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A+A-

    ◎其罪当诛◎

    快到子时,郁青带着一群人跃马出城。走的是道,一路上连只野狗也没有。

    沈白漪没睡着,护卫所亮着火把的时候,她便站在窗前使劲觑了几眼。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跳槽了,现在的老板要去搞以前的同事,还是不留活口那种。

    虽然那些人跟她没有什么感情,但沈白漪总有种危机感,这个破身份太狗血了。

    她一直没睡,也没点燃油灯,就静静坐在桌前,喝着已经凉透的茶水,也不知道想等一个什么消息,反正就是想等一等。

    下午国丈大人被护卫扔回家了,从侯府大门很高调出去的,郁知丛倒从来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他弑母的传言越演越烈,和他平日的作风脱不了干系,以至于众人都深信不疑。

    沈白漪紧了紧衣裳,也不知道皇上又想了哪一出要对付郁知丛。

    要不……还是快点溜?

    这时候沈白漪有一丝迟疑,她敢用今晚吃的烤鸭发誓,真的只有那么一丝。

    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郁知丛最近对她很客气,嗯,也不止是客气。

    沈白漪陷入两难,一定是侯府好吃的东西把她嘴都养刁了,自己要是贸然自力更生,会不会饿死?

    总觉得心里头乱乱的。

    沈白漪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有些困意的时候,外头才传来些微动静。

    她开了门径直出去,往护卫所走。

    远远便传来淡淡血腥的味道,她抑制住想要呕吐的冲动,迎面撞上刚从护卫所出来的郁岚。

    “哎,你去哪?”

    郁岚看见她先愣了愣,拧着眉头:“你怎么来了?”

    沈白漪没回答他的话,问:“今夜如何?”

    “一部分跟着皇上,并不在京都,一些隐在市井中,今夜未能寻到踪迹,剩下的都被绞杀。不过应该还有半数。”

    沈白漪点点头,她这才看见郁岚手指尖在淌血,不由吓得往后跳了一步:“受伤了?”

    郁岚将手往身后一背:“伤罢了,夜深露重你先回去吧。”

    又从里面走出一人,郁青脸色不太好,看到沈白漪的身影更是沉了一分:“你来做什么?”

    “没睡着,所以来看看。”沈白漪做了个鬼脸,“我这就走。”

    “等等。”郁青条件反射手一伸,想要拉她,又忽然想到什么收了手,“不该问的不要问,你有伤在身便好好休息。”

    沈白漪摇头:“方才郁岚都同我了。”

    “我就是想问问,上回潜入侯府那个黑衣人也没有抓到?”

    郁青脸色好了些:“应当是跑了。”

    对方都是身经百战的杀手,即便郁青带人冲去杀个措手不及,他们依然有一些保命的能力。

    而侯府护卫也伤残不少,总的来,今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行为。

    沈白漪心下了然,点头:“那我先不搅你们。”

    待她走后,郁青看着郁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道:“你有没有觉得沈白漪和我们有些不同?”

    “有。”

    “她是女儿身男儿装,今后离她远些。”

    自从沈白漪在校场救下郁知丛,又得知她是个姑娘之后,郁青再看到她眼神总是有些复杂。

    所以,她是真的背叛了皇上?

    -

    皇上出城悄无声息,而回来就恨没敲锣鼓,让满城的百姓都知道他回来了。

    他果然将太皇太后带了回来,并且入宫第一件事,便是要见郁知丛。

    美名曰外祖母惦记这个孙子。

    沈白漪与郁知丛一道入宫,她在马背上远处看这青砖红瓦,微弱的阳光洒在屋脊上,各殿被一早起身的太监洒扫得窗明几净。

    好可惜,这样光鲜亮丽的宫殿,却是吃人。

    沈白漪在心底感叹,皇上表面上是个明君,背地里的脸可就没有这样好看,养着杀手便是用来替他做肮脏事的,不止是针对郁知丛。

    今日本来她可以留在侯府,郁知丛什么也要带上她,好像呆在自己身边是最安全的。

    沈白漪的伤恢复不错,若是不拿刀动剑的,根本看不出来有伤在身,所以也没假惺惺的推辞。

    不过想到要见皇上,还是有些发憷,毕竟前东家的身份摆在那里。

    一国之君豢养杀手为自己所用,此事只能摆在暗处,即便他知道了沈白漪的存在,也不会明目张胆的下手,沈白漪才有几分心安。

    入了皇宫,一行人翻身下马,郁知丛在轿中并未下来,满朝文武也就只他有这个待遇了。

    当然,皇上次次都恨得牙痒痒。

    沈白漪腰际别了一把匕首,放行的人看了一眼,却讪讪没有吭声。

    一行人往太极殿去,这里供奉着香火,沈白漪觉得有些好笑,皇上手上的鲜血并不比郁知丛手上的少,他日日奉香点蜡也不知是在求个什么心理安慰。

    门口守着好些太监,还有李公公。

    见郁知丛来了,他捏着嗓子喊了一句:“拜见侯爷!”

