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帐中怡情
◎“元十,可要歇息?”◎
殷可竹这边收拾妥当了, 沈郁茹才把门外急得跟猴子似的沈子耀放进来。
“好生照顾着,别毛手毛脚的, ”她实在怕这子心急,做不来细致活。
沈子耀忙点头:“好好好!阿姐放心!”
人家姑娘替他遭了罪,于情于理都过意不去,沈郁茹又道:“你对人家上点儿心。”
“我可上心了!”沈子耀替榻上的人掖了掖被子,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看样子,这里也没有自己插手的余地,沈郁茹便准备回营地去看看那些安置的灾民。
刚出门, 她不禁又想起方才的白衣医女来, 总觉得这个夏瑶不大愿意与人话, 而且突然就离开也不知去了何处,颇为奇怪。
可转念一想,若是村里的人,估计不久就会被安置在营地中,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嘉宁军将士手脚麻利,不多时候就把洪水侵袭过的村子整理得七七八八。
太阳落山后沿着河道都点起了火把,以观河道后续水情。
可到天完全黑了,沈郁茹也没见着夏瑶的身影出现在营地里, 只想着难不成是把她落下了。
正这时, 傅其章回了安置处, 掸着身上的尘土四下寻找。
“将军!”沈郁茹回身见着了人,便去挽他的手。
“嘶。”傅其章一躲, 觉着那会儿砸出的伤口还疼。
听见人吃痛, 沈郁茹忙拉起他的胳膊去看, 可远光昏暗看不真切, 只觉得有血迹。
她一惊:“这是怎么的?快来。”罢便带着人往帐篷里走。
这间帐篷是她和殷可竹住的, 现在没人便暗着,她慌忙去掌灯,想看清楚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就蹭了一下。”傅其章觉着只是受伤后又碰了水,不大爱好而已。
一盏灯点来,帐里亮堂。沈郁茹借着光,谨慎地去看那手臂上的伤口。
有些剐蹭的痕迹,不过一处指甲盖大的伤口却肿得厉害。
这种伤口,都是伤在自身的不在意,旁人看着揪心。她心地去碰了碰周围:“疼么?”
傅其章摇了摇头,但其实还是有些刺痛,不过不甚明显。
“我给你包一下吧。”沈郁茹担心道。
“不用,这样潮湿的地方,伤口一包起来反倒严重了。”傅其章从她手里抽出胳膊,去拉着人坐下。
饶是这样,沈郁茹依然觉着不放心:“当真不用?”
傅其章又摇了摇头,去将人搂在怀里靠着,让她别再担心。
帐里的灯火摇摇曳曳,外边还能听见来往的脚步声和村民的交谈声。
沈郁茹忽然想起来夏瑶的事情:“诶?近日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衣纤瘦的姑娘?”
经此一问,傅其章记起今日在石墙边确实碰上了,自己还替她挡了木板,便道:“今日确实见过一白衣女子,怎么了?”
“她叫夏瑶,是她给可竹诊治的伤情。”沈郁茹得知他见过,惊喜地起身看过去。
傅其章稍惊,没想到竟是这白衣女子帮的忙。
“可我在这营地里并没见到她,你明日仔细看看,可别把人落下了。”沈郁茹特意嘱咐。
“好。”傅其章点头应下。
天色不早,忙碌的人都已经安定下来,沈郁茹问道:“将军可要歇息?”
问题问出去却没得到回答,傅其章只是饶有意味地望着:“叫我什么?”
当着外人也就罢了,如今帐中就他二人这可要管一管了。他得意等着,只看人能出来什么。
“元十。”沈郁茹轻唤一声,垂下目光开始笑起来,也觉得这个名字好听。
时不时去逗一下怀里的人,再看她不肯还嘴、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是件趣事儿。傅其章一偏头把耳朵凑近:“什么?我没听清。”
一听这话,沈郁茹便知道这人心里又开始算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幅本事她也学来不少。
“元十,可要歇息?”她索性抬起头并不再躲闪,往他耳边凑近了些。
声音清澈好听,傅其章心中欢喜,忽然转头去看,却没想到遇上了近在咫尺的气息。
二人都没料到会离得这么近,烛火随着风晃动了几下,明明暗暗地映着帐内,让他们的眼神也亮亮,
趁着眼前的人还怔着,傅其章一不做二不休,突然在她的唇上啄了下。
沈郁茹一惊回过神来,忙低下头去,千防万防总归是会被钻了空子。
得了便宜的傅其章,忍着笑抿了嘴唇,道:“歇息了。”
一来二去,总是要被占了上风,沈郁茹瞥了一眼已经准备躺下的人,忽然想把堂堂镇远将军的无耻行径写成话本子,等七老八十拿出来再读给他听才好。
帐里的灯灭了,只剩了远近的火把,映着尚未完全恢复样貌的村落,等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夜晚,山下那间木房里,殷可竹的伤情没办法立刻挪动,便在原地修养。
沈子耀守在榻边,只点了一盏很暗的灯火,怕把需要休息的人晃着。
“可竹,等你醒了,我给你卖冰糖葫芦,一起去华苑看戏,你一定要快些醒过来。”他握着殷可竹的手,低低地念叨着。
平日里叽叽喳喳围在身旁的麻雀,突然安静下来,耳边空落落的,连带着心里也空了下来。
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沈子耀把被子给殷可竹盖好,才一步三回头地去开门。
“啊?”他一开门稍显意外,见着了白日里那个白衣姑娘,正拿着几包药低头站在门口。
夏瑶照旧不大抬眼,低着声音:“这几包药,一天一副煎给那位姑娘。”
原来是来送药的,沈子耀接过:“多谢...”可还没等他完,夏瑶已经转身快步离开。
也不多话,还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来送药,沈子耀十分疑惑,却也只能看着走远的身影,猜不透什么。
.....
