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日课是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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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恶的有钱人!这该死的资本力量!【案件二】◎

    李曼枝在听到玉蝉的话后, 整个人猛然回过头,猛然拉开了窗户,并且不出意料地看见攀附在窗边的宗孟达、宗家大少!

    这不仅仅是对李曼枝与筱苑对环境警惕的嘲笑, 更是泄露他们身份的重大疏失。

    ──杀人灭口是最常见的手法,然而宗孟达的身份特殊, 他们恐怕没有办法对此轻举妄动。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宗孟达嘴上是, 本人看着并没有半分夜半听人墙角的尴尬。

    他甚至大有反客为主的意思, 直接越过李曼枝,灵巧地直接翻身进入玉蝉的房间。

    花魁的房间自然不是楼下那样的宴席厅,更不会是色子们的大通铺,而是拥有跃层的楼。

    尤其玉蝉这样的头牌, 内里除去按照等级与规制装修, 剩下的就可以按照他的喜好做调整。

    ──从房间的摆设与排布, 基本上能断定一个人的真实性格......就算玉蝉有两名侍女与两名侍也一样。

    “你该死!”

    李曼枝见状,已经不在意撕破脸不撕破脸, 她只在意玉蝉的身份绝对不能再往外暴露。

    她登时抽出袖中的薄刃,没有丝毫迟滞地朝宗孟达的背心刺去!

    ‘当’的一声, 有枚香丸抢在银色手│枪之前,隔开了李曼枝的攻击, 并且随着修长的身影如鬼魅飘过,将大侍女给揽到身后。

    “有话话, 我这儿是能让你们随便动手动脚的吗?”

    玉蝉表情无奈,觉得这几个家伙实在太沉不住气, 这样还能办案做事吗?

    “我可一点也不想让花见楼是因为侍女和恩客的闹出的命案上了都京的头条......所以, 冷静点, 别让我动手啊。”

    宗孟达和李曼枝对看一眼, 都能从中审视出不懑与恼怒。

    然而他们头前还有玉蝉盯着呢,他既然不许动手,那就是不许动手。

    ──反正,曾经吃过玉蝉苦头的李曼枝,那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回忆起被一对一教学的噩梦。

    “抱歉,是我的唐突造成您的困扰,还期原谅。”

    宗孟达率先挪开眼,接着在原地迅速地重新整理装扮,然后向玉蝉与李曼枝轻巧地行了个礼。

    他不愧是都京四大公子之一,即便是枯燥乏味的礼数,也被做得得体又让人有种被珍视的感觉。

    “也请您务必宽心,我绝对不会随意往外出您的身份......甚至,倘若您的目的与我相通,我甚至可以供您差浅哦!”

    李曼枝从鼻间喷出口不信任的哼声,眼底满是警惕,觉得这些公子哥儿们都是见人人话、见鬼鬼话的滑头。

    他们的承诺与保证是绝对不能信的,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一天会被人狠狠地推下炼狱。

    “哦?”玉蝉闻言确实也不大感兴趣,虽然他知道宗孟达自己私下曾建立起怎么样可怕的势力。

    然而现在的宗孟达,就算私下和同伴一起成立组织,并且试图与父亲宗至渊做抗衡,却明显已经踏上歧路。

    这也是为何那日玉蝉会救人,但未曾选择和宗孟达靠近的原因──

    他还在观察,观察这个主角值不值得,又或是这个世界会出问题,究竟是宗孟达还是忍冬出现变异,还是同样是有配角轻举妄动了。

    “呵呵,就冲着您这样夜半翻入花见楼,直接闯入花魁的闺房行为来看,在下完全没有看出来您能有什么诚意。”

    李曼枝在旁发出冷笑,双手环胸,从玉蝉的身后走出来,充满敌意地看着对方。

    这名宗家长子的风评确实同宗至渊阁下不同,然而对这些善于忍耐的政客来,伪装是天赋本能,根本不能信。

    “不要是想报恩,咱们玉蝉大人这些年施的恩可多了,也不差您这么一个。”

    玉蝉狐惑地悄悄瞥了眼李曼枝,有些不大能明白为何这为至今表现得格外可靠的大侍女会对宗孟达这么敌视?

