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隔阂
——
“你和他了什么？”
徐书华看着摄像机话，这一条拍的太好了。
“没什么。”方陈星推了推眼镜，“不过是提醒一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他能演好他自己，大概和李勋就有九分像了。可刚刚那一场，他不敢演出他自己。一直卡不是因为他表现不出这个人物，而是太能演出这个人物了。演出真正的李勋就像把自己丑陋的想法拉到太阳光下。在这么多人面前演出自己丑陋的一面，对谁来都是一种挑战吧。所以他才抗拒，故意表现出一些不同于他内心真实想法的情绪，以此来掩盖。这种情况下，把他的遮羞布撕碎就好了。”
“嗯。”
徐书华应了一声，站起来伸了和懒腰：
“今天总算是拍完了，我们回家吧。”
方陈星定定的看了他半晌，什么都没，转身就走。
徐书华一怔，紧两步跟上去，失笑道：
“生气了吗？”
“有一点。”虽然口上着有一点生气，可他的语气，表情，一点儿波动都没有，“我不明白。”
徐书华叹了一口气，玩笑道：
“不懂就问，老师给你讲。”
“刚刚我的那些，你都看得出来。”
“嗯。”徐书华应了一声，“但是除了卡，我没别的办法。演别人容易，自己演自己却难。那演员还是个学生，这是他头一次真正的拍戏，还是这样有难度的戏，有遮掩，放不开，很正常，需要慢慢克服。”
“慢慢？”方陈星咀嚼着这两个字，淡声，“卡了二十七条，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觉得这种人适合慢慢来？”
徐书华语调轻快：“所以这次，多亏你了。”
方陈星偏头看他：
“你也可以做到，但是你心软。老师，有时候，你可以不这么温柔。”
“嗯，知道了。”
——
因为离开家之后，方陈星就没有想过他还能再见到方陈泽。于是，他就没有预设过，再次见到方陈泽该用什么态度和表情。
以至于他开门看到方陈泽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竟然后退一步，勐的关上了门。
竟然失态到这个地步。
方陈泽也没想到，他鼓起勇气来见方陈星，刚见到面，他哥就把他一门板拍在了外面。
他咬了咬牙，捶着门大喊：
“方陈星，你开门！开门啊！你出来，我们谈谈！”
方陈星站在门后面，缓缓吸了一口气，缓声：
“你来干什么？”
“你都半年没回家了，马上要过年，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还不准备回去？”
回家？
那家本来就是他用谎言虚构起来的东西。已经奢侈享受这么久了。到现在，回不去了。
方陈星脑子里瞬间闪过那天方陈泽憎恨崩溃的眼神，陈笑椿恐惧厌恶的神情。
他的弟弟，他的妈妈，一个恨他，一个怕他。
方陈星本来就不该出现在那个家庭，那个温暖的家庭。
他本是满身污浊，沉溺深渊，黑暗中独行的孤鬼。是有了不该有的奢望，才装出了人的样子。撕裂伪装之后，那些曾经无比在意的温暖就成了利剑。
到现在，方陈星绝对不允许再有什么东西伤害到自己。
谁都不行。
“你来不来，我都不会再回去。那个地方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忘记了吗？我的家早就被我一把火烧掉了。”
方陈星笔直的现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着刺人至极的话。
“还没有被骗够吗方陈泽？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和方渐鸿一样，是个同性恋，精神病，哦，忘了告诉你，我还杀过人。在你们面前装乖，装正常，已经装的太久了。我厌倦了，不想再玩儿那种无聊的伪装游戏了，所以求求你，能不能放过我？”
“方陈星！”
方陈泽的怒吼透过门板穿进来，竟然吼得方陈星身体微颤。
“方陈星，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样子的，你永远都是我哥。骗子也好，同性恋也好，精神病也好，杀人犯也好……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哥，你别想不要我。”
方陈泽的声音带着哽咽。
隔着一块门板，一母同胞的两兄弟对站着。
方陈星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他双唇微开，缓慢的轻喘。
“你走吧。”
这句话出来，才发现它太轻了，连自己都无法听清。
方陈星闭了闭眼，提了一口气，再次：
“我不会见你的，你走吧。”
方陈泽疯狂的拍门，嘶喊。方陈星转身的时候甚至听到邻居有谁在骂——“喊什么喊，叫魂呢？死人了喊这么惨？”
方陈星脚步一顿，眸色瞬时变得可怖，拳头紧握着。
“别忍着了，出去看看吧。”
徐书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玄关口，看他这样忍不住开口劝了一句。
方陈星静默片刻，没有回头：
“不了。”
徐书华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的走近，满眼心疼，皱着眉抿了抿唇，要越过方陈星去开门：