次日天刚亮,傅其章醒来正坐在榻边穿好衣服。
“你这伤口怎么看着又严重了。”沈郁茹朦胧地张开眼,刚好见着了手臂上的伤口。
她撑起身来仔细去看,发觉伤口肿得越发厉害,还有些消不去的淤血。
傅其章也觉着一动有些疼,看了看:“无妨,过几日便好了。”
“就算不包扎,也要上些药吧。”沈郁茹着,就已经起身穿衣,去随军备着的药匣子里去找。
傅其章虽然没拒绝,但总想着还有许多士兵身上都有剐蹭,自己这也算不得什么。
“将军,夫人!殷姐醒了!”帐外忽然跑来个士兵,气喘吁吁地禀报。
如此一来,也便顾不上上药这种事儿,他拉了沈郁茹道:“先去看看。”
二人到木屋的时候,沈子耀正端着一碗水,关切地守在床边。
“你醒了。”沈郁茹忙上前查看:“可有哪里不舒服?”
殷可竹看着还虚弱,摇了摇头:“没有。”
人终于醒了,沈子耀想着要把药快些给殷可竹喝上,道:“阿姐,昨天半夜那个白衣姑娘给送了药来,要煎了一天一副。”
“半夜?”沈郁茹忽然疑惑,不由得与傅其章对视一眼。
这寻常人都是白日活动,怎么她偏要半夜来送药,着实令人不解。
而且细细回想来,到豫中这许久,确实没在白天见过她。
这个夏瑶身上一定藏着什么事情。
殷可竹想起受伤时的场景,问道:“那人可抓住了?”
“抓住了,是济宁一战中逃脱的周穹。”傅其章答道。
殷可竹觉得当时这个周穹目的极强,不禁疑惑:“他要刺杀的可是沈子耀,为何?”
人刚醒就操心这些,沈子耀看不下去,往近又凑了凑把自己阿姐挤开:“你赶紧好好歇歇,别操心这些。”
“子耀,是你杀的熊江?”傅其章想起周穹所的,实在想一探究竟。
“不是我啊,熊江不是于信杀的吗?”沈子耀一心扑在殷可竹身上,没有觉什么异常。
傅其章道:“可周穹是他亲眼所见。”
这事儿实在是蹊跷,明明是于信杀的,况且皇帝的赏赐都下了。
沈子耀忽然想到,当时济宁一战中初次相见,这人便是这么的。
他也开始怀疑:“熊江长什么样子啊?”
傅其章道:“腰圆体胖、络腮胡,一惯着黄袍,用一把流星锤。”
竟这么一描述,沈子耀恍然大悟:“是那个大胖子啊!”
看这反应,他确实是知道的,傅其章追问:“你见过!”
“那个大胖子的马都快被压得跑不动了,他空一身蛮力不大灵光,不过十几招便被我斩在马下了。”沈子耀回忆着,随后惊讶:“他就是熊江?”
事情到这已经有了眉目,晋北一战于信冒功领赏,抢了沈子耀的功劳,怪不得在济宁谈起此事时他如此心虚。
傅其章沉声道:“于信阵前怯战若还有一线生机,那冒功领赏便是死罪。”
没想到顺藤摸瓜,挖出来这样一桩事,沈郁茹颇为惊讶:“那于家...”
“是否连坐不好。”傅其章回答得干脆。身在军中,旁的都可以忍,唯有通敌与冒功领赏是大忌,他深恶痛绝。
屋内一时安静,他又看向榻上的殷可竹:“周穹伤了你,现在留给你处置。”
“我倒没什么,只是沈子耀的功劳被抢了。”殷可竹得气愤,又道:“定要向朝中讲明此事,还一个公道回来。”
沈子耀赶紧去安抚,让她顾着伤口别动气,道:“于氏时常刁难阿姐,如今要她得了报应才痛快。”
“前些日子于氏还到将军府闹,恐怕这次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侄子。”沈郁茹虽然不喜闹出人命,可一想到于信令傅其章重伤,便也心中难平。
“那我即刻去往朝里送折子。”傅其章罢,转身要走。
沈子耀却突然喊道:“等等,我改主意了。”他方才听到于氏竟敢去将军府闹,开始计较起来。
“这件事儿先不往上报,我要拿着这个把柄,让于氏时时刻刻提心吊胆,以后不敢去找阿姐的麻烦。”他像孩子耍性子,可又得正经。
沈子耀抓着这件事儿,就等把于信的命抓在了手里,确实是能让于氏安生的好办法。
“这可是你的功劳。”傅其章再次确认,等他下决断。
没想到沈子耀不甚在乎:“功劳可以再挣,我偏要于家也尝尝日夜不安的滋味。”
沈郁茹摸了摸他的脑袋,忽然觉着这孩子忽然有了她管不住的心思,真是长大了许多。
眼见着日头渐高,沈郁茹出了木屋的门,心里终究牵挂着夏瑶的事儿,对傅其章道:“待会儿你便留心去寻一下夏瑶姑娘,我总觉着她还有别的事儿。”
傅其章记起昨日这个女子是顺着石墙路往里走的,想去碰碰运气:“好,你放心,我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