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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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唤我乳名吧”◎

    成王闭门思过, 快把府里能砸的都砸了。他心知肚明,这其中定然是太子做了手脚, 可皇帝偏偏还信了。

    满地的碎瓷片令人无处落脚,架子上的花瓶无一幸免。

    发作过,他似是力竭坐在了案后,不过还有余怒,宽袍大袖的华服也显得凌乱。

    门外战战兢兢进来一老管家,端着碗酒酿桂花露,心翼翼地躲过地上的碎瓷片。

    酒酿桂花露是成王往日最爱吃的, 每到这个时候都会给送一碗来。

    “殿下, 吃点东西吧。”老管家把碗放在桌上, 尽量得柔和,别再把人的怒气激起来。

    成王把狠厉的目光扫过来,看见了桌上的东西,盯了会儿,却忽然似看见了仇人。

    他疯狂地扑上来,一把翻了碗:“送这东西来恶心本王吗?”

    老管家本是看人熄了怒火才赶紧来,这会儿被吓得不轻,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这这…这是酒酿桂花露您最爱吃的。”

    “太子爱吃, 不是本王!你是不是太子的人, 存心来恶心本王!”成王狂躁起来, 揪住了老管家的领子,目光凶狠, 像一匹不受控制的疯狼。

    老管家此刻已经不出话来, 唇齿发抖, 面色煞白就要被吓得昏死过去。

    太子爱酒酿桂花露, 成王也爱。就因为这个, 成王还请了京城最好的厨子,来府里专门做这道食。

    就算是在同样的吃食上,也要吃得比太子好些。

    成王一把将老管家推得老远,怒气冲冲地撑着案站起来,脚下略微踉跄。

    他垂着手微扬起头,看着院外那片天:“太子有的,我不稀罕,我偏要他没有的!”

    案随着怒吼被踢翻,房间内一片狼藉。

    ......

    冀南大军在济宁大营休整良久,傅其章正要上书请回京调令,却收到了转防豫中赈灾的消息。

    “看着豫中应是灾情严重,不然不会调冀南军去。”傅其章看过调令,忽然忧心起豫中的灾情来。

    往年水灾严重时,嘉宁军也会调兵豫中,助百姓修整。可之前他都在边疆,并未做过这些事。

    沈郁茹走近站到桌案旁,也拾起调函去看,道:“既然如此,要尽快到豫中才是。”

    “要不然你先回京城,免得随我辗转劳顿。”傅其章道。这一趟又是调动兵马又是赈灾,恐怕少不了折腾。

    沈郁茹未作犹豫便拒绝了:“我不回京城,想随你去一趟豫中,能帮上些忙也好。”

    其实傅其章也不忍心分别,可是这一趟实在是劳累。于是便望着她,编个由头:“倘若我忙起来,恐怕顾不上你。”

    “我不给你添麻烦便是。”沈郁茹不想妥协:“况且,你的伤还没好全,我不放心。”

    傅其章看她这样子,也不愿强求。虽然着没时间,但又怎么会顾不上。

    “好,那辛苦夫人,随我一起。”他握住了沈郁茹的手仰头去看。

    一唤起夫人,他忽然想起来那天收到的信件里的“夫君”二字,不禁心里痒痒。

    沈郁茹本想着去旁边坐下,可没成想被拽着不撒手。她回头去看坐在案后的人,疑惑道:“怎么了?”

    “那日,你给我送来的信里,叫我什么来着?”傅其章装作思考,其实记得可清楚,一脸的得意笑容。

    提起那天的信,沈郁茹真是满腹后悔,恨不得把信马追回来涂掉那两个字。

    “写什么了…我也不记得了!”就知道见面少不了这些撩拨,沈郁茹觉得面颊发烫,只想快些逃离,便要抽回被握着的手。

    可傅其章非但不松力气,还握紧了几分将人拉住。只看她避无可避,暗自羞恼。

    “你当面嘛!”傅其章满怀期待地望着,笑容逐渐灿烂。

    纸上写写还可以,真到当面反倒叫不出口,沈郁茹索性就不和他纠缠,转身要走。

    傅其章那肯让人轻易离去,趁她转身,手臂一用力将人整个拉过来,跌在自己怀里。

    忽然被拽着,沈郁茹感觉身体一空向后倒去,不想下一刻就落入了怀抱中。

    这姿势显得亲昵,傅其章把她稳稳地接住,眼神不由得游走在她的眉眼间:“写的不算,你亲口的才算。”

    “这是大营,外边还有人呢!”沈郁茹可不似他一般张扬心大,只怕待会儿进来个人撞见。

    “你喊我,不然待会儿真要来人了。”傅其章故意吓她,又将人抱紧了些。

    沈郁茹不时往帐外看着生怕有人,脸似着了火似的,最终妥协:“夫君。”

    她似乎只从唇缝里挤出这俩字,声音得出奇。罢便偏过头去,避开越凑越近的人。

    这蚊子大点儿的声音,傅其章却听得一清二楚,一时笑地不能自已。

    “将军心些,外边好多人呢。”沈郁茹想起身却被环住,只能无奈地低声提醒。

    “你为什么非要跟别人一样叫我将军。”傅其章听人又叫将军,更不肯松手,将军都是外人下属叫的,怎么她倒顺口。

    沈郁茹不做回应,反正如果日日要唤夫君,还不如不话。

    傅其章大抵也看出了,她不是能把情爱宣之于口的人,便仔细思量:“那你之后唤我的乳名吧。”

