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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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秀音早上被妈妈叫醒, 催促着她赶快起床去上培训班。

    许秀音感到害怕,她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妈妈很生气,直接进来将她拽出去, 让她洗漱。

    她哀求:“妈, 我不想去培训班。”

    妈妈双眉一展, 语调高亢, “不想去培训班?!我花那么多钱是让你水漂的吗!你好不容易英语成绩有起色,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不去?她有理由,但她不能。

    或者, 她不敢。

    最终, 她还是被妈妈赶出家让她去培训班。

    许秀音走在路上, 她只希望去公交站的路无限长,长到她一辈子也到达不了陶泓的家。

    那里不是培训班, 那里分明是地狱, 一个让你无法发声却折磨你的地狱。

    许秀音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培训班里殷柔柔是第一个,她是第二个, 汤亦瑶是第三个。

    殷柔柔也是最惨的一个,她独自一人在夏川上学, 本来在外面租房子,一个月前被陶泓骗进培训班, 被迷.奸。陶泓以亲戚的名义给殷柔柔请了长假, 不让她去学校,她被陶泓那个变态囚禁在家。

    殷柔柔想过各种办法逃走, 但一个都实现不了。

    最终她妥协了。

    她们三个都被拍下裸.照以及不堪入目的照片,这是陶泓控制她们的把柄,这也是让她们闭嘴的道具。

    “许秀音, 你好。”突然出现一道温柔的声音,许秀音闻声抬头,转身就跑。

    又是他!

    许秀音以为他也是被陶泓骗进来的,好意提醒他跑,但谁知道他转头就跟陶泓自己告密,她被陶泓好一顿!

    他居然还有脸来找自己!

    不!或许他就是陶泓的奸细!是陶泓故意派来监视她的!

    连黎叹了口气,好在他和边烬早就猜到许秀音会跑,边烬一直在后面候着,许秀音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边烬拦着了。

    许秀音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们是要抓我去那个变态那吗?”

    连黎疑惑:“你怎么会有这种猜想?我们是想阻止你去陶泓那。”

    “别想骗我了!”许秀音朝他低吼,“你们就是一伙的,你们都是变态!”

    连黎与她保持一段距离,他环视周围一圈确定没有人后,:“许同学,我们和陶泓不可能也绝对不会是一边的。我们知道陶泓干过的事,我们是想举报他,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许秀音一愣,脸上已有明显动容,但还是警惕地盯着他,嘴里嗫嚅着什么,声音太,连黎听不清。

    “我们今天不会让你去陶泓那边,我们要去报警,想让你为我们当人证。”连黎坚定地。

    许秀音却慌乱起来,抱着头慢慢蹲下去,拼命地抓头发,“不能报警!不能报警,报警就全完了……”

    连黎放缓动作,在她面前蹲下,轻轻碰上她的手,许秀音倏地一下闪开,刚要躲开却感受到脑袋被温柔地抚摸。

    连黎声音轻柔,“陶泓拿你的那些照片威胁你了吧?他是不是如果你敢报警他就会让那些照片公之于众?”

    许秀音终于哭了出来,满眼绝望,拼命地点头,不断重复,“他是魔鬼,他是魔鬼……”

    “不要担心,你要相信警察,他们会无条件帮助你,他们绝对不会让那些照片流传出去。”连黎一下又一下地抚摸,“陶泓的靠山已经没了,他没有再压制你们的手段了,剩下的交给警察好吗?”

    许秀音泪眼朦胧地问他:“真、真的吗?”

    边烬适时地上前,给她看手机,屏幕内容正是夏川市政府对袁伟广的处决通告。

    “袁伟广是陶泓的舅舅,也是他最大的操控手段。”

    蓦地,许秀音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报应它来了。”

    ***

    陶泓当天被警察以涉嫌□□罪、非法拘禁罪、故意伤害罪逮捕了。

    连黎和边烬亲眼看着他被警察带进审问室,陶泓路过连黎时兀地笑了下。

    他:“你的鼻子很像我。”

    连黎猛然震住。

    他知道了?!

    边烬嫌弃地:“别听他瞎,你才不像他。”

    连黎随意点点头,脑中乱如麻。

    三日后,陶泓和袁强国的公告一并出来,两人皆涉嫌□□罪被捕,择日庭审。

    网上一片唏嘘,都在感叹还真是要坏坏一窝。

    边烬他们都很高兴,这件事情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下午吃饭的时候江乐生以可乐代酒,豪迈地和他们碰杯,“为我们的英勇干一杯!”

    连黎心不在焉,他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心里惴惴不安的。

    边烬发现他的不对劲,声地问他:“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连黎摇摇头,“可能是有些不真实吧,没想到事情真的能解决。”

    边烬安慰他:“别多想。”

    晚上十一点,连黎回到家。

    不知道为什么越靠近家心慌的感觉越严重,开门时他感觉自己心脏都要从嘴里跳出来。

    他插.入钥匙,还没扭动,门从里面被用力拉开,周思洁黑着脸站在门口。

    “进来,把门关上。”

    连黎蓦地心慌的感觉消失了,心脏像是从高空坠落,却一直触不到底,一直在落啊落。

    “你怎么知道陶泓的事的?”周思洁沉声问他。

    连黎沉默。

    “周思忆告诉你的对不对?”周思洁此时声音还很平静,“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学三年级。”连黎也很平静,两个人宛如在进行非常平常的对话。

    “学三年级。”周思洁笑了一声,“我你怎么不再问你爸是谁了,原来你早都知道了啊。”

    连黎低下头:“不是因为这个……”

    周思洁怜悯地看着他,“连黎啊,你为什么这么不要脸?非要让大家都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个强.奸犯?”

