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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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记入住,两人拿了房卡一齐上楼。

    直梯徐徐上升,祁嘉亦盯着那不断变化的楼层数,唇动了动,还是先开口,“不是去了威阳?怎么又突然来葛州?”

    “想来就来了。”项绥完,反应过来,缓缓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威阳?”

    “察觉到被你拉黑后查的。”

    “祁队长挺闲。”项绥耸肩。

    祁嘉亦偏头看她一眼,抿唇没再话。

    订的是双卧室套间,豪华程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样样俱全,客厅还有个精巧的酒柜。两间卧室在客厅进去左手一侧紧邻,如酒店前台姐所,各带独立卫浴。

    下午之后便一直在奔波,冲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项绥才觉得舒服一点。

    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祁嘉亦的卧室还房门紧闭。单纯瞥一眼而已,她往露台过去。

    葛州会成为热门旅游城市不单是因为景点闻名,气候得宜免不了也是大家选择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榆临市这个时候天气已经转冷了,葛州却仿佛刚入秋,沁人心脾的微凉。少了夏天那股子闷热,也没有凛冽的寒风,在外面的露台赏赏风景,挺悠然。

    她回客厅,叫服务员送了红酒杯和开瓶器上来,取了个酒杯拎着瓶红酒重新去露台。

    酒店的设计很人性化,露台正对的就是葛州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带,远处星星点点连成银河的霓虹灯盏映亮大片夜空,妩媚生姿,周围稍暗的也可见亮着灯火高低错落的楼房轮廓。几十万千米以外的月亮给这媚丽风光也稍稍借了光,功不可没。

    酒杯里诱惑的红色液体味甜香醇,项绥倚着柔软的座椅靠背轻抿浅酌,欣赏着远远近近的夜晚景致,内心很平和。

    在威阳那几天心情也很放松,其实想想,榆临市这个地方藏着太多她在意的人和事,对她来,本就不是该久待的地方。她走了,眼不见心不烦,挺好。

    半杯红酒在她享受的酌饮下很快见了底,她抿了最后一口,又倒一杯。

    祁嘉亦拎了饭开门进来,视线越过玄关和客厅,看到的便是她闲适地在露台享受夜色。

    他换上一次性拖鞋,径直往露台走过去。

    “估计你也还没吃饭,随便买了点儿,吃吧。”他把两个食品包装袋放在桌子上。

    项绥没动,看他狐疑盯着桌面的红酒,她也循着他的目光望了眼,顿时便想到客房花销的账目上。

    “祁队长不用担心,红酒我会付钱。”她晃了晃还剩不少的酒瓶子,对他,“如果祁队长酒量好的话,我可以大方地跟你分享一点。”酒量差的就算了,她很讨厌男人在她面前耍酒疯。

    “你不用总是带着极端的偏见来揣摩别人的心思,一瓶酒而已,我还买得起。”祁嘉亦不悦地睨她一眼,回客厅拿了个杯子出来。

    项绥叫服务员拿酒杯来,没跟对方需要几个。考虑到这是个套间,服务员送了一套过来。

    祁嘉亦给自己倒了酒,把两份饭都开。

    男人冲凉快,他从房间出来没看到项绥,想着估计她也没吃饭,便到楼下去买点吃的,给她也带了一份。

    “吃吧。”他把其中一份推给她。

    项绥低垂下眸扫了眼,没客气,抓过筷子吃了点儿。她向来吃得不多,一份饭剩了大半。

    祁嘉亦饭量比她大,一份饭吃完,看她不吃了,将两人的餐盒一齐收拾了丢垃圾桶。

    项绥看着他丢了垃圾重新坐下,垂下眼帘,悠哉地摇晃着杯中液体。她轻抿一口,平静地抬眼看附近斑斓的霓虹灯火,也不作声。

    祁嘉亦盯着她几秒,将杯里的酒一口饮尽。

    目前的情况,其实两人之间应该有点尴尬才是正确的故事走向。好歹项绥没有点商量就拉黑过他,然后一声不吭走人,现在见面,也没有丝毫要跟他解释的意思。按正常人,这种时候不作解释的话至少会觉得尴尬,难以面对对方。但项绥并没有这种反应。

    祁嘉亦是被拉黑的那个,自然不会觉得尴尬,他只是见着项绥,现在冷静下来,突然有一点气,心里也莫名有一点闷。他向来习惯直来直往,偏偏项绥是那种话只三分的人,以那一种压抑的气氛作为他们在榆临市最后的一次见面,没点预兆没个交代,他对很多事情都还没有琢磨透就突然联系不上人,实在做不到像她那么洒脱。

    他又倒了一杯酒,沉了沉声,才问,“为什么突然想要离开榆临市?”

