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知我相思苦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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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已己以为卿天良心肠歹毒,霍云朝应当时刻防备着那人,结果没一会儿,霍云朝就让自己去后车,命况融把那个昏迷中的虎狼送来。
别看他断了腿,还非得让人睡在他身边,偏着头死命盯着,看够了,才牵起人家的手覆在自己腹部,合眼憩。
半夜况融进来喂水,霍云朝一个吻正落在卿天良指尖,眼底的晦涩还没来得及收回,便古怪又瘆人地看向他。
况融端着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一会儿,霍云朝偏过头,放开人家的手指,暗哑着声道:“喂吧。”
况融憋着气给卿天良喂水,喂完后一秒都不敢多停,立马钻了出去,见到左业才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用口型道:“下次你去送。”
左业摇头:不去。
况融吱吱吱:去不去?
左业立刻上马,轻声道了句“赶路”,便率先往前寻张秀云去了,头也不回。
况融,手渐渐握紧,却无可奈何。
这一趟走了大半月,才到大嘉国边境,在选择往正阳方向走还是绕密江往赤水方向走时,卿天良正巧醒过来。
卿天良铁青着脸,也不吼也不闹了,看着进来搞服务的况融,冷声道:“停着干什么?”
况融简要明了情况,卿天良听后掀开窗帘看着外面郁郁葱葱的草原,再往另一边掀开窗帘看了看奔流不息的密江,道:“沿密江方向走,我要去尧城。”
况融愣了一下,想了想便扭头出了马车。
秋已己不愧是神医妙手,经过大半个月的用药扎针,如今霍云朝坐起来已经没有那么疼痛难忍了,且能够控制住吃喝拉撒。
况融走到马车旁,霍云朝与几位主要负责人已经商量妥当,正让左业去传达率军直下正阳的命令,见况融欲言又止,便偏头问:“什么事?”
况融回:“公子想去尧城看看。”
尧城,曾经大嘉国和商国的边疆,当初他就是在那里向阮裴旭借的兵马。
霍云朝点了点头,对左业:“下令,率军绕密江去尧城。”
参与商议的众人:“……”
王爷,下次咱们跳过反锁流程直接问卿公子的意见成吗?大家都赶时间呢。
大军再次出发,浩浩荡荡一往无前,路过大嘉国境内城池时,百姓们都跑出来欢呼,这是了胜仗归来的军队,是他们的英雄。
左业和况融骑在马上,威风禀禀地接受百姓们的崇拜,卿天良掀开帘子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缩回马车内。
他本来也该像将士们一样骄傲,骑在马上抬头挺胸地接受百姓们的爱戴,可他现在被霍云朝莫名其妙冷落,已经再难有心情自豪。
他仰头躺下,睁眼看着马车顶,马车摇摇晃晃,没一会儿困意袭来,眼睛眨了两下,便慢慢睡去。
霍云朝问况融卿天良如何,况融道:“睡着了。”
霍云朝无奈弯起嘴角,缺心眼的玩意儿,竟还睡得着,他看着自己的腿问秋已己:“这伤大概要养多久才能好?”
秋已己翻白眼:“若是听话的,安安分分待在房里躺着修养的,伤筋动骨也就一百天,像您这样的,那老夫就不确定了。”
“可我感觉好了很多,有些部位甚至已经恢复了知觉。”
秋已己没吭声,他的针又不是白扎的,有些部位恢复知觉也是正常,只是从他大半个月观察下来,才发现霍云朝跟卿天良关系不一般,在他旁敲侧击找左业套话后才弄明白,霍云朝“死儿子”指的竟然是那档子事,他当场被惊掉了下巴。
此后再听到“有些部位已经恢复知觉”这种话,他下意识会选择保持沉默,当初应霍云朝的要求,先治好他失禁的毛病,所以一直在往这方面努力,他原本是想让患者找回想拉屎拉尿的正常知觉,可谁知患者乃卧龙凤雏之辈,实在令他这个心思纯洁的大夫心寒。
“再养段时日吧,老夫尽量帮王子早日治好。”
霍云朝道了谢,也不多了。
他其实想找秋已己多要一点蒙汗药的,这些天没见到卿天良,他有些想念的紧,想看看人。
之前他找秋已己要过一次,秋已己是药三分毒,之前用药用的猛,这人才刚完全清醒过来,又下药,怕是会让人患上臆症。
霍云朝当即收了心思,不再提蒙汗药一句,但是这会儿又忍不住了,他若是腿好点,还能趁卿天良睡着时去看看他,可他现在动不了,又不可能叫卿天良过来。
他纠结万分,满腹欲求不满,无声看着秋已己,意图十分明显:别的什么无害的药有没有?有就给点啊,他只想看看人。
秋已己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医者道德底线,让卿天良成功避开了变态一次。
拖拖拉拉的军队又走了大半个月,终于来到尧城。
如今的尧城繁华不可同日而语,俨然是一个正阳的影子,当年的土城里里外外翻修了不少,看上去竟然庄严而大气。
尧城外的一片漠土,离城墙近的地方被种上了树苗,中间通往商国的官路两旁,隔不远就摆上两三个摊子,很多做买卖的商人懒得多走路,直接在这里就把货物卖了,看起来有把这条官路发展成贸易一条街的意思。
霍云朝已经不用每天都躺着了,腰部也越来越活泛,在秋已己的照顾下,脚还能慢慢自己移动一下两下。
这会儿他看向繁华的尧城,心里多少有些满意,管理这里的官员叫向均,是他当年在嘉德学院挖出来的人才,一直留在地方锻炼,他在赤水南成立政权后才把人派到尧城的,如今果然是大有用途。
卿天良跳下了马车,他天生好动爱热闹,看到这么繁华的街道,难免起了闲逛的心思,便随便拖了一个士兵,两人商商量量地往一旁走去。
霍云朝瞥见了,眉头不自觉一皱,叫左业:“去问问他去哪儿。”
左业去了,没两句话回来了,原滋原味地回霍云朝:“公子‘要你管,躺你的去’。”
霍云朝:“……”慢慢捏紧拳头,目光幽怨地看向那个已经开始左逛右逛的背影,以及背影旁边的士兵。
士兵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伸手摸了摸,了个寒颤。
卿天良转过头问士兵,目光却瞥向身后掀开窗帘的马车,看到霍云朝望着这边后,心情莫名一阵愉悦,骄傲道:“你们以前都是阮裴旭的手下,可知道阮老将军埋在什么地方?”
