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病娇血族别刀我32
夜色漆黑,几颗星忽明忽暗地闪着。
淮渡搬了个座椅,倚靠在上面出神。他仰着头,深蓝色的眼睛里含着朦胧的水雾,半响道:“又困了。”
许是无人回应,他又吞吞地添上一句:“快到月圆夜了。”
【宿主 应该可以赶在月圆夜前离开本世界】系统贴心地回应他,低低的电流音让这个安静孤单的夜晚多了点色彩。
淮渡眨了眨眼,看上去有些迷茫。是了,今天是银戈离开的第一夜,只要三天他就可以进入下个世界了。
以前觉得看夜空还挺浪漫,现下只觉得无穷无尽的孤独,心里闷的慌。
他突然觉得自己矫情的很,整的很抑郁,不太符合他的形象。
“睡觉了,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淮渡伸了个懒腰,特地抬高音量表现的精神满满。
可惜,眼睛里的难过和落寞是藏不住的。
金丝笼子没拆掉,还端端正正地立在房间正中央。淮渡想了想,还是钻了进去。就当是一张有特色的床吧,反正也睡不了几天。
夜静悄悄的,卧室的灯灭了,只留漆黑一片。
不算宽的道上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他裹着一袭黑色,宛如一个稻草人般一动不动地守着。
他仰着头,望夫石一般盯着二楼卧室,直至熄了灯,他才堪堪地动了下。
淮渡应该睡了吧,比往日的作息时间晚了些。银戈抬了抬脚,心翼翼地往古堡的大门走去。
他有钥匙,离开的时候出于私心,如果还有机会,他还想偷偷回来看看。
钥匙插入锁孔,银戈尽量控制声音。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去,摸着黑去了客厅。
接着是塑料袋的声音。
他借着优良的视力,蹲在地上,将新买的几个橘子放在水果托盘中。
淮渡喜欢窝在沙发上,也许明天会注意到这几个橘子,高兴的时候还能剥两个吃吃。
他已经把家里的仆人都喊回来了,平日里他们也会备果子,淮渡应当不会怀疑。
他轻轻地摆好橘子,又站在原地愣了会儿。淮渡应该睡着了,如果现在上楼偷看一眼,也许不会被发现。
这个念头很强烈,驱使着他挪动脚步。可万一淮渡没睡着呢,自己这样多不要脸面。
到底,还是他愧对于淮渡,没脸见他。
银戈在客厅踌躇了半响,最后竟吞吞地坐到了沙发上。再过会儿吧,等到深夜,淮渡肯定睡熟了。
他坐在沙发上,背脊有些弯。骨节的大手交叠在一起,银戈茫然地盯着前方,觉得时间流逝的好慢。
终于在时针指过十二点,他蓦地站起了身。淮渡现下一定睡熟了,自己不会被发现的。
实际上,淮渡睡的并不好。他又开始做梦了,梦里的人痛苦地呼唤他,他想回应却发不出声音,急的满头大汗。
银戈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巧的是卧室门只虚虚掩着,仿佛里面的人正等着他。
他推开门,瞧见了朝思暮想的人。
淮渡还是睡在金丝笼中,他裹着毯子,整个人蜷缩成一个团。
银戈吞了吞口水,几乎是踮着脚挪过去的。金丝笼门没有关,他顺利地挪到了淮渡的身边。
漂亮的眉头紧锁,淮渡的额间都是汗。他的呼吸很不均匀,看上去像是做噩梦了。
银戈心里疼,他轻轻地捋了捋黏在淮渡脸上的黑发,又用手背擦了擦他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看上去这么痛苦。
他看不得淮渡委屈难受的模样,一瞧见就想把人搂进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但是不行。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多偷偷摸摸地抚一抚他娇软的脸蛋。
银戈皱着眉头,看上去比做噩梦的淮渡还焦虑。他忍不住靠近他,跪坐着顺了顺他的后背。
一下两下,慢慢地抚慰着他。渐渐地,淮渡紧蹙的眉眼舒缓了下来,呼吸也变的均匀起来。
银戈心底呼了口气,他再细细地看了会淮渡,用炙热的目光描摹着他的样子,便起身走了。
他退到门边,不舍地看了眼睡着的人,咬了咬牙离开了。
淮渡的生物钟还算准,八点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睁开了眼睛。
昨夜做了个熟悉的梦,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让他心里焦急苦涩不堪。
可过了会儿,梦境一转,他梦见了银戈。未长大的少年露出纯净腼腆的笑,他手里攥着一支玫瑰,略微羞涩地递给淮渡。
