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史上最怪题
◎这真的是调香吗?◎
“哗?不会吧!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不不, 我觉得是假的吧,安汶的身份根本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啊!”
“太搞笑了,那可是安家的人啊!师从古大师, 他有必要跟自己过意不去吗?”
在观众席的看客们纷纷觉得不可置信。
毕竟调香学徒先前的,有关古大师和安汶断绝师徒关系的事情还仅在范围流传。
──由于事关重大, 大伙儿更多是准备去做求证。加上即便是真的,按照安家的性格肯定会想尽办法隐瞒, 直到再也遮不住, 才会让事情爆开。
不过看看安汶被人举发成功的走向,大伙儿再怎么震惊,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心中的不可置信, 已经隐隐地朝向肯定的方向倾斜。
但现场目前大多还是对此等变故感到难以置信, 认为这估计是个调香师大赛的彩蛋或恶整环节, 不要一会儿就会让安汶于别的地方败部复活。
“......你,是对此有所预料吗?”
记者饶是觉得自己见过的反转诸多, 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夸张的。
况且,安汶诸般挣扎, 但调香师大赛已经连公告都直接发出来,这难道真的不是已经预先安排好的吗?
“我怎么可能有这么通天的本事, 您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吧?”
调香学徒脸上同样是遮不住的讶异,但他本来先前就有所预感, 因此相较于众人来,还是比较沉稳的。
“我过了, 因为亲眼见过安汶的调香, 所以我才会有这样的判断。”
安汶的水准本来就和他先前所营造出来的形象不大相符, 不过由于有些人是走临时开窍路线, 因此只要安汶一直可以交出来不错的作品......
即便大家内心有所不解,也从来很少提出疑义。
但因为古大师认为调香师不能闭门造车,大家都必须要学习与人交流,并且通过大量阅读与练习做输入与输出的练习,这样才有可能获得比较大的进步──
是以每个月,每一位正是记名的弟子都必须要给学徒们演示或是谈论有关自己的调香心得,最好可以做到指点和多方交叉提问的环节。
认真一点的师兄师姐都还会录像做复盘,甚至是拿去和师父讨论请益,彼此交流,确保传承下去的知识都是正确的。
唯独安汶始终表现得非常自我,也很敷衍,大多时候更喜欢单独点人和他进行一对一的调香演练,营造出一种叫人难以判别深浅的氛围。
“......总之,你们今天也同时见到宋云泽前辈和安汶的调香表现了,应该也相信我没有在谎了吧?”
调香学徒下意识地认为这种有可能让人丢脸的事情就还是不要随便提了。
所以他最后只有含混地让大家专注看调香师大赛最终的结果,自己却缩回去,安安静静地坐在记者的身边,双眼冷漠地注视着安汶慌张的表情。
──好狼狈。
这也是安汶此刻的想法。
大香师系统彷佛死了一般,安安静静地没有理会安汶的呼唤,好像也准备和安汶做切割。
周围是一张张或惊骇、或质疑的面孔,但好像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自己是无辜的。
比赛开始前还会跑来讨好、向自己好话与追捧的人,此刻纷纷避安汶如蛇蝎。
“呼呵呵......调假香?不存在的,我从来也没有调过假香......都是你们在胡八道!”
陆执远远地看着安汶驼着背,额间碎发盖住五官,让人分辨不出他的真实情绪的模样,忍不住有些担忧地转头看向陆行知。
“安汶不是我要找的人,也是时候把婚约公告换一换了。”
陆行知先前本来就私下同安老太爷谈过,况且宋云泽本身虽然还没有进行姓名与户口的更换,但安家的族谱他是已经上的。
便是当年抱错的前因后果还在查,但两边的基因检测已经做了无数回,宋云泽才是自己真正的婚约对象无庸置疑。
“啊,我这就去办。”
陆执半点也不觉得陆行知这样很冷漠,实际上陆行知今天会现身,本来就是想亲眼看看宋云泽、顺便同安汶解除关系的。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有人要做死那是怎么拍马也赶不上进度的......所以,或许陆家人要稍微背上几句翻脸不认人、以及落井下石的恶名了。
“嗯......不过大哥你有没有想过,宋云泽可能并不想和你有婚约呢?”