    起来,宗家的确对帝位有垂涎之意,但他们要的是总理的位置,并藉此架空帝位的权益和影响,所以的确和特别行动组的立场有冲突,却也没那么严重。

    但想想,自己这是因为提前知道剧情,并能确定宗孟达就是个和父亲过意不去的中二少年,或许才会没有想至对方于死地的渴望吧?

    “可那些人都不是我。”

    宗孟达也看了李曼枝一眼,觉得这位乍看是冷艳美人的大侍女和自己先前臆测的性格截然不同。

    不过那也无所谓,毕竟自己今天过来这一趟的目的是玉蝉,而非他手底下的人。

    “昨夜感谢搭救,今日过来除去以初见报答,同时也想问问,您在昨日命案起时,有没有见到凶手,或是对这案子有所头绪呢?”

    如果玉蝉等人也是特别行动组的人,就宗孟达推论,他们估计和深谷冲并不是一个系统......甚至于组织内的地位要比深谷冲都还要来得高。

    就是不知道领的任务和深谷冲是不是一块儿,如果可以,宗孟达是希望风│化区能够尽快回到秩序与可掌握的程度,避免自己的计划会难以推行。

    玉蝉对这样的问话忍不住有些挑眉,觉得自己彷佛从宗孟达的眉宇间看出一丝隐匿的暴戾。

    虽宗家内部就是团乱麻,但理论上来,这个时间点的宗孟达还是比较悠哉闲适,整天捉弄自己两个弟妹的。

    彼时他还没有遇上忍冬,同样并未受到继母胧夫人的栽赃,暂且坐在都京四公子首位,应当是相当潇洒风流,诗词歌赋不断。

    ──所以,是什么变故让一个‘无忧无虑’的人会拥有那样的眼神,并且似乎正准备酝酿着更为深刻的情绪呢?

    “如果你是为了深谷冲来问话,那大可不必。”

    玉蝉的话在舌尖稍微一转,决定稍微做个反问:

    “但要是你有什么烦恼,或是觉得自己牵涉进入命案而不自知,问倒是可以让你问的。”

    宗孟达表情稍微收束,背脊绷紧,桃花眼也显得薄利起来。他上下仔细量玉蝉与李曼枝,似乎觉得自己对他们的评估还是太浅了些。

    倘若真的和特别行动组有关,这两位的心性、实力、乃至于在风│化区的经营都将深不可测。

    自己那些动作,最好还是再往深一些藏,避免过早曝光于他们面前,免得一下子被人拔起。

    ──好歹深谷冲知道自己、了解自己。即便发现那些布局不怀好意,但终归愿意交付信任与掩护。

    “啊,没事,就是担心许巍会被案件牵连,更不希望桑家过来给你找麻烦。”

    那些想法在宗孟达脑中过得很快,面上却并没有任何表示,紧紧朝玉蝉与李曼枝行了礼,又很快地笑着:

    “既然今日已做认识,想必接下来玉蝉大人也需要一些借口能在白日于风│化区自由活动的吧?”

    “......你想干什么?”

    李曼枝脑子转的也不慢,她更能品出宗孟达今日过来根本不是为的好兄弟,而是为了他自己。

    虽然宗孟达并没有乖乖出目的,可光是邀请白天共同出门游玩也很能明问题。

    ──花魁平日出门也有所讲究,何况这样的目标过大,即便宗大少爷要‘掩护’,但谁掩护谁还不好。

    “我们玉蝉大人白日的约会也有不少,您若想邀请大人离开花见楼,恐怕是需要预约的。”

    宗孟达眨眼,就算已经可以明确感觉到对面传递过来的怒火,他也不算轻易放手,而是笑嘻嘻道:

    “哎呀,那这岂不是更容易了吗?”

    “我们今晚才完成‘初见’,只要我尽快把后面的流程走玩,之后不管是谁要来约见玉蝉大人,那也得排在我后头了呢!”

