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傅其章独守空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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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兄难弟二人组◎

    士兵领了命还未转身, 却见沈子耀呼哧带喘地抱着殷可竹来了营地,山路虽不陡峭, 可毕竟有一段路程。

    “我重吗?”殷可竹还没消气,问道。

    沈子耀忙摇了头,气喘吁吁道:“不…不重.....”

    这倒是来得巧,沈郁茹让出了一条路:“快把可竹送进去。”

    她量着这俩人,看着觉得奇怪,怎么自己回来了。

    “旁边还有空的营帐,干嘛非要跟我阿姐挤在一起。”沈子耀将人安置在榻上, 扶着酸疼的腰直起身来。

    殷可竹气鼓鼓地盯着他, 道:“我再问一遍, 你照顾我到底因为什么?”

    又是这个问题,沈子耀一挠头:“这不感谢你嘛。”

    “呆瓜!”殷可竹忍无可忍,将他推远了些,然后别过头去。

    沈郁茹在门口看着,一时间也不知所以,昨日还好好的,怎么今日就吵上了。

    “这怎么回事?”傅其章听见帐里吵闹,进门问道, 顺便抖了抖身上一夜的雨水。

    看见人进来, 沈郁茹收敛了神色往榻边走去, 去给殷可竹盖了盖被子。

    可算是来了个救星,沈子耀忙使眼色, 让傅其章帮帮忙。

    “可竹之后便与我住在一起, 也方便照顾。”沈郁茹先开了口, 看着神色平静, 得从容。

    始料未及的转变, 傅其章一怔:“如今百姓都回了村里,营帐尽够,可以再安排空帐啊。”

    “不要!”殷可竹抱紧了沈郁茹的手臂。

    沈郁茹搂了她一笑,又往傅其章看去:“将军住空帐吧,夜晚去巡河道,动身也方便些。”

    那边两一个人看着生气一个看着和气,独留这边两个摸不着头脑的人面面相觑。

    女儿家开始附耳轻语,二人插不上话,就只能寻了间宽敞的空帐去待。

    他俩一言不发地坐着,真像是两个回不去家的惆怅人。

    “你怎么招惹殷可竹了,她怎么就开始粘着你阿姐了?”傅其章无奈地问。

    明明跟自己夫人住得好好的,现在却突然人近在眼前,自己要独守空帐。

    沈子耀不肯吃亏,反问道:“你怎么招惹你夫人了才对吧,把人半路截去。”

    现在谁也别谁,两个人也算得上是在一条船上。

    “一定是你对我阿姐不好,她要找可竹诉苦。”沈子耀暗自嘟囔,方才本来可以直接去空帐的,结果被沈郁茹半路拦到了自己帐中。

    傅其章不愿意听这话:“你眼睛不大好吧。”

    天地良心,他于沈郁茹绝对真心真意,将军府里随便扯一个人来都有目共睹。除非谁瞎了才看不到他对自己夫人的好。

    两个战场上杀敌不眨眼的人,如今竟也束手无策,看着比调动数万大军还要棘手。

    与他们相隔的帐里,殷可竹将头靠在沈郁茹的肩上,在指间绕着自己的发尾,很是委屈。

    “沈子耀好像不喜欢我…”她得忧愁,又有些失望。

    沈郁茹疑惑地看去:“怎么?他了?”如果真是这样,那自己这个弟弟着实是有些不开窍了。

    殷可竹摇了摇头,又往沈郁茹胳膊上蹭了蹭,非要找个能依靠的地方。

    “他照顾我就是为了感谢我,那他能感谢我,也能感谢别人。还是替我爹担心我,左右就是他自己不担心。”她似乎在控诉沈子耀的罪行,却又不忍心得太狠。

    这儿女要是生出情来,闹闹还着实有趣,沈郁茹忍着笑:“他可担心你了,你是没瞅见他当时守在屋外边什么样。”

    自己的弟弟她哪能不了解,这傻子什么时候急成过那样。那快把魂儿都丢了的样子,肯定是把人放在心上了。

    殷可竹眼神忽然亮起来,抬头去看:“他当时什么样啊?”

    “他当时声泪俱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屋里许久没有动静,我若不拦着,他恐怕就冲进去了。”沈郁茹仿佛在哄姑娘,讲得绘声绘色。

    左右编故事又不花金子银子,还能哄得人开心,有利无害。

    这场景,殷可竹似乎已经能想出什么样,忽然轻咬了嘴唇,扣着指甲:“那…那他怎么不?”

    沈郁茹理了理她额头的发丝:“我就他是个傻子,你还不信。”

    这么想来,沈子耀确实有些呆瓜,殷可竹想着既然他有这份真心,那便原谅他一点点,但是不能完全原谅。

    “有时候,感谢并不是生疏客气,而是一份独属于你的爱意。”沈郁茹着,忽然柔和地笑起来。

    她回想起来当时在山林遇刺后,傅其章抱着她,轻声的那句“谢谢你”,分明是夹杂着许多爱意的。

    这些事情殷可竹尚不能完全理解,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若不开心便来找我,我做些好吃的,给你解解忧。”沈郁茹也觉出跟她这些过于生涩,就挑些容易哄姑娘开心的。

    这样一,殷可竹欢喜地点了点头,往身前人怀里一抱:“这个呆瓜,能有这样的姐姐,真是上辈子积福了。”