陆执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脑抽,但他从头一回和宋云泽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后者对陆家那是真的没有感觉。
......还不仅仅是那种路人甲乙的表现,而是一种极力撇清关系,正如同宋云泽和安家也在撇清联系一样。
为什么陆执会知道呢?
那当然是因为要调查先前有人投毒的事情,所以和古大师频繁地接触,从对方那里听来的啊!
“这种事情,不存在。”
岂料陆行知缓缓转过头,眼神颇具有压迫性地看向陆执,慢慢地:
“我都没有拒绝,宋云泽有什么好拒绝的?”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他要想回华夏发展,也没有比陆氏所能提供更大的平台。”
陆行知认为自己和宋云泽是一类人,他们都有着再明确不过的目标,并且同样对这中途可能需要施行的手段不会有所避讳。
安汶的作弊的事情,陆行知完全可以肯定,即便和宋云泽没有直接的正相关,但他绝对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关键的角色。
成大事者不拘节,况且不愿意弄脏自己手的人......往往也都是在最后必定会翻车的那个人。
“如果宋云泽不愿意履行婚约,就告诉他,我会留出一个会议的时间给他。”
“要嘛他服我,要嘛我服他。”
◆
香道赛场的半决赛即便出了安汶这样一件大事,最终甚至连带地揪出好几个不乖乖走正道的选手,但比赛的流程与结果还是很顺畅地走完,并且走向决赛。
只是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有人调假香’造成的阴影,记者和调香师学徒等观众明显地能看到......
入围决赛的六十人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神色相当紧绷,看上去就好像是被人扼住脖子,几乎要无法呼吸。
即便其他看上去很冷静、不受半点现场氛围所影响的人,实际上也能通过的细节看到他们的心绪也并不平静。
──肌肉紧绷,下腮咬合得很密,额角全是冷汗,连坐都有些腰软。
“唔......如果过于紧张的话,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记者对这些变化都是陌生的!因此忍不住下意识地问身边的人。
“嗅觉可能会失灵,再来是不能好好判断香方的设计,和先前我所的精神施压是一个道理。”
调香学徒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今天比赛的现场太热,又或是自己太过感同身受,是以自己的背、膝窝和腋窝也全是汗水。
“不过目前比较严重的,就是大家都不晓得自己的作品会不会突然被成‘作假’,所以很可能会出现怯场的情况。”
千万别认为调香师都是一群只会活在自己宇宙的怪人。
有当然也是有,但更多的也是和身边千千万万人相仿的普通人。
──手感和灵感好的时候,再困难的题目,稍微起来走一走就有解法了。
──手感不好的时候,大概是无论吃遍珍馐美味,还是抽遍各种雪茄烟斗,也没办法让他们挤出一滴配方出来。
‘怀疑’是一把双面刃,有时候能够激发调香师更好的调香状态,有时候也会让他们举棋不定,连香方都不敢设计。
“但,为什么会不敢设计呢?不就是调香吗?”
记者不是太明白,考卷不会写还可以大家都统一猜 C 、猜个句子长短呢,调香师的部分好歹还有材料可以凑凑,这岂不是要更容易吗?
“一次考试的名次,有可能会让大家质疑你的人品和操守吗?”
调香师学徒指着自己的指纹,对已然懵逼的记者:
“我们调制出来的每一缕香,都如同调香师本人的印记、如同每一个人的指纹一样,会在谁也不能肯定的将来,成为其他人对我们的第一印象与印记。”
“调假香,不管是是先调好还是如何,这本身就表示该名调香师的路子不正、心野,调制出来的香,有大概率会带着他这样的特质。”
“如果今天你要品香、要熏香的场合很重要,那么你会愿意用这样的调香师调出来的作品吗?”
“更退一步问,要是日常睡前、起床、工作的时候,让你品安汶作弊所调的香,你还会想闻吗?会不会觉得从头到脚都不舒服呢?”
◆
【本场为‘香道赛场’决赛。】
【应到人数 60 人,实到人数 60 人。】
【以下宣读题目......平沙落雁。】
“妈耶,香道赛的题目,永远是在没有报出来之前,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大会要出什么题目欸!”