    李曼枝:!

    玉蝉:噗。

    “这个规矩确实有,但我就算要外出,也不一定需要您的帮忙哦。”

    玉蝉闹不明白宗孟达的想干啥,毕竟这人刚刚就,今晚盛大的初见只是想抬抬玉蝉的身价。

    那么既然目的已达,后面确实没有必要特意再深入一起相处了吧?

    “花见楼的规矩和其他花楼不同,您就不用再我这边耗费不必要的精力了。”

    ──除非要找忍冬,但忍冬现在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呢!

    ──要想勾搭我的主角受,再等两年吧!

    ◆

    玉蝉跟李曼枝都以为这晚和宗孟达清楚,又把人好声好气地送走后,这一切就结束了。

    然而并没有。

    “玉、玉蝉大人!”

    当忍冬与萤灯两个家伙满头大汗地推着满车精美、甚至和过去截然不同,一看便知道是相当难得的大家之做的礼物进门时,玉蝉就觉得有些不妙。

    “这边是宗大少爷刚刚派人送来的礼物,一趟搬不完,您看我们能不能先放在角落,等全部拿上来后一起整理呢?”

    忍冬是真的为自家玉蝉大人感到骄傲。

    那位宗家大少爷姿容俊美,风流倜傥,又懂那么多东西......和他们玉蝉大人交谈时总可以聊好多听起来特别厉害、高大上,并且充满哲理的东西呢!

    也不是过往那些客人不好,但他们要嘛就只会那几句夸人的话,甚至都分不出来玉蝉大人身上的布料与发饰变换。

    再不然就只会嘀嘀咕咕地抱怨自己的事情,然后发酒疯,意图趁乱对大人与他们动手动脚,最后被扫地出门,甚至愤而对外投诉是花见楼高傲不懂得服侍客人。

    ──即使有特警组的人出面调查调停,还他们清白,但永远会有人听信谣言,从此将花见楼与玉蝉大人列为拒绝往来户......

    明明、明明玉蝉大人那么好!

    “总算有个明理的人,而且条件还不错的人知晓我们玉蝉大人的好了!”萤灯一面抹汗,脸红噗噗地,附和地笑着。

    “就是啊,希望玉蝉大人可以得到幸福。”

    忍冬默默地看着这堆山般的礼物,以及上头用遒劲的钢笔字写下的出游情诗,忍不住由衷地以羡慕与祝福的口吻。

    然而,两名侍的悲欢并不与他们的主子相同。

    “......这个臭子,到底在想什么?”

    玉蝉刚刚做完日课回屋,就被足足有巴掌大的夜明珠给震惊得失语。宗家这样真的没有贪│污渎职吗?

    直到负责跑外勤的筱苑将最新的调查进度送回来,李曼枝与玉蝉主仆还在那儿蹲着一起研究呢。

    “我回来......咦?这东西不是宗老爷子去年大寿,桑家送的贺礼吗?”

    筱苑咋呼呼归咋呼呼,但她的记忆力非凡,活泼善于交际,并且娇的身材更便于她假托色子的身份在风│化区快速穿梭。

    是以筱苑脑子中无论是八卦还是内幕消息那可多了去,顶多就分她有没有想起来,跟她觉得值不值得而已。

    “这是,桑淮洪的那个桑家?”

    听到筱苑这么,玉蝉顿时变从前面那担心男煮一个不心爱上自己的尴尬中回神,极其冷漠地开始思索。

    这宗孟达究竟是笃信自己一定可以帮忙破案,还是有求于自己,因此才会意图讨好呢?

