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亏得岑昭及时, 海妖楼楼主也靠谱,双善平安回到宗阁。
那夜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除了二长老再也没出现过,以及司定监门外满地的血迹。
岑昭摩挲着衣领上的金滚边暗纹, 腰带上的鎏金挂饰旁是象征着身份的白玉令牌。她今日本该在主阁大厅中接受晋升仪式, 但她没去, 嫌弃吵。
齐唐也遂了她的愿, 于是她就在宗阁中收拾东西。
双善一边收拾着一边问:“主, 这东西要拿着吗?”
岑昭偏头去看, 是人鱼泪所做的长生烛, 当年她来到宗阁,没想到宗阁常年黑暗, 这还是她费好大劲在妖界黑市中找到的。
“不用了,放那里吧。”岑昭看着偌大的宗阁, 不落灰尘的宗卷,指尖摩挲微凉的宗卷。
人的命运好像很不容易被改变, 也很容易被改变。
比如她以为以后会在主阁终老,但她来到了宗阁, 在她习惯宗阁想离开司定监时, 又为她重新开主阁的大门。
双善将重要的东西收拾好, 问:“主,那些暗器跟兵器呢?这些不好带去主阁,容易被发现。”
岑昭随意的翻着卷宗,道:“放在这里吧, 就当给下一个跟他们有缘分之人的礼物。”其实已经被发现了, 再拿去主阁也没什么用, 何况还占位置。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丹田被毁没有什么法力只能依靠符咒加持的捉妖师, 再出任务像从前那样带一身暗器跟兵器并没有太大好处。
更何况如今已经到了可以法力化形的地步了,所以她只带走了比较重要且携带方便的暗器,同双善一起将宗阁的门关上,将那些关于过去的记忆一并关了起来。
主阁的人好似早就在门口候着了,领着岑昭和双善进了阁里,没有一句多嘴的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
岑昭在后面跟着,不动声色观察这里的一切。主阁的大布局并没有改变,还是原来的样子,因此岑昭熟悉这里并没有花太长时间。
路上遇见的主阁高级弟子大多行色匆匆,最多只一点头示意,好像岑昭的存在对他们来并没有什么意义。若是普通主阁弟子就罢了,岑昭搬进的是曾经执事大长老所在的那栋象征着高级弟子中最顶尖的存在的楼。
青色的砖瓦同周边棕红色砖瓦格格不入,但司定监主阁里的人没人不想来到这里。
领着岑昭进去的同僚在前面走,感觉身后的人突然停下后他回头看过去,示意岑昭跟上,而岑昭看着一处墙面出神,那边上还有两个守卫的人。
“那里是哪里?”岑昭并不记得有那个地方,因此开口问到,但得到的答案是:
“不知道。”
她怀疑的望向那人,在看到那人的面容后相信他的确是不知道。
他:“没人知道那里是什么,我们也没必要知道。”
岑昭盯着他,沉默半晌弯起唇角也不再多问,跟着他进了自己的府邸。
待人走后,双善道:“主,我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岑昭点头,双善继续:“这里的人看起来都太安静了,不像是捉妖师,更像是...”
“更像是有秩序的死士。”岑昭没想到自己来到主阁的第一天就发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条件反射将盒子里的符咒拿出来,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这么多符咒,手顿了一下,但还是继续放在衣袖中,顺手将乌金梭和梅花镖等放在身上。
反正习惯也不是这么多年能改的。
“刚才我来的路上顺便看了这里的守卫,有薄弱点,最坚固的地方就是那个墙,晚上你暂且不要出门,我出去看看。”岑昭实在想不出来齐唐他们派两个人守在墙那里做什么。
既然想不出来,那便去看看。
到这里她猛地反应过来,“他还没回来?”
双善摇摇头。
杜夔从那天离开司定监没回来,没有任何消息也没回来,要不是岑昭现在还活着,她都觉得杜夔是陨落在半路了。
“行,恰好主阁这里守卫森严也不是他想来就能来的地方了,若是真来了你便让他在宗阁门外的竹林等我。”岑昭嘱托后便稍作休息,待夜深时分前往主阁那处守卫最森严的地方。
岑昭不准备直接问齐唐,在沉鸣阁齐唐的反应很奇怪,她也不觉得能从齐唐口里问出什么,更何况看起来齐唐私下调查她的东西确实不少。
她眯起眼睛,本以为跟双善换位在妖界黑市并没有人知晓,但看起来也并无不可能。
果然如岑昭猜测的那样,夜晚的守卫是比白天更为森严的,那墙周围更是不可能让人入侵。她在暗处看了一圈周围,不动声色将符咒贴在木柱上,又在地上布下阵法,故意吸引人的注意力。
本想引出阵法,岑昭略一思考,在另一处也布下阵法,以及守卫的身后两处,将那堵墙周围的统统包围起来。
从远方而来的梅花镖直直射入墙面,但在接触墙面的一瞬间融了进去。
墙是幻术,里面还有东西!