“平沙落雁不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吗?但我记得现行的是后人改编的,并不是正式的曲子!”
“天知道人家是取意还是喝形?该不会是因为上一场有人调假香,所以这一场临时改了题目还有评判的方式吧?”
“参赛者们还真的是运气不好,但我还是觉得安汶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会不会是一场意外啊?”
观众席上的众人窃窃私语,至于安家也早早地接到安汶出事的消息,安老太爷亲自带着安玥玺和陈芝梦两人冲到调香师大赛的现场,与主办方的人悄悄见面。
“爸爸、妈妈!”
安汶眼眶泛红,倔强地没有让泪水滑落,人也委委屈屈地,看着就好像还没回神,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没有比赛的资格了。
“天啊,我的知知,快告诉爸爸是谁欺负你了?”
安玥玺看到孩子这样人都惊讶了,毕竟过去安汶在学习调香的过程中也吃过无数的苦头。
即便在家里娇生惯养,但安汶也从未喊过一丝委屈......或者该,安汶几次的委屈,都仅因一人而起。
“该不会是宋云泽也在现场吧?他是不是因为嫉妒知知的天赋,所以才会做出陷害弟弟的事情?”
“这位安老爷,我建议您先看清楚直播录像,再来提安少爷是否被人陷害的议题吧。”
调香师大赛的负责人最开始也不愿意相信安汶会调假香,况且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到底有多忌讳,基本上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晓得。
──可惜的是,知道和理解是一回事,实际在操作和履行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
或许安汶因为比赛的压力太大,所以悄悄给自己压题,恰好压中了一道,这才会促成而今的结果。
“无论如何,调香师大赛是一场相当重要的国际赛事......不管有没有朝廷台在现场,又或是各国使节盯着,我都不能让这种事情扰乱现场的秩序。”
安老太爷对此只觉得眼前一黑,彷佛什么也看不见,天更是有种要塌下来的感觉。
然而耳边听着安玥玺的咒骂,还有陈芝梦的哭嚎,安老太爷又清楚地知道,自己绝对不可以真的倒下去。
除非有宋云泽在场帮忙,又或是陈家的老大、陆家的老大给与帮助,否则一切全都只能靠他们自己努力。
“起来,安老爷与安少爷的词都同样有趣,全都认为宋云泽先生是陷害的人。”
调香师大赛的负责人表情不虞,前面忍了许久,终于在他们无穷无尽的敌咕中,语气生硬道:
“但实际上,就算两人在相同的考场,可座位却是天壤之别,要想要隔空操控影响调香状态和脑子里面的决定......我个人认为,这个可能性还是很的。”
陈芝梦瞇起眼眸,描绘精细的妆容陡然出现一丝犀利,然后颇为不悦地反击,
“我们知知是什么样的孩子家里向来很清楚,他或许偶尔会有想偷懒的心思,但从来都很认真踏实做好每一件事情。”
“我们并不是认为主办方有责任,但最起码可以拷贝一份让我们找人验一验有没有被信号覆盖与剪接的情况产生。”
“以及,宋云泽这个孩子似乎始终对安汶和我们夫妻有怨言,起来,调香这门艺术博大精深,也不是没有人研究出各式各样的调香应用。”
“赶尸人就有一位幽冥香是操纵尸体,那么我们也不能否定,宋云泽会不会有这样的能耐,弄出一个陷害兄弟的干预手段。”
“胡闹!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
安老太爷自是明白陈芝梦的不甘心所谓何事,那不就是想要证明他们不愿意认回宋云泽是对的,想拿安汶和宋云泽擂台来和自己拔河吗?
“家丑不外扬是你们的,现在又处处急急吼吼地和大家咱们家的事情,你当大家都是傻子?”