    “没错,桑家家里虽然看着不显,但实际上坐拥好几处玉矿与宝石矿。”

    筱苑点头,实际上这也是她方才会这么急着回来报告的原因──如果桑淮洪之死和许巍与宗孟达等人皆无关,只是因为财漏了白,那么就不能归于妓│子不正常死亡案件。

    整个调查将要大转方向,甚至将案件转组,不在情报部进行搜查,避免一个不心浪费情报部的资源。

    “这夜明珠算得上是去年相当有名的贺礼了,因为就连陛下也没有,当时就有不少人弹劾宗老爷子,最后还是陛下亲自压下去的。”

    这种东西理论上本该属于皇室专用,宗至渊再怎么对帝国有功,逾制的东西不该碰就是不该碰,甚至桑家不懂、他们也应该主动上贡给照见陛下才对。

    结果还不到一年,这颗名闻遐迩的夜明珠非但没有被进献给照见陛下,甚至还来到玉蝉的屋子里?

    那算什么?父子相争,玉蝉得利吗?

    “看样子,这位宗大少对把您约出去是志在必得。”

    李曼枝脸色不大好看,再次对自己昨夜的不够警觉而内疚。更对玉蝉的选择感到不解。

    “大人,便是我昨晚没有发现,您肯定也之到的,为何还要对宗大少主动曝光咱们的身份?”

    “特别行动组、特警组、情报部三者都在风│化区驻扎这么久,然而不抓到敌人的尾巴,甚至还让命案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你觉得这能明什么?”

    玉蝉有些无奈地瞥了李曼枝一眼,又对若有所思的筱苑:

    “我不是我们里面有叛徒,而是想,或许凶手就藏匿在我们的眼皮子之下,但是碍于过去的某些既定印象,让我们把他放在一个相对安全或不重视的区域。”

    这或许同时也表明明特别行动组的无力,又或是凶手相当高明......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先想办法破框架,才有可能抽丝剥茧,把人给找出来。

    宗孟达那边遇袭的真实情况已经通过本人的笔录,加上特别行动组调查,确定七名刺客只有一名宗孟志新得的暗卫,以及四名由他特别聘雇的刺客。

    而实际上让玉蝉亲自出手,甚至还来不及活捉与卸下下颔的三名刺客,实力高超,却属于半途不请自来的参与者。

    “宗孟达年仅十八,他活动的范围有限,就算我们将他隐藏的人脉翻一番,再能惹祸也不可能惹到这个水平的对手。”

    玉蝉伸手清捻着另一个礼盒中,珍贵且罕见的香料,对表情凝重的李曼枝与筱苑道:

    “去吧,传我命令。”

    “从现在开始,将点金河自五年前起的所有画舫与梢公资料全数过一遍,并且重心排查他们与各花楼的关系,看看是否有我们并不清楚的人口│交易。”

    “再来,告诉其他‘钉子’,金秋时分,我希望办一个全风│化区一起庆典祭,所有花楼,所有色子往上的人员,都必须参加。”

    参考《绝代花魁》的设定来看,凶手至今为止杀的都是有一定名气的人。

    所有被害者之间最大的共通点,估摸约有泰半是刚刚参加完隶属的花楼的活动......好几名甚至才刚刚拍卖初夜并正式挂牌营业,接着隔天就被发现陈尸在各种地方。

    “这人既然如此喜欢在热闹欢腾的活动过后做点不是人的事情,那我们就成全他好了。”

    玉蝉的唇畔缓缓勾起一抹叫两位侍女毛骨悚然的笑容,隐约有些暗金色的眼眸,冷漠地量着那枚夜明珠。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一把大师专门给他造的专属短匕,彷佛毒蛇信子一样在纤细有力的掌中灵巧翻动。

    ──在特别行动组里面有个传:

    千万不要惹怒周子若。

    因为你前面有多么看不起他、有多么忽视他、甚至有多么厌恶他......

    最终你都会跪在地上,一字字、一句句,默默地把所有过的一切落牙齿,和血吞回肚子里去。

    ◆

    深谷冲在风│化区因为桑淮洪的命案调查得没日没夜,等许巍都已经完婚又被放出来,这位可怜的娃才发现他竟然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

    这怎么行?

    都京四公子,现在死会一个,剩下三个人必须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牌面才对啊!

    “听我们宗大少最近老往花见老跑啊?”

