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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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舆论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一审刘子昂即被判处死刑,顺利得有点出乎陆时骞的预料,接着他母亲就找上了门,哭哭啼啼地诉她这些年如何不容易。

    陆时骞给她倒了杯水,自己则坐到了拐角的沙发上,与她隔开一段距离,“是舅舅让你来的?”

    “谁让我来的重要吗?”陆母今天没化妆,看着憔悴不少,“谁是自家人,谁是外人,你怎么到现在都分不清?”

    陆时骞被刚才的哭声搅得有点心烦,声调不觉有些冷:“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你弟弟的事。”

    “他杀了人,偿命是应该的。”

    “偿命?呵,我看你是鬼迷心窍了。”陆母擦着眼泪,“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我也答应过了,只要你去你爸爸公司上班,你俩的事,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时骞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没搭她的话。

    “骞,子昂怎么都是你的弟弟,你不能把事情做这么绝。”

    “法院判的,跟我没关系。”陆时骞看她一眼,“眼不见为净,你该干嘛干嘛,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怪不得活得累。”

    陆母气得不出话,左右看看他这屋子,最后抬手把茶几上的果盘给砸了。

    动静不,躲在房间里的妞妞把门开了条缝,偷偷朝外面看,陆时骞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孩子,他走过去,低头牵住她的手,并关上了门。

    “画好了吗?”陆时骞看着书桌上摊开的画纸,上面的画才涂抹到一半,“画好了,叔叔带你出去吃饭。”

    妞妞不解:“她为什么要发火?”

    “因为叔叔惹她生气了。”

    “我要是惹叔叔生气了,叔叔也会砸东西吗?”

    陆时骞愣了下,“不会,叔叔会控制情绪。”

    “为什么?”

    “因为发火解决不了问题。”

    刘父动用了可以利用的一切社会关系,在二审开庭前,他去看过刘子昂两次,面对儿子的声泪俱下,他:“你妈妈本来也是要一起过来的,但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折腾了。”

    “爸,我后悔了……你找找人,你找人把我捞出去……我不想死……”

    开庭那天,刘家夫妻俩坐在观众席上,看着法官最后敲响法槌,念出了决定性的判决词——结果并没有扭转,二审依然维持原判。

    这场迟到了一年的正义终于落下帷幕。

    陈循看到结果之后,特地给陆时骞了通电话。

    在电话里,陈循很开心,光是声音就能听出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等陆时骞回答,陈循又问:“你项目结束了吗?”

    陆时骞想快结束了,陈循又抢在他前面:“你应该挺忙的吧,等你结束了再请你。”

    陆时骞轻轻笑了下。

    “你笑什么?”陈循感到莫名其妙。

    陆时骞语调轻松,笑意也是淡淡的,“你既然什么都替我了,下次就不要问我意见了。”

    “……这样啊。”陈循终于发觉自己有点不太礼貌,“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下周都可以。”

    “好,那就等到下周再。”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高考结束了,成绩也放榜了,陈循愣是没记起来请人吃饭这回事。

    陈循把佳影的骨灰带去给了夏筠,两人皆有物是人非之感。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这姑娘是在自己高三的时候,当时她和佳影刚处没多久,他们仨一起吃饭,他撸下一串羊肉,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子,抬头盯着夏筠看了看,对方白皙如瓷的皮肤在他眼中闪闪发光,他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

    那一刻,他联想到了高贵的白天鹅——陆时骞是公的,这只是母的。

    “我要去上大学了,你呢,以后有什么算?”

    “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夏筠目光落在骨灰盒上,随后从衣兜里掏出烟和火机,并问陈循,“我抽根烟,介意吗?”

    陈循摇摇头。

    夏筠点燃了烟,陈循隔着薄薄烟雾,看着这位满腹心事的女孩,“给我也来一根吧。”

    夏筠把烟盒和火机一并递给了他,陈循点燃叼在嘴里,两人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你跟陆时骞在一起了?”

    陈循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想,“没有,我跟他不是很熟。”

    “这回是他帮咱们的吧。”

    “算是吧。”

    夏筠磕磕烟灰,动作熟练,带着一丝破碎的成熟感,“他其实对你挺好的。”

    陈循还没从她如同老烟民的震撼中缓过神来,“你什么?”

