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误会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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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其章即将独守空帐◎

    周穹自豫中被押往京城, 傅其章特意多派了人手以防意外。

    官兵明路押送犯人,一路上寻常百姓, 甚至山匪都应退而避之。

    这一遭,连周穹自己也觉得没了什么希望。可在进京郊之前的一处树林里,却突然遇上了一路蒙面的人马。

    这些人埋伏许久,待队伍临近,无数羽箭自树丛中飞出。嘉宁将士应对不及,还未得缓神机会,那些蒙面人已经持长刀蜂拥而上。

    蒙面人配合有序、下手狠辣, 有人砍了囚车的锁链将周穹扯出, 余下的利落地解决了侥幸存活的押送人。

    “你们是谁!”周穹被解了绳子, 警惕地看着这些人。

    为首的蒙面人只道:“自然是有贵人救你。”

    周穹从不觉得自己身边有哪些贵人,不禁疑惑:“能见见么?”

    “能见时自会相见。”蒙面人不由分,又将人拽着往别处带去。

    不出片刻,现场就被清理地干干净净,一路押送官兵连带着周穹,就这样消失在了京冀边界,没能踏进京城。

    未留下可报消息的人,傅其章在豫中对此事全然不知。

    天气转凉, 存水越发地难以减少。河道里的水位居高不下, 两旁的土石都快给泡得疏松了。

    才把百姓的住处安定好, 他便又着人去时时看着河道,免得哪里突然塌了。

    夏瑶为殷可竹诊过脉, 有条不紊地收拾着自己的药箱:“这位姑娘恢复得很好, 药再用三日就可停了。近日吃些清淡的, 可稍做活动。”

    “谢谢谢谢!”沈子耀连连道谢, 真就好似伤者病人的家属那般。

    殷可竹盯着他的身影忍笑也不开口, 任人这么张罗。

    “夏姑娘现在住在何处啊?若是家中还未料理妥当,可去驻地暂住。”沈郁茹随着夏瑶的脚步往屋外走,道。

    夏瑶摇头:“不必了,一个人待着清静些。”

    总是这样推三阻四的,沈郁茹难免起疑心,可是实在不便什么,只道:“好,那夏姑娘注意安全,有事随时去嘉宁大营寻我。”

    她罢轻轻颔首,换得对方还礼。

    ......

    只一天的功夫,到了傍晚河道旁就有两处塌陷,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嘉宁将士如今又提心吊胆起来。

    傅其章忙回了帐中,去给在更下游的太子写信。现在着实要工部派些人手来,将河道两岸做些修缮。

    外边天阴下着毛毛细雨,帐里有些暗。沈郁茹点了一盏灯,拢着光慢慢放到桌上,悄悄地量了他。

    “来人。”傅其章放下笔装好信,把信封交给进来的士兵:“送去豫中驿站太子处。”

    看着人忙碌全然没注意自己,沈郁茹忽然有些失落。许是这几天心情都一直不大好,现在她对于这些情感格外敏感些。

    得出空的傅其章,看见坐在榻上的人正在出神,便缓缓起身走去:“我看你近几日精神一直不好,可是累了?”

    “没。”沈郁茹摇头,没去看他。

    傅其章安慰她:“今晚我要去看河道,你先休息不必等我。待过些时候工部的人来,我们便能回京了。”

    沈郁茹哪里是担心这些,可又不好是因为自己心里的醋意,如此一来她便也只能点点头。

    “拿上伞吧。”她见人起身要走,不由得又嘱咐一句。

    外边不过细细的雨丝,没必要伞,傅其章道:“不必了,你安心休息。”

    往日在平常不过的对话,现在沈郁茹也要多想一些。

    天晚雨开始有些密了,地上也潮湿起来。沈郁茹在帐中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她还能记着夏日里,那晚的雨比这大许多,自己也是这样心中不安地等着傅其章,不过心境全然不同罢了。

    外边的火光朦胧地映进来,光摇摇晃晃的。即使雨不是很大,但现在不比盛夏,只怕雨水渐凉。

    如此夜晚,让人一个人守着河道,沈郁茹又心疼起来。

    她索性起身拿了伞,准备去找一找傅其章,能陪陪也好。

    从驻地到河岸,一路都错落得点着火把,不必提灯也能看清路。沈郁茹撑着伞,心地沿路下去。

    河道旁都有值守的士兵沿路巡逻,傅其章看了处又下陷的地方,正要另安排人手来,却忽然看着远处一模糊的身影。

    “河道危险,速速远离。”他一边着,一边往前走。

    本来已经在火把下蹲下的身影,听的声音一惊,急忙提了手边的篮子撑伞要走。

    “夏瑶姑娘?”傅其章看清了人,疑惑地喊道。

    跑远了几步的夏瑶忽然回身,有些意料之外:“将军...”

