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松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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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夏正午的太阳光极烈,厉央站在大路的正中,眼前一片眩晕。他不知道这眩晕持续了多久,待那懵黑过去,用手遮了遮眼睛,四下张望,在对街青吧的门口看到几个男人在交谈。厉央疾步走上前,开口断那几个人的谈话:

    “你们好。”

    几个人疑惑地看着他。

    厉央抬了抬眉:

    “认得我吗?”

    有人回道:

    “面熟,青哥吧里见过。”

    厉央点了点头,侧身指着街中,问:

    “刚刚那儿停了辆车,白色的大众,看见了吗?”

    人就点头:

    “看着了,青哥刚也在。”

    厉央舔了舔嘴唇:

    “认识车上下来的那个人吗?”

    几个人议论开了:

    “嘶,面熟。”

    “这几天肯定在哪儿见过……想不起来了。”

    “哎呀,那不那谁吗?!前几天查青吧那警察,就是他!”

    ——

    那个男人是警察,车后排坐着的人也确实是方陈星。

    ——

    门被敲响得毫无预兆。

    好在,昨晚因为方陈泽醉酒,陈笑椿也到很晚才睡,第二天早早醒来的只有方陈星。

    八点四十五分,方陈星正在做早餐,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开窗户,能听到树上悦耳的鸟鸣。

    他准备了牛奶,烤了吐司,白水煮完三个鸡蛋。

    除了这三样,他也做不出来别的。

    吐司烤好的时候,烤箱“叮”的响起,敲门声随即而来。

    方陈星拔掉电源线,拿盘子装好吐司,才不急不缓的去开门。

    实话,再看到来人的时候,方陈星呆愣了有两秒的时间,他很快反应过来,用身体堵住门,对着松兆面无表情的:

    “抱歉,你不能进来。”

    松兆拿着准备好的警察证向方陈星展示:

    “我是来找你的。”

    方陈星没有往他的证件上看一眼,只是直直的盯着他再次重复:

    “你不能进来,我跟你走。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换件衣服。”

    松兆收起证件,朝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靠在门边抬手看了看腕表,抬眉道:

    “十分钟。”

    方陈星毫不客气的拍上了门,在门口站了片刻,撑着眼镜捏了捏眼角。

    啧。

    松兆!

    ——

    陈笑椿应该是醒了,方陈星听到开门声,拖鞋地的声音,最后是陈笑椿惺忪的声音:

    “星,是有人来敲门吗?谁了?”

    方陈星慢慢地走回到客厅,陈笑椿站在二楼,支着围栏往下看。

    “敲错门了。”方陈星往楼上走,边走边,“早餐已经做好了,我今天要去书店买书,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陈笑椿应了一声,声嘟囔:

    “天天往外跑。”

    方陈星没有应声,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开房门的时候,又重复交代:

    “早餐在厨房,快去吃饭,马上要冷掉了。”

    ——

    方陈星靠在汽车的后座,双手交叠放在大腿上,车里有让人讨厌的柠檬空气清晰剂的味道,今天也不会是愉快的一天。

    没有想到,半年前还远在金三角的松兆会出现在市里。

    也没有想到,松兆到金三角转了一圈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

    “得有一年多没见过你了,这两年过得还好吧?”

    “我一直很好。”

    松兆透过后视镜看他了一眼,孩儿闭着眼睛,眉头轻蹙,嘴角平直,他别开眼,实话实:

    “看着不像。”

    方陈星闭着眼不话。

    松兆和别人不一样,他不是个蠢人。在这个人面前,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要做好。

    所以和他话,是件极累人的事。

    而在松兆那里,方陈星是个极其狡猾的孩儿。

    松兆向后一靠,提了车挡,问:

    “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不想知道。”方陈星的贴着大腿的手指缓慢规律的敲起来,他轻轻叹出来一口气,“发自内心的,警官,我并不想见到你。”

    松兆眯起眼睛,笑了一声:

    “那我们达成共识了。”

    方陈星默了一会儿,慢慢张开眼镜,直视后视镜:

    “我答应妈妈回家吃晚饭。”

    松兆趁红灯的空隙开车窗点了支烟,抽完一口才:

    “这得看你。”

    绿灯亮了,松兆把烟叼进嘴里,把车开出去:

    “认识朱瑞吧?”

