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失踪
——
再次见到厉央，是在《叛逃的木偶》的宣传会上。
他穿着整齐，看起来沉稳成熟，站在亮白的灯光下面，看起来高大英俊。
只单看他这幅体面的样子，绝对想不到他是会剜着自己的肉发疯的。
方陈星只瞧了一眼，慢慢地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凑过来了一个人，方陈星警觉地看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年轻的男人，从脸上看不出他的岁数，染黄了的微卷的头发，身上的格子衬衫，百色毛衣和牛仔裤让他看起来有些青春活力，可以让人把他的年龄固定在二十多岁。
他手里拿着一台摄像机，肩膀上挎着一个布包，脖子上还挂着证件。
是个记者。
他眼睛闪闪的看着方陈星，看起来很激动，每个微表情都在表达着他现在的兴奋：
“方……方导，我真的好喜欢你的作品，我是你的粉丝，我太……我太喜欢你了……”
着他慌慌张张的从布包里翻出来一本书一支笔，方陈星看了一眼，是《叛逃的人偶》
封皮已经有些掉色了，页脚也有些卷，看得出来，主人已经翻阅过很多遍了。
年轻的记者心翼翼的把书和笔递过去，眼含期待：
“方导，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真的超级喜欢你。”
方陈星没动作，看着他手里的，半晌没话。他很少给人签名……
可能是沉默的太久，那记者的手开始往回缩，尴尬的：
“没关系，不签名也……”
突然，方陈星伸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书和笔。那支笔是圆珠笔，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笔身上有什么字，大概是时间太久被磨掉了。方陈星看了一眼，隐约觉得这笔有些熟悉，只是并未在意，自己不爱用圆珠笔，可是泽什么时候买过这种笔吧。他翻开书皮，在扉页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将手中的东西递还给那记者，着官话：
“谢谢你的喜欢。”
那记者过于激动了，手一抖，竟然把相机摔在了地上，他连忙捡起相机，激动地接过书和笔，点着头一幅高兴的快要死去的样子：
“谢谢方导，祝方导电影大卖。”
“躲在这里做什么？”
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方陈星转过头。厉央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他的身后。
那记者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很有眼色的：
“方导您忙，我先走了……”
“慢走。”
方陈星礼节性的应了一声，像没看到厉央一样，从他身边擦过去。
厉央倒也不恼，没脸没皮的跟在他后面：“你从北京回来，怎么也不跟我，我在医院等着，还指望你能来看我一眼呢。”
方陈星：“……”
厉央眼珠子动了动，换了个话题：“刚刚那个人是谁呀，你在跟他聊什么？”
方陈星：“……”
方陈星不理他，他就自顾自的：“挂着相机，看着像是个记者，你现在也算是个名人了，不要和记者走太近，免得被他们拍到什么东西造谣……”
方陈星突然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不动了。
厉央疑惑地看过去：“你怎么了？”
记者……一个记者，相机摔在地上，一点紧张心疼都没有。即便是看到偶像太激动，也不至于摔了相机一点情绪都没有吧。甚至在离开的时候，都不去检查一下相机到底摔坏了没有，今天这个新闻不算，要是相机坏了，里面的东西摔没了，今天可就白跑一趟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闪过，方陈星蓦的瞳孔一缩。
那支笔，那支圆珠笔……怪不得会觉得熟悉……
没猜错的话，那支复写笔上面被磨掉的字应该是——常德精神病医院。
察觉到方陈星突然地紧张和阴沉，厉央皱眉走近了一些，刚想开口话，方陈星勐地抬起了头。
撞上那双黑沉的眼睛，厉央怔了一下。
方陈星推开他，一声不吭的转头往回跑。
竟然，就这么让那个人在面前走掉。
厉央看他情绪不对，跟在后面喊，可是方陈星没有回头，越跑越快。
出了大楼，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去，夕阳沉沦，濒死发出热烈的红光。
街道边，工作证和一架相机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方陈星跑过去，捡起那工作证，照片上的脸和他刚刚遇到的记者根本不是一个人。
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流云缓慢的流动，方陈星看着那张工作证，眸色深沉，面容冷峻。
明明已经戏耍他之后走脱，又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扔在路边，那个人想要做什么？
方陈星不觉得那支磨掉字的笔是那个人疏漏，反而更像是一种恶作剧，隐秘刺激有恶劣的戏耍他，无声地嘲讽——我来了，可你却没认出我，真蠢。
那么，扔在这里的工作证和相机，又是在发出什么信号呢？
方陈星勐地抬眸——
没走，那人没走。就藏在中间，这路上行走的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他。