着,安老太爷又迅速地转头看向调香师大赛的负责人,恭恭敬敬地:
“直接报警吧,还有先前因为这件事情究竟惊扰多少人虚要赔偿,请也一并告诉老夫。”
“很抱歉因为安汶的事情可能会影响接下来调香师大赛的精彩度与选手们的状态,我们安家绝对会想办法赔偿的。”
◆
“平沙落雁啊......我觉得,好像写实写意都不大对呀。”
宋云泽也不是没有想过喝形,但既然是调香师大赛这样高的规格,恐怕随随便便的调香是从来也不可能存在的。
况且没有既定的香方可以参考,就宋云泽已知的香方古籍里面也没有纪录香类似的场景......也就是,这大概是要结合古方和自己的想法来做双重创作。
──果然是因为前一场比赛有人作弊,这才会让主办单位的人工智能与考官们那么谨慎对待的缘故吧?
“呜哇,真的好难好难。”
现场比赛的观众席有限,况且如果要看调香的手法和某些评判的细节,如果没有坐到特定的范围近距离观察,那就没有去的必要。
因此 S 市的调香师公会里,此刻正有无数人聚精会神地看着投影布幕,一面按照调香师的等级划分圈子,好来进行相对有效率的讨论。
“来来来,下注下注,宋云泽会调哪种类型的香呢?”
“啧啧,那为什么咱们不比有关宋云泽会用几种调料来制香呢?”
“我觉得这种东西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们比这些东西有意思吗?”
“那又不一样,重在参与嘛,况且安汶可以顺利出局,这真是大快人心呀!”
所以,调香师们不是没有黑暗面,只是在多数人的眼中,大家都在努力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随意失控。
“但我觉得,凭安汶的胆子,还有他那个时候被抓的表情来看,我怎么会有种他真的很无辜,九成是被人陷害的古怪感觉呢?”
“咦?听你这么一我也有点感觉,好像不知不觉间就对安汶死心塌地有好感,但我爸妈很不喜欢他,眼睛太闪烁、精明又不好拿捏,让我千万不要随随便便靠近他......”
听到他这么,大家忍不住纷纷恍然,也提供了自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给其他人做参考。
──毕竟每个人可以承受的底线都不尽相同,可能的雷点也会不一样。
“害我就不一样了,安汶从头到尾都很讨厌我,所以我顶多会觉得安汶有些变化,可是我不会想那么多。”
干事才出去个电话,万万没有想到回来的时候竟然会连这种莫名其妙的传闻就如同病毒扩散一般马上迅速传播。
他忍不住狠狠地皱起眉头,双手环胸,表情和情绪都颇为恶劣地:
“你们几个是有完没完啊?是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扰民?让后辈们要怎么看你们嗄?”
“给我安分一点,万一接下来有媒体悄悄过来采访,没有被问到的时候就装傻,问到的时候就把问题推给我和考官们知道吗?”
S 市调香师公会毕竟已经盘根错节,就算今天干事很认真的给大家定期举办活动,还有为大家招揽比较有名气的优质前辈们,仍然会有一些叫人沮丧的问题存在。
不过幸好现在他们有宋云泽、宋严知这样的人物在,古大师原本稀奇古怪的脾气似乎也因为他们的加入而出现微的变化,正在悄悄地往好的方向发展过去。
是以,调香师公会的干事不自觉地用上最严厉的语气,要求大家心一些,省得在这个节骨眼让人从窝里挑出线头来。
“宋云泽这回的表现很不错,看看人家才几岁,调香都可以闯入决赛,甚至还有机会进入盛典赛,你们呢?”
“每年给你们那么多的资源和机会,不求做到相同的程度,好歹也让人看得到你们的进步吧?”
“在我看,平沙落雁就是个好名字,今天你们每个人都按照这个题目给我写一写香方,下回我就让古大师和卢大师过来给你们批改!”
◆
赛场上,宋云泽相当专注地在脑内思考与想象着各种调料与配方上的安排。
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明,似乎什么问题也难不倒自己,肚子里的东西早就消化干净,但人还不饿,目前的精神状态相当良好。
灵感正在喷发,好像自己已经可以闻到最终调出来的香的结果。
至于是否会获得优胜,能不能晋入盛典赛,这似乎都不在宋云泽要考量的范围。
沉香太重,艾草太烈,惠安或许有机会。
要轻盈的,不能太发散,还必须有种刚毅的感觉。
是要窖藏呢?还是纯粹的阴料?如果做成蜡丸会不会比较好一点?是否需要蒸晒呢?
