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一方手帕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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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误会◎

    豫中这样的地方, 一到夜晚便只剩了火把,可京城里却因为日子安稳, 还酒楼客栈灯火通明。

    姚璟自从认识了于婉灵后,已经不满足于白日见面,就连晚上也要把人约出来,饮酒作乐。

    出了相见美人儿的私欲,还因为成王吩咐给了他一些事情,要于婉灵牵线搭桥。

    这几日姚璟恨不得在邀月楼里买下了一个包间,把酒楼当了家, 夜夜笙歌。

    “灵儿, 你且瞧瞧, 有没有你看上的。”两个厮捧了两盘金银首饰摆在桌上,映着烛光都金灿灿的。

    于婉灵哪里见过这么多珠宝,不禁眼睛都亮了几分:“这哪一个可都精致,挑不出来啊。”

    她一边着,一边拾起一支嵌了大珍珠的簪子,爱不释手。拿着手里的,还不忘再去量木盘里的,哪个都放不下。

    姚璟将人拽到自己腿上, 抱在怀里, 喜盈盈地道:“那就都给你!”罢轻轻刮了她的脸蛋儿一下。

    一下子得了这么多贵重珠宝, 于婉灵欢喜极了,将手臂往姚璟脖子上一环, 娇羞道:“世子待我真好。”

    两个人又脸贴脸, 嘴对嘴地互相喂了许多水果点心, 难舍难分。

    姚璟给人递了一杯酒, 忽然记起来成王还吩咐了事情:“灵儿, 我跟你讲,这次你大哥能脱险,可是成王殿下在背后相助。”

    “成王?”于婉灵停住了剥橘子的手,疑惑地看过去。

    “成王人好,可看不惯傅其章欺负你们,这才出手相助。”姚璟得像真事儿似的。

    本来能认识个宣平侯世子,于婉灵就已经欢喜得不行,没想到现在还跟成王有了联系。

    这样一,她都在想着,是不是日后京城里的权贵自己能认识个遍。

    姚璟又从怀里拿出个荷包来:“成王还了,这些日子于家担惊受怕的,他心软看不过去,这点儿东西送给你姑母,就当压压惊。”

    这个荷包上都绣了金线,想必里边的东西也不普通,于婉灵接过来便开看了,荷包里是一把上好的珍珠,还有几枚宝石戒指。

    “成王当真是个好人。”她收下后,又往桌上的木盘里瞟了几眼:“那这些东西,跟世子送我的比起来,哪个好?”

    姚璟啧了一声:“自然是本世子送你好。”

    听这么,于婉灵才又笑起来。姚璟看她高兴了,一挑眉道:“天色不早了,歇息?”

    罢,他将人拦腰抱起,往珠帘后的床榻走去。

    ......

    有人千万珠宝,美人一笑;也有人三餐寡淡,布衣粗衫。

    豫中经过这几日的休整,已经能容百姓在田间支起简单的炉灶生活做饭。

    之前留的三成粮食匀到各处,百姓手里能拿到的也没多少。

    如今张瑞书从济南、京郊调运的赈粮已经送到,百姓一大早便领到了粮食,足可以一解着许多日的饥肠。

    驻地里的百姓很喜欢与沈郁茹聊天,尤其是之前戴簪子的那位老妇人,总是慈祥地望着她。

    “漂亮姐姐!”一女孩用水灵灵地眼睛望了半晌,吐出这几个字。

    周围的人被逗得笑出声,沈郁茹赶忙招手让人过来:“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萱萱,今年六岁了,我娘在那边。”孩子都一样,你问她一个问题,她便恨不得单纯得把家底都抖落出。

    沈郁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见一快步走来的布裙女人。

    “不好意思,孩子不懂事,惊扰夫人了。”女人着就要去拉女孩。

    “没事,她很可爱。”沈郁茹忍不住去牵了牵女孩儿的手,却发现本应细嫩的皮肤,却十分粗糙还有一些伤口。

    她虽之前生活有诸般不如意,可也是在好吃好用里长大的,时候没遭过这种罪。

    这女孩一身满布丁的旧衣裳,头发也干枯。但掩不住灵动天真,眼神比山泉还要清澈。

    沈郁茹忽然觉着,世上没有谁是最苦难的,只有更难的人在努力地生活着。

    “这个好漂亮。”女孩忽然抬起手指了指沈郁茹头上的一个雕花的玉饰。

    她母亲急忙上前:“指人可不礼貌。夫人,不好意思”她一边把人抱过来,一边道歉。

    “无妨。”沈郁茹着,在头上摸索到了那枚玉花,轻轻摘下来往女孩头上戴去。

    布裙女人拒绝:“夫人,这可不行,太贵重了。”

    沈郁茹继续细心地替女孩整理头发:“她戴着更好看。”

    看着看着,布裙女人忽然眼眶湿润起来,这可是她的孩子第一件正经能往身上戴的东西。

    洪水退去又焕发生机的村庄还是很美的,除却河道里水流还是有些深,旁的地方已经能安心落脚。

    夏瑶带着药箱,谨慎地走在路上,似乎不适应这样亮的日光,更心着四周经过的每一个人。

    她四下量着,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快步走去。

    “将军。”傅其章正立在一旁,看着士兵将田地整理妥当,忽然就听见背后这一声。

    他回身望去,正见着夏瑶站到自己身后,不禁退了一步:“夏姑娘可是要去驻地?我让人带你去。”