    “什么?”沈郁茹这才看过去,也是好奇他的乳名。

    “元十。”傅其章道:“我是元月初十生人,便有了元十这个乳名。”

    这个名字听着顺耳又好开口,若非要选一个沈郁茹必定是选元十。

    “你叫我一声。”傅其章不肯放过她,偏要现在就听见不同的、新鲜的。

    堂堂镇远将军阵前威风凛凛,怎么到了自己跟前,比一般十几二十岁的还要会闹腾。

    沈郁茹干脆以毒攻毒,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元十。”

    唤完之后也不待人反应,便挣扎起身,提起声音又叫一声:“元十。”她算是看透了,跟这种人就要比他更厉害才行。

    傅其章得了满意,也就放手任人起来,只笑着去看她。

    “你惯会跟我使这些招。”沈郁茹整理了衣襟,自顾自地念叨一句。

    她也不知怎的,明明自己之前一天也不愿几句话,现在硬是被眼前人唬得不几句就不痛快。

    趁着大军拔营的空档,两人还有时间趣。随着各路人马调动,军中上下都开始忙碌起来。

    荀业之率江北余部返回江北驻守,冀南大军两路返回原驻地,只有一路随着傅其章前往豫中。

    军粮军资都已先行,剩下的人马才陆续动身。

    这是沈郁茹第一次见傅其章在军营里的样子,一杆银枪、红袍白马,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她觉着,似乎这人只要一离开自己,身上便没了那些温柔笑意。

    若是麾下的将士,知道马上眉目锐利的将军,前日还缠着自家夫人要听乳名,也不知他们会作何感想。

    想到这儿她不禁一笑,放下了马车的窗帘,去等着外边筹备好后动身。

    忽然马车帘被掀开,殷可竹探进身来,笑道:“夫人!”

    “殷姐怎么来了?”沈郁茹赶紧把人扶进来,去给她遮着头,免得磕碰。

    殷可竹坐稳:“去豫中路途遥远,我怕夫人闷得慌。”

    沈郁茹一笑:“无妨,殷姐且去忙。”

    “夫人叫我可竹吧,不然多拗口。”殷可竹罢,只又往人身边凑了凑。

    看着神色,好似是有事儿,沈郁茹问道:“怎么了?”

    殷可竹将垂下来的发丝在指上绕了圈,脚尖也轻轻地磕着,一副女儿欢喜又羞涩的样子。

    “夫人可否同我讲讲…沈子耀的喜好?”她把灵动的眼神投过去,盼着能探到什么。

    沈郁茹暗惊,这俩人何时不声不响地生出了这般情来,只盼自己弟弟别是个榆木疙瘩。

    这么看也不能确定,她又故意道:“听那个傻子做什么。”

    殷可竹往前挽住了沈郁茹的胳膊,急忙反驳:“他才不傻,可厉害了!夫人同我嘛!”

    现在更能笃定几分,沈郁茹暗中欢喜:“好,跟你。”

    两个人在马车里得亲昵,大军缓缓向前走着,一路人马军旗,往豫中而去。

    豫中一行,于信并未跟随。之前因为怯战留下大的纰漏,如今已经回京等着被问罪。

    于氏本来是心急如焚的,自己大哥的独子,又是于家的独苗,这要出这事情可怎么好。

    可最近情势,却让她看到了转机。

    前些日子在邀月楼遇见了姚璟,世子一眼就看上了于婉灵,这些日子天天把人约出去,看着很有意头。

    每次出去于婉灵也都梳妆得分外精致,刻意挑了红粉饰品,把自己点缀得娇俏。

    临近午时,邀月楼雅间里已经欢饮多时。

    “世子来吃这个。”于婉灵葱指拈起一枚青提,手臂一动带着整个腰身都妩媚起来。

    姚璟醉意熏熏伸着脖子咬过,又顺着手指追过去,在白嫩的脸上吧唧一下,笑得得意。

    “美人儿的脂粉,好香啊。”他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唇周,随即一把将人搂在了怀里。

    能有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傍身,不比多少财宝都安心,于婉灵也觉得自己运气好。

    姚璟夹过一块蜜糕:“特意给你的。”

    依偎在他怀里的于婉灵,眼神一动,忽然把笑容收了委屈起来,甚至要落泪。

    “怎么了?美人儿,啊!不喜欢不吃!”姚璟赶紧扔了筷子去安抚。

    于婉灵拭了没流出来的泪:“这蜜糕,是我大哥最欢吃的,一看到就想起我大哥还在受罪。”

    “你大哥是谁?怎么了?”姚璟看不得她委屈,忙去问。

    “我大哥于信,前些日子才因为傅其章被撤了官职,现在…现在还不知道会怎样。”于婉灵着,便开始哭起来。

    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跟傅其章沾了关系。姚璟的怒火一下子被点起来,连带着之前自己被的仇怨窝在心里:“又是傅其章!你且,本世子给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