    “再加上你的喜欢,那他上辈子恐怕是个济世救人的神医。”沈郁茹笑着趣。

    刚笑了片刻,“神医”二字就勾起了她的思绪,不禁又想起了会医术的夏瑶,一时间兴致减了大半。

    殷可竹年龄,心思也浅,稍做安慰便能好起来,现在是徒留沈郁茹一个不能解心事的人。

    ……

    因为豫中堤坝塌毁,户部尚书与侍郎虽然没被丢去豫中填河,但也是下了大狱。

    谏议司第一遍没查出来账本的纰漏,也以失职之罪罢免了几人。

    如此一来,户部在职管事的便下去了一大半,谏议司也空出来许多。太子不在京中,独留成王一人对这两块肥肉虎视眈眈。

    既然设计将原来的人拉下马来,杨逾那能让成王轻易再把自己的心腹推进去。

    谏议司倒是没什么所谓,不过个口水仗的地方。可户部是真真切切的大权在手,总要有个可靠的人。

    为这事儿,他不得不把大忙人张瑞书约出来。以前傅其章领兵出征时,好歹他俩人还能邀月楼时常见见面。

    可自从张瑞书做了这个赈粮督运,又赶上豫中水灾,那可是日日都在忙。好不容易腾出点时间,还要去樊相的一叶书斋读读书。

    杨逾这次照例把人约在了邀月楼,若是没有与太子相关的事,他是不愿去有闻茶楼的。

    时隔半月未见,张瑞书身上单薄的书卷气减退了不少,行姿走态里竟带了些樊相的气质,或者看着沉稳许多。

    “我们的张大人真是好忙啊。”杨逾看人进门,不由得调侃一句。

    张瑞书照例是那一副温和的笑容:“比不得杨二公子日日高枕。”他趣过,权做见面的问候。

    杨逾给他倒了一杯酒:“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找你是为了户部的事情。”

    户部近来的变动朝中无人不知,张瑞书心中有数,问道:“你手里没人可用了?来我的主意。”

    现在来找,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去补户部的空子,张瑞书心知肚明。

    “此言差矣,别人哪有你放心。户部可是重中之重,万一又落到那些个烂泥手里,遭殃的还不是大楚百姓。”杨逾深知他关心什么,便把话往百姓民生上引。

    这次豫中因为堤坝塌毁,百姓受了无妄之灾,张瑞书是干着急也帮不上什么,心里要把户部那些人谴责了千万遍。

    他并不是无心这些职位,只是觉着自己学识尚浅,犹豫道:“可我还想在樊相的一叶书斋多听些教导。”

    杨逾反问:“等你学成樊相那般博识吗?”

    若是要学成那样,恐怕得个百八十年,莫是去户部,恐怕都被史官写入书册了。

    如此一问,张瑞书也思忖起来,他心里是属意户部的,也有一番抱负,可终究怕决断不够以致误民。

    其实杨逾在此之前,早已去拜访过过樊北,请教过老丞相的想法。

    如此一段时间的教授,樊相称张瑞书博学有志,却终究少了一份魄力。

    以他的才识,全然可以去担更重的的担子。有一些心智,是在一叶书斋里一辈子也学不出的。

    现在这样的时机,正是推张瑞书一把的好机会。

    “你愿不愿意。”杨逾又问一遍,于傅其章也好,张瑞书也好,凡事涉及二人的事情,他都要得到肯定的回复。

    心中抱负此时不展,又待何时。张瑞书被送到这样的关节点,定下心道:“好。”

    人答应了,杨逾也便能放开手脚去做。如此一来,成王手里的棋子便又少了。

    完户部,张瑞书心里还记挂着一桩事:“书文院的事情你可知道?”

    “书文院被成王拿得死死的,我的消息不都从你这里来的?”杨逾还没甚在意,不觉得一直风平浪静的书文院能有什么大事儿。

    张瑞书道:“书文院掌院刘稳递了告老还乡的折子,言语间还推举了沈置做下一任掌院。”

    这样的消息令杨逾倒酒的手顿住,疑惑地看过去:“成王在什么算盘。”

    书文院在成王手里,那辞谁用谁必定是他暗中操作。

    刘稳辞官推举沈置,这一举必定是得了成王授意的。

    “只怕我们之前猜测的,是对的。”张瑞书放低了声音,怕隔墙有耳。

    沈郁茹与傅其章成亲时,他二人便猜测,成王会升沈置官职,令其接管书文院。

    之后沈置若明确立场与成王为伍,那傅其章身为他的女婿,在外人眼中必然是成王一派。

    “若是如此,太子会不会忌惮青卓。”张瑞书心中忧虑。

    杨逾最怕将人卡在这样不上不下的位置,成王不信他、太子防备他,到头来左右为难。

    无论如何,傅其章万不能被划做成王一派,不然太子登位之时,便是他丧命之日。

    “那便看镇远将军夫人与沈家老爷,谁更厉害些了。”杨逾一思索事情,就习惯揉着手里的东西。

    成王去虽找了沈置,可能劝动傅其章的人,非沈郁茹莫属。

    太子与成王两尊大神的争斗越演越烈,傅其章若再闷头不应声,只会引得两方都忌惮他。

    杨逾想着等人回来,还是要请沈郁茹出面,劝傅其章表个态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