    “不是,我是来给你换药的。”夏瑶想看他又不太敢看,只从斜挎的药箱里翻出个剪子,去扯起受伤的手臂把纱布剪开。

    傅其章刚想抽回手臂,却不想她十分利索,已经把纱布剪了去:“比昨天好很多了。”

    着话,夏瑶便从药箱里翻找出了药瓶,又重新撒了些药上去。不过这次包扎的不是纱布,而是一方白手帕。

    “纱布..用完了,将军将就下。”她也不抬头,迅速地把布面整理平整。

    傅其章半晌没言语,只是越来越觉着她奇怪,仿佛事事都像在做贼,处处提防着周围人的目光。

    “将军!这有人受伤!”一士兵高喊一句。

    看着坐在地上的是个百姓,傅其章也顾不得面前的人,抽身过去:“怎么了?”

    “他的肩膀好像脱臼了。”士兵答道。

    傅其章忽然想到这不是正好有个郎中在,便冲夏瑶挥了挥手。

    “劳烦姑娘给这位老乡看下,胳膊脱臼了。”他看人犹豫着走近,道。

    坐在地上的那位大叔似乎也不大相信,眯着眼睛望了望夏瑶。

    傅其章看出人心思,劝慰道:“您放心,她医术很好!”

    只这一句话,夏瑶眼睛里忽然有了些许的光,似乎是等来期盼很久的消息那样。

    .....

    今日也没什么繁忙的事情了,傅其章回到驻地时,天还大亮。

    沈郁茹刚从那些大娘大姐眼皮子底下溜出来,得了空去帐里喝口水。

    杯子送到嘴边,她却忽然觉出腰间一紧被人抱住,害得一口水没喝到。

    “夫人这几日都消瘦了。”傅其章笑着,把自己的手臂当作量尺,在人腰间围了一圈。

    沈郁茹见人越发大胆,忙去推开手臂:“大白天的,外边还有人呢。”

    拉扯间,她无意触碰到了那光滑的手帕,不禁低头看去:“这是...”

    “夏姑娘来换药没有纱布了,就用它替一下。”傅其章心思本没放在这些上,自然也就没能领会要义。

    这才多久就送上手帕了,沈郁茹忽然心绪难平,那感觉就仿佛自己心爱的什么突然被旁人盯上了。

    “这有纱布,我给你换了。”她故作平静,拉起傅其章的手,往榻边走去。

    傅其章任她拉着,疑惑:“为何啊?”

    还问为什么,沈郁茹简直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可这样空凭猜测的事情,又要怎么直。

    “手帕丝线密,不透气,我怕你伤口不好!”她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如往常一样。

    可是刻意去掩饰,反倒又显得过分清冷。这些日子以来,傅其章觉着沈郁茹已经开朗了许多,很久没见过人这样的沉静。

    他不得不又如刚成亲时一样,心地去揣测:“怎么了?”

    “没事。”沈郁茹垂着眼神,细心地把手帕换成纱布,并不去看他。

    傅其章心里起了鼓:“这几日忙,确实没好好陪你,我...”

    “你去忙吧,我这儿没事儿。”沈郁茹整理好药箱,顺手也把手帕叠好了放在一旁,缓缓起身往帐外走去。

    若只听得话,并没有什么不妥。可傅其章早已熟悉,她只要一托辞没事,定是有什么的。

    刚出了帐门,沈郁茹就后悔自己方才是不是有些不妥。以往自持的气度,现在却半分也拿不出来。

    但人家姑娘手帕都送了,分明是有意。可转念一想,万一真的只是顺手取材包扎,自己这样也多少有些心思不宽敞。

    左右在这里待着都是心烦意乱,不如去看看沈子耀和殷可竹,也好换换心思。

    这几日哪哪都看不见沈子耀的身影,他一头扎在那间木屋里,恨不得片刻不离。

    不过这样也好,两个人倒多了许多能呆在一起的机会。

    沈子耀端着一碗热粥,心翼翼地吹了又吹,才送出去:“来...”

    “我伤的又不是手,自己能喝。”殷可竹不愿意这样磨磨唧唧,便要伸手去端。

    可没想到沈子耀侧身一躲:“不行!哪有受伤的人自己吃东西的。”

    “那你替我吃?”殷可竹被气得一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话与话接得紧密,谁都不肯给对方半刻空闲时间。

    沈子耀一顿,觉出自己方才话不达意,仔细琢磨又要再开口,却听得门外有声音。

    从驻地而来的沈郁茹,在木屋门口刚好遇见了夏瑶,二人相顾一时无言。

    “夏姑娘。”见了手帕的主人,她心中似被细绳勒着,却先开口不失礼节。

    夏瑶虽之前见过沈郁茹一面,却不认得,但是这几日外出得多,也听了镇远将军有位秀外慧中的夫人。

    如今眼前的人落落大方、气质不凡,大约也能猜到是谁。

    “民女...来同屋里的姑娘诊脉。”夏瑶将自己身体向后倾了倾了,不太习惯与人接触。

    她眉目间总带着些忧愁,看着似经历过许多苦难。沈郁茹虽放不下心里的结,见此却不由得轻声几分:“夏姑娘请。”

    二人一前一后,往木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