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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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飞暮,纠缠了这么久,你不累吗?任何一种爱,都有消失殆尽的一天,你就不能坦然接受?”

    楚飞暮异常固执地:“不能。”

    青木又:“我们之间,又不是非要分出个高低胜负,你追我跑,有意思吗?”

    楚飞暮面颊潮红,浓密的发丝间闪着细碎的汗光,拼命抑制全身的颤抖,咬牙硬撑:“有意思,在这场追逐你的游戏中,我永远兴致勃勃,无论你藏得再深,躲得再远,我都有追到你的勇气和本事。”

    楚飞暮这席话,突然让青木想到了一个故事。

    有一个山洞,洞穴里常年住着一只兔子,狐狸惦记兔子好长时间了,但苦于洞口狭窄,一时半会钻不进去。

    然后狐狸就开始减肥,饿了一段时间,再次准备钻进洞里,吃掉兔子。只可惜钻到一半,还是卡住了。

    它已经看到了洞里的兔子,而兔子正准备往外钻好逃跑,同样卡在了洞口。

    狐狸和兔子就这么大眼瞪眼,一个想尽办法进洞,一个想尽办法逃出洞穴。

    想进洞的人堵住了洞口,想出洞的堵住了想进洞的去路。

    狐狸和兔子原本就像这场追逐游戏中的楚飞暮和青木,青木想溜走,楚飞暮拦在洞口不让他出去,紧追不舍,亦步亦趋。

    两人僵持不下,只能各退一步,无奈,谁也不想往后退这一步。

    像在玩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游戏,没有输赢,也分不出胜负。

    青木突然抬手摸了一下楚飞暮的额头,确实是烧了。

    “你能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

    楚飞暮抱着青木的被子,死活不松手,固执地:“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就要在这。”

    青木眼看着楚飞暮像一条巨大的毛毛虫似的,慢慢蠕动,一点一点钻进被子,然后静静地躺着。

    楚飞暮因为紧张,怕被赶出去,一动也不敢动,四肢僵硬地侧躺着,全身上下的感官均因为身体的不适而消极怠工,只剩下听觉敏感异常,不肯漏掉青木那边细的声响。

    青木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又拿了一片退烧药,递给楚飞暮,语气不爽:“起来,吃药。”

    楚飞暮从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不敢看青木,深吸一口气,动作麻利地坐起来,就着温水吞下退烧药,然后又快速地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生怕青木把他扔出去。

    过了一会儿,青木那边还是没动静。

    楚飞暮慢慢从被子里探头出来,看到青木在阳台上,手里夹着一根烟,仿佛陷入了忧伤的沉思中,重新变成一个略显孤僻的青年。

    月光和客厅暖黄色的光完美相融,形成一种介于亮光和阴影之间的独特光影,青木就在这片光影中投来一个模糊,却带着致命诱惑的眼神。

    青木只穿着一套薄薄的睡衣,楚飞暮怕他冷,想出口提醒。

    青木却已经熄灭了烟,抖了抖身上的寒气,进来了。

    楚飞暮立马重新钻回被子里,要不是散落在枕头上的发丝,根本看不出来隆起的被子里还藏了一个人。

    青木下巴上绷紧的肌肉不停抽动,楚飞暮在被子下面则火急火燎地等待着,哪怕青木肯对他一句话也成。

    过了一会儿,就在楚飞以为青木不会再搭理他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抚上他的嘴唇,灵巧地塞进他的口中。

    楚飞暮异常惊奇,这种间接的带着一丝暧昧的肌肤接触,让他忍不住对着青木的手指乱亲一通。

    青木想收回手指,楚飞暮哀求道:“别走,别赶我走。”

    一阵风淹没了他的话语,青木一把掀开了被子。

    楚飞暮翻个身,平躺在床上看着青木,耳朵嗡嗡作响,鼻子酸涩,眼睛不知道在背着他积蓄什么,他拼命往下压,眼泪却像和他作对似的,一个劲地想要往外钻,既憋闷又心酸。

    楚飞暮眼睛红着看青木。

    青木命令道:“不许哭。”

    楚飞暮动了下鼻子,压下汹涌而来的哭意,威胁道:“那你别把手拿开。”

    青木:“……”

    青木别开脸:“什么时候回家?”

    楚飞暮闭眼耍赖:“你又不在我家,我回去干吗?这里就是我家。”

    青木推了一下楚飞暮的胳膊:“起开。”

    楚飞暮突然睁开眼睛,模样贱兮兮的,光明正大的撒娇:“我今晚就住这,用我身子抵债,肉偿。”

    青木看着毫无恶意的楚飞暮,心又再次不安起来。

    令他不安的主要原因是,楚飞暮仍旧和以前一样迷人,看着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却很坚强,病成这样了,还有精神头耍无赖。

    青木扶额感叹:“你这张嘴……”

    楚飞暮红着脸,头发被汗水浸湿,分在一侧,眼睛里快乐藏都藏不住,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亲他一口。

    而楚飞暮看青木更是如此,故意用手挡住眼睛,不敢光明正大地看,只敢偷偷地瞧,眼睛像一颗的星星,忽闪忽闪。

    青木泄气般妥协,抬起被角,侧身躺下,背对着楚飞暮。

    无奈,家里只有这一张床,一个被子,青木只能尽量往左边靠,谁知他挪动一下,楚飞暮就靠过去一点。

    身后的热源像一个巨大的罩子,牢牢地锁住了他。

    青木扭头瞪楚飞暮。

    楚飞暮不以为然,厚着脸皮在青木颈边吹气:“青木,我发烧呢,嘴里很热,用不用我帮你……口……”