“大人,您和玫瑰一样香。”
这是银戈从前过的话,真挚的语气带点讨好的意味,听的人心里暖和舒坦。
淮渡支楞起身子,他静静地看着前面,良久沉沉地叹了口气。
果真,老话是对的。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想银戈,所以梦见了他。梦见了曾经的对话,梦见曾经纯洁无瑕的感情。
淮渡突然觉得自己没骨气,赶人走的是他,想念的又是他,真是口是心非了。
他抓了抓略微杂乱的头发,用冷水洗了脸,悠哉悠哉地下楼吃早餐了。
零零散散的几个仆人守在楼下,淮渡淡然地瞥了一眼,就有人呈上了早餐。
无糖咖啡,真让人烧脑。
“我不喜欢喝这个,你不知道么?”他的语气莫名的冲,带着少许的恼怒。
仆人一怔,就差点跪地求饶了:“大,大人,一直是银戈负责您的饮食,我我不知道。”
一听到这个名字,淮渡下意识地心里一软。他舔了舔嘴唇,放轻了声音:“下次,注意点。”
“是。”
一顿早餐吃的他不如意,偏苦的咖啡让他味觉不适。淮渡拉开椅子,烦躁地坐到了客厅沙发上。
算了,马上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别挑三拣四了。
他想把鞋子脱掉,把脚放上来然后环着膝盖发呆,但是这样的姿态不符合他的身份。
平时身边只有银戈,所以不用维持任何形象。
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他了,淮渡更烦了。他强忍着窝进沙发里的冲动,有些敷衍地晃了晃腿。
余光无意一扫,瞧见了几个橘子。
还行,吃两个橘子冲冲嘴里的苦涩味道吧。淮渡伸出手,掂了个青橘抛了抛。
“剥一下。”他丢给了最近的一个仆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银戈照顾的太好了,淮渡已经很久没有自己动手做过事儿了。
也许是他本身就很懒。
仆人稳稳地接住,开始剥橘子。但也仅仅只是剥橘子,上面的白络是一点没动。
淮渡撇了撇嘴,心想着这人真是没法儿跟银戈比,粗心大意不细致。
不过橘子倒是好吃的,偏甜汁水多,酸甜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来。
“谁买的橘子,挑的不错。”他随口一提,周边却无人应答。
淮渡又剥了一瓣儿塞嘴里,他嚼着嚼着,突然顿住了动作。漂亮的眼睛看向手里剩下的橘子,眸子里浮现略微复杂的情绪。
这个橘子,是银戈买回来的么?
他是喜欢吃橘子的,但没有跟古堡里的仆人过。哪会有这么巧的事,何况看着这几个,也不像是这般细心的人。
是自己多想了么?
淮渡有点烦恼,怎么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是谁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自己都要走了。
手上的橘子突然变的索然无味,他敷衍地吃完最后几瓣儿,拍了拍手飘了出去。
马上就要走了,不知道下个世界还有没有这么美的玫瑰看了。
上午的太阳不算大,晒的人暖洋洋的舒坦。他坐在玫瑰园的石椅上,漂亮纤细的手指没节奏地敲着桌面。
【宿主 你在焦虑】冷不丁的声音在脑内炸开,吓的淮渡一个激灵。
“谁,谁焦虑?”他梗着脖子狡辩,系统都懒的跟他争论。
“我哪里焦虑,大概是快进入下个世界所以紧张吧。”他勉强地拼出一个稀碎的解释,听的系统想冷笑一声。
虚伪的男人。
淮渡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觉得日子真是难熬,这才过去一天,他都快过不下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很烦很燥,直到晚上,都在卧室里走来走去。
好烦,好烦。
怎么这么烦。
【你到底在烦什么】系统忍不住了,它不想探淮渡的私事,但它能感知情绪,它都被带动地焦虑起来了。
“我没烦啊,你在什么?”淮渡止住脚步,一脸的无辜样。
他捋了捋头发,潇洒地昂着头,语气不屑:“我有什么好烦的,自在的很呢。”
【……】
做作的男人。
“是不是,过了明晚,也就是后天早上我就会进入下个世界。”淮渡搅动着手指,忍不住又问道。
【是】
系统顿了顿,又添上了一句话:【不出意外的话】
淮渡干笑一声:“能有什么意外,不可能的好吧,难不成我突然猝死。”
着着,他也觉得自己的这个笑话有点冷,于是他闭嘴了。
【如果男主见到你 不会被清除记忆】
“不可能,他现在啊,不知道去哪个旮旯缝里了,指不准已经离开这个地方了。”
