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请柬
——
金属落在地上,发出清亮冰冷的响声。
厉央怔怔的看着方陈星扔在他脚边的水果刀,锋利的刀锋反射着森寒的锋芒。
“动手吧。”
方陈星的声音也是如此清亮冰冷,像极了那被他扔过来的刀刃。
他慢慢蹲下,伸出的手带些轻颤,指尖碰到刀柄,便攀上,紧紧地握住,止住了那颤抖。
他抬起头。逆着光,方陈星站在他面前,分明还算清瘦的人,现在却显得那么高大。灯光在那人身后,方陈星的面容藏在晦暗之中,投下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蹲在地上卑微渺的他。
看不分明方陈星的眼睛,可却感受到冰冷的嘲讽。
像是玩弄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瞧着他追着自己的尾巴咬,蠢得有趣。
“好。”
他从喉咙里闷声憋出一个字,抬起了手里的刀。
像削苹果那样,一片一片的从自己身体上片下来肉,血顺着胳膊往下滴,先是一滴一滴,后来连接成流。
厉央像个没有知觉的木偶,认真乖巧的一点一点的……削下自己的皮肉。
一片,两片,三片……
从一个地方向下钻挖,皮肉削掉,见到了里面的白骨。
他眸光一亮,抬起脸,举着血肉模煳的手臂邀奖似的朝着方陈星笑:
“看到骨头了。”
他又举起了刀:
“很快……很快,我就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很快的……等我一下……”
他像是受到了鼓舞,不再一片一片的削,刀尖深深的扎下去,在肉里面剜搅,疼痛让他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狰狞的痛苦和快乐纠缠在脸上,让他表情扭曲而诡异。
血的味道越来越浓郁,醇厚的腥味让人恶心难受。
方陈星沉默的站在那里,那些血除了让他觉得恶心之外,没有其他作用。
他甚至觉得厉央蠢透了。
但他没有拦着厉央发疯,甚至还推了他一把。没有原因,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他看着厉央的脸色越来越白,地上的积血越来越多,眼中疯狂越来越深……
沾了血的刀再次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昭示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方陈星看着脚边失血过多昏迷在血泊中狼狈的厉央,掏出手机拨了120。
——
北京外景拍摄结束之后,厉央还没能从医院出来。
方陈星一声不吭的离开了北京,把厉央一个人扔在这个地方。
知道这件事情,厉央并没有多惊讶,方陈星能有多狠心,他比谁都清楚。
他没能醒过来就去找方陈星是因为,云锦玉来了。
厉央开始考虑换个秘书了。
——
“你老实告诉我,怎么搞成这样的?”
云锦玉撞到了换药的场面,这几天便一直缠着问。
厉央垂着眸子,面容很沉静:“没什么,不心划到了而已。”
云锦玉心疼的直掉眼泪:“什么不心能划成那个样子,分明是……分明是……”被人剜出来的。
厉央没有答话,他偏头看着窗外,微风吹过树梢,带来一阵阵颤动,树叶骚动,挑逗着细碎的阳光。
耳边,云锦玉带着哭腔,不断的碎碎念——
“你总是不让人省心,从就爱受伤,这么大个人了,还这样……”
“总叫别人担心,崽崽,你能不能别总这样了。”
“我看着难受的……”
“妈。”厉央断了他,却没有看过来,声音带些恍惚,“你恨他吗?”
云锦玉愣了片刻:“恨谁?”
“厉远珅。”厉央的声音很轻,“他不顾你的意愿囚禁你,用毒品控制你,把你关在那个阴暗的房子里十年,没有自由,没有阳光,就这么毁了你一辈子,你恨他吗?”
病房里,除了两个人缓慢均匀的唿吸,再没有什么别的动静。
树梢动啊动,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锦玉轻声:“他毁了我一辈子,头开始的时候,我恨死了他。不过后来,我就不恨了,我不爱他。即便我得了病,把他当成了神,可我还是不爱他。”
她瞳孔放空,平静的回忆着那几年:
“头几年我还清醒的时候,看着他在我身上发疯,我就高兴。因为我知道,他发疯是因为痛苦,因为害怕。我心不在他身上,我是如此的厌恶他。他比我痛苦一百倍,我受折磨,他就受千倍的折磨。”
“他每天都在害怕,日日夜夜。他不敢放我出来,因为他怕死了……除了囚着我,他没有任何办法。起来,倒是比我可怜百倍。”
“他死了,我的病也好了,到如今,我真不恨他了。我恨他,就得一辈子记着他,反倒真如了他的愿了。所以,我不恨。当年对我来就是做了一场梦,对他来是带到地下都除不去的障,谁会为了一场噩梦恨什么?”