    方陈星看着偏头看着窗外,慢慢点着手指:

    “嗯。”

    “跟你一样大的孩儿,前几天,把他妈从六楼推下去了,当场人就死了。孩儿也疯了,这会儿正在疗养院关着呢。”

    车往南开,松兆一手把着方向盘,身子往后撤:

    “咱们去看看他。”

    方陈星没有话,松兆也没有想要听他的回答。他偏头看着车窗外掠过的场景,腿上的手指停止了点动。

    ——

    疗养院不大,也算不上,松兆把车停在车场,和方陈星从车上下来,走到方陈星身边,伸手要去搭他的肩。方陈星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臂,看着他淡淡地:

    “我不会逃。”

    松兆收回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明白人。”

    方陈星的视线轻飘飘的从他身上掠过,率先抬步往前走。

    松兆紧两步跟上他,很有眼色的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状似无意的和他闲聊:

    “那孩儿之前被人烂了舌头,治了好多天了,昨儿我听医生,这两天才能话,虽然些不清晰,到底是能了。”

    方陈星静静听着,不答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松兆看了他一会儿,皱着脸:

    “嘶,你谁这么缺德?干什么不好,把人舌头给烂了,可真够毒的啊。”

    这话一讲,方陈星倒是浅浅的笑了一下。

    松兆看着他,目光有些冷:

    “你笑什么?”

    方陈星缓缓摇了摇头:

    “警官,你话太多了。”

    松兆:“……”

    ——

    被方陈星嫌弃话多的松警官直到走到朱瑞的病房门口都没再和方陈星一句话。

    松兆推开病房的门,看着方陈星。方陈星没有一丝迟疑,不急不缓的走进去。

    朱瑞穿着白色的病服,蜷腿坐在床上,在病床的那侧,是一扇窗,他直直的看着那扇窗,连病房门被推开,都没有吸引他半分注意。

    相比一个月前,这个样子的朱瑞安静乖巧太多了。

    松兆轻轻的走过去,伸手拍了拍朱瑞的肩膀。

    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朱瑞勐地一抖,然后动作迅速的往床里侧缩,像一只惊慌的兔子一般四处乱瞟着,连空气的流动都让他觉得不安。

    松兆连忙收回手,尽量用柔和的口气安慰他:

    “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方陈星站在他们身后,看着这一幕,平静到冷漠。在对上朱瑞慌乱的视线的时候,突然极极细的扬了扬唇,又缓缓放下。

    朱瑞的情绪慢慢被安抚下来,方陈星垂了眼睛,语气平缓的请求:

    “警官,人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松兆勐地回头,眼中锋芒极盛,带着凌厉的寒刺直射向他。

    他盯了良久,方陈星垂着眼睛,连唿吸都不曾紧促一下。

    “你过来,站到床边。”

    方陈星抬眸,眼光扫过松兆,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松兆在其中看出一丝嘲讽。

    不等他看清,方陈星就移开了目光,听话的走到床边,以至于朱瑞能够清楚的看到他。

    松兆弯身,贴在朱瑞的耳边,和他一起看着床边的站着的方陈星,低声问:

    “你认识他吗?”

    朱瑞看着方陈星,缓缓点了点。

    松兆的手握紧了床单,眸色暗沉,压低声音继续问:

    “他是谁?”

    朱瑞没有反应,只是直直的盯着方陈星,像刚进来时他死死盯着窗子那样。

    松兆耐心等了半晌,不见回应,再次重复问话,朱瑞却像失了神一样,一动不动的沉默着。

    松兆失了耐心,抬起手要想要拍朱瑞的肩膀。

    “你最好不要动他。”

    方陈星看着朱瑞,朱瑞那四散失焦的瞳孔根本不在看任何东西。

    松兆的手停在朱瑞肩膀的上方,没有拍下去,看着方陈星的眼光却带着不善。

    方陈星的视线从朱瑞脸上移开,撞到那带着刀影的眼光,轻轻笑了一下:

    “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这一掌拍下去,很有可能把他吓死……我是在救他。”

    松兆收回手,从床边站起来,低头看着床上似乎是在睁着眼睡觉的朱瑞,沉默了好久。

    病房墙壁挂着的钟表的走字声都成了噪音。

    方陈星已经看够了朱瑞这个人,他丝毫不怜悯,丝毫不同情,他现在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家,赶上吃晚饭,像他对陈笑椿保证过的那样。

    “警官,我们可以走了吗?”

    松兆没有抬头,静了片刻后,低声:

    “方陈星,你就没有一点负罪感吗?你的良知呢?嗯?”

    他抬眸,眸如寒冬:

    “你还是个人吗?”

    这是今天,方陈星听到最好笑的笑话,逗得他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低笑起来,待笑够了才态度温和的:

    “警官,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呢。我为什么要有负罪感呢?起良知,您今天所做的事,就很人性吗?”

    他看向朱瑞,神情温柔:

    “你看看他,一个精神脆弱的病人。就因为你怀疑我是逼疯他的元凶,就把我带到他跟前。你想做什么?让他指认我吗?好在他的病因不是我,如果真的如你所怀疑的那样,你今天的作为,不是让这个可怜的病人,再一次直面魔鬼,重回他的梦魇吗?你是想逼死他吗?那么,比起我来,您就更像个人吗?”

    作者闲话:  方陈星:警官,我虽然不是人,但你也是真的狗。

    松兆:兔崽子你别狂,老子迟早把你送进局子!

    乱入的泽:fg总是要有的,留着脸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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