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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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嘉亦的眸子是很好看的那种狭长,瞳孔漆黑。时间沉淀了少年时的阳光明朗,如今他的双眼总是透着一股跟他年龄相仿的沉稳坚毅。但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明亮有神。跟人对话的时候礼貌地盯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会如幽潭一般把人卷进去,让人不知不觉深陷,去相信,去倚靠。

    她曾经,也被这双眼睛迷惑住,以一种惊喜雀跃又坚定的心情去信赖,把一切希望投注在他身上。

    项绥指腹轻抚他的眼睛,似透过他的眼睛在看着什么,怔忡流连,思绪飘到很远。她轻声喃喃,“你的眼睛,似乎会传递出一种安全感,让人去相信。”她也信了,倚仗了,不过后来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而已。

    “你的眼睛,是不是丢了一些东西,我找不到了……”低语呢喃,项绥凑近他的眼睛,似乎真想要找什么。

    她是真的很想找到点什么。那时候她很享受见到他的短短时光,对话时四目相对从他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身影,她就仿佛被注了强心剂,不由地心安。如今不需要倚赖他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她却也很想在他眼里找找自己。能找到,她或许可以少一点遗憾。

    但祁嘉亦如墨的瞳孔里,项绥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她不能像以前那样能在他瞳孔看到自己的倒影了。

    迷茫又不甘心,她盯着他的眼睛再靠近,似乎恨不得整个人钻到他眼睛里去。

    祁嘉亦看着项绥脑袋不自知地越湊越近,连温热的呼吸都开始喷洒在他脸上。

    手指微微蜷起,他不自在,也不敢动,视线有了躲闪。

    项绥是真的有些醉了,懵懂地没觉察出距离的危险,还执着地把全部注意力投放在他的眼睛上。

    随着距离逐渐拉近,项绥的脸已经近在咫尺,她身上的洗发水香味和沐浴露清香混杂,那淡淡的香味仿佛要将他困住,祁嘉亦脑子有点发热,却又仿佛被冻住般,不知所措。

    感觉不阻止项绥可能还不知道要停止,他动了动唇,喊她的名字,“项绥。”

    唇瓣掀合,轻碰到软腻的皮肤。

    那是项绥的唇角。

    被点了穴般,项绥动作止住了,祁嘉亦自己也一滞。

    下意识便偏头看项绥的脸色。

    却忘了要先拉开两人的距离,待两人唇瓣彻底贴合,他才突然有这个意识。

    项绥的嘴唇很软,还沾染着红酒的醇香。酒香气浓,让人迷失。

    祁嘉亦脑子发热,喉结滚动,心脏的跳动似乎有点乱了节奏,他一动不敢动。

    两人四目相对,定定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仿佛时间静止般,谁也没有惊扰。

    良久,项绥的眼睫微颤。

    她想,她醉了,所以出现了幻觉,祁嘉亦会在这种场景出现在她面前。又虚幻得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唇瓣的温度和鼻息。

    她睁着眼睛和对方对视,就那么贴着唇轻啄了下。

    祁嘉亦呼吸方寸更乱。他的气息已经粗重几分,有什么充斥在脑子里让他脑袋涨得无法思考,只剩项绥的名字在萦绕,在面前的是项绥,眼里看到的也是项绥。

    鬼使神差地,大脑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不去想发展下去的后果,什么都顾不得,他微张了嘴,含住项绥的唇瓣试探着轻吮了下。

    淬了红酒的夜晚迷醉撩人,原本的试探不知不觉演变成一场势均力敌的你追我赶。

    桌上酒瓶在两人拥住那一刻似乎被带倒了,但谁也顾不上。滚烫的吻酌唇,更烫心。项绥纤细的手臂挂在祁嘉亦脖子上,脚尖几乎离地。握在掌心的腰肢盈盈一握,祁嘉亦紧紧掐着项绥的腰,任由她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他身上。两个人唇齿交缠,呼吸相融,吻得没有章法,却更炙热。

    从露台到客厅,再到卧室,两人的气息已经凌乱。单手握住项绥的腰,祁嘉亦反手将房门关上,手压在灯开关轻按下,顿时满室陷入黑暗。

    项绥顿了下,圈住他脖子的手臂随即收紧,不管不顾抢夺他的呼吸。

    祁嘉亦领着她往床边走,探到床沿,他搂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单膝跪在床上将她压下。

    身下的被褥柔软,身上的躯体坚硬如铁。两人唇瓣分开,项绥得了空喘气。祁嘉亦的吻沿着她下巴落至了她脖颈,她偏头微抬下巴,任由他将脑袋埋在她颈侧,再往下。

    今夜月色如斯浓烈。

    夜晚过去,早上的日光隔着窗帘也将房间填满。

    祁嘉亦沉沉醒来,眯了眯眼适应这光亮,他习惯性想翻身下床。身体刚一动,便触觉到被子里的异样,而且他的手臂似乎……

    昨晚的记忆零星闪过,他定了定神稳住心绪,侧眸。

    项绥枕着他的手臂,似乎是累极,还睡得安稳。被子拉得不够高,她白皙圆滑的的肩头裸露在空气中,锁骨下的几处红痕惹眼。

    所以他们昨天晚上……

    祁嘉亦额角突突直跳,头疼地闭了闭眼。

    只是后来酒后劲上来,他脑子有点发热,但并不是喝醉。项绥喝得比他多,到最后是真的有点醉意了。

    ……那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有没有意识?还是只是他意乱情迷趁人之危?