    她知道,现在除了这个将军,没人会喊她的名字。

    傅其章并未再走近,问道:“这么晚了,姑娘来做什么?”他罢,量到了她篮子中又几叠纸钱。

    “今天是我爹娘忌日,我来...”夏瑶并未再下去,只是低了头。

    见着人没再管,她索性放了伞蹲下,拾起一旁的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圈,点起了火折子。

    事关逝者,傅其章也就任她去了,只要不出什么危险也罢。

    “将军,能帮我撑个伞吗?”夏瑶一手拿着一支火种不太好的火折子,一手捏了纸钱。可是因为细密的雨,刚引燃的火种又被熄灭。

    傅其章没应声,只俯身去拿了伞,伸出手臂将伞给她撑起,自己淋在雨中。

    “三年前豫中匪患横行,我爹娘就是被土匪推到了这条河里,没能救起来。”夏瑶自顾自地着,想给身旁的人听。

    之前只觉得这姑娘古怪,没成想是受害于三年前的豫鲁匪患。傅其章听荀业之过,当时匪军凶残至极。

    嘉宁军驻守之地,竟令百姓惨遭屠戮,他忽然生出些愧疚道:“今后嘉宁所在之地,必保安定。”

    到此刻,太子那句“愿将军以利刃,护我大楚手无寸铁之百姓。”又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

    从驻地沿路寻来的沈郁茹,量着沿河的火光,远远地见着了火把下熟悉的身影。

    见人撑着伞她还奇怪,可还没再往前走一步,却见着一白衣女子站起身,与傅其章面面相对。

    是夏瑶!沈郁茹一眼看了出来。她怔在原地,心忽然收紧了一瞬。

    如此微雨的夜晚,傅其章与别的女子撑伞相见……

    她想开口去唤一声,可又觉得没什么必要,终究是把话咽了回去。

    自己还担心他雨夜难耐想来陪伴,如此一看,来这一趟实属多余。

    或许那面手帕,本就不是无心之举;或许傅其章今晚,也本不是来巡查河道的。

    沈郁茹忽然觉着心口堵得慌,喉间忍着一口气灼热哽咽。

    她不再继续向前,只是失神地望着那两个人影许久,提了提有些湿的裙摆转身往回走。

    雨夜确实有些凉了,她觉着浑身有些寒意,却不知心里的还是外边的。

    傅其章未发觉远处离去的人,只将手里的伞还给了夏瑶:“姑娘节哀,我还有公务在身。”

    两人没有再多别的话,夏瑶撑伞站在原地,望着走出火光的背影,不禁捻了捻方才傅其章触过的伞柄。

    她少有地抬着头,眼神中似乎有些期待。

    沈郁茹回到帐中,便是看着伞上滴落的水滴,都能想到方才的场景。

    消失很久的不安,如今又萦绕在她的心头,今日一起撑伞,那明日又会怎样。

    这几天压抑的情绪慢慢地涌上,让她越发得低落难受。

    这一夜沈郁茹便这样毫无神采地倚在榻边,时而想着之前那些欢喜的日子,时而又害怕之后不再欢喜。

    ......

    天色见亮,山下的那间木屋里也开了门。沈子耀刚端了煎好的药给殷可竹喝下。

    这几日他不分昼夜地守着,看着眼下都黑了许多,人也疲惫。

    “你...这几日,一直照顾我,累了吧。”殷可竹把空碗递给他,眼神中略显羞涩。

    沈子耀一拍胸脯:“放心!我身体结实着呢!况且你为我受了伤,我的好好谢谢你,应该的。”

    话音落,殷可竹却忽然没了笑容,有些犹疑:“你照顾我,是为了感谢我?”

    “当然了。”沈子耀还没觉出来话里有什么不妥。

    殷可竹不甘心,又问:“那除了感谢...还有呢?”

    她其实很想听到除了感谢外,那么一点点的私心,那怕是一句他自己担心也好。

    “还有...不能让殷老将军担心。”沈子耀想着,他可是辅国大将军的独女,自然是不能有事的儿。

    左来右去就是没有自己心思,殷可竹抬手了他一下:“你个呆瓜!”

    沈子耀懵了一瞬:“我怎么了?”

    “你送我去找夫人!我不要你感谢我,也不要你替我爹担心我。”殷可竹着,就要挣扎起身。

    这伤口还没好,怎么能这么折腾,沈子耀忙去拦着:“别别别,你这怎么了,有话好。”

    殷可竹一把揪住他的耳朵:“送我去找夫人!”

    “好好好!”沈子耀吃痛扭头,终究是妥协了。

    回来同住,殷可竹有此意,沈郁茹也正好想到一起去了。

    她本就不是得过且过的性子,何况这些时日又“耳濡目染”,将傅其章的撩拨手段学了几分,现在万不可能不言不语。

    眼下天都大亮了也不见人回来,也不知道这一夜去了哪里。她心里的失落已经化作一点点的计较。

    既然想半夜出去见旁的女子,那之后都给他行个方便算了。

    她忽然起身走向账外,向一旁士兵吩咐道:“去山下木屋找沈子耀,让他将殷姐接回营地来修养。”

    这间帐篷本来就是算她与殷可竹两人住的,现在正好,傅其章晚上也不必再来与自己同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