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突发
——
——阿星,你同我是一样的……不,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只是,我们比他们真实。
——方陈星,别总盯着深渊。
——
像是受到某种触动,方陈星的眸子颤动着,他垂了垂眼睛,慢慢地站起身,拿起自己的眼睛握在手里:
“徐老师,我该走了。”
徐书华并没有拦他,他蹲在椅子前面,没有话,也没有动作。
方陈星绕过他,脚步越来越远,直到听到门把被旋转。
徐书华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笔记本,平静的提醒道:
“你的手稿忘记拿了。”
方陈星停住步子,微微侧头:
“先放在你这里吧,你比我了解它们。”
徐书华眸中带出些鲜明的愉悦,有些亲昵的:
“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方陈星开房门,在木门被关上的瞬间,徐书华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谢谢。”
徐书华在凳子前面蹲了好久,最后盘腿坐在了凳子,面上若有所思。
叫《刺》啊。
——
那次之后,方陈星没有再来找过徐书华。
每周的家教课程他还是会来上,买齐了红,黄,蓝,紫四个颜色的花。他没再提过那手稿,徐书华也就不提。两个人都好像同时忘记了那个晚上。
生活苍白无色。
厉央一直是染色剂。
方陈星在黄先生寄来的新一轮的照片里,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从未见过,却让方陈星印象深刻的人——厉经舟。
这个人好像是个警钟,也好像是噩耗。记得上一次他出现在厉央的生活中的时候,厉央消失了几个月,回来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方陈星拿着那张照片看了又看,还是决定不经允许擅自查清厉央的秘密。虽然这样做有些不礼貌,但是在对待厉央这件事情上,方陈星向来粗鄙。
找人查并不难,难的是等结果。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在等待中,厉央来过几个电话。但一直没见到人。直到六月二十九号。
这一天很特殊。
是方家两兄弟的生日。
是方陈星得到厉央的日子。
是厉央做出抉择,放走方陈泽的日子。
是一切罪孽,扭曲,纠缠的开始。
方陈星记得,两年前的六月二十九号,夜晚下了雨。酒精气温和血腥点燃暧昧疯狂。
一切就那样开始了,不明不白,稀里煳涂又早有预谋。
他做了很多的铺垫,在那一天张开网。
——
不像两年前,各怀鬼胎的三个孤独的少年互不相通的围在桌前畅饮。
今年的生日热闹极了。
方陈泽邀请了厉央,也没少了俞虞。陈笑椿也特意腾出了时间。
甚至连荆照都来了。
她是几个月前才从戒毒所出来的。因为方陈星一直在北京,没有回来过,也未曾和她见上一面。
瘦了很多。
荆照本来就瘦,这一遭便更瘦了,皮包骨头似的,宽大的长衣长裤罩在她身上显得很空荡。这都将近七月了,要是以前,荆照早就穿上吊带热裤恨不得把能露的全露出来了。但现在她却将自己裹得极其严密,不知道是不怕热了,还是想要遮掩什么。她眼里没什么神采,瞧着冷冰冰的。喜欢发呆,一不话就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幅样子,让方陈星觉得有些生气。
在和荆照对视过几眼之后,他就知道,荆照还在念着荆旗。
她什么都知道了,但是还是无法抛却那个伤害她的畜生。
方陈星有些头疼。他的目光略过客厅坐着的每一个人——俞虞坐在沙发上捧着个**看电视,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姑娘眉头轻蹙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忧心事。方陈星记得她不爱皱眉。方陈泽,厉央和荆照围在一起闹腾腾的牌,但是三个人也是心思各异。方陈泽时不时的看一眼俞虞,随手给它扔过去一个橘子桂圆,牌空隙不忘逗她一下。厉央看着没什么异常,只是出完了手里的牌就会不经意的抬眼,目光在方陈星身上快速的扫过一圈,又垂下,懒洋洋的勾着唇看牌。他看起来玩儿兴不低,但精神状态是极差的,三圈牌他输了两圈,时不时的恍惚,还要方陈泽催他出牌。黑眼圈极重,方陈星预估,可能三天之内都没怎么休息过。只有荆照是在认认真真牌,可她看到的只有手里的牌,在强迫自己做这件事,也强迫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感受到开心快乐,不是安慰自己,是安慰自己给别人看。
陈笑椿还在厨房忙活。方陈泽要上厕所,这牌局算是散了。方陈星放下捧在手里的水杯。站起来,走到荆照旁边点了点她的肩膀,示意她跟上来。
厉央看着荆照和方陈星上了楼,垂头双手刷刷的整着一沓扑克牌,眼帘下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俞虞的视线不再黏在电视上,瞧瞧看了两眼厉央之后,终于捏紧拳头站起来,朝他走了过去。
——
方陈星卧室的窗户大开着,他靠在窗边点了支烟,也递给荆照一支。
“能抽吗?”