是海边的沙洲?又或是河边由三河交会的沙洲?又或是沙漠边际?
──果然调香的世界很好玩,宋云泽觉得自己先前在落笔的时候都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会穿越进这本书里面。
──若是早知道会碰上这样的挑战,或许他会让自己写下更为困难的考题,安排更困难的对手也不一定。
【宿主,请记得我们是过来修正剧情的。】
精灵方方就晓得,每当碰上写了比较专业的题材,主人就往往会一个不心进入贤者时间。
这样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好,偶尔换个知识体系,能够增广见闻、增添生活的趣味,还能够获得某些方面的成长,让人很是开心。
可坏就坏在又必须从头到尾学习一样东西,偏偏这种还是得不到证书求不到结果的,即便宋云泽喜欢,读者有兴趣,但受众层面就是。
【你喜欢玩调香没关系,等我们把系统抓住,你爱怎么玩都可以。】
◆
“大哥,安家的人去调香师大赛那边求情了。”
陆执坐在车上,对陆行知很难得地没有趁机卖安家人情、顺带敲一笔的行为有些好奇,但又很好地忍住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副手,陆执清楚自己不光要能力强、懂得揣摩上意、更必须要嘴严。
“......先替我接通陈澄川的电话。”
陆行知背靠在车椅上,心里同样高速地计算着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以及围绕在宋云泽身边的每一个人物,尔后发出指令。
安汶本人在这一系列的转折中,或许是重要的,但肯定不如安玥玺和陈芝梦要来得关键。
陆安两家当年订下婚约的时候自己和宋云泽都还没出身,本来也不过是老一辈的玩笑话,等后来被要求兑现的时候,安家也并没有提过抱错的事情。
──真的会有父母对抱错的孩子认不出来的吗?
──还是当年另有隐情,而安玥玺和陈芝梦这么急着要让陆安两家的婚约落实,是为了保住安汶......混淆血脉?
毕竟这种事情没到谜底揭开的那一刻都不好,陆行知认为就安玥玺的智商办不了也想不到,可陈芝梦这个当年在 S 市还是搅风搅雨过的女人就有些不同了。
况且......陈家在这回事情的态度上,表现的也始终相当不寻常。
陈家的兄弟更是从先前倾向安汶的表现,迅速急转弯往宋云泽那头,双方甚至还建立起最直接的商业厉害关系。
安老太爷更是旗帜鲜明地支持着宋云泽,听这样的待遇,就连安玥玺当年也没有过。
“陆执,你再去好好查一查,先前宋云泽是怎么和安老太爷碰上,并且是怎么被认回安家的。”
陆行知接过陈澄川的电话,然后对陆执道:
“越详细越好,有必要的话,你代表我亲自走一趟云岐老人那边......”
──陆行知认为,在他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恐怕有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实际上是不心被自己所忽略的。
“您好,陈大少。”
“我是陆行知,想就宋云泽的事情,与您聊一聊。”
◆
香道赛的决赛题目稀奇古怪,但整个比赛流程和结束的时间却仍旧毫不留情。
无论是调制好还是没有调制好,对自己的香有没有把握,最终仍旧必须将最终的成品交上去,由考官和系统在催熟过后统一品评。
“不过决赛嘛,本来就会有一些不同的优待。”
“而且因为最终选取的人数已经少很多,所以最好的前十名,会统一在现场重新为大家品香,前三十名的作品,还会送去拍卖哦。”
调香学徒先前虽然因为安汶的事情稍微有些不愉快,但他本身还是很专业的,一面做着笔记,一面对身边的记者聊道:
“古大师是个相当善于挖掘调香细节的人,虽然有时候容易钻牛角尖,但通常分辨出一支香的好坏,听他的准没有错。”
“求扩展、求细讲、求举例。”
经过这些天的折磨,记者表示自己已经深刻地体认到调香这一行到底有多么的复杂难辨。
先前上头是因为看重自己的能力才会派自己过来做采访,恐怕还真的没有在哄骗自己......而是因为换个人过来都要茫然晕眩十天半个月。
──真、的、太、复、杂、了!