士兵道:“军中没人不知,公子可是要去祭拜阮老将军?”
卿天良点头:“我是阮将军的继弟,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去祭拜一下的,”卿天良瞥见有卖花儿的,又道,“边疆祭拜有什么讲究吗?你看我该带些什么东西去见阮老将军?”
将士道:“按规矩鸡鸭鱼肉瓜果点心一样也不能少。”
卿天良点了点头,便指挥士兵去向商贩拿了一支白菊,道:“现在没条件,我们就不按规矩来了。”
士兵嘴角抽抽,低声应道:“是。”
霍云朝一直盯着人看,看到士兵从商贩手里买了一支白菊送给卿天良,眼睛都绿了,咬着腮帮道:“他这是做什么?故意的?想绿了我?”
左业实在心力交瘁,又要赶人走,又这么牵肠挂肚,没见谁恋爱是这么谈的,自己非给自己找苦吃,怪谁?
卿天良逛完街上摊贩,看到一个卖古董的店铺,顿了顿,便抬步走了进去。
士兵忙跟上,霍云朝心里生气,却忍不住吩咐左业把马车再往前赶一点,让他看看他们在里面逛什么。
左业无奈只好牵着马往前走。
卿天良在店铺里逛花瓶,之前碎了秦夫人的花瓶,他该还一个的。
可逛了一圈,他最后却相中了一个玉石砌成的花盆,样式好看,成色也好看,问了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伸出一只手五个指头。
卿天良:“五十两?”
老板摇头:“五百两。”
“五百两?!你坑爹呢!”卿天良当即就奓毛了。
老板摇头摆手:“不不不,实诚的土城商人从不坑蒙拐骗,善良的买主都是上天赐予的恩典,土城商人永远尊敬您。”
卿天良才不信,费三寸不烂之舌同人讲价,最后以二百五十两银子成交,老板心里滴血,道:“买主有副黑肚子,不地道,上天赐的孽缘土城商人谢谢您嘞。”
卿天良笑了笑,往身上一摸……不对,他没有钱。
刚刚买东西都是士兵给的钱,卿天良扭头看士兵。
士兵腿发抖,哭丧着脸:“公子您就是把我卖了,也卖不到二百两啊。”
卿天良嘴角抽抽,抬眼看去,霍云朝的马车正稳稳当当停在外面。
他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当初霍云朝秦夫人的花瓶他想办法的,所以这个花盆让他出钱买,应当不过分吧?
卿天良想了一下,觉得不过分,于是抬腿走了过去。
霍云朝看见人朝自己走过来,心里雀跃了一下,忙放下帘子摆正脸色,假装自己丝毫不在意卿天良。
可他马车都已经跟了一路了,这番动作实在有点掩耳盗铃,左业都看不下去。
卿天良走到马车旁,敲了敲马车壁:“我,钱。”
霍云朝润了润嗓子,沉声问:“要多少?”
卿天良伸出一只手,五根指头:“五百两。”
左业猛然抬眼看卿天良,买个什么东西要五百两?别是被人骗了吧?
“公子,要不我陪您进去看看?”左业有心去假。
比起左业的担心,一心想讨人欢心的霍云朝却是眼都不眨一下,直接道:“左业,给钱。”
左业:“……”
恋爱脑要不得,有钱的恋爱脑更加要不得。
无奈左业从衣兜里掏出几张一百两面额的银票,拿给卿天良。
卿天良挑了挑眉,道了声“谢了”便转身离去,无情又无意。
霍云朝却心甘情愿,想着,他还是需要自己的。
买了花盆,卿天良又同士兵往前走,途中又买了把铲子,一直走到阮老将军墓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