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再临。
越初醒来那晚, 天象异变,三界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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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应九家里可不管三界颤不颤。
此时年仅六岁的越初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天花板, 全身上下写满了我想死,我不想回来了。
宋衷:“快起来吹蜡烛!”
越初咬咬牙, “三个时前, 我刚过完五岁生日。”
宋衷:“但你现在六岁了啊!”
越初:“让我死吧, 求你们了。”
今天是越初醒来的第四天,身上没有任何不适,前两日记忆模模糊糊, 今天便已经归拢差不多了。并没有令越初厌恶的感觉,越溪信就这样平淡而自然的与自己融为了一体, 又或者自己就这样的平淡而自然的成为了越溪信。
他那些惊慌都再不复存在,虽然他仍不喜欢他们只将自己认作越溪信, 却自己先一步承认了自己就是越溪信。
这感觉不坏,就是有一些…特殊。
他可能还需要再适应上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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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头上这朵花是什么啊。”越初坐起身子,不住甩着脑袋。
他头顶着一朵蓝色的花, 从醒来就有,像雪渺那种手欠的还总喜欢过来自己这儿摸摸舔舔的。
越初:“拔下来会死吗。拔了吧,我才回来三天就已经不想活着了。”
应九凑过来拨拉了两下那朵花, “好像是没什么用,但挺好看的, 你就养着呗。”
越初听着还想笑,“拿什么养,脑浆子吗。”
宋衷:“别得那么恶心嘛,你才六岁,不能这种话。”
越初:“所以为什么我头上会有朵花啊。”
应九:“我们怎么知道, 应闲璋给你放上去的啊。”
啊…应闲璋。
“应闲璋还不回来啊。”越初呢喃了句。
听他醒来后,会话了,问得第一句就是应闲璋去哪了。
可其他人也不知道,只他有事约莫过几日就会回来了,可如今也都第四天了,怎么连个消息都没有。
越初倒不是怕应闲璋走,但他很在意应闲璋连个缘由都不就消失了。
“不知道别人会担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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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最近乱乱糟糟的,多的是听越初回来来看热闹的,单是却福都来了三遭了。今个又带着米花还有邵青一起来了。
还好越初已经给那花拔了,不然让她们看见指不定又要怎么笑话自己。
“比昨天长了这么多啊。”却福看见他就将他像孩子那样抱进了怀里。
越初倒也没反抗,他的人生里似乎真的从未被长辈抱过。越溪信好像也是如此。
越初:“我那有个本子,正好要个孩子来演。”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人事业心这么重啊,越初想不通。
越初:“但时间不等人啊,你再等会儿我就又不是这模样了。”
米花姐更过分,带着邵青就是对越初一阵揉捏。
越初也不能做什么,由着她们爱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谭楠今天没来?”
邵青笑道,“她今天期末考,得放假了才能来。啊对了,你听了吗,谭宏的公司宣告破产了。”
“是吗。”越初还挺惊讶,“才破产吗,我还以为早没了。”
祁宴这时路过,“江河娱乐也快到日子了。”
越初:“那帮帮他们呗,也省的我听着他们就麻烦。先好啊,不许收购,我嫌脏。”
他这奶声奶气着最狠的话,倒是给周围人逗得直笑,饶是祁宴也没忍住。
“笑什么!”越初不满意,语气就更奶了,笑得也越大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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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迎来送往那么些人,到了傍晚他才躺到了院外的躺椅上。天还没有完全黑,应九正在屋里做饭,屋内阵阵欢笑声,
俨然一副合家团圆的场面。
沈赤在祁宴的吩咐下给越初拿了件衣裳过来,然后和越初一起看起了在旁边练功的言语。
言语这几日姑且也算消停了,白日里回学校上课,但晚上不住那边了,非要回家来。家里也懒得管他,要回来就让人接他回来就是。
越初是听了那些祁宴答应言语的话,也没多理会,他要真想学那就跟着学吧,越初犯不着也没法去拦他。
只是这孩子确实是勤勉,每日起的比谁都早,练上两个时才回学校上课,就算排练再晚也一定要回来,回来便又接着练功。
越初越看越觉着像祁宴。
“歇会儿吧,该吃饭了。”越初见言语也累了,便开口与他着。
言语放下了手里的木刀回头看过来,那木刀还是祁宴给他临时削的,毛毛糙糙。
越初想着有空还是送他个好些的吧。
言语跑过来,反而是问他,“饿了?”
“啊…”越初鬼使神差还点了头,“嗯。”
言语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叫着沈赤一起回到了屋里,“那去吃饭。”
“我会自己会走!你们一个一个也太过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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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养身子这段时间,家里人帮他补齐了一到十六岁的生日。
“我这辈子都不会想听生日歌了。”
宋衷:“那我们换一首吧,预备!唱!跟所有的烦恼拜拜~跟所有的快乐~”
越初:“杀了我,求你们。”
半月功夫,越初已经是二十岁少年模样,和死之前相差无几,个子也长得差不多了,只是略显青涩消瘦了些。
只是他挂念的,还是多半月了,应闲璋怎么就一点消息也没了。
他很难不在意,万一那负心鬼不要他了怎么办,他俩可是什么也做了的,应闲璋要是不负责他就杀了应闲璋去。
“腿稳当了。手抬高。手腕松劲,用大臂的力道。”越初给言语调整着姿势,这两日左右是无事,一直是他带着言语练功。
言语自己练的时候,他就在旁边放空。应闲璋越久不回来,他脑子里便越全是应闲璋。
“重心往下。提气。放松。胳膊别较劲。”越初调整着他姿势,“别较劲!了听不懂是不是!”