“呃,这个部分我还是拿大家比较常接触的东西切入,虽然没有太贴切,但你们应该会比较好懂一些。”
调香学徒指着坐在首座的古大师,以及呈现阶梯状分座的几位考官,还有所有考生们,对记者解释:
“即便是香道,我们和精油与香水一样,同样是有前中后味可以做粗略的品评。”
“不过香道最为特别的是,每一段香气还会进行发散,所以对于感官最敏锐的那一波人来,这段香气的尾韵处理得好不好,那是尤其重要的。”
──因为这事关一支香的‘灵魂’。
“拿前面的韩魏公浓眉香做比喻吧,前调其实相对没有那么好闻,尤其是隔火取香的时候,偶尔还会在前调之中品出一丝苦意。”
“中间的时候会有种雪片拔凉的感觉,带着甜意,但切入后调的时候又能体现风骨,有一种沉着踏实的感觉。”
“这里面可以发现什么吗?那就是每一段香气中间,必须要做到完美过度。”
“然而精油的调香、香水的调香会有媒介,可是传统的香道是没有这种东西存在的。”
“即便有,那也顶多是使得香粉得以固形,本身不允许散发气味,否则那样会被分去另外一支香道的类别......好比卧香、盘香、香塔等领域。”
调香的领域博大精深,这是大家早就已经知道的事情。只是,香道这一区块的复杂程度,远远要比目光所及的内容更为深刻。
记者先前认为调香学徒学徒时期在一到两年会太长,现在想想,或许对这一行而言恐怕还过于短暂──
是否真心热爱调香?是喜欢香道还是其他?擅长的是品香还是辨香?是精油还是粘粉?偏好哪一类型的调香......
“所以,在品香的过程中,每一个人的座位都是很有考究的,而且你们可以仔细看,阶梯中间,也会有大会专门做的循环系统,以确保在香味扩散时,全都按照既定的规范在跑。”
调香学徒强调,这是因为在比赛才会这样操作,实际上这样是不合理的,也不应该的。
“本次决赛遴选出蜡丸两名、香片五名、燃香十三名做最胜者。”
古大师的助理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最终的决胜名单,声音相当清晰地通过扩音器沙沙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十名的候补席将不参与品香环节,但可进入胜典赛,至于优劣与考官评判词,稍后将一并传送至各味的邮箱中。”
宋云泽的稳定,还有他从前几场开始崭露的头角,也让他成为继观众席后,选手席之间最瞩目的焦点之一。
“嘿,我就晓得咱们俩的成绩都不会太差,南赭倒是有点儿可惜止步半决赛,但这样也没啥不好的。”
宋岩知的座位就在宋云泽的旁边,这是最好的两个位置,同时也象征着他们俩的成绩将独占鳌头。
“不过,安汶的事情......会不会让你在安家不好做人?要不要我出面?”
实际上,宋岩知早就想告诉宋云泽有关安汶配置假香的事情。
这还是因为先前在 S 市调香师公会的下毒事件中所发现到的细节。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安汶会这么的沉不住气,让自己在这种时候掉马,还差点儿连累到宋云泽本身。
“他罪证确凿,我顶多挨骂,但不至于被连累。”
宋云泽有三名得力的手下在外面帮忙盯着,非常明白安家如今的进度,还有陆家的决定。
“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如果安家肯给,也不是不能帮安汶另外谋求一个出路。”
宋岩知闻言并没有品出伙伴的那丝冷意,他觉得宋云泽或许是因为在云岐老人身边待太久了,导致人都有些佛系,对这些‘闹’都不怎么看在眼里。
然而对付喜欢攀权附会的安家,以及无比善于勾搭人的安汶来,只要宋云泽没有站出来对峙喊委屈,他们就永远有办法踩着你上位,甚至反转舆论。
“不行不行,就算有古大师站在你这边,我觉得就你这样的操作还是太温和了一些,肯定要被他们给吃死死的。”
宋岩知想到南赭似乎也很讨厌陆安两家,于是趁着大伙儿都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问:
“你俩这都是什么神级的运气啊?竟然会和他们扯上关系,也就是碰上我了,快点几句好话让我帮你们出气啊!”