    祁嘉亦盯着项绥的睡脸,无措又头痛。既然事情发生了,他不会不管她,但是如果项绥不是自愿的,等她醒后明白过来,恐怕只会更恨他吧。

    所以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么没有理智!

    左手臂还保持着拦着项绥的姿势,他一把手抽出来势必会惊醒她。祁嘉亦凝着她,半晌,将被子往上拉遮住她肩膀,收回视线闭目养神。

    怕吵醒项绥,他一动不动,但也没再睡着。一个多时后,项绥才动了动。察觉到她醒了,祁嘉亦当即屏气凝神不敢作出动静。

    项绥觉得很累。仿佛去做了苦力活,浑身骨头都泛酸,还隐隐有种很怪异的痛。而且,她似乎没有穿衣服?

    她奇怪地动了动,这一动,便清晰感知到那种怪异的痛从哪里传来,身上也确实没有衣物。

    她顿时不动了。

    她不是醉了就会断片的人,慢慢回想,昨晚的事情她大概都能想起来。她静了几秒,也确实想起了一些火|热的画面。

    望了望还安静躺在她身旁的祁嘉亦,她懊恼又有些烦躁地扶额闭眼。

    他们怕是都疯了!之前一起在祁嘉亦家住了几天都相安无事,几天不见,怎么就乱来了!

    她明明不想也不应该再跟他扯上关系才对!

    不想躺在床上等祁嘉亦也醒了大家尴尬地大眼瞪眼,项绥轻轻掀了被子下床,从地上那些凌乱的衣服里拣起自己的便往浴室里走。

    听到浴室门响,祁嘉亦才缓缓睁了眼。他静了静,也起床穿衣服。

    项绥穿上衣服从浴室出来,就见祁嘉亦已经穿戴好坐在床上。

    她瞥了眼,又强作镇定移开视线。

    祁嘉亦盯着她,犹疑了会儿,还是觉得这种事应该男人先开口。只是未开口就觉得嗓子有点干。

    他动了动唇,斟酌道,“昨晚……”

    “我知道。”项绥从容断他,“只是个意外。”

    这确实是计划之外的事情,但项绥轻描淡写把它定义为意外,祁嘉亦莫名地有点不快。

    “不是所有事情都能用意外一笔带过。”他微微黑了脸。

    “那祁队长是想对我负责?”项绥反问,浑不在意地轻笑,“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是这么玩不起吧?”

    “男女之事,你当是玩?你以为在约P?”祁嘉亦不悦地皱了眉头,语气也重了一分。

    “那不然呢?我们是两情相悦才上的床吗?”项绥想也不想就反驳回去。她心里也还乱得很,现在实在不想和祁嘉亦讨论这件事。

    “你回你房间去吧,我要收拾行李了。”她下逐客令。

    祁嘉亦盯着她没话,良久,他起身。眼睛往白色床单上的殷红瞥了眼,他眸色幽深,抿了抿唇,还是出去了。

    待他一出去,项绥就拉过被子盖住了床单上那干涸的血迹。看着就心里堵得慌。

    重新踏出房门,她已经整理好了情绪。祁嘉亦早就好了,在客厅等她,看她出来,他起身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拉杆。

    他太殷勤反而让项绥刚刚整理好的心情有一点皲裂,她攥着没松手,克制着扯起微笑,“祁队长,不要搞得好像你把我怎么了似的,我了,只是个意外。”

    “不是还不舒服吗?”祁嘉亦瞥她一眼,拨开她的手拉着行李箱出门。

    他也是生手,不太懂这些,但看项绥换了衣服从浴室出来不太自然的走姿,他猜他可能伤到她了。

    “……”不舒服就不舒服,为什么要出来呢?相比较之下,项绥希望他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两人一同搭电梯下楼。

    喝了红酒要结账,祁嘉亦让项绥在旁边等他一下,拉着她的箱子往前台过去办理退房。

    前台姐不是昨晚帮他们办理入住那个。跟保洁联系着,她边跟祁嘉亦核对,“先生,你入住的套房喝了一瓶红酒,还有其中一间卧室的床单……”

    “我知道。”祁嘉亦断她,把卡递过去,“一起结账吧。”

    在酒店里,退房提到床单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亲眼见着他们两个人一起下来的其他住客不免好奇地把目光投向项绥。

    项绥站了站,若无其事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虽暗示自己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没关系,但这种事被旁人围观,她还是会觉得有点不自在。