在同一时刻,四周发生爆破声,守卫略带慌乱纷纷看向周围,就是这个时候他们的脖颈突然被敲击,然后昏在一旁。
岑昭从他们的身后的墙上跳了下来,准备进墙里看看。
此时手腕传来温热的触感,岑昭愣了一下,拿出一张符咒,心中默念,那符咒便悬在半空逐渐透明,透过符咒而看到的墙赫然是真正的一堵墙,她托着符咒换了个位置,看向相反的方向,那里是一扇门。
是障眼法。
悬浮的符咒瞬间灰飞烟灭,岑昭就势侧身进到对面墙中,一脚踏入,浑身冰冷,周围的景象已然变化。这链接的是一处地牢,岑昭用御火诀为自己照亮视线,谨慎的往里走。
但接下来看到的景象让她浑身冰凉,像是要跟这里融为一体。
巨大的黑色球体隐隐散发着通天的魔气,魔气从地牢的四面八方而来。
乌金梭破风而出,一点光亮将地牢照亮,隐约间看到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只是那只妖已然半死不死的,垂着脑袋,任由魔气在身上汲取妖力,直到竭力。
岑昭一连着看了许多,都是如此,她不由得心沉下来,为什么司定监主阁会存在这个地方,这究竟是什么。
视线停留在那中间的魔球上,她好像看到一个人坐在魔球旁边,但因为视线问题,她只能看到半具身体,她慢慢靠近,右手拿着的断水已然出鞘,此时在暗中隐隐散发兵器的微凉。
半具身体穿着的是道袍,她往上看去,在身体头颅上的血窟窿上停下,愣住了。
这张脸她昨天刚见过,在沉鸣阁的炼丹炉。
突然一切都想通了。
*
妖界。
奉光已经好久没来到这里,没想到几百年来踏足妖界竟是为了面前这个“弟弟”。
他看着面前脸色苍白明显虚弱的妖,头一次如此认真:“奉远,把禁咒给我。”
这是消失许久的鹿妖奉远,就在所有妖都以为奉远早已陨落时,他回来了,带着妖界的禁咒回来了。偌大的妖界因为禁咒开始疯狂,受不住妖气四溢的妖爆体而亡,耐不住贪婪的大妖与同族自相残杀。
这一切都归因于鹿妖奉远手上的禁咒。
禁咒并非是咒,而是一个封印器具,早在上古便立在妖界深处。
鹿妖摇头,嘴唇苍白,“不能给你,我也不会给任何人。”
奉光大怒,“你的身体根本无法经受的住禁咒的力量,你只会爆体而亡!为了这个禁咒,为了妖力值得如此吗?你以前不当是这样的,你从不在乎这个!”
鹿妖不话,只看着他,鹿妖的眼睛本是最为清澈明亮的,但此时那双眸子遍布疮痍,满是疲倦。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奉光长叹一声,不停的有人劝他快点动手,他虽然是他的弟弟,但在这个情况下,他承认自己做不到放鹿妖走。
每当他问究竟是为什么,鹿妖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如果我不拿着它,妖界就完了。”
奉光恨铁不成钢,一掌劈向鹿妖,但鹿妖还是没撒手,手里紧紧握着禁咒,生生受了这一击,“噗”的一口血吐了出来。
即便如此还是不撒手。
整个妖界地动山摇,鹿妖看了一眼崩溃的山河,一狠心,将禁咒开始融入身体中。
奉光看到大喊:“你疯了吗?!”
鹿妖抬头看向他,:
“我不图禁咒的力量,从今往后,我会变成禁咒。”
这句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奉光当场愣住,下意识停手,可就是下一秒,他看到一只手从他弟弟的胸膛中穿过,握住禁咒。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滞,鹿妖瞪大了双眼,最后滑落在地,化成原身。
事变发生的太突然,奉光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看到奉远身后的人,杀意四起,赤红的九尾在身后显出,指甲尖锐赤红如滴血。
那人一袭青衣,折扇一开,优雅地将自己手上的血擦了干净。
“你是谁?”奉光已然化为原型,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撕碎他。
他笑着,:
“吾名榷稚,鹰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