    婚后的许公子和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还因为太久没有往风│化区跑,想到那些过去的姑娘与相好,就觉得手心皮有些痒痒。

    因此才和两眼挂着已经快过颧骨的黑眼圈的深谷冲会合,这位大少爷早就按耐不住八卦与蠢蠢欲动的心,勾着人立刻就往花见楼百米冲刺。

    “哎哎,老这就不厚道了。既然发现了美人儿,怎么能不跟兄弟们分享分享?”

    “一个人独占有什么意思嘛?何况有些游戏就是要好几个人一起玩儿才有趣呀!”

    深谷冲本来还在鸡啄米,半梦半醒的,闻言差点儿没有被好兄弟这大胆到几乎不要命的发言给吓得灵魂出窍。

    “我老许,咱们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

    “惹谁都好,杀了宗家老二都可以,但我们能不能不要去搔宗孟达的禁区?”

    许巍被深谷冲的话弄得一愣,接着连忙用力拍着对方单薄的肩膀哈哈大笑,然后挤眉弄眼地猥琐道:

    “兄弟,的是正经的喝花酒,玩玩牌,做一点游戏,你这都想到哪儿去了?”

    “老找个看得过去的对象不容易,我这都已经玩昏了,哪可能还会做那种会被老头子断腿,又对不起兄弟的事情?”

    就他们这些出身的人家,婚前再怎么荒唐都无所谓。

    婚后便是要继续也可以,但有些最基本的,关乎联姻两家底线的事情,比如子嗣、比如妻子的脸面,那绝对不能乱碰触。

    ──否则过去能有多风光,后面就要多惨烈,甚至是连想都不敢想的绝望。

    ──家族既可以捧你,更可以踩得你万劫不复。而兴旺家族人人有责,若是胆敢扯后腿,那就等着被公开制裁与榨干最后一丝价值吧。

    “哦哦,那我知道花见楼老鸨在哪,咱们只接找锦葵妈妈问吧。”

    深谷冲用力抹了把脸,也觉得自己这估计是太累,所以才会听什么就往某些不好的方向想。

    左右许巍已经很久没有过来风│化区,深谷冲就一面给他后面又发生那些好玩的事儿,两人一面溜哒地来到门庭若市的花见楼前。

    比起去年的朴素雅致,经过几个月的快速发展,又有玉蝉的指点......现在的花见楼,那可真是和许巍过去记忆中的完全不同而喻。

    雕梁画栋,自细节处,以一种隐讳又低调的方式透出高雅与奢华。

    用枯山水做的銮峰和千年份的松树彼此层峦叠翠,收尾处有座石亭,再连绵一个养满荷花与金鲤鱼的池子,配着略为粗犷的岩灯,才白天就既气势又精致,想必夜间将更为美丽。

    用红木雕琢的窗框糊着压了花笺与莳草的窗纸,佐以竹帘与珠串,又以缨络缀在最下。

    几名刚留头的侍拿着扫帚彼此追赶闹,顺带扫没有过去那样麻烦、甚至必须定时洒水的檐廊,无端地给花见楼添了几分如同外侧种植的那些常绿植物的生气。

    其他花楼的白日同样喧嚣,但经常可见脚步虚浮,面色青白的客人从中缓缓步出。

    而花见楼的白日能闻丝竹管弦,客人们虽然热闹,却不至于吵闹。他们大多是文人雅士,偶尔有外地特意过来交流的乐手,与旁的寻花问柳的花楼相比,便不自觉高大上起来。

    然而这还不算完。

    “什么叫做‘玉蝉大人这周都被宗大少包下了’?”

    正当许巍啧啧称奇地与万谷冲走到花见楼门口时,便听见好几个扮得如士子般的人正忿忿不平地抓着接待的桌沿......

    如若不是闹腾有违形象,更会让人学得心胸狭隘,他们甚至都要破口大骂了吧?

    “哎,真的非常非常抱歉,但这、这预约名录都有的,您要是不相信,我们完全可以提供以做自证啊!”