    “不想留了,就走了,还需要理由吗?”项绥眼波流转,视线与他交汇,淡然勾了下唇角。

    “我以为我会成为那个理由。”看到项绥微滞,祁嘉亦才接着,“我的意思是,你对我成见那么深,在完全解气之前,你会像之前那样生生不息给我找麻烦,什么时候怨气消了才会离开。”

    原来他的“他会成为那个理由”是这个意思……不过,也没错,是因为这个。项绥淡了心绪。

    “祁队长挺有自知之明。”

    “就这一句话吗?”祁嘉亦微蹙了眉头,“既然行事这么潇洒,理应把所有恩怨解决了再走才是。”

    “祁队长话里话外,似乎对我的不告而别很有怨气一样。”项绥不带笑意地轻嗤,“以你的立场,其实大可不必。没头没脑应了我的要求跟我道歉,其实还是一头懵不是吗?这种程度,你都可以奉自己为圣人。”虽然以她的立场,恰恰是他的这种什么都不懂更让她溃败。

    “我的答案也没让你有解脱般的高兴不是吗?不正确的答案,我要怎么奉自己为圣人。”祁嘉亦淡声。

    “我高不高兴有那么重要吗?”项绥徐徐呼出口气,轻飘飘反问。

    祁嘉亦被她问得微怔。项绥眼睛似是透过华灯望着某处不知名的远方,没留意到祁嘉亦怔愣后目光略微不自在。

    他不知道那些许不自在意味着什么,压下那种异样的心绪,他答,“或者只是对你的突然离开有点意外吧。”目光也投向露台外的繁华。

    “祁嘉亦,我突然离开,你应该感激的。”项绥喊他的名字。仿佛沾染了夜色,她的声音缥缈幽远,“还有,即使只是你惯常照顾女孩子的绅士风度,也不要对我好,挺讽刺的。”

    “或许像你的那样只是出于绅士风度吧,你怎么解读都无所谓。”祁嘉亦微侧身直直看她,“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在榆林市之前,我们是不是有过不愉快的认识?”

    “这个问题,如果你没有答案的话,我没有办法回答你。”项绥拒绝得果断。他记得的话,她想要一个解释,一个诚恳的道歉。他不记得的话,那她就带着不甘离开,以后都不回榆临市,让时间将所有不愉快的过往锈蚀。但是时间应该帮不了她,不然她不至于十四年过去还耿耿于怀。

    对这个问题,项绥一如既往地丝毫不松口。祁嘉亦望着她,顿时更觉无力感蔓延。心头更闷,他抿了抿唇,收回视线把玩手里的酒杯。

    两人各怀心事,就那么静坐着,谁也不话。

    时间慢慢过去,一瓶红酒就那么见了底。祁嘉亦再伸手过去倒酒,就只剩个杯底了。

    两个人不知不觉竟然喝了一大瓶红酒。

    他酒量不算差,但也没特别好,这瓶红酒有点年份,喝了不少,他能感觉到有点酒后劲泛上来了。

    仰头喝完杯里那点酒,祁嘉亦把酒杯轻轻搁置在玻璃桌面。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项绥好一会儿没接话,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祁嘉亦不确定她是不是有点醉了,叫她名字,“项绥?”

    项绥缓缓转过头看她。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她的脸微红,粉扑扑的,明亮的双眸似乎……也比往常少了一些锐利,平和了一点?

    她弯了弯唇,问,“祁队长觉得,自己是一个容易让人相信的人吗?”

    祁嘉亦沉默了一秒,“不是。”至少她不相信他,在她面前,他就连知道以前的事都没有资格。

    “但是人会有某些特征相对来更能博得别人的信任。声音、语气、眼睛、笑容,或者肢体语言。祁队长觉得,你会不会也是有某些特征能让人因此对你产生信任的呢?”

    祁嘉亦看她的眸子又柔软了一分,似乎还隐隐透出些微迷离,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他盯着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有醉意了。

    “没有。”他回答她的问题。

    项绥听着,低头轻轻笑了。把酒杯放回桌面,她起身,单手撑在桌面慢吞吞探身过去,在跟祁嘉亦的脸还有距离时停住,另一只手缓缓抬起。

    祁嘉亦看着她葱白的手朝自己的脸靠近,然后指尖轻贴在自己眼周的肌肤。

    眼睛微闪,祁嘉亦没避开,眉心不自觉轻跳两下,他一动不动盯着她。

    “你的眼睛啊。”项绥声音很轻,仿佛怕惊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