“那我出去看看总没关系吧。”
方陈星步子不停，在和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冰冷的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腕儿，垂着头轻声：
“别去。”
“方陈星……”
扣在他腕子上的手徒然一禁，徐书华有种骨头都被他捏碎的错觉。
方陈星偏头，一双眼睛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老师，这是我的事。”
门内，方陈星和徐书华对峙着。
门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明明很吵闹，却让人觉得静的可怕。
—“哥，你开门！”
—“方陈星！开门！”
—“我不会走的，你不见我，我就在这里一直喊。”
—“这人是疯了吧，刚刚让你电话叫保安，叫了没有？”
—“叫了……诶，这不是来了。”
—“快把他弄走。”
接着是混乱的话声，脚步声和斗声。
方陈星忘了放开徐书华的手腕，僵硬的站在那里，听着外面的响动。不知道站了多久，外面才安静下来。
徐书华陪他站着，沉默的忍受着手腕上挫骨的疼痛。
他想，方陈星应该比他难受的多。
他从来没见过方陈星露出那样的表情，虽然只有一瞬，但他还是看到了——那种，快要流泪似的表情。
纵使厉央来的那天，方陈星也仅仅是心情不好而已。
——
方陈星终究是没有开门看一眼。
——
只是，方陈星还是看了方陈泽。
第二天一早，徐书华刚开门，就停住了。
门口靠墙坐着一个人，长得和方陈星几乎一模一样，绝对亲兄弟了。
那人抱臂窝在墙脚睡觉，睡着了还皱着眉，脸上身上沾了许多脏灰，仔细看，额头还有一块不重的淤青，看起来挺狼狈的。
方陈星整理着围巾走到他身后，看徐书华站在门口不动，问道：
“怎么了？”
徐书华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侧身，让开身子，让方陈星看清门口的人。
——
客厅里，洗干净脸的方陈泽坐在客厅和徐书华大眼瞪眼。
由于方陈泽的造访，徐书华做主剧组休息一天。
徐书华坐在地毯上慢吞吞的煮着茶。方陈泽怔怔的看着他煮茶，有点儿出神。直到徐书华把第二道茶倒进杯子里，推到他跟前，方陈泽才看着那茶杯：
“我哥也会煮茶。”
徐书华自然的接上他的话：
“是吗？我这儿茶具挺齐，倒没见他煮过，找个机会让他煮一次。”
“嗯。”方陈泽端起那茶杯，，“他特别气，就只煮两杯，他一杯，我一杯。他问我好不好喝，我喝的太快了，没品出来，他就不理我了。我就去茶壶里倒，一滴都没倒出来。”
“那下次让他多煮一些。”
“他不想见我”
可能是方陈泽太憋了，也可能是徐书华周身的磁场太温和宽厚，他倒豆子一样把憋了半年的话了出来：
“明明错的是他。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会回来给我道歉，我就想，他要是回来诚心给我道歉我就原谅他，即便是他做了那样不可原谅的事。我等了一个月，都没等到人。我就想，他再不来道歉，我就不原谅他了。可是三个月过去，他没有一点消息。我就想，哥是那么一个骄傲的人，可能是不会道歉，可能是觉得抱歉不敢来见我，我给他时间，想着他总是要回家的，到时候他要是真不出道歉的话，我就给他个台阶下。但是，半年过去了，他竟然没有回过一次家……手机换了号码，电话，短信，一个都没有……”
方陈泽舒出来一口气，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声线带着鼻音：
“他不想要我了……我也没做错事啊，他生什么气？我才该生气呢……可我都不生气了。”
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也大致了解了。想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
“你哥他，不是生气。”
方陈泽抬眼看他，不知道是没睡好还是怎么，眼圈眼白有着薄红，看着不凶，倒是委屈吧啦的。
徐书华朝他笑了笑：
“我猜方陈星他，只是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你而已。他没有在生你的气，只是在生自己的气。虽然不知道你们之前具体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听起来，像是方陈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可能觉得，你讨厌他了。方陈泽是吗？你哥很喜欢你，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接受不了你对他的讨厌。他不见你，不是不想见你，是怕你的讨厌会伤害到他。方陈星这个人虽然敏感自私，对外人冷漠又无情，但在感情面前，他就是个承受不了一点伤害的脆弱懵懂又无知的孩子。我想，可能在很的时候，没有教他怎么去爱。”
作者闲话： 唉，阿星也是个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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