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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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厉央的那样，自从三个月前下雨的那天之后，他再没来过北京。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有。
在厉央心中，很多事情都比方陈星重要。
云锦玉，方陈泽，厉家……这些通通都要排在方陈星前面。只有在受了伤或者是无聊的时候，他才会想起方陈星来。
所以两三个月不联系，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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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陈星在滨城公寓附近下车，刚刚转过路口，手机就响了。
“您好？”
“你好，我是徐书华。”
方陈星看了看表，脚步不停，温声道：
“徐老师，现在刚刚七点四十五分。”
“我知道，我不是催你上班的。”
“嗯？”
徐书华手臂支在阳台上，看着楼下的大好春色，唇边泛着暖笑：
“走到公寓门口了吗？”
“刚到。”
“停脚，往左看。”
方陈星，停下步子，偏头向左看去。
“看到什么？”
“店铺。”
“从左往右数第四家。”徐书华换了支手拿手机，眼角浮着笑纹，“帮我带束花，我要红色的。”
方陈星：“……”
徐书华：“谢谢，一会儿见。”
徐书华挂了电话，心情颇好的转身，被眼前放大的脸吓了一跳。他叹出来一口气，伸手把站在凳子上瞧他的人儿抱下来放到地上：
“你做什么？”
潘旭吸了吸鼻子，嘴里面糖还没嚼完，含煳不清的：
“星哥到哪里了？”
徐书华弯腰把椅子搬到墙角放着，拍了拍手上的灰：
“别瞎叫，那是你老师。”
潘旭颇为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都一样，那你，老师走到哪里了，什么时候到啊？”
徐书华摸了摸他的脑袋，侧身走出阳台：
“快了，等着吧。”
——
于是方陈星在早上七点五十四分的时候站在滨城公寓1302号房的门口。
潘旭开的门，开门就嚎上了：
“哇！！星哥，这个花是送给我的吗？玫瑰哎！”
方陈星把花递给他，关上门，一边换鞋，一边随口问着：
“喜欢玫瑰吗？”
“喜欢，星哥买的我都喜欢。”
潘旭抱着花奔到客厅：
“大爸！大爸！星哥给我买玫瑰哎！这么多！你那空花瓶呢，快拿来，插上插上。”
于是方陈星换完鞋走到客厅，就看到包好的玫瑰被拆的七零八落的，一大一两个人围坐在花瓶儿边上忙着插花。
“大爸，不对，这支不能插那边儿，不好看。”
“那你插哪儿。”
“啧，这得插这儿。”
“那能好看？”
“这怎么就不好看了……”
方陈星：“……”
他看了看挂钟，已经七点五十九了，于是插了一句：
“潘旭同学，我们要上课了。”
潘旭头都没回，拿着支玫瑰盯着花瓶左瞅右瞅的，心不在焉的回：
“别啊星哥，让我把这花儿插完哈，我大爸没点儿品味，他插的都不行。”
方陈星自顾自的抬手看着自己的腕表，轻声倒数：
“十三，十二，十一……”
徐书华悄悄往后瞟他了一眼，把手里的花插进花瓶，轻轻笑了一下。
潘旭急了：
“星哥，别数了。”
“九，八，七……”
“星哥，给个面子……哎……”
“三，二，一。”
话音一落，潘旭扔了手里捏着的花，连滚带爬的跑进了自己的书房。
方陈星放下手，施施然的跟在后面，将要走过客厅的时候，转头冲着哼着曲儿插花的徐书华：
“三十三支玫瑰，一共三百五十。”
完，拐进了潘旭的书房。
徐书华看着他走出视线，盘腿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然后摇头笑了笑，又哼着调子插起花来。
这三十三朵玫瑰硬生生被他折腾了一上午。
方陈星上午总共出来过四趟。
第一趟，徐书华还在插花。
第二躺，花是都搁花瓶儿里了，他看着那瓶花发呆。
第三趟，本来插好的花又被他拔了出来，皱着眉头又一根一根的往里倒腾。
第四趟，他拿着个喷壶转圈洒水。
方陈星琢磨着，这几朵本就命短的玫瑰，恐怕更活不长。
——
每到中午，方陈星都是在徐书华家里吃饭。
开始的时候方陈星并不同意。他对人的戒备心很强，况且，徐书华这个人的心思深，看起来礼貌温润，简明好懂，但却不好猜。
并不是徐书华有什么不好，是方陈星不想和他觉得陌生的人一起吃饭。
但是如果徐书华非要留他的话，他也不会真的强硬拒绝。毕竟那是圈里的长辈，也是老师。恭敬不如从命。像方陈星这样的人，即便是他不愿意，也会把那不悦的情绪藏得极好，让人看不出一点儿端倪。
好在他委婉拒绝过之后，徐书华就没有再三挽留。
