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博文一听就来了火气，“我们仨话，提你名儿了吗！”

    邢渐责没甩他，抓住床边的围栏，腾起身子三两下从上铺跃下，动作敏捷身姿矫健，陈循第一次发觉这个Beta比他想象中的要有力量。

    他抓起自己挂在梯子上的牛仔裤，匆匆套上后，问陈循：“吃饭吗，一块去吧。”

    陈循有些讶然，讷讷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寝室，身后是袁朗的声音，“他就这么个人，你理他干嘛……”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陈循突然笑出了声。

    邢渐责已经往下踩了一步，闻声回头看他一眼，：“你笑什么？”

    陈循敛住笑，语气轻快地：“我觉得我不怎么装，你这人倒是挺能装的，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邢渐责明白他的意思，“我烦那俩儿。”

    陈循嗯了声，“我早看出来了。”末了又轻声嘀咕了句，“中二病。”

    “什么？”

    “没什么。”

    邢渐责继续踩着楼梯台阶往下，从陈循高他两三个台阶的角度看去，少年的脊背挺得笔直，背部线条十分流畅。“我听见了。”他忽然。

    正是午饭饭点，食堂无异于大军压境，乌压压全是学生，两人转了一圈，最后在没几人排队的鸭血粉丝窗口了两份鸭血粉丝，又瞄准了两个快要结束战斗的女学生的位置。

    他们走过去，等人家吃完，才把碗搁到餐桌上。

    陈循坐下，拿了包纸巾出来，仔仔细细地开始擦拭桌面。

    邢渐责看他模样端得严肃，低头笑了笑，再抬头时，陈循还在擦桌子，“要喝什么？”

    食堂西南角是个卖饮料和果汁奶茶的地方，陈循看对方已经站了起来，也就没客气，“帮我买杯椰奶。”

    邢渐责长腿迈过去，回来时，手上拿了两杯喝的，他把椰奶递给陈循。

    陈循接到手上，“谢谢。”

    邢渐责看他碗旁边放了张对折叠起的纸巾，纸巾上是被他挑拣出来的鸭肠，想起刚才自己问他要不要吃鸭血粉丝时，对方卡顿了半秒的表情，看来是真不爱吃。

    “早知道你不吃这玩意儿，那边卖鸡腿饭的也不是很忙。”

    陈循跟他较起真：“我不是不爱吃，我只是不爱吃鸭肠。”

    邢渐责一对上陈循那张不管什么话都很认真的脸，突然不知道该点什么，简单“哦”了一声。

    陈循吃得很快，一碗粉五分钟就到了他的肚子，他无所事事地看了看周围排队饭的同学，举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食堂实景图。

    下一秒，就编辑了条带图的朋友圈。

    【每天来食堂吃饭都跟仗似的，这是逼着我点外卖的节奏！！！】

    邢渐责看陈循一个人自娱自乐得起劲儿，有意放慢了自己的吃饭速度，也拿出手机，边吃边看。

    陈循当然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他玩手机纯粹是因为对方吃得太慢了。

    “你真结婚了？”邢渐责放下筷子，忽然问道。

    陈循微微顿了下，然后点了点头，“嗯，我结婚算比较早的，二十岁就结了。”

    邢渐责没继续追问什么。

    陈循却跟人家一五一十交代了自己的经历，“我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现在孩子大一点了，我才能腾出时间出来念书，前几年一直在忙，瞎忙。”

    “她妈妈呢？”话刚脱口，邢渐责就意识到也许“妈妈”这词儿不完全对，他又补充了句，“我是，你对象呢？”

    陈循低下头，半晌没言语。

    邢渐责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唐突，轻轻咳了声，：“这汤有点咸。”

    陈循抬起头，脸色苍白，夹杂着些许疲惫，“去年出意外走了，走了有一年了。”

    邢渐责设想过许多种答案，哪怕是“他”抛弃了我们父女，他都有想过，但绝不是从陈循口中轻描淡写地听到这么一句叫人无法给予任何安慰的话。

    过了好久，邢渐责看着他，：“你还好吧。”

    陈循摇了摇头，“没事，咱们走吧。”

    昨天下过一场雪，一夜醒来，路面上了冻，今天他们美术系大一新生群里就收到辅导员的通知，要以系为单位轮流安排铲雪。

    回宿舍这一路，陈循就看到了不少拿铲子的同学，缩手缩脚地朝着实验楼后边的那块空地上走。

    陈循两手抄在羽绒服兜里，每一步都踩得很慢很稳，邢渐责把他甩开一大截后，回头等着他。

    陈循不得不快步跟上去。

    在学校里，像邢渐责这样身高185+的男Beta同样是抢眼的存在，加之走哪儿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拽酷样儿，很符合现在年轻孩儿的审美。