淮渡顿了顿,突然想起银戈过父母的事情:“也许,他回了那个村落。”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表情看上去有些落寞。他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睡吧。”
系统没吭声,它其实有些想劝淮渡,但估摸着劝了没用。它这个宿主看着性子洒脱大咧,其实比谁都固执,而且死脑筋。
它不太敢,这个宿主还有点容易炸毛。
夜幕再次降临,熟悉的道上出现熟悉的人影。
银戈本想着昨日看过一眼就算了,结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悄悄地溜进古堡,老规矩等到了十二点。
淮渡的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差,他揪着毯子,手指有些作力。
银戈皱着眉头,轻轻地抚摸着他光滑的手,又开始哄孩子般有一搭没一搭地还他顺背。
攥紧的手指渐渐松开,淮渡又从梦魇中逃了出来。他舒坦地翻了个身,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银戈被他可爱到了,深沉的眸子里浮现点点笑意。他跪坐在一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淮渡,几乎是守了他一整夜。
八点,准时醒。
淮渡伸了个懒腰,声音有些沙哑:“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美好个屁,他又梦到银戈了。他梦到这死子在亲他,吻的他面红耳赤,欲拒还羞。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走了,总感觉心里很意难平。
【宿主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情感大师·统现声了,它冷冰冰的语调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爱一个人,不是非要在一起,只要他能过的好,就足够了。”淮渡深情并茂地出这句话,临了还自我感动一番。
自己真是个大爱无私的好男人。
【……】
【你会后悔的】系统撂下一句话,不算理他了。虽然进入下个世界还是会清除记忆,但它还是人性化的想让这个世界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我,不会后悔。”淮渡吞吞地突出这句话,不过有些底气不足。
过了会儿,他又添上了一个字:“吧。”
【……】
自己会后悔么,不会的,他只是喜欢银戈,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没错,就是这样。
淮渡勉强挤出一个笑,他虚伪的劝着自己,焦虑不安的度过了一天。
到了晚上,他崩溃了。
“我后悔了,我不想走。”清冷的声音里杂着委屈的颤音,淮渡犹如一只落败的公鸡,无精采地瘫在沙发上。
还有最后一夜的期限,随着时间争分夺秒的过去,他实在是骗不了自己了。
什么狗屁的大爱主义,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跟他在一起啊。什么狗屁的他过得幸福就好,两个人在一起才算幸福啊。
他心里骂骂咧咧,时不时就痛苦地哀嚎一声。
系统觉得他很有病。
这个宿主一会儿成熟,像一个稳重的成年男人。一会幼稚,像一个刚断奶的不讲理孩。
“不行,不行,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弹起身,焦虑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表情看上去快哭出来了。
十分钟后,古堡上下所有人都聚在客厅。
“你们有谁知道,银戈的母亲曾经住在哪个村落?”淮渡强行冷静,但颤抖的尾音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仆人们面面相觑,他们跟银戈都不熟,自然是不知道这么私密的事情。
但两个曾经跟过索登的人却对视一眼,犹豫了稍会,声道:“以前听索登过,好像是在偏北的一个什么,专门做些纺织的村庄。”
淮渡的眼睛陡然亮了。
“你们现在兵分几路,去找那个村子,天亮之前,把银戈带回来。”
仆人们都有些懵,淮渡见他们都愣着,忍不住发脾气踹了脚桌子:“还不快去?”