——
厉央的身体渐渐僵硬。
云锦玉去买饭,他瘫在床上,慢慢闭上了眼睛。
——他发疯是因为痛苦,因为害怕。
——他怕死了……除了囚着我,他没有别的办法。
怕甚么?
怕甚么呢?
怕他会遇到别人。
怕他会爱上别人。
一个没有伤害过他,珍惜他,爱重他,守护他,体贴他的……别人。
怕自己再也取代不了徐书华,怕他身边再出现第二个徐书华。
厉央觉得自己……怕死了。
那些犯过的错就像是天堑,挡在面前,他越不过去,就比所有出现在方陈星身边的人都低一头。因为他永远是罪人,伤害过方陈星的罪人。
他怕死了,怕那些罪,终有一天处刑——从此永远失去方陈星。
太痛苦了,太害怕了,连方陈星和别人站在一起几句话,他都惶惶。
惶惶到崩溃,崩溃就开始发疯。
——
厉央开始好好养伤,听话的在医院恢复身体。
他现在很惜命,他怕把自己作死了,方陈星也把他当成一场噩梦,连恨都不恨,从此想不起来厉央这个人。
那样的话,就是到了地狱,他都不会甘心。
——
《叛逃的人偶》杀青,又少了厉央的纠缠,勐地清闲下来,方陈星还有一点微的不适应。
好在方陈泽和俞虞最近在商量结婚,这倒是给方陈星找了事儿做,别的跑前跑后的事情方陈泽也不交给他,只叫他在家写请帖。
于是方陈星上午写稿子,下午就窝在客厅听着电视些请帖。
一边听电视,一边做一些无聊的工作的技能,还是和徐书华学来的。
初始的时候,方陈星觉得他那种工作方式效率太低,不好。后来被徐书华拉着一起,久了,反倒习惯了。
没有电视的声音,反倒不适应。
习惯真可怕。方陈星一边工整的写请帖,一边慢慢地想着。
“市公安局刑侦队长松某于十一月二十日晚失踪,至今已有近两天的时间,我市公安机关已经展开全面调查,注重……”
方陈星手下一顿,写错了一个字,他停了片刻,将那废了的纸扔到一边,继续写了起来。
只是写过三张,错字越来越频繁。他勐地放下笔,眸色深沉的看着不远处的电视。
松兆失踪,让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
很快,他这种不好的感觉,就被验证了。
松兆的尸体找到了。
德善街46号,一个工地里面。
镜头一闪而过,那个瞬间,方陈星看到了尸体的样子。
——全身赤裸着,面目安详,全身的伤口只有一处,在手腕上。
方陈星几乎瞬间猜到了他的死因——被人割开了静脉,一点点的放空了身体里面的血。
这起案子轰动很大,不仅因为死者是刑侦队长,更被关注的是案子本身的诡异。
不是警局找到了松兆的尸体,尸体更像是故意被人送出来的。
当天早上,工地的工人在空地上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火圈,随即报警。松兆的尸体就被圈在火圈里,那火舌围绕着他,却不烧灼他。他就安静的躺在火圈里,等着被人发现。
方陈星睫毛微颤,遮在眼镜下的黑沉的瞳孔泛出森冷的光,拳头紧紧地握起。
德善街46号,原本是居民楼。后来楼上发生了火灾,死了人,没人愿意住了,房子慢慢就废了。这几年城市改造,才又推了那栋楼,变成了工地。
“警方怀疑这是罪犯的示威……”
不,那不是示威。
那是,重现。
——
是谁呢?
当年的事——张瀛川是怎么死的,死状如何,又是死在什么时候,连警察都不知道。
亲眼目睹那件事的就只有方陈星一个人。
可那么精确地重现,就好像……十四岁那年,在现场的,还有一个方陈星看不见的人。
是谁?为什么会知道?又为什么要重现当年的画面?
这么高调的出场,到底是想……给谁看?
——
方陈星在等。
他反复想了几遍,确定了杀死松兆的凶手的目标。
目标,是他。
躲在黑暗里制造这场大戏的那个人认识他,或许,还认识方渐鸿。
那个人一定会来找他。
松兆的尸体,不过是那个人送来的请柬。
——
只是静静等了五天,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切都那么的正常。
泽准备和他心爱的姑娘结婚,整日都开心的忙前忙后,母亲也很高兴,家里的气氛很好。
岁月静好到,让人以为松兆的死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
这样幸福的气氛越重,时间拖得越长,方陈星就愈发阴郁,他甚至开始有些焦躁。
那背后的人,他看不见,只能这么等着。
坐以待毙的等着对方挥出第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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