他上手一把将木刀从言语手里抽了出来,反手一刀背便抽到了言语背上。
这副身子他还没有太适应,用了多少力道他也没谱,只看着言语直接是摔在了地上,勉强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半撑起了身子。
越初不知道自己怎么又这样,他跟自己了那么多次以后绝对不会再如此对祁宴,转眼就还是这副样子对待言语。这换多少身子也没用,他就是这德性了。
他蹲下身子,靠近言语。对方很明显缩了下肩膀。越初拽回他来,撩开上衣看了下伤处,还好只是肿起了些,没伤到骨头。
“让沈赤给你上点药去吧。今先别练了。”
言语一点都没闹,只是安安静静他没事,转而拿起刀又重新摆好了姿势。胸前放着的季何生和池怀寄的吊坠掉了出来,里面两颗灵力轻轻彼此碰撞着,而言语也只是将其收了回去。
“您为什么不去找他。”他问着,直接问出了越初的心事。
越初怔了怔,为什么…因为他一直以为应闲璋一定会回来的。
可他在担心什么,担心应闲璋会不会真的不来找他了…
他一瞬间像是想通了什么,拔腿就往外跑去,“跟应九,饭我不吃了,我也有事出去一趟。”
但才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回身去看言语,酝酿了会儿才道,“抱歉。我下次会冷静些的。”
道歉还真…挺难的。但他会试着改一改这性子的。
言语却仅此是笑了笑,“路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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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溪信的灵力在身子中循环涌动着,他并不需要费太多力,只需要动动脑子,试着想一想三千年前是如何修习的,他便能将越溪信会的那些功法用的七七八八。
如此他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记忆中曾经应闲璋的居所,也是两人共同的居所。
他轻触碰到了那层障壁上,却并未被结界阻拦,他无暇多想便踏步进去。此地的白雾已经散去,越初一眼便能看到这遍满全部地方的树根枝条是如何盘踞的。
越初探了下灵力,是万生相。他并未多惊讶,只是知道了自己这副身子原是从这儿来的。
他继续向前,到处都是凋零破败景象,他也仅此是暗自感慨了些许。好在不紧的,坏了再修就是。
再向前时,只一瞬,他便感知到了应闲璋的灵力。那是霎那间的恍如隔世,仿佛自己回到了三千年前,第一次来见应闲璋的那刻。
越初一步一步踉跄着来到了自己曾经的院落前,他看见了那残破凋敝的三层楼,也看到了与三千年如出一辙端坐着的应闲璋。
“躲在这里做什么。”越初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应闲璋却闭着眼,并不理他。
越初站定,等了他好一会儿,却见对方无动于衷,全然不准备理会自己的样子。
“应闲璋!”他不耐烦了,他什么时候被应闲璋冷落过,这时候给他摆什么架子。
应闲璋终于还是缓缓睁开眼。
越初得意了下,有些挑衅着看向应闲璋,可只听到了两个字——
“出去。”
越初瞬间冷了脸,“应闲璋,我给你脸了是吧。”
应闲璋仍是无动于衷,就像三千年那样,对越初的任何举动都完全不为所动。
越初皱着眉,“应闲璋,我不是来和你重温三千年前的。我也累了!我也不想折腾了!我也想好好活着!”
他嘶吼着,眼眶瞬时红了。
“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这样的吗。那我跟你,我不想再暖一块石头了!”
越初这一喊,应闲璋心下自然不好受,可他什么也不能,看着眼前这个人也只觉着空落落的。
“我不记得了。”应闲璋见他冷静下来后才是开口,“你回去吧。”
“不记得了?”越初不懂。
应闲璋半垂着眸子,像是思索,然后抬起手,轻轻点了点越初心口。
接触到那一刻,越初心中突然涌动起异样的记忆,是那尘封已久的十二年间的记忆,丝丝缕缕渗入越初的脑海里。那应闲璋曾与他的,两人携手共度的十二年欢愉终于展现在了他面前。
他才明白,是应闲璋将记忆给他了。
越初深吸了口气,“你不记得越溪信了。”
“不记得了。”应闲璋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越初咬着嘴角,竟是笑了笑,出的话却是苦涩,“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不记得了啊。”
凭什么擅自就不记得了啊。
应闲璋凝着眉头,“你不是本就不愿承认是越溪信吗。”
“那是我!”越初吼他,“我愿不愿意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自己可以不承认自己是越溪信,却绝不许别人不承认,他就是堂堂正正回来的,越溪信的记忆就是他的记忆。
他不接受应闲璋以这种理由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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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向前,裁风月出现在他手中。他用长刀挑起了应闲璋掌心,上面还挂着那枚戒指。
赤红色的戒指,与自己手上的那枚一样的戒指。
“你不是还喜欢吗。”
应闲璋当然是喜欢他的,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无他法,便将手中的戒指取下,低头看了看,然后狠心扔给了越初。
越初一手接过,当即将刀比在了应闲璋颈子上。
“你什么意思。”
应闲璋便再不言语,同时将眼阖上了,阻绝了彼此之间的一切交流。
越初手里紧攥着那枚戒指,几分苦笑后,他收回刀也将自己的戒指取了下来。
两枚戒指放在同一只手中,再一用力,只听着一阵清脆声,
两枚赤红戒指便这样一起碎在了越初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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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初将分碎成几块的戒指扔到了应闲璋的面前,收了所有情绪。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