    连黎被一团浓厚的黑雾包裹着,他看不清前方,他不知脚下路在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但是他知道自己永远也出不去了。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连黎闻声抬头——

    周思洁忽然晕倒在地,下.身有一滩血迹。

    ***

    早上六点半,边烬已经在公交车站等了四十多分钟了,可依旧没见连黎的身影。

    他给连黎发的微信消息也没有收到回复。

    边烬翻出连黎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通了,但是没有人接,再拨过去提示关机了。

    他急忙跑到连黎家,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隔壁邻居正好出门倒垃圾。

    边烬忙问:“阿姨,请问住在这里的连黎在家吗?”

    阿姨摆摆手,皱眉道:“哦哟,不在的呀,现在人在医院呢!昨天救护车都来了!阵仗弄得可大了!”

    边烬愣了半响,没听到阿姨之后什么,转身就跑,拨通一个号码。

    “帮我查查连黎人在哪个医院。”

    边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车,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医院病房前。

    当他看到站在病床前完好无损的连黎时松了一口气,他自私地想,幸好不是连黎。

    连黎在给周思洁喂水,他捧着杯子,手里捏着吸管。周思洁并不想喝,伸手抚掉。

    连黎抿了抿嘴,收回杯子时余光似乎往病房外瞄了一眼,手震颤一下,低头对周思洁了什么,他向病房外走来。

    边烬想笑着跟他招呼,但笑容僵在脸上,他皱巴巴地解释:“我在公交车站等了你很久,你一直没来,所以我去你家找你,你隔壁的阿姨你们在医院……所以我就来了。”

    “谢谢你的担心。”连黎,“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吧。”

    ***

    连黎一周没有来学校,江乐生问边烬连黎怎么了,他只能回答“他妈妈生病住院了。”

    第二周,宋正青,连黎转学了。江乐生他们都很震惊,但没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连黎。

    他没有联系自己,从他对自己“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吧。”之后两人之间真的再也无联系。

    平安夜那天晚上夏川下了第一场雪,飘飘扬扬,甚是好看。

    边烬的成人礼办得盛大,他包了一整层酒店,让江乐生把所有认识的人都请了。

    他在众人欢呼祝福下成年,所有人都在笑,除了他。

    他一直等到十一点五十,连黎没有出现过。

    边烬觉得自己肯定喝多了,不然他为什么会拨那个电话。

    电话通了,也接了。

    两人都没有话,只有彼此的呼吸声透过电话滋啦滋啦的。

    良久,连黎终于开口。

    “边烬,成人快乐,生日快乐。”

    边烬:“连黎,我想见你。”

    电话那头的连黎深深吐出一口气,“我在酒店门口。”

    还是再见到了。连黎本身就瘦,如今更瘦了,脸颊都凹陷下去,毛呢大衣让他穿得空空荡荡的。

    他似乎在外面站了很久,脸、鼻子、耳朵都是红的。

    边烬随手取下自己围巾给他围上,把嘴和鼻子都盖住。

    “这么冷怎么不进去?”

    连黎笑笑,:“没带礼物不好意思。”

    边烬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两分钟。

    “要不你就地取材给我捏个雪人吧?”边烬,“哪有人来参加生日聚会不带礼物的。”

    连黎一愣,“好。”

    旁边花坛里积了雪,连黎取下一大团,揉揉捏捏,手指冻得通红,几分钟后将雪人递给边烬。

    “技术不好,见谅。”

    确实挺不好,明明是只萨摩耶,耳朵和鼻子都快粘一块了。

    “好丑。”边烬。

    但他很喜欢。

    连黎扯了扯围巾,又拉高一些,“最近大家还好吗?”

    “就那样,不过陆绪这次月考进了年纪前十,江乐生怀疑他私底下请家教了。”

    连黎轻笑:“陆绪成绩一直都很好,你可以让江乐生去查一下他中考分数,他是那一年的第二名。”

    边烬讶然:“好家伙,他到底有几副面孔。”

    两人就这样站着聊天,从江乐生聊到宋正青,从十一月运动会聊到上周体育课。

    过了一点,连黎跺跺脚。

    “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吧?”

    “不用了。”连黎对他笑笑,就要走。

    “连黎。”边烬上前一步。

    “嗯?”

    “我们还会再见吗?”

    连黎对他挥挥手,“边烬,再见。”

    ***

    边烬凌四点才终于能睡觉,盛源的邵总昨天约他喝酒到凌三点才散场,回到家洗漱一番已过四点。

    正要躺下,手机忽然震动一下,他拿过,是个电话,江乐生来的。

    他们大学不在一个城市,不过也会时常出来聚聚,但自从毕业之后边烬开始独自创业,每天忙的连睡觉时间都没有,两人就很少联系了。

    “什么事?”边烬皱着眉,语气极其不耐烦。

    江乐生也挺惊讶,“哇!烬哥你居然还没睡!”

    “有屁快放。”

    江乐生突然扭捏起来,“就是那个……呃…我不知道你现在还在不在意他,但我觉得作为之前的好朋友……”

    边烬没精力听他废话,“不挂了。”

    “连黎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