“咳咳!”
古嵩湘虽然坐在主位上有很多准备工序和事情需要做,但他身边也不是没有其他的考官在,可以代为处理。
有时候品香也需品人,观察每一位调香师的人品和性格都很重要。
结果古大师本来是想给师兄挤挤眼睛,鼓励一下又一次经验考官们,甚至还有人师兄的‘平沙落雁’,调制得比他们自己当时候想象得都还要更好上许多。
──结果宋家的混蛋啊!果不其然和他那个讨人厌的爹一样,明明是优秀的调香师,但老是喜欢节外生枝,然后公然开差,给大家造成许多麻烦。
就算结果是好的也一样!
“嗯......宋二少的性格,看起来果然是家学渊源。”
调香学徒注意到古嵩湘和宋岩知的动作,忍不住在观众席间悄悄地笑着,对满面好奇的记者解释,
“宋家过去是苗族,手里握着许多具有特殊芳疗效果的香方,按照纪载,过去还曾经入京献香过。”
“况且那儿山多,路况不好,大多是避世而居,因此养成的性子往往比较自我乖张一些。”
记者的眉头一跳,觉得自己和调香学徒好歹也相处好几天了,好像还从来没有从对方的口中听过这么犀利的点评......而且还是专门针对一个人。
“哦,不用怀疑,我就是讨厌宋二少没有错,毕竟这是出于系统的不同。”
调香学徒眨眨眼,大大方方地告诉记者答案:
“况且我的师门不喜欢花香,我们大多更追求天地间经过岁月风化沉淀的调料,崇尚自然无为,因此纯粹是派别理念不同。”
──至于宋岩知老是喜欢找师叔讨论调香,然后挤压了师父和师叔论香的时间,从而把气出在他们的头上,出更多的回家作业这种事情......就不足为外人道也了。
品香的环节自然不会进展太快,不过隔壁的调香赛也是慢慢来,加上要论香辨香,考官们也会给予调香师们各种建议,因此论起精采度也是可期。
调香需要耐性,品香也是一种极富考验身心状态的活动,是以大家确实有见到调香师们半途离席不品香,又或是特别追求某一类香而参与竞拍的情况。
“可是这样,不会被大家认为是气量狭吗?”
记者觉得调香师们太奇怪了,这种连装一下都懒的行为,究竟是怎么让华夏的调香领域如此团结,还经久不衰的?
“不会啊,这就跟南方吃饭北方吃面一样,你穿长袖我穿短袖,偏好问题罢了。”
“嗅觉是很敏锐的,破坏和砥砺,都很可能被一支你所不喜欢的香给干预,造成无法挽回的结果。”
“这和精油领域的品香不同,当然实际上都会建议在品香过后给与嗅觉一定的修复期,要不然往后的判断是会出现偏差的哦。”
调香学徒随即告诉记者一些短暂修复、或者是‘归零’嗅觉的方法,算是速成,多属于专业的品香师与调香师使用。
“有些人会选择通过闻咖啡豆的香气来重整自己的嗅觉,有些人则会选择嗅闻自己的臂窝、利用个人体香自带的气味来调整。”
“只是这个方法自然也不是万能的,毕竟有时候碰上香气强烈霸道的调香,大概唯有出去走一走,让身心放送,情绪纾缓过后才有办法继续往下走呢。”
前二十名的品香环节过后,整个调香师大赛终于进入了最终的重头戏阶段──盛典赛。
由于今年香道赛与调香赛都筛掉不少人,决赛后意外地默契只各选入 20 名正选与 10 名备选,因此最终可以坐上盛典赛赛席的选手,只有 60 名。
──没有别的比赛可以拿外卡,没有后门,没有特例。
──在半决赛过后,每一位选手都是在观众们于直播与现场亲眼看到一步步杀出重围,坐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的。
“恭喜诸位来到盛典赛环节,在此一并庆贺你们已经来到本年度世界一流的赛级调香师水准,今后肯定一路高歌,锦绣繁华。”
“应到人数 60 人,实到人数 60 人。”
“规定调香时间,3 时。”
“本轮第一题题目:调制一盘最好吃的咖哩香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