    夏筠笑笑,有点索然无味:“没什么。”掐了还剩半截的烟,她起身,“我走了,可能会去国外待一阵子。”

    陈循居然有些怅然若失,这个因为处在同一阵线而和他互相羁绊了数月的女孩,终于要解绑他俩之间的关系了。

    这是他永远都改变不了的缺点——情感过于充沛,容易对长久相处的人或物产生依赖。

    陈循也把烟给掐了,“祝你一切顺利。”

    “你也是。”

    两人告别,陈循:“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电话就行,或者你在微信上。”

    “谢谢,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夏筠离开了包厢,陈循叫来服务员,把剩下的几个菜给包了,走到前台付账时,被告知钱已经付过了。

    -

    陈循走的艺术生路线,报了本地的一所综合性大学,学的绘画专业,学校排名一般,重点是离家近,方便他每周回去看孩子。

    录取通知书寄到家时,陈循不在,黄秋韵从快递员手里接过印着EMS的包裹,以为是银行寄来的什么信用卡,想也没想,就给拆开了。

    看着上面的学校章印,她有些愣神,时光仿佛穿过苦难的罅隙,回到了七八年前,在那个同样炎热的夏天,她如果没怂恿陈循未婚先孕,或者在陈循怀孕之后,她能领着他去医院把孩子做了,她儿子也许会拥有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晚上到家,差不多七点多,陈循把包回来的菜用盘子装好放进冰箱。

    “晚上在外面吃的,还剩了点,明天中午热一下。”陈循。

    黄秋韵“嗯”了声,“你录取通知书到了。”

    “在哪儿?”还没等他妈回,陈循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通知书,他拿起来开看了眼,然后又给合上了。

    “一直没跟你,我准备去上大学了,原本用来买房子的那笔钱,暂时动不了了,因为我这几年可能都没有收入。”

    “房子不着急,这不还能住嘛。”黄秋韵胸腔里充斥着内疚和自责,但她压抑着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现在妞妞也有人带了,你去忙你的事儿吧。”

    陈循点点头,“希望以后一切都能顺利吧。”

    九月初,陈循拖着箱子走进了北市市立大学,学校里热闹非凡,有不少接待新生的志愿者,还有到处支摊卖东西的学生,迎新标语随处可见,热闹得仿佛置身在跳蚤市场。

    这个学校ABO分寝管理,陈循被安排在男Beta宿舍楼c栋,四人寝。

    陈循是第一个来到寝室的,他在收拾行李的当儿,跟陆续来到寝室的其他两位室友了招呼,交谈间,得知两位室友一个叫袁朗,来自江都,另一个叫周博文,来自晋城,都是典型的北方人性格。

    “你呢,家是哪儿的?”袁朗问。

    陈循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在北市生活了十年,已经在这边定居下来了,但好像又不能算北市人,顶多算个新北市人,“我老家在北市隔壁的一个县,跟北市挨得挺近。”

    完,陈循还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年龄,“我应该比你们都大,我是高考后工作了几年,又回头重新参加高考的。”

    “多大?”

    “我二十六了。”

    “那以后我们就叫你陈哥吧。”

    陈循“行”。

    周博文突然狐疑道:“还有一个怎么没来?”

    这位缺席的室友叫邢渐责,陈循是从新生登记表上看见的名字。

    “可能还没来报道吧。”陈循。他对这个不感兴趣,继续埋头收拾起了东西。

    那位神秘室友不光报名日当天没来,就在他们军训都快进入尾声,陈循还是没见过他。

    久而久之,他们系里就传出了点流言蜚语,这位邢渐责是校长的侄子,人家不参加军训,辅导员也不敢什么,得有鼻子有眼,就跟真的似的。

    陈循从不参与进这些八卦,他这些日子跟许联系了一次,问他最近有没有绘墙之类的活儿,他想赚点外快。

    许有了活儿通知他。

    “你咱们开课了之后,他不会还不来吧。”

    “不能吧,这也太拽了吧。”

    “到底是何方神圣啊,我还真有点好奇。”

    ……

    袁朗和周博文你一言我一语,陈循坐在自己书桌前咔哧咔哧啃苹果。

    “砰——”

    宿舍的门被推开,袁朗和周博文同时闭上了嘴,向门口看去,陈循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苹果“啪”地掉到了地上,滚了一米多,滚到了一只篮球鞋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