    沈白漪站在郁知丛右后侧,她很自然地摸了摸腰间,是一种防守的姿态。

    好家伙,这条件反射是改不掉了。

    太极殿内传来木鱼的声音,一声声敲得铿锵有力,节奏缓慢而又坚定,沈白漪敢确信,这不是皇上这种浮躁的人能敲得出来的。

    那么就只有,那位连郁知丛也素未谋面的太皇太后。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功夫,里头才有人来开门。

    太极殿中摆了几座佛像,个个慈眉善目,嘴角带笑,沈白漪低了头,不敢再看。

    蒲团上跪着一道身穿粗布衣衫的身影,此时由皇上搀扶着起身,她转过身来时,郁知丛没行礼也回避眼神,就那样冷冷地盯着她,仿佛是一个陌生人。

    “好孩子,来,过来。”

    不知是不是在寺庙中侵染久了,沈白漪粗粗看了一眼,竟觉得太皇太后的神情与那些佛像一般无二。

    郁知丛没动,道:“见过皇祖母。”

    太皇太后当年是自请出宫,先皇一直保留着她的封号,时至今日,即便已经过了花甲之年,一举一动间依旧有自持风范。

    她笑:“我还是头一回见你。”

    “我也是头一回见皇祖母。”

    这时皇上将太皇太后扶到一旁坐下,亲自沏茶捧到她面前,哪里像一国之君的姿态。

    太皇太后继续朝郁知丛招手:“来,坐这。”

    她指着身旁的椅子。

    郁知丛很不客气的坐下,丝毫不顾皇上铁青的脸色,他也没什么客套,径直道:“陛下将祖母请回宫中,所为何事?”

    显然,太皇太后没想到他这样直白,她手上拨弄的佛珠停了一瞬,被沈白漪很敏感的捕捉到。

    “我在外头够久的了。”

    这回答无懈可击。

    皇上冷哼一声:“朕好不容易将皇祖母请回来,不过是为了尽忠尽孝,你这话是在怀疑什么?”

    沈白漪……此地无银三百两,真是笨哪!

    不过他将尽忠尽孝四字咬得死死的,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果不其然,太皇太后闭了眼睛,道:“你和庆平,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提起那位当年在京都惊才艳艳的公主,郁知丛却并不买账,甚至有些失态:“皇祖母此言差矣,并无半点相似。”

    皇上添柴加火的功力向来不低,他点头道:“确实和姑母生得像极了。”

    郁知丛冷笑起来:“怎么,她都死了十二年了,难不成要将尸骨挖出来,与我比对比对?”

    这一番话得太皇太后心惊肉跳,她出身名门,再入宫做皇后,在后宫见了多少人,经过多少风浪,这样桀骜不驯之人也算是头一回见了。

    偏生还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所出。

    她默念了几句佛号,再睁眼眼底已经平静无波,笑得一脸慈祥:“你母亲冥诞还有几日,听闻你往常从不去皇陵看她,今年便不要耍性子,同祖母一道前去。”

    庆平公主死后葬在皇陵,并未下葬于郁家祖墓,郁知丛从未去过,不论是拜祭先皇或庆平公主。

    沈白漪听她话像是在哄孩儿,很清淡的语气,带着些哄骗,只是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郁知丛勃然变了脸色,他手下紧紧扣住红木椅的扶手,道:“皇祖母既然知晓我从不去,没道理您回宫,我便要破例。”

    “胡闹,那是你母亲,她只你一个独子。”太皇太后声音沉了几分,也像是在压抑怒气一般。

    皇上见此,像是得到了添油加醋的机会:“皇祖母,知丛他脾性不好,您别逼他。”

    沈白漪:好啊,搅屎棍一会儿不吭声就浑身不舒坦。

    她斜睨了一眼皇上,皇上像是感受了一道带着杀意的目光,迅速捕捉到了她的位置。

    沈白漪低头看脚尖,不算跟他硬碰硬,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不能给郁知丛找麻烦。

    郁知丛轻笑一声,起身拂了拂衣摆,侧头看向太皇太后:“若是无事,我先走了。”

    太皇太后一张脸阴沉得滴水,却并未阻拦,待他走后,手上那串檀木佛珠“啪”地一声断裂,珠子滚到地上来来回回,清脆的声音落在耳里

    皇上给李公公使了个颜色,凑上去道:“祖母莫气,您可别气坏了身子。”

    “我没回宫前还不信,庆平怎么会生出这么个不知所谓的儿子,没成想竟是真的。他爹娘没好好养他,于我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迟疑着没吭声,太皇太后又震地有声道:“弑母之罪,其罪当诛。”

    作者有话:

    沈白漪:好家伙,都要对郁知丛下手了,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开溜!

    ◎最新评论:

    【我猜哈,是不是和琅琊榜里的长公主一样,这个太后为了让自己儿子坐稳皇位,联合外人欺负了公主,所以公主疯了,而老侯爷也知道(或者就是他干的),但是爱慕公主,所以还是娶了公主。但是公主一看到她儿子就回忆起来了,所以想要掐死男主,最后下不去手,又接受不了,所以自尽了。这个太后心虚,所以就避世了,现在她孙子的皇位受到她作孽的结果(男主)威胁了,所以要彻底掐灭所有可能】

    【不分黑白就定罪,不要脸→_→】

    【撒花】

    【这都什么皇祖母】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