    早在这人来学校报道之前，关于他的传言就是满天飞。

    三岁一代沟，陈循自诩跟他们隔了快有三代，把这人始终当屁孩看待，人不坏，无非就是家里溺爱了些，养成了嚣张纨绔的性格。

    不过，这都是以前接触不深时的看法，跟他吃过两次饭，他发现邢渐责没他想得那么浮夸，倒是个挺能照顾别人情绪的孩儿。

    就是……生活作风有点问题。

    转眼就到了圣诞，陈循近期一直忙着期末考，无暇感受周围的节日气氛，不过还是挤出了点时间去商场给孩子选了件圣诞礼物，当天下午就带着礼物去了御园一号。

    家里被布置成圣诞节的样子，最显眼的就是沙发下铺的那条米色毛绒毯，他进门第一眼，就看见妞妞光着脚丫子坐在那条毯子上摆弄自己的洋娃娃。

    桌上是阿姨为过节准备好的食物，一些纸杯蛋糕和水果饮料，正餐部分还没端上桌，不过陈循已经闻见了意大利肉酱的味道，依稀还夹杂着牛排和烤鸡的香味。

    “爸爸，你过来。”

    陈循把自己带来的两本复习资料摆到茶几上，然后朝孩子一伸手，“给你买的礼物，你不是一直想要那个娃娃礼盒嘛。”

    妞妞扔了手上的洋娃娃，倾身用手去够陈循递来的礼物，东西拿到手，她就急不可待地拆开了，“对，就是这个。”她把礼盒抱在怀里，喜滋滋地，“我想了好久了，谢谢爸爸。”

    陈循笑了笑，盘腿坐到了那条米色毛毯上，屋里开着地热，地板上暖烘烘的。

    “陈先生来了啊。”栾姐领着一位脸生的女Beta从开放式厨房里走过来，两人胸口皆围着围裙，她对身边的女Beta，“这是妞妞的爸爸。”

    女Beta喊了陈循一声“陈先生”。

    陈循冲人家点头微笑，“你们去忙吧，不用管我，我陪她玩一会儿。”

    栾姐：“哎，有事您叫我们。”

    待人走后，妞妞：“刚才那个也是叔叔新找的阿姨，做饭可好吃了。”

    陈循翻到折页的那一页，想趁着晚餐前再温习一会儿。

    妞妞又在他旁边，像只蚊子似的，：“叔叔今天会早点回来。”

    陈循头都没抬，“爸爸没问他。”

    妞妞：“你不问，我也得呀。”

    陈循敷衍地“嗯”了两声。

    没想，孩子刨根究底的技能就此被激发了，她：“你嗯什么？你是不是也想看见叔叔？”

    陈循无奈地扭头看她，“爸爸在看书，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哦。”

    没安静多久，蚊子又开始嗡嗡嗡地：“我已经跟叔叔了，让他把腿锯短一点。”

    陈循没跟上她的节奏，“什么？”

    妞妞嘻嘻笑了笑，“你不是嫌叔叔个儿高吗。”

    陈循：“咋锯啊？”

    妞妞突然眼睛一亮，“叔叔很聪明的，他肯定有办法，锯短了你是不是就同意了？”

    陈循没睬她。

    妞妞嘟了下嘴，低头盯着手里的娃娃礼盒看，抱在手上晃了晃，然后任性地往毛毯上一扔，像是瞬间失去了兴趣。

    “爸爸……”

    刚要话，门锁咔哒一声。

    妞妞爬起来，光着脚猫到门后，门一拉开，她就冲出来吓了吓陆时骞。

    “叔叔，你有没有吓一跳！”

    “被你吓到了。”陆时骞蹲下身，把孩子抱起来，一面低头换上拖鞋，“有没有想叔叔？”

    妞妞人嘴甜：“想了。”

    陆时骞抱着孩子走到茶几边上，陈循感受到了他的凝视，又听他：“快考试了吧。”

    陈迅抬头，发现陆时骞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复习资料上。

    陆时骞把孩子放下，：“妞妞明年就上学了，我们准备搬到华泽那边去住，那边有两个重点学，学校我到时候提前联系好。”

    陈循停下笔，又把书给合上了，“你怎么方便怎么来，不用考虑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