“找不到人谁都别回来!谁找到了他,要什么我给什么。”
底下的人纷涌而散,在漆黑的夜色中匆忙跑起来,去寻找一个不知所踪的人。
淮渡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过了半响,他缓缓地蹲下了身。
就一夜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何况,他都不能确定银戈在不在那里。
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找人呢,为什么之前还要假装嬉笑着不在乎。
“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他低声呢喃着,嗓子里溢出哽咽声。
系统丝毫不心疼他,自己的嘴皮子都磨烂了,苦口婆心地劝了那么多次,现在才后悔,活该。
【渣男】
它认真的评价道。
淮渡现在没心情嬉笑,他游魂般飘到外面,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去找找。
【他们万一带回人 你在外面 会错过】系统对他的想法了如指掌,它又忍不住开口点醒这个愚笨的宿主。
“你的对,那我等等。”淮渡点点头,他喘着气,拖着脚步坐在玫瑰园的石椅上。
眼眶有些发酸,他的手在抖。其实他心里清楚,来不及了,真的来不及了。
他一坐就是好几个钟头,身上有披上了一层凉霜。
趁着夜色,俊朗的人影悄悄到来。银戈快步走在道上,他正欲往古堡走,突然瞧见了外面玫瑰园里的身影。
他有些诧异,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
淮渡半撑着头,痛不欲生地看着要圆不圆的月亮。几个时辰里,他已经叹了无数声的气。
心思都放在银戈身上,自然是没注意到外面道上朝思暮想的人。
银戈太熟悉淮渡了,光一个朦胧的身影,他就知道是谁。
可是这大半夜的,淮渡不睡觉,跑到玫瑰园里做什么?
难道是,是发现了自己?
不可能啊,淮渡明明睡的很熟,自己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他怎么发现的了。
今夜他守在玫瑰园里,难道就是想等自己。难道他很反感自己夜夜溜进去,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银戈越想越难过,自己嘴上要离开,又偷偷摸摸的回来,的确惹人烦。
他就站在道上,将自己藏在黑夜里。淮渡在玫瑰园坐了多久,他就守在那处看了多久。直到天快亮了,他才不舍地离开。
到后半夜,淮渡撑着脑袋一搭一搭地瞌睡。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腰酸背痛,脖子都快断掉了。
他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突然一个激灵。天亮了,三天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来,想必是没有找到银戈。
他失魂落魄地闭上了眼睛,不多一会儿,眼尾泛起了湿润。
复杂的人生终究会有遗憾。
“什么时候进入下一个世界?”他恹恹地开口,强撑着力气问道。
“不过,我下个世界估计完成不了任务。”他勉强地笑了笑,眼睛里都是悲凉。
【清除男主记忆才可进入下个世界】系统公事公办地回答他,它不太想搭理宿主。
“什么意思,不是已经三天了么?”淮渡有些茫然,大脑一时间来不及反应。
系统当然是知道原因,但介于淮渡前两天不听话,它决定拒绝回答。
“不是三天见不到面就会...”他自己着,突然顿住了声音,茫然的样子陡然睁大,里面闪着异样的光彩。
只有一个可能,这三天里,银戈见过他。
也许他在某个角落,偷偷注视着自己。
想到这里,淮渡一下子蹦了起来。也就是,他还有机会,最起码还有时间去找银戈。
“系统,距离清除记忆还有几天?”他在套话,他想知道银戈是什么时候回来看自己的。
系统当然识破了他的心思,现下就是摆姿态的时候,它自然要端端架子。
“大哥,大爷,告诉我吧,以后我就是你最忠实的弟。”淮渡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诉求着。
【三天】
系统很好哄,两句话就把它动了。淮渡眼底的喜悦都溢出来了,也就是,银戈昨日还见过他。
不过这死子躲在哪里啊,自己竟然半点都不知道。淮渡舔了舔薄唇,不算聪明的脑子飞速的运行。
他必须得把银戈骗出来,两个人好好的聊一聊。他摸了摸鼻子,深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心里慢慢有了计划。
晌午,底下的人陆续地回到古堡。他们垂着头,等待着来自大人的惩罚。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淮渡还笑眯眯地给他们放了个长假:“你们出去吧,今晚不要回来,明晚也别回来。”
今晚可是他和银戈相聚的日子,当然不能有碍眼的家伙存在。
他满面笑容,乐滋滋地给自己剥了个橘子,边吃边哼歌。
等到晚上,他就要凭借自己惊人的演技,成功钓出他的暗夜骑士。
白天自己醒着,银戈肯定不敢偷看,估摸着就是晚上,躲在角落里偷窥自己。
淮渡越想越觉得有理,临了,突然娇气地哼了声:“真的是,嘴上要离开又放不下我。也不怪他,毕竟我这么迷人。”
【……】有病。
他从未如此期盼过夜色降临,夕阳才刚落,淮渡就急匆匆地窜到了外面。
如果银戈藏在古堡里,到晚上发现自己不在卧室,应该会出来找。
倘若银戈是从外面偷渡进来,走到道上应该就能看见自己。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一定会被自己精湛的演技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