荆照看着他的手,半天,还是接了过来,她笑的并不开心:
“不能多。”
方陈星划亮火柴,给她把烟点上。
荆照吐出一口烟雾,闲话道:
“火机更方便,但你从来不用。”
方陈星把火柴盒捏进手里,低声道:
“习惯而已。”
“你总能把假话的像真的一样。”
方陈星笑了笑,没否认,温声:
“荆旗的死是因为我,你猜猜是真是假。”
荆照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瞳孔微缩,夹烟的手有些抖,语带牵强:
“别骗人了。”
她狠狠抽了一口烟,想用最肯定的语气:
“他是死刑,你又不是法官。”
方陈星沉沉的盯着她,半晌,移开了视线,轻声:
“你的对。”
他没抽完那支烟,把它摁在外面的窗台,看着荆照的眼睛平静的:
“荆旗在他十二岁那年就已经死了,回来的不是他。”
荆照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可承受的突然大吼了起来,眼眶红了:
“你骗人!他知道我爱吃鱼!他有荆旗的动作!他就是荆旗!你不能他没回来过!你凭什么他没回来过?!”
她挽起了衣袖,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滴出来,那露出来的几乎一折就断的纤细手腕上是狰狞的伤痕。那是铁链或者绳索磨出来的,往上瘦骨嶙峋的胳膊上满是伤痕,方陈星猜测那是自残留下的。
她的手颤抖着:“这些算什么?!啊?如果不是他,这些都算什么?!我是个笑话吗?我把一个畜生当亲弟弟?我就那么蠢吗?”
看着这样的荆旗,方陈星突然进行不下去了。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茫然。
被自己的亲弟弟伤害,那是荆照难以承受的痛苦。但如果那个人不是荆旗的话,荆照的痛苦可能就会减轻很多。
但她受过的罪,都成了一个笑话,变得毫无意义。
纵使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诱使荆照认为回来的程起不是荆旗,但却好像没有这个必要了。
算了。
方陈星垂下了眸子,喉结动了动,却不知何故,还是多了一句:
“荆照,他不值得你这么痛苦。如果你足够聪明,他就伤害不到你。”
荆照眨掉了蒙在眼里的泪,看着方陈星,目光有着方陈星看不懂的复杂:
“方陈星,你口中的聪明,是我永远达不到的。我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
方陈泽上完厕所出来,发现客厅里乱糟糟的,但是人都不见了。他挠了挠头,四处晃悠着找人,走到楼梯口,隐约听到楼梯旁边的杂物间里有人声,他凑过去听了一耳朵,声音像是厉央的。
厉央来杂物间干什么?他正想推门进去,突然听到了俞虞了声音:
“你是不是喜欢方陈泽!”
方陈泽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没推开那扇门。
俞虞的声音很激动很仓促,带着些哭腔透过门板传来:
“我都知道了,别骗人了厉央。在上海的时候,那次聚会在楼梯间,方陈泽醉了,你是不是想亲他?你到现在没有女朋友,谁也不喜欢,就是因为方陈泽对不对?”
方陈泽觉得天雷滚滚。俞虞是不是那些男男看多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笑椿这时候穿着围裙从厨房出来,像是在餐厅找什么东西,回头看见方陈泽趴在杂物间外面不知道在干什么,走到他身边拍了他一下,刚想话却被方陈泽用食指抵住了嘴,有些好笑的听着里面的响动。
厉央的声音倒是没什么波动:
“你看错了。”
“那你能把你的手机给我看看吗?你敢给我看吗?”
厉央默了一会儿,不耐烦地: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俞虞哭喊道:
“你的壁纸是他,你不敢给我看!寻常朋友根本不会那么做!”
杂物间里是长久的沉默,方陈泽慢慢皱起了眉头,陈笑椿也觉得有些不对了。
门突然被开了,方陈泽对上厉央的眼睛,那一瞬间,他在厉央的眼睛中看到了一丝明显的慌乱,厉央甚至不敢和他对视。
一时间气氛有些僵硬。方陈泽和厉央在门口对峙着,陈笑椿站在那里若有所思,杂物间内俞虞也没预料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红着眼睛愣住了。
破这凝滞的是从楼上走下来的方陈星和荆照。
方陈星走下来,站在陈笑椿身边,目光扫过这些面色各异的人,微微蹙起了眉头。
厉央的目光透过方陈泽的肩膀,落在他身上。
方陈星还没来得及揣测他目光中的意思,厉央已经移开了视线,看着方陈泽问:
“你听到了?”
方陈泽看了看杂物间内自己惊慌委屈的姑娘,盯着厉央:
“听到了。”
厉央喉结动了动,声音低哑:
“你信吗?”
方陈泽朝他伸出手:
“我也想看看你的手机壁纸,算我对不住你,给我看看吧。”
方陈泽没别的意思。他信厉央,却为俞虞。他知道,今天要是不让俞虞看厉央的手机,这件事就会扎在姑娘的心里,变成拔不出来的尖刺。他信厉央对他没什么别的心思,但俞虞不信。他也觉得厉央不怕人看。
可是,他太信厉央了。
厉央根本不敢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如果拿出来,就彻底完蛋了。他和方陈泽连朋友都没得做,他不想被方陈泽厌恶。
厉央可以喜欢任何人,男人女人,但就是不能喜欢方陈泽。
厉央看着方陈泽伸开的手,今天不给出一个答案,是走不脱了。最坏的结果就是承认。可是他不能承认。
他轻笑了一声,低声:
“俞虞看错了,我手机壁纸上的那个人,不是你,是方陈星。”
一屋子的人全被这句话震住了。
他抬眸,温柔宠溺的视线落在方陈星身上:
“我们交往有一年多了,对吗,星?”
作者闲话: 厉央:应该没多大问题……吧。
方陈星:你没了。
这是厉央最后一次作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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