    负责招待的色子和妈妈一看就知道不善于争辩,他们能做的唯有好声好气地劝着,然后把那厚厚的拜访名录翻给士子们看。

    “那、那我们送礼,并且附上信函请您转交给玉蝉大人这样总可以了吧?”

    所幸士子们还算讲道理,也觉得再朝这几个人抱怨对于事情又不会有转圜余地,于是干脆曲线救国。

    “可、可是......宗大少已经发出要求了,这段时间他希望可以和玉蝉大人单独相处......并不希望有其他风花雪月来扰乱他们的关系......”

    负责招待的色子和妈妈这下就更难为情,只能无比尴尬地以袖掩面──

    嗯,看起来是因为觉得这些话太叫人害羞,瞧那脸与耳朵脖子全都红通一片。

    “我们孟达,现在都这么懂得如何讨美人欢心了吗?”

    许巍表示自己无比震惊,特别是在听到宗孟达每天都会精心挑选以车为单位的礼物给玉蝉花魁的时候。

    要知道,宗孟达或许是兄弟几人之中最为有钱的一个,可是他很抠,加上对数字敏感,那是绝不允许有人胡乱花钱的。

    “嗯,送礼......难道不是日课吗?”

    就在这个时候,有个许巍与深谷冲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自他们身后响起。

    “怪不得我每天都要被玉蝉骂,看起来是走错路了啊?”

    “那你们,要是我想让他搭样被包│养的话,还要从哪个方向下手,比较容易得到对方点头呢?”

    深谷冲与许巍两人同时震惊地扭过头,就见他们睽违已久的兄弟宗孟达一身鹤氅华服,耳缀着鸽血石耳钉,满脸认真地看着他们。

    深谷冲:“......兄弟,我求你做个人吧。”

    许巍:“如果你被绑架了,就向我们眨眨眼。”

    宗孟达:“我没有啊,我很正常,完全没有中邪。”

    深谷冲 & 许巍:万恶的有钱人!这该死的资本力量!

    三兄弟站在花见楼前面面相觑,紧接着,又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三人旁边猛然响起,并且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直蹦楼里。

    “不、不好了,又出命案啦!”

    听到关键字,在场三人火速联想到至今还没能有个调查结果的桑淮洪,马上不顾阻拦,硬是也跟着闯入花见楼中。

    至于其他本就想一睹玉蝉芳容的文人雅士,彼此先是面面相觑一番,这才也犹豫地提着衣摆跟上,算看看有没有什么他们可以做的。

    ──办案断案他们或许做不来,然而给集思广益,或是提供一下力所能及的人脉,还是可以的。

    “哪一楼的?什么名字?什么身份?年岁几许?身边有没有其他牺牲者?”

    正当大家还没有从花见楼全新的内里摆设回神,就已经听到一个相当好听且使人耳目一新的嗓子,早早抓的报信的人劈头盖脸地问。

    报信的正是忍冬,他方才会出去还是因为要给有些着凉、又嘴馋想吃点烤团子的萤灯买点心。

    结果众所周知,花见楼对面的烤团子摊背后挂靠着特警组,消息灵通的很──

    再加上忍冬人长得好,又嘴甜,本就经常再附近给玉蝉大人探情况,摊主的干脆就卖个好,提前告诉他了。

    “这次死的是知见百合子姑娘,是岚忆楼的花魁......年岁21,本来下周就要赎身嫁人的!”

    忍冬平常虽然活泼,但性子还算沉稳,估摸着也是因为今天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又叫人心痛,所以孩儿一时没能收住。

    “听闻她的两名侍女,连同男方送来的两名护卫都一同横死,现场初步判定没有下手的痕迹......他们甚至是被抛尸的!”

    这就很灵性了。

    风│化区就算最冷清的时候,几乎每一条街与巷子里全部都有人在走动。

    那就更别提特警组时刻巡逻,要一口气杀了五个人还运送抛尸,无论是白日还是黑夜,都太恶劣嚣张了!

    “是谁发现的尸体?先关押起来了吗?”