方陈星想要回头，想要从路上这些人中揪出那个藏在暗处的影子，可是晚了……
他没能转过头去。
腰间传来一点刺痛，是针头扎入了皮肤，方陈星甚至能感受到凉麻的药液进他的身体。身后贴着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路人，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那个人在他耳边，用那种愉悦的口气低声：
“抓到你了。”
——
一辆黑色的车偶然停在了路边，穿着黑色棉服的陌生男人扶着方陈星开了车门。方陈星垂着头，整个身体都压在那个男人身上，看上去像是个醉汉。
厉央出来大楼，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
“方陈星！”
他瞬间睁大了眼睛，身上的肌肉绷了起来，拼尽全力往路边跑。
可是还是来不及了。
他眼看着方陈星被塞进车里，那个陌生男人关上车门的时候，突然抬眼对上厉央的眼睛，古怪的笑了一下。
厉央甚至没能碰到那扇车门
他拼命追着那辆车跑出好远，最后还是没能……留住。
厉央站在马路正中，听不到四周任何声音，耳边只有自己的剧烈的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和轰鸣着的巨大唿吸。汗水顺着他的眉滴落在睫毛上，轻轻一颤，眼睫的阴影之下，浅淡的瞳孔翻涌着暗沉的波涛。
是谁？要把方陈星带去哪里？
他摸上自己的心脏，掌心鲜明的跳动如此怕人。
那心悸的感觉让他瞬间汗毛倒立。
无尽的恐惧几乎淹没他……
——
方陈星失踪了三天，外面乱了套。
警察立案调查，什么结果都没有。
厉央去过警局，他见过那个人，他把那个人画出来，警察却，档案上没有那个人，那个人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
监控录像里竟然没有拍到那个记者。
于是他就回来了，不用警察来查了，他自己查。
他自己救方陈星。
可派出去的人，重金请的侦探都没有线索。他去找被假冒的那个记者，也得知那个记者早在几天前就去世了。
所有东西都断了，能查到的人全都是死人。
三天了，什么都没有。
诺大昏暗的客厅，电视上闪烁着诡异的光，那光落在沙发上那团人影上，将他分出明暗的轮廓。
——“继刑侦队长松某失踪被杀之后，知名导演方某失踪，此次失踪案件和松队的失踪是否相关，凶手是否为同一人，方导演究竟能不能平安归来，警局目前对此案的调查……”
沙发上的人突然断掉了唿吸，勐地拿起烟灰缸狠狠地砸在电视上，高挑修长的身躯慢慢蜷缩起来，像是在缓解着巨大的疼痛。从光影中偷窥——他皱着眉，闭着眼睛，嘴唇张开局促的唿吸，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不这样就喘不上气一样。
不会的，方陈星那么聪明，那么强大，他不会死的。
他该起来去找他，早点找到他，把他带回来。
如果方陈星真的讨厌他的话，他就退出他的视线，以后安静的在阴影里看着他。
没所谓了，不喜欢他也行，讨厌他也行。只要方陈星还在他能看到的地方，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他不要了，他不强求了，不在一起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他，只要方陈星平安，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所以，别这么折磨人了方陈星。
别玩儿了，快出来吧。
厉央紧紧揪住胸前的衣服，眼角温热的泪无知无觉的顺着鼻梁向下滴。
手机铃声在寂静的房间响起。
这几天他手机一直开着，整晚睡不着，只提着心怕有什么消息的时候他会错过。
厉央瞬间撑着身体坐起来，摸索着着手机，接起电话。
——
“喂？”
厉央瞳孔紧缩，指骨泛白。
这个声音，他记得。
“是你。”，他的声音嘶哑，带着阴戾和极力掩饰的紧张，“他在哪里？”
“他是什么人，就该在什么地方。”那边似乎是信号不好，电流的声音夹杂圆润的男声，显得有些诡异。
厉央眉目中藏尽暴戾，语调沉静：“我要和他话。”
“他看起来并不想和你话呢。”
还活着，厉央暗自松了一口气，警醒着谈条件，期盼着对方有所求。
“你想要什么？”
“我没有欲望，我无坚不摧。”电话里除了电流和人声，什么都没有，安静的可怕，那声音顿了顿，笑了起来，“所以我没有想要的东西，但我能给你想要的。”
“我怎么相信你？”
那边的人，没有答话，有脚步声隐隐传来，接着是隐约的话声——
“他不信我，你来和他。”
“他会信你的。”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厉央身体一颤。
电话那头陌生男人的声音又变得清晰起来：“听到了吗？他你会信我的，现在信了吗？”
厉央喉结微动：“你想怎么样？”
那边的人反问：“告诉我，朋友，你想要什么？”
“方陈星。”厉央面容藏在光影里，声色沙哑，“我要方陈星，你肯给我吗？”
“当然，过了，我会给你想要的。”
厉央睫毛轻动，诚挚的：“那，谢谢你了。”
即便知道对面可能是一个杀人犯，可那又怎么样？他本来也是没有底线的人，后来底线变成方陈星。
为了方陈星，别向一个杀人犯低头，即使替那个人杀人，又有什么？
“好孩子，常德精神病医院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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