。过几天再去搞她的房间。她现在精了,这样太刻意了,她肯定会看出来的。”

    鲁妈面无表情低下头:“是,老爷。”

    卢嵇本来是以为这一晚上都睡不了□□稳,肯定是江水眠碰到他,他可能就醒了。然而睁眼的时候,却只感觉脸上发痒。

    他睁开眼来,先看见的就是某人微微发黄的乱发。

    江水眠倒是背对着他,却上半身朝他仰着,脑袋占了他的枕头不,一个人盖两床薄被,一床蒙在身上,一床抱在怀里,独留卢嵇团着身子被风吹醒。

    倒是他一条胳膊搭在她身上,虽然和她隔着一线距离,却像是揽着她。

    江水眠的袖子向上滑,露出的一截胳膊贴着他手臂。

    作者有话要:睡了睡了,纯洁的睡了啊啊啊啊以及我傻乎乎的设定了11月4号,所以才晚了,对不起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