态度恰到好处，倒是让人觉得舒服。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有些超出预料。
徐书华开始学做菜了。
方陈星给潘旭上课，他就在厨房里捣鼓吃的，到中途下课休息，他就端着自己研究的新菜品进去，让潘旭和方陈星给他试菜。
开始的时候方陈星对徐书华做的那些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东西是拒绝的。可是，潘旭有兴趣啊。他尝了菜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他经常会因为一道菜的口味咸淡、搭配、熟度和徐书华吵起来，吵得方陈星不得安生。
于是徐书华就给出点子了，让方陈星来评断菜的好坏，这要评好坏，就得尝菜，方陈星被吵得脑瓜仁儿疼，也就没有拒绝。之后徐书华端菜过来的时候可就安生多了。
这么一个多月之后，徐书华的厨艺登峰造极。他本来就心细，手也巧，什么东西照着菜谱做一遍，就能做出七七八八，再经过潘旭鸡蛋里挑骨头这么一损，改进了之后堪称完美。潘旭试菜试的不亦乐乎，方陈星渐渐也有了些兴致。
再之后的某天，徐书华状似无意的顺嘴邀请方陈星中午留下来吃饭，方陈星犹豫了一下也就没拒绝。
第一，虽然没在徐书华家里吃过饭，但是已经吃了不少人家做的东西了。再拒绝显得矫情。第二，徐书华每天做东西都不重样儿，不仅东西稀罕，味道也不错，对于一个只会做鸡蛋面的渣渣来，徐书华做的东西每次都能让他眼前一亮。
于是方陈星果断抛弃了快餐。
方陈星留下吃饭三天后，徐书华就不再倒腾什么菜了，反倒迷上了越剧，天天搬个躺椅搁阳台边儿上，沏壶茶摇头晃脑的听戏。
某次方陈星路过客厅瞧见徐书华瞌目蜷腿睡在阳光中，在《西厢记》的戏腔里，方陈星才后知后觉的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被徐书华给算计了。
可是，图什么呢？
——
下午，方陈星走的时候，徐书华抱着插着玫瑰的花瓶，送他到门口。
谁也不知道他出来送人抱着花瓶干什么。
方陈星也不想问，也不想知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徐书华这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奇怪怪。
“不用送了。”
方陈星换完鞋，直起身来道。
徐书华从口袋里摸出来三百五十块钱，有零有整的递给方陈星。
方陈星看了他一眼，伸手要去接，徐书华却向后缩了一下。
方陈星：“？？？”
“等等。”
完，徐书华从花瓶中抽出来一支玫瑰，他这一抽，本来插好的花，又被搞乱了。但他毫不在意，将那支玫瑰，连同手里的钱一同塞进方陈星手里，抱着花瓶朝方陈星笑：
“走吧，路上心。”
方陈星走了之后，徐书华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垂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玫瑰。
本来他是想，连同花瓶一起，全部送给方陈星的。可是他知道，那样送出去太奇怪，太突兀，也太明显了，方陈星不会收的。不仅不会收，还会觉得不适应，觉得奇怪，甚至防备。
所以，还是挑了最好看那支送给他。
那样会让人舒服一点，也容易接受得多。
徐书华把花瓶放在桌子上，跑到了阳台。
那拿着玫瑰的少年，走到路灯下，将手里的玫瑰扔到了灯杆边的垃圾桶里。
徐书华慢慢支起脑袋，那人走了许久，他还远远看着静默的垃圾桶。
真是个没心的人。
——
“大爸，大爸，星哥走了吗？”
潘旭没走到客厅就喊了起来。徐书华应了一声：
“已经走了，怎么了？”
“他有东西掉了。”
“什么东西？”
潘旭拿着几张纸走了过来，递给徐书华：
“喏。”
徐书华接过来扫了两眼，慢慢瞪大了眼睛，眸子似乎闪着光，显得激动而狂热，最后竟然连拿纸的手都有些颤抖。
天才！
——
方陈星把书包放在桌子上，慢慢地从书包里拿着东西，一本书，一个不的本子，一个笔袋，其余的，也没什么了。
他将书包放好，东西一一归位，只留下本子放在桌面上。伸手开了台灯，慢腾腾的翻开本子，一下就翻到了中间某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字。他的指腹抚过那些字，到笔记本的黏合处，轻轻抚摸着——那里还残留着撕下纸页的细碎痕迹。
良久，他合上笔记本，仰头靠在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
作者闲话： 老男人（委委屈屈）：你是不喜欢红色的吗？
方陈星：不是。
老男人：那你不喜欢玫瑰？
方陈星：我不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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