    青木及时转身,捂住楚飞暮口无遮拦的嘴,狠狠地:“你把嘴闭上吧,再多一句话,我就把袜子塞你嘴里。”

    楚飞暮不甘心地呜呜了两声。

    青木松开手,看着楚飞暮,直到对方乖乖地点了下头,才重新背过身,往旁边挪了两下,闭着眼睛准备睡觉。

    黑暗中,仿佛听到了楚飞暮微弱的心跳声。

    青木扭头喊楚飞暮名字,换来有气无力的回应。

    青木按开客厅大灯,看着浑身烫得跟熟透了似的楚飞暮,边穿外套边喊:“楚飞暮,你醒醒,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他用手机叫好车,开始给楚飞暮套衣服。

    楚飞暮烧得昏昏沉沉,身子跟高温火炉上快要融化的玻璃晶体似的, 软塌塌地不成样子,勉强借力靠在青木肩上。

    青木给楚飞暮喂了一口水,扶着他往楼下走。

    车子已经等在楼下,很快就开到了医院。

    青木看着楚飞暮被推入抢救室,一个正往身上套白大褂的人急匆匆往这边走,瞥了青木一眼,明显叹了口气,也跟着进了急诊室。

    青木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楚澜,楚飞暮和楚柚白的二叔,最近才从国外回来,回国后就一直待在这家医院。

    青木给楚柚白了一个电话,异常焦躁地坐在等候室,手脚跟不知道如何自处似的,像得了多动症,片刻也停不下来,一会戳戳手,一会动动脚。

    楚柚白不到二十分钟就赶过来了,外面穿着一件长款风衣外套,里面穿着睡衣,拖鞋里面都没穿袜子。

    看到青木,却突然放慢了动作,只是坐在青木旁边,也没话。

    青木这会也冷静下来了,毕竟是楚飞暮家属,总要跟对方交代清楚。

    “我下班回家,楚飞暮装喝醉倒在门口,我没让他进屋,只给他拿了一条毛毯,差不多晚上十点左右,我才让他进屋,然后他就发烧了。”

    青木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责:“对不起,我不知道他烧得这么严重,我想送他去医院,他不肯,我就让他吃了一片退烧药。”

    楚柚白没话,盯着青木没穿袜子的脚踝愣神,紧接着像兄弟之间的宽慰,一只胳膊虚虚揽了一下青木的肩膀,很快就松开了。

    “没事,他不会有事的,他从就皮糙肉厚的,这事不怪你。”

    想了想,还是补充一句:“不是你的错,是他,他最近身体不太好。”

    青木抬头问:“他最近怎么了?每次见他脸色都不太好,以前他不这样的。”

    楚柚白欲言又止,盯着青木歉疚的双眼,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使劲搓了下手。

    “本来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该管,从卢思浩那我就听了大概,肯定是楚飞暮对不起你,但他肯定也是知道错了,可能认错的方式有点极端……”

    青木目视前方,声音幽幽传来:“鱼和他,是假的吧,你父母没有让他相亲,他也不是因为不想相亲才给自己注射了AO性别转换剂。”

    青木语气肯定,想必凭他的聪明劲早就猜到了。

    楚柚白干脆坦白:“我父母的确逼他相亲,但他以死相逼,也无可奈何,鱼和他之间的事,我不知情,不过,他没有你活不下去,应该是真的,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你消气,那个笨蛋。”

    青木夸张地反问:“所以,他就想以这种极端的方式继续留在我身边?”

    楚柚白无奈苦笑:“他,做不成你的恋人,好歹得做你的朋友,死皮赖脸也要留在你身边,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青木垂着头,缓缓:“傻瓜。”

    “是啊”,楚柚白附和:“我早他是笨蛋了。”

    青木想直接问清楚:“楚二叔是怎么回事?”

    楚柚白愣了一下,解释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楚飞暮用的AO性别转换剂,是楚二叔从国外实验室弄来的,他在国外就是研究这个的。”

    “青木,有件事你必须知道。”

    楚柚白看着青木的眼睛,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口吻:“青木,我后来问过楚二叔,你的体质,我是腺病体质,是很危险的。当年,徐医生检测出你是腺病质后,一直和国外的楚二叔保持联系。这种体质的人,不发病一辈子也许没太大问题,就是信息素不稳定,易感期混乱,没法和正常人一样生活罢了。一旦发病,身体就会变得异常虚弱,甚至有可能致命,终生无法痊愈。”

    “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青木语气急切。

    楚柚白从没一次性过这么多和工作无关的话,清了清嗓子:“楚飞暮问过二叔,并且看过你的检查报告。”

    青木异常震惊,瞳仁在眼眶里来了一场幅度地震,重又恢复清明,镇定地问:“不可能,那个时候他根本不可能知道我是腺病质。”

    楚柚白明白青木心中的疑惑,从兜里掏出一根坚硬的钢丝,在手中把玩,苦笑着:“去他家里看看吧,楼下那个房间我已经开了,里面也许有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