    玉蝉知道知见百合子,这人是忍冬在《绝代花魁》里面玩得很好的朋友,两人情同姐地,最后甚至是一起‘出嫁’的。

    在设定里,知见百合子的对象是总务大臣的么子,那位要到后年才会游学回来,与点金河上大放异彩的百合子一见钟情。

    所以,为什么知见百合子现在就会被赎身,甚至是香消命殒呢?

    ──特别是,玉蝉很确定自己在穿越过来后,早就通过关系去调查过百合子的情况,能肯定她虽然已是花魁,但在岚忆楼还有其他当家花魁的情况下,暂时还并未被看重吗?

    “玉蝉大人?”

    李曼枝被玉蝉身上陡然散发出的凛冽气息给吓得汗毛直竖,又顾忌着现场还有许多外男在,他们这样随意交流,就算这些人愿意保密,也终归对玉蝉大人的形象有损。

    接着李曼枝就看到目瞪口呆的深谷冲,许巍,以及面色一肃的宗孟达......更觉头痛。

    “我是特警组的人员,这件事情我们会立即去查,还请诸位稍安勿躁!”

    然而深谷冲是个从骨子里就刻着对帝国忠诚,并且将责任看得比性命还重的人。

    况且这起凶案几乎就在眼皮子下发生,特别行动组早上给他们放假没有让值勤,估计是因为消息才刚送抵特警组,没能来得及转交。

    “现在开始会立即安排人封锁所有花楼,请诸位上交昨晚的客人与会名单,并且不要随意外出!”

    深谷冲办案经验丰富,马上就摁着身边的哥们儿充当壮丁,开始一步步地安排下去。

    “法检科的人应该已经过去验尸,所以我们这边首要目标就是排查有没有陌生面孔进出,以及有无人员并没有不再场证明。”

    虽然许巍与宗孟达都不是特警组与特别行动组的人,但他们一个是财政部长之子,另一个则是有着敏锐判断的财阀与政治家之子。

    ──有他们俩位协同笔录,深谷冲相信在特别行动组与特警组的人过来支援之前,他们最起码可以先控制下三分之一个风│化区。

    角落,玉蝉的表情不慎美妙。

    他和李曼枝、筱苑才应该是最早开启调查的人,现在却碍于深谷冲的接手而动弹不得。

    下手之人显然相当清楚怎么动摇人的意志。

    尤其是先前玉蝉才因为交叉比对,同时依据归纳和环境的结果要先办一场宴会,准备布局钓鱼──

    结果才眨眼,对方不但残忍地杀害了玉蝉决定要宝的人,甚至还用一种公开的手段向他‘宣战’。

    “大人,我觉得这次很有必要立即上报组织,开始进行排查。”

    李曼枝相当明白这种糟糕的情绪从何而来,但无论丧气还是自责都于事无补。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整装待发,加快搜查的脚步,并且尽量摸清楚是从哪一个环节被敌人渗透与走漏风声的?

    “没用的。”

    岂料,过去总是无比积极、看不出来有耽忧与焦虑的玉蝉大人,这回却率先皱着线条美好的眉头,重重地叹气。

    “敌在暗,我在明,就算我们回头调查特别行动组,不但不可能有任何结果,还只会给自己人拖后腿。”

    “这名敌人很可能人就还在风│化区没有离开,甚至算近距离欣赏我们的狼狈。”

    玉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压下从胸中泛起的一阵恶心,然后声地对两名面带焦虑与不安的侍女:

    “从现在开始,让花见楼组织人手,所有人都必须尽量以最少三人为单位行动。”

    “色子以上的,和他们所属的花魁一起住,并且彼此监督,觉不允许有人拖离其他人视线的时后。”

    “最后,是让特别行动组那边的人查查个花楼的账目,我怀疑这起谋杀案不仅仅是政治刺杀,应该还有其他我们所不清楚的原因在里面。”

    ──玉蝉可以接受自己失败,甚至被敌人嘲笑都没有关系。

    ──但他绝对不允许有人反复在自己头上蹦迪,还往自己面前扔黑泥。

    “告